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愣了一下,回头看看弟弟妹妹,伸手接了过来,说:“谢谢。”
张抗抗又从布包里拿出一个本子一支笔,对二福说:“你的。”
二福同样道了谢。
三福见张抗抗对她上学的事没有回应,想着自己是上不成了,心里一阵阵的凉。
可站在张抗抗身后的四福突然叫了起来,指着布包喊:“里面还有呢,娘,里面的是谁的?”
张抗抗准头看一眼四福道:“就你眼睛尖。”
张抗抗把东西都拿了出来,一套四件,什么也不缺。
她双手捧着,对三福说:“三福,这是你的。”
三福听到叫她,一下子愣住了,道:“还,还有我的?”
张抗抗让她接过去,然后说:“好孩子,后天就开学了,当然有你的,以前你都是和哥哥合用一块橡皮,这次我也给你买了一块,还有一支削笔刀。你那一块钱自己好好留着吧,你喜欢画画,可以攒起来,买你喜欢的笔。”
三福听了,身子微微一颤,说:“我,我可以上学?”
“当然可以上学了,我早就把名给你报上了。你放心吧,开学的时候,你就可以去。”
三福依然不相信是真的,又问了一遍:“我真的可以上学?”
张抗抗使劲点点头。
三福看着手里的本子和笔,用手紧紧的捏着,然后一下子冲进了张抗抗的怀里。
张抗抗笑着拍着她的后背,说:“好孩子,我差点都忘了你都到了上学的年龄了,要不是你自己想着,就错过了。都是我不好。”
三福趴在张抗抗肩膀上,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拼命的摇头。
张抗抗继续说:“我第一次当娘,还是五个孩子的娘,很多事情考虑不到,人一多事一多,就忘记了。我希望你们以后有事,一定要和我说,说出来才能解决,对不对?不要自己闷着头想办法,你们还小,很多事情并不能自己解决。我希望以后,我们家里有事情,我们就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好吗?”
几个孩子都拼命的点头。
四福见三福抱着他娘,这还是三福第一次主动抱别人,而且是四福最喜欢的娘,四福就更高兴了,一下子从张抗抗后面扑了上去,趴在张抗抗的背上,拿小脸使劲的蹭着张抗抗的后背,不停的说:“娘你真好,你真好。”
张抗抗腾出一只手,背过去,拍了拍四福,继续说:“咱们家,不光你们三个要上学,四福以后也要上,三福也要上,大家都要上。上学读书才是我们的出路,知道吗?”
四个孩子都使劲的点头。
张抗抗继续道:“如果学校教的东西不会,回来可以问我,我可以教你们。”
二福立刻说:“你教的那些,我们学校三年级还没开始学呢,我和大福都已经会了。”
张抗抗便说:“不但要学习,还要多读书,什么书都可以拿出来读一读,报纸也要多看,这样才行。”
四个孩子异口同声,“知道了。”
只有四福的最后,多了一个字,娘。
大福和二福还有三福立刻看了彼此一眼。
他们脸上原本开心兴奋的表情都换成了惭愧和不安。
张抗抗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便说:“四福和你们不一样,他对他亲娘没什么印象,所以叫我娘就能叫的出来。你们不一样,都是和你们亲娘在一起生活过的,我不会怪你们不叫我娘,真的。”
张抗抗话一说,除了四福之外的三个孩子,这脸色才算缓过来。
可又听见张抗抗道:“其实,我知道,还有一个地方管娘叫妈的。”
“什么?”大福愣一下,“叫什么?”
“叫妈。”张抗抗道,“不信你们可以问一下永红阿姨和周励叔叔,问问他们在家里都叫什么。”
赵永红在外面已经听到了,说:“叫妈。”
张抗抗便说:“你们叫娘叫不出口,可以叫我妈,这样就不用每次和我说话都不知道拿什么开头了。”
二福想了想,说:“那行,我愿意叫妈。”
大福看三福一眼,三福已经从张抗抗怀里出来了,也看向大福,两个人同时点点头。
“妈。”
“妈。”
张抗抗看着这几个孩子,总算松了口气。
新的一年,谁说不是新的开始呢。
只是这个称呼让四福很不习惯,他拒绝和哥哥姐姐一起跟着叫张抗抗妈,要按自己以前的喊,叫娘。
张抗抗倒是觉得没啥,喊啥她都应,没关系。
所以张家的院子里,两个称呼。
三个孩子上学前会喊一声,妈,我们上学去了。
回到家后,回喊一句,妈,我们放学了。
然后中间夹杂着四福闹情绪的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纠正:“是娘,娘娘娘!”
一进三月,就是春暖花开。
家里的黄历换了一本,这一本刚撕了一点,撕下来那些地方露着白白的纸茬,张抗抗看着一九七一这四个红色大字,有些恍然。
从一开始来到这里的不适应,到如今,短短大半年的时间,她觉得过得异常漫长。
可是每件事都在往好的那一面发展,五福再有三个多月就要一岁了,张萍萍的身体也比已经好多了,这些天竟能和张抗抗说说话,虽然聊的不多,但总是可以接上几句了。她自己呢,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开始懂得了日子要慢慢慢的过,要有计划的过,要细水长流的过,不过把家里剩下的所有白面一口气全用完,蒸成纯白面馒头的事,张抗抗依然会干,她懂得要计划着过日子,可也觉得人生尽欢,不可苦待。偶尔疯狂一把,还是要有的。
好在她能赚钱。
这也是蒋春梅对她这种偶尔抽风的行为作出的唯一解释。
张抗抗理发店的生意越来越好,她之前的那些顾客就成了她的长期顾客,在年前妮娜头型盛行后,又给她带来了一批新的顾客。可还是有一些人,来了之后就没再来了,究其原因还是,太远了。
张抗抗就想了,自己不能总在家里等着,要走出去才行。
她是新时代女青年,在她上辈子生活过的年代,她感受过最好的服务,所以张抗抗也想把那个时代的一些东西,带进来。
张抗抗在家里想了许久,晚上的时候,趁着赵永红、周励他们都回来了,便想和他们商量商量。
周励把小板凳搬出来,看看外面的天色说:“好久没在院子里坐着说话了。”
冯坤也说:“是啊,这天总算暖和起来了。”
张抗抗把张萍萍扶出来,带着她在院子里溜达着,然后就对周励他们说:“你们说,我如果抽出一天时间,出去给人剪头发,行不行?”
周励听了,问:“什么意思?”
“我知道很多人不来了,都是因为离的太远,而我这里就周末时间给外地人剪头发,他们这周有事没来成,下周又有事耽搁了,可能就直接去别的地方剪了。”
周励听了,说:“是这个道理。”
“所以我就想着,我是不是要去给人家剪头发。比如,一个厂子,只要有五个人或者几个人要剪,我就可以去一趟。你们觉得呢?”
“这个可以。”赵永红也点头说。
“就是四福和五福怎么办?”冯坤突然问。
张抗抗突然想起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想了想便说:“没事,我带他们去。”
张萍萍在院子里走着,突然拍一下张抗抗的手背,指指自己,慢慢说:“我,我看着。”
张抗抗愣一下,看着她姐问:“行吗?你可以吗?”
张萍萍十分肯定道:“可以。”
再后来有来剪头发的,张抗抗看到是穿同样衣服的,或者一起来了好几个人的,就把这件事告诉她们,有说自己离的不远不用的,但更多的人对张抗抗这个想法十分同意,表示多付一点钱也愿意。
于是张抗抗的三月就过的异常忙碌,平时要照顾几个孩子和一大家子的事,也要给打渔张的人剪头发赚工分,还要没事就往外跑,背着自己的家伙事儿,来来回回。
这一个月下来,张抗抗瘦了很多。
这天下工没多久,周励从外面提来一大包的东西。
一进院子就喊冯坤快拿个大盆来,包要开了。
冯坤赶紧找了个大盆,就看见周励手里的大包已经快撑不住了。
大盆往地上一放,周励的手就撒开了,包里哗啦啦倒出来一堆的东西。
张抗抗和赵永红还有孩子们都跑出来看,就看见一盆子的大骨棒和猪脚鸡脚等等。
“你从哪弄了这么多东西!”冯坤叫道,“太夸张了吧,一大盆。”
四个孩子早就跑了过来,蹲在盆子边上看。
周励就说:“我去镇上了,看见那肉店正在杀猪,我就等着,等他们把骨头都给下了,我就都买下来,就买了这一大盆子。”
冯坤拿手翻了翻盆子里的骨头说:“这哪里是骨头啊,这是骨头带肉啊,上面都是肉,这是你让人这么剃的吧。”
周励没说话,就是笑了笑。
“行了,让我压水去,咱好好洗洗,等吃了晚饭后就炖上呗。”周励说。
赵永红在一旁说:“那晚饭还吃个什么劲,估计都盯着这肉了。”
几个人说着话,就把一盆骨头给洗了个干净。
晚饭就做的简单点的,张抗抗问孩子们想吃什么,结果都说吃面条。
张抗抗想起家里后院的小葱都一截截出来了,便说:“那晚上咱们就吃葱油面。”
赵永红立刻说:“你还会做这个?”
周励在一旁问:“葱油面是什么?”
赵永红便说:“我姑姑嫁到外地了,她有次回来就给我们做了一次葱油面,那个香啊,她说她嫁的地方,大家都吃这个。”
张抗抗便说:“等着吧,马上就好。”
张抗抗说完,拿一个小筐去薅小葱。
还没走出厨房,大福就跳了进来,一下子抢走了张抗抗的筐子,说:“妈,我去。”
大福不一会儿就拿来几根小葱,问:“这些够吗?”
张抗抗笑着说:“不够不够,得多拔点。”
小葱拿回来,嫩绿嫩绿的,张抗抗给洗洗干净,放在筐子里控控水。
张抗抗起了一个锅,放了些油,油一热,张抗抗就把小葱都倒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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