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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云舒表情非常认真,“身份的高贵不在这些。而在于气节。花木兰代父出征,传颂至今。林氏若是不愿意与我共进退,这些陪嫁单子可以收回去,将我的名字除去族谱。我主意已定,绝无更改。”
  林氐族长见她油盐不进,拿她没法子。他跟她又没什么感情,她也不是小孩子,自然不会被他说动。
  林氏族长到底没接那嫁妆单子,“此事事关重大,待我回去后跟长辈们商量,三日后给你答复。”
  今天他原本是过来接他到林家宅子备嫁的。发生这种事,自然不可能接人回去。
  林氏族长连顾欢两口子都没顾得上,火急火燎出了顾家。
  顾欢两人看着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顾守义早先就听小四说起过了。猜想应该是那件事。他们族里也没姑娘裹脚,所以他也不觉得是问题。但是照小四说,这事很严重。搞不好,他娘都未必会从林氏出嫁。所以一早就让他帮忙采买结婚用品。防止林家那边拖后腿。
  三人正满脸不解时,林云舒带着知雨出来了。
  “大伯母,是不是有什么事?”顾欢上前关切地问。
  林云舒摇头,“没什么事。你先在府里住着。多陪我些日子吧。”
  顾欢当然没什么问题。她夫婿也没什么意见。自打顾欢嫁进林家,连回门都没有。这次能在娘家待上几天,已是难得的机会了。
  林氏族长回了林氏宅子。
  林氏族人也有在朝为官的,在太常寺任少卿,官职虽不大,却也是实权。
  此次林家族人过来,就住在这个宅子里。
  林氏族长把所有长老都请来。
  这些人年纪都很大了,为了皇后一事,舟车劳顿,刚到京城就病了。现在正在养病,他却不得不把人叫过来商量。
  见他脸色难看,“有什么事直管说。别吞吞吐吐的。”
  林氏族长这才把林云舒的意图说了。
  这些长老最小也有六十岁,重孙都有了,一辈子经过多少事。就说江南水灾,衡阳就是重灾区。他们却靠着族里每年必定要留下的存粮过活,一个人都没有饿死。
  听到这事,他们倒是稳得住,没有太过激动。
  大家沉吟良久,谁也没有开口。
  最终到底是林氏族长坐不住了,“三叔公,七叔公,九叔公,你们倒是说句话呀?”
  三叔公拍了下桌子,瞪了他一眼,“急什么!”
  林氏族长心里一慌,“你们就不觉得七姑这是疯了吗?”
  三叔公捏着烟杆,“小孩子家家没经过事。这点事就吓破了胆。”
  林氏族长脸都红了。他都三十多了,哪里还是小孩子。只是到底不敢对德高望众的三叔公有什么不满。只拿眼瞅着大家。
  七叔公开了口,“三哥,你的意思是由着她折腾?”
  九叔公抄着手,“七哥,这事咱们没得选。她想标新立异,而且还得到皇上的支持。咱们不支持,她就敢跟咱们断绝关系。你想想当皇后的娘家?你想当,你就得同意。”他摇头,“还真是天下没有白得的果子呀。”
  三叔公点头,“老九说得对。皇后娘娘已经铁了心。而且无论她胜不胜,将来史书都会记上这一笔。至于是对是错,由后人评判,现在谁都没有资格评判她是对是错。”
  七叔公捏着玉佩,瞥了林氏族长一眼,“既然要沾她的光,咱们就得帮她。我看咱们得做好被其他世家孤立的准备。”
  出了这么个离经叛道的林氏女,他们林氏女的名声肯定要受连累,寻个门当户对的亲事恐怕不行了,只能往低了嫁。
  三叔公抽了口烟,吐出烟圈,烟雾迷蒙,大家看不清他的眼神,他的声音却给人一种蛊惑,“有舍才有得。皇上登基不过一年有余,就灭掉那么多乱臣,手下又有那么多能臣武将。皇太孙年纪尚幼。若皇上有个万一,将来皇后娘娘即有可能垂帘听政。到那时……我们林氏就是顶级世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们林氏的女儿不愁嫁。”
  林氏族长没想到他们想得这么深远。是啊,皇上年纪已经大了。听说身体一直不好。若他真的不幸早走,皇后娘娘必定会垂帘听政。权力是这世上最可靠的东西,它可以颠倒黑白,也能让无数人为它折腰。
  三叔公看了眼林氏族长,细心嘱咐他,“你明日就去告诉皇后娘娘,我们林氏族人会为她撑腰。但是此事重大,需要仔细商量。最好采用怀柔之策,直接动用武力恐怕会引起文人反弹。”
  林氏族长拱手应是。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破除小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清朝刚入关的时候,也曾下令废除小脚,可惜汉人思想顽固,并没有废除。这事就不了了之了。直到孙中山下令废除,才真正减少了。
  第133章
  东方泛起鱼肚白,曦微晨光浅浅地投进温馨的卧室,白纸糊的窗户自外透进一片耀眼的光晕。
  八月八,巳时,林云舒已经沐浴妆扮完毕,任由嬷嬷给自己上妆,戴上凤冠霞帔。
  头顶八斤重的金饰,好悬没把脖子压弯了。
  礼乐醒起,林云舒坐上凤辇,出了林家院子,沿着京城最热闹的街往前行,身后宫人抬着嫁妆,一直到了宫门口,还有人从林氏门口出来。真正的十里红妆。
  皇家婚礼远比下面成婚更为繁琐,林云舒早先背过一遍流程,又由着喜婆牵引,才没有出现差错。
  在文武百官的朝拜下,林云舒正式成为名正言顺的国母。
  宫宴结束,林云舒整个人累瘫了,回到慈安宫,摘掉凤冠,泡完澡,躺在床上,任由两个宫女给自己捏肩捶背。
  知雨发完赏钱进来,见自家主子一点形象都没有,不由得着急起来,“娘娘,皇上还没来呢。您怎么就洗漱好了?”
  林云舒半眯着眼,看到知雪焦急的小模样,噗嗤一声乐了,“急什么。盖头不是早就揭过了?我现在累得很。”
  掌事嬷嬷掀帘子进来,看到林云舒这样,面色不变,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皇后娘娘,皇上到了。”
  知雨扶林云舒起来。
  这是要迎接龙架。林云舒默默叹气。
  皇上大步流星走进来,扶她起来,看见她已经换好寝衣,自己也觉得腰酸背痛,“来人,伺候朕沐浴更衣。”
  他大步进了浴室,两个太监跟进去服侍。
  林云舒回了屋,将其他丫鬟全部挥退。屋内空无一人,林云舒掀着被子躺进床里,掐着手指想着心事。
  不知何时,已经洗漱好的皇上走了进来,坐到她身后,揽着她,打断她思绪,“想什么呢?连我进来都没发现?”
  林云舒揉了揉脸,“前几天,跟林氏几位前辈见了面,他们给了我不少建议。”
  皇上拧着眉,“你已经有眉目了?”
  林云舒朝旁边给他让了点位置,靠在他头上,“原先我想仗着皇上的势,直接立法。跟他们聊了一遍,才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了。我完全没必要跟他们死磕。”
  皇上脸上露出笑意,“这世上的道理千千万万,缠小脚只是那些卫道士的特殊癖好,没什么道理可言。如果用更大的道理来压,就会站不住脚。”
  林云舒点头,打了个哈欠。
  皇上见她露出疲态,“快些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林云舒滑下被子,沉沉睡去。
  窗外,半轮明月挂在天际,繁星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左等右等也没等来传唤的宫女歪着脖子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皇上去上了朝。
  林云舒接受张宝珠和春玉的奉茶以及文王的求见。
  昨日宫宴,文王受邀出席,只是不知道为何一早又要求见。林云舒召见了他。张宝珠和春玉也未离去。
  文王再次看到林云舒心情格外复杂。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昔日的稳婆居然一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
  林云舒却没空理会的尴尬,不咸不淡开口,“文王进宫可是有事?”
  事情嘛,文王自然是没有的。他整日无所事事,王府下人也多有怠慢,便想着进宫求一份差事。
  皇上不好见,见皇后也是一样的。
  林云舒听到他所求,面色有些古怪,“本宫记得皇上最喜舞文弄墨,你现在待在府里专门做事画画不正合你的心意么?竟也想求差事。若不是本宫听岔了?”
  文王脸色爆红,“启禀皇婶,作诗待在府里也做不出来。侄儿想去外地游历。希望皇嫂恩准。”
  林云舒神色复杂看着他。这人莫不是傻子,皇上性子好,可不代表他是海量,怎么可能会顶着前任皇帝的名头到处乱走?
  林云舒敛了笑,“本宫在家时就听闻皇侄颇善丹青,也不知本宫有没有荣幸得皇侄一副《金国风景图》。”
  金国风景图?文王脸上有一瞬间难堪。他被金人掳去,哪有心情看风景。皇婶分明是羞辱他。
  林云舒起身看着窗外的风景,走到书案前,从里面找出一本《汉书》,“不知皇侄对历史可曾了解?”
  知道她不好说话,文王不得不打起精神,“略知一二。”
  林云舒就是想要这傻子认清现实,文王府的人都是皇上信任的人,照林云舒来说,皇上还是仁慈了,“那皇侄对汉废帝可曾了解?”
  文王抿着唇,他当然知道汉废帝,只当了二十二天皇帝就被霍光废除。而后被霍光囚禁在府里,不准与外界接触。要不是汉宣帝将他放出来,他可能一辈子都被幽禁,再无自由。
  她这是什么意思?他又不是汉废帝。
  林云舒却没兴趣再跟他絮叨了,颇有几分意兴阑珊,“送文王出去,以后无事,不必进宫了。”
  文王目瞪口呆,还要再说,林云舒却没兴趣听下去,招了张宝珠和春玉,“屋子里太闷,你俩扶我去御花园走走。”
  三人走后,宫人朝文王做了个请的手势。文王败兴回府。
  日子眨眼过了一个多月,秋收已至。皇上早先在后宫开了一片田,着人看管,时不时也会帮忙除草。
  这天收割之日,皇上带着皇后一起亲临。起居郎跟在在旁边负责记录。
  两人都换上了粗布麻衣,皇上非要跟皇上打赌,“咱们一人割八垄,看看谁割得快。”
  林云舒答应得好好的,但是只割了一会儿,她脚就疼得厉害。
  她满头大汗,指挥知雨上前帮忙。
  知雨年轻,又是大脚,小时候又干惯农活,没一会儿就超过了皇上。
  林云舒看着兴奋不已,又忍不住嘚瑟起来,“皇上,你还是大男人呢,割稻子比不过一个弱女子。”
  皇上也不气馁,可他年纪到底大了,割到头,他就累得脸红腰酸。
  一抬眼,知雨第二趟都快到头了。
  林云舒忍不住开始催他,“皇上,快点呀。”
  皇上吭哧吭哧割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把这片稻田全部割完。
  其中大半都是知雨割的。
  林云舒过来给他扇风,“皇上,你瞧你连个女子都比不过。”
  皇上洗脸,将知雨上上下下打量一通,“年轻就是好啊。”
  “皇上也才五十一,龙精虎猛。以前养尊处优,身体反而不如一个女子好。”
  皇上摇头,“朕倒不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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