小太监盛情邀请,慕长安也没拒绝提起裙子跟着他往屋内走。里头干干净净的,炉子上果真煮着糖水。
小太监给慕长安盛了一碗,挨着她坐下“姑娘爱梅,以后可以经常来,这几日我一个人在这都快闷死了。想想往后可能几十年都在此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姑娘在芳华轩当值,贵人主子待你可好?”
慕长安手捧着茶碗,双手自然暖了起来“那我待她,不,我主子待我可好了,什么好吃的都分着给我吃。”
“是吗?真好!我是进宫之后被直接分来看守德丰殿的,就我一个人。这院内的一砖一瓦我都打扫过了,忒无聊。没事的时候只能抱着狗说说话。紫心姑娘你回去问问有没有其他朋友爱赏梅的,一同叫了来,我这有麻将牌,最好再喊两个来,咱们凑一桌。”
慕长安喝了一口冰糖雪梨汤,低着头听小太监说话,觉着他是幸好被分到了此处看守宫殿,若是去了别处怕是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小太监说得停不下来,又给她添了两碗雪梨汤,一直到锅里快煮干了,慕长安才起身告辞。
小太监还问要不要送她回芳华轩,慕长安再三推辞,他才作罢。
从德丰殿出来,原本纠结的心有了片刻的安宁。宋妍她是吃准了自己并不会将她抖落出去才兵行险招,只是,既然已经知晓了她的真正目的,作为慕家人自然也是要为自家拼一拼的。
第二日她如往常一般去给贵妃请安,路上遇见了宋妍,两个人一同往贵妃处走。
“那支红宝石簪子你放在何处了?”宋妍面上笑着,保养得温柔软香的手与慕长安的搭在一处。
慕长安不动声色道“在妆奁里头。”
她没说谎,确实在已经放入其中。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总觉宋妍并不会害她。“德妃娘娘宫中的梅花开的甚好,下午我们一道去赏梅如何?”
宋妍不作回答,到了贵妃寝宫门口才道“那个地方,还是少去为妙。”慕长安吃了瘪,自然没有再说话,恭恭敬敬地给贵妃请了安,而后又早早被打发了回去。
只是第二日一早,便有一队侍卫气势汹汹闯了进来,为首的一名侍卫直接从搁置在梳妆台上的妆奁找到了那支红宝石金钗。
看来宋妍没有留一丝退路给她,本以为会如同上一次一般被带到宗人府,却意外是被明目张胆地押到了御书房。
皇帝已经端坐在主位之上,身边还站着宗人令谢如。
这是一场赌博,若是皇帝遵守诺言在收拾宋家的时候并不牵连慕家,她便已经算是赢了。
“今日一早朕下朝的时候便有人禀告说是谨贵人藏着一支毒簪。”皇帝拿过那只红宝石发簪,整个人看着并未有多生气,反而像是在顽笑。“贵人她自进宫以来一直都安分守己,想来是有什么误会。正好宗人令在,那边就让他在此断案来。”
皇帝说完将簪子递给了身边站着的谢如。贵妃一身锦衣华裘地坐在另外一侧,冷眼旁观,置身事外。也是了,原先德妃家与贵妃家是朝中两个对立的派系,如今这遭殃的是她慕长安,饶是之前给她做过差事,贵妃估计也不当回事。
谢如一身九蟒官服,看着比昨日少了几分书卷气息“这支簪子源于何处,如今终于可以告诉下官实情了吧。”
慕长安跪在冰冷的地上,抬头看着走到她面前的谢如,怎么都开不了口。德妃娘年死后,在这深宫之中唯有宋妍与她相依为命,现在要她亲口供出宋妍来,这件事不论算在谁头上都是个死字。
“贵人,请说实话。在宫里私自藏毒药可是死罪。”
谢如身后,端坐在主位之上的皇帝端着茶盏看她,眼神叫人心生畏惧。
慕长安开口“是妍嫔送给臣妾的。”
皇帝终于放下茶盏“去将妍嫔叫来。”他甚至还对她流露出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说出口之后,慕长安自己也有种解脱之感。
“起身坐下吧。”皇帝一开口,德福自然很殷勤地过来将慕长安扶了起来。整个屋子里坐着的变成了三个人,皇帝,贵妃还有她。
宋妍很快被传唤了来,落落大方地向皇帝和贵妃行了一礼。
“请问娘娘可否赠过谨贵人一支红宝石发簪?”谢如问。
宋妍腰杆挺低得笔直,瞥了一眼坐在皇帝身侧的慕长安后才开口道“送过,德妃娘娘薨逝之后,我怕谨贵人思念太过,便送了她一直德妃曾经赐给我的红宝石发簪。不知有何不妥?”
她承认了?慕长安蓦然抬头,宋妍怎么承认了?
“娘娘可知这簪子的底座里藏了毒粉?”谢如借着问。
“不知,这簪子我已送出手多日。”宋妍十分镇定地摇摇头。
谢如道“如今有人匿名告发这簪中藏着毒药,意图谋害皇上。既然簪子是妍嫔娘娘赠予谨贵人,自然是要问个清楚。”他转身又向皇帝行了一礼“下官需传唤谨贵人的贴身宫女。”
慕长安即使坐着也有些忐忑不安,宋妍方才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恼怒和惊讶,她果然没想到自己会供出她来。
紫心和青鸾被一齐带了进来。青鸾不慌不忙行了礼而后安静地低头站着,紫心没有她沉稳,如惊弓之鸟一般浑身颤抖。
谢如让两人辨认金簪,青鸾恭敬地开口“这簪子是早上侍卫从贵人的妆奁里找出的,在此之前奴婢从未见过。”
谢如点头,而后又转向紫心“你也没见过吗?”
紫心平日虽然大大咧咧,胆子确实最小的,被这样轻声一问便吓得跪到了地上,“奴婢。。。奴婢。。。”
“你尽管直言,朕答应此事绝不牵扯并不知情之人。”皇帝稳坐在主位之上开口道。“但若是胡言乱语,朕也不轻饶。”
紫心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奴婢。。。见过这个簪子。那日德妃娘娘头七,奴婢在后院打扫,见着我家主子和妍嫔娘娘在芳华轩后院烧纸钱。”
慕长安心头一沉,紫心这是听到了自己和宋妍的对话,若是她说出实情来,自己和妍嫔这次谁都跑不了了。不安地看了一眼主位,原本悠闲泰然的此刻也神情严肃,只盯着紫心。
“说下去。”谢如倒是一副更感兴趣的样子。
慕长安自问平日里对这个丫头极好的,不会这个时候大义灭亲了吧??
“当时,奴婢听到妍嫔娘娘说,红宝石簪子是德妃娘娘生前所赐,妍嫔娘娘愿意赠给我家主子,让她想念德妃娘娘时候便拿出来瞧一瞧。”
她在撒谎。
慕长安顿时觉得心中怒火中烧,紫心为何要说这些话,根本没有的事情,是想为她这个主子开脱还是栽赃?
“后来。。。”紫心抬眼瞧了瞧,她正对上皇帝的视线。
“后来怎么了?”皇帝整个人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右手抓住木椅扶手,身体微微前倾,完全不是一开始那满不在乎的神态。
慕长安更不必说了,背后已经冒冷汗,事情朝何处发展眼下已经成了未知。紫心编这谎言意欲何为?
“前两天,奴婢见我家主子。。。我家主子打开了这簪子的机关,正在往里头装香粉。”紫心颤抖着说完,放佛下一秒便要吓晕过去了。
“香粉?”谢如又向皇帝行了一礼“臣求请太医一验。”
“宣”皇帝面若冰霜地开口。
簪子是她屋内搜出来的,却也是宋妍所赠,要是查出来真的是毒药,眼下立即判了个弑君的罪名在她们两个头上,也无任何争议。
但若是有一丝生机,她还是想拼一拼的,她不想自己与慕家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皇帝说的对,她的胆子连杀狗都不敢,怎么敢谋害皇帝。所以,凭什么是她思,凭什么是慕家跟着陪葬?
太医慌慌张张赶了来,打开红宝石簪子的机关,取了银针沾水一试,众目睽睽之下,那银针变成了黑色,慕长安顿时腿软。
“她撒谎!”慕长安扶着椅子扶手站起“簪子是宋妍给我的,可是我从不知道里头有什么机关,更不可能自己往里装毒粉!”
“那你的意思是,我装了毒粉而后把这个簪子给你?留了个把柄在你手里?”宋妍也毫不示弱,出口反击。
“那你可知,你在主子的那所谓香粉是从何处来的?”谢如问紫心。
紫心“那瓶香粉是内务府送来的。”
“臣妾累了,先行回宫。”一直坐着的贵妃起身行了一礼,带着宫女离开了御书房。
谢如吩咐门口的太监“去将内务府总管叫来,还有派人带着紫心去谨贵人房中将那瓶香粉拿来。”
一室之内顿时安静无声,皇帝抬眼看了看慕长安,后者一个心虚将视线移开。如今就她和皇帝两人坐着,皇帝明显不悦,慕长安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很快香粉被取了来,紫心指认的这绿色瓷瓶香粉确实是慕长安平日里在用的。太医拿了银针去试,等银针抽出来,结果便是有毒。
内务府总管顿时吓得不清,拿过瓶子仔细看了看道“回禀皇上,这、这瓶子确实是内务府平日里用来装香粉的,可这香粉该是绯红色的,并非白色。若是有毒,那必是有人换了其中的香粉,与内务府无关!”
慕长安真的就坐不住了,她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明明皇帝说好了是要帮她脱罪的,如今这不但脱不了罪,而且还证据确凿了。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宋妍一下跪倒在地上,大声喊冤。
慕长安跪在地上,她还没叫屈,始作俑者倒是叫了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台风要来了啊 周末也要来了啊 捧着西瓜在家看电视吧~
慕长安: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第11章
“敢问贵人,这瓶内香粉如何得来?”谢如皱着眉头问,那种压迫感又朝她袭来。
“我不知。昨日我用的时候还好好的。”
从小大哥犯了事经常将她也一起带上,如此一来便减轻些惩罚。她嘴笨,自然也说不清楚。可若是这一次她说不清楚,那么慕家自此因她背负上了弑君的罪名。
“既然毒粉不关臣妾的事情,那臣妾身上的冤屈便洗清了吧?”宋妍一脸悲戚道。
紫心跪在地上添油加醋“奴婢只当那是香粉,若知道是毒粉,肯定一早便禀告了皇上!”
“去查,这瓶毒粉的来处。”皇帝端起茶盏吩咐侍卫们,而后扫了一眼屋内其他人“谨贵人关押入宗人府,其他人先各自回去,在弄清缘由之前,不得出门。”
“皇上,这还有什么弄不清的,簪子虽然是臣妾所赠,但。。。”
“下去。”妍嫔的诉苦被皇帝冷声打断。
“下官告退。”谢如行了一礼便坦然转身离开。
其他人自然不敢抗命,屋内一时间只剩下跪着慕长安。
她撑着木椅的扶手起身,低着头不敢看皇帝。刚要转身,却听到身后的人道“将门关上。”
屋外太监听令,将大开的红色殿门瞬间关得严严实实。
“你是真的做什么都不行,贴身的宫女都能被策反。”皇帝往后靠在木椅上,捏了捏眉心,又端起起茶盏喝了一口。
整件事之中,紫心会反咬一口污蔑她也是慕长安始料未及的。
“你觉得这是为何?”
“她让宋妍收买了?”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紫心和宋妍的供词贴合得□□无缝,几乎可以瞒天过海了。
“收买?这罪名若是安在你头上,她作为你的贴身宫女也小命不保,宋妍如何收买?”皇帝提醒道。
有道理,紫心不是被收买了,可她如此孤注一掷和宋妍串通在一起,可到底是为何呢?有什么深仇大恨紫心要在这种时候倒戈。她想得出神,额头上猝不及防地被弹了一下,慕长安立即捂住。
皇帝不知何时已经走近了她,“太傅家书香世家,人才辈出,怎么你就是个石头脑袋。”
都这个时候了,皇帝还有心情说这些。“反正臣妾从未生出弑君之心。”
“凡事讲证据,朕信,其他人不信也无法。”皇帝伸手又要弹她的额头,慕长安皱着眉头躲闪过去了。
“臣妾现下还能有什么证据?贴身的婢女都倒戈了。”
“朕当年处境如深陷泥泽,如今也登上这位置,你有何不可?你这个人,到了绝境才有求生的念头。”
离皇帝这么近,慕长安自觉很不适应,微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臣妾该如何自救呢?”
“那瓶毒粉,还有,你那个叫紫心宫婢。她冒着这样的风险都要污蔑你,你不好奇是什么原有吗?”
慕长安微微侧过头,睁着圆眼问“皇上可知?”
lt;/divgt;
lt;/div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