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围着马打量一圈,瞧着两匹马吃得津津有味,越看越喜欢,搓了搓手,激动道,“老夫人,这马多少银子?”
林云舒把人请进屋,张宝珠和春玉已经进屋,老大站在旁边候客。知雪帮忙端茶倒水。
林云舒给他介绍,“这是我大儿子。一路送我到京城的。”
张远冲老大拱了拱手,“原来还是个孝子,难得!”
老大谦虚一笑,“哪里。我娘是奉皇上之命,给玉妃娘娘接生。我不放心她,只好送她过来。”
张远满脸惊讶,同时又拧着眉,“皇上被抓,不知这玉妃娘娘有没有被抓住?”
林云舒有些遗憾,“玉妃娘娘还要一个多月才生。今天我大儿子去宫里打探消息,说皇上,太后和贵妃娘娘被抓了,皇后娘娘和玉妃娘娘失踪了。”
张远大喜,“那就好了。”
林云舒又问他,“也不知道宁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没回来,我们小百姓待在城里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怕金兵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张远摸摸头,含糊不轻道,“快了。肯定快了。”
林云舒大松一口气,“那就好。昨天死了那么多人,差点把我吓死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张远安慰了几句。
林云舒见他着急买马,便道,“这马在京城不下百两银子拿不下来。我看你也是实在人,又每日在城门口保家卫国,你就给我五十两银子吧。”
老三在吐蕃买了一千匹马,价格才讲到十两一匹。千里迢迢运到京城,价格起码能翻五倍。
金国的马轻易不对外出售,价格一直居高不下。这又是匹好马。一百两绝对是市场价。她现在只要五十两。绝对算是便宜了。
张远冲她拱手,“多谢老夫人成全。”说着他从腰间钱袋里找出五个银锭子。
一锭十两!
老大带他去牵马。林云舒送他出来。
第115章
老大受林云舒之命,跟张远套近乎。几乎每天都去城门口打探消息。
直到第三天,张远才从上峰那听到一则消息,“今天零晨,我听上峰说宁王命成将军派骑兵追击金兵了。动作快的话,五日后很快就能追上了。”
金兵动作快是不假,但那些人是步行的。骑兵比他们快多了。
回来后,老大就把这消息告诉林云舒等人。
张宝珠高兴得捂脸痛哭,“皇上能追来就好了。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京城人心惶惶,迟早会出事的。”
事实上,现在已经乱起来了。偷盗,抢劫层出不穷。他们这个小院子住了这么多人,都有盗贼光顾,更不用说旁家的了。
张宝珠这话言犹在耳,还不到晚上,隔壁就有人哭诉,好不容易托关系定到的棺材,还没抬到家呢,就被一伙人拦路抢了。
附近的人听到哭声纷纷登门安慰。
林云舒隔着院子,听隔壁有人出主意,“去报官吧。”
“府尹都被金兵杀了,哪有人主持公道呀。我的老天爷呀,连死人下葬的棺材都抢,你们不得好死啊。”
此次金兵来袭,京城死伤惨重,棺材铺人满为患,七日下葬,无论对死者还是对活着的人来说都是极好的。
可是现在棺材被抢,他们就要再等七天,更糟糕的是,这七天上哪去找棺材?
隔壁愁得慌!
“为什么不去找守城将军呢?让他们给我们做主。”
“去了!守城将军说他只负责看守城门和处理凶杀案,暂时不负责缉捕盗贼。”
……
“这也太死脑筋了,长此以往,盗贼还不猖狂起来?”张宝珠愤愤不平道。
“兵力有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林云舒倒不觉得守城将军有什么错。他派兵缉捕盗贼,城内百姓的安全谁来负责?
林云舒还没等到宁王,倒是把赵飞和老三等来了。
原先刚到京城的时候,林云舒就给家里写了平安信。
老大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在街上遇到两人。
进了院子,发现他们平安无事,赵飞和老三一颗心总算踏实下来。
林云舒看着两人,面露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老三一路风尘仆仆,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单手支在桌上,眼皮耷拉着,“一个月前,镖局来信,说在太原府遇到金兵。觉得事情有异,就跑到盐俭县告诉四弟。四弟派我们去太原府调查,发现有人手执李明彦的知府大印把城门打开。大家担心你们在京城有危险,就派我俩过来了。”
两人路上担心母亲出事,不敢歇息,累死五匹马,路上还差点跟金兵对上。好在赵飞眼疾手快带他抄了小道。金兵不熟悉地形,几次就被他们甩开了。他俩刚到京城就见许多人家挂着白布,心越来越沉。好在遇到大哥,得知大家平安无事,两人这才放下心。
说话的功夫,老三居然睡着了,再一瞧赵飞,抱着两只胳膊,呼呼大睡。
林云舒和老大对视一眼,无声指挥他,“把人抬进屋里。”
老大一个人抬不动,知雪知雨上前帮忙,一人帮忙抬一条腿,将两人分别放到客房的床上。
春玉不认识赵飞,瞧见他满脸匪气,“这是三哥的好友吗?”
林云舒随意点头,“江湖上的朋友。身手好着呢。”
张宝珠对两人不感兴趣,她看着屋外,蠢蠢欲动,迟疑半晌开口,“林婶子,我想回趟娘家。”
张宝珠的娘家现居京城,父亲封为太康伯,也是皇亲国戚。住在离皇宫最近的雨前街,听说是除皇宫以外受到的冲击最大的区域。许多官员或死或伤。
张宝珠担心父亲安危,这几日食不知味。
她也知道现在外面很危险,但是她实在等不了了。
林云舒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那成吧。我送你过去。”
老大立刻反对,“娘,不行。你怎么能送她过去。还是我去吧。外头我熟。”他看了眼张宝珠的脸,“她打扮成这样,相信也没人会起歹心。”
林云舒揉了揉脸,叮嘱两人,“那成吧。你们早去早回。明天,老大再去接你。”
张宝珠重重点头,看了眼春玉,“我明天就回来。你别担心。”
春玉送她出来。看得出来,两人在深宫中相互扶持,感情极深。
张宝珠走了,林云舒趁此时机跟春玉说说现在的局势,她让两个丫鬟守在门外,老大坐在旁边听。
春玉见大伯母面容严肃,以为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大伯母,可是出事了?”
林云舒摇头,“不是!”她看了眼春玉的肚子,“春玉,皇上回不来了。”
春玉倒是没有伤心。
“你知道为什么吗?”林云舒见她无动于衷,心里满意了几分。张宝珠惦记皇上之心,谁都能看得出来。她不希望春玉也是这样。那宁王回来,对她根本没有半点好处。
春玉怔了怔,试探着道,“大伯母是说宁王想当皇上?”
现在整个宗室,除了信王也就是宁王能当皇上了。两人之中,宁王兵力几乎碾压信王。
林云舒微微有些惊讶,春玉倒是更为清醒一些,她满脸欣慰,“宁王无子。如果宁王登上皇位,你就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做打算。”
如果大臣们知道信王与金人勾结,那他的子嗣就会失去继承权。但是信王还有许多庶弟,他们同样是皇室血脉,宁王也许会从他们当中选。春玉肚子里这个孩子并不是宁王唯一的选择。
春玉怀这个孩子就是为了给自己一条出路。自然想把它推上帝位。
春玉迟疑起来,“但是这个孩子是男是女还不知道。”
林云舒见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不得不说得更直白一点,“如果在宫外产子,没有皇家玉蝶,皇室不会承认。反而你现在还怀着它。才能证明这个孩子是皇室的。”
宁王能在千里之外的边疆安插人手,皇宫里肯定也有不少人是他的眼线。他一定也知道春玉怀孕的事。
肚子是骗不了人的。只要宁王着太医来检查,就可以确定春玉怀孕多久。
春玉眨巴几下眼睛,“所以宁王回到京城,我就要去找他?”
“对!不能耽误!”林云舒毫不犹豫地点头。这点是毋庸置疑的。皇室血脉容不得混淆。哪怕皇上在民间有多少个私生子都没用,这些人没有皇家玉蝶,就没有继承权。
她不希望春玉的孩子失去继承权。
春玉沉吟片刻,“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的。”
林云舒还是不放心,握紧她的手,“如果宁王问你营不营救皇上。你记得要说都听他的。”
张宝珠是皇后,跟皇上有结发之情,不舍皇上也是人之常情。但是春玉只是个妃子,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宁王一定希望孩子的母亲是个听话的女人。
春玉迟疑起来,“宁王会不会觉得我无情?”
帝王之家自来就是勾心斗角,讲感情那才是傻到家了。
林云舒勾了勾唇角,“他要是想救皇上。自然不会问你这个问题。”
春玉想想也是,宁王这么问就摆明了不想救,她一心想要讨好宁王,怎么能跟他对着干呢,宁王是个武人,万一听不懂她肚子里的弯弯绕,她岂不是得不偿失,“我知道了。”
第二日,张宝珠回来了,脸上倒是很轻松,“我家人都安好。只是被金人抢了些钱财。”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晚上,春玉拉着张宝珠,将林云舒的猜测告诉她。
张宝珠不信,“皇上待宁王极为信任。他肯定愿意救皇上的。”
春玉反问,“万一他不想救呢?”
登上帝位是每个皇子的梦想。宁王因为夺嫡之争,被人下药,今生都没有子嗣。可他未必就放弃登上九五至尊的念想。
张宝珠掐着手指。她听明白了。如果宁王不肯救皇上,春玉不会跟她站在一起。极有可能会向宁王服软。
到那时,她该何去何从?
当天下午,宁王在百姓们千呼万唤中终于回来了。
街道很快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老三和赵飞仗着身手好,爬到树上。
一队骑兵先进城,后面跟着百来个金兵,他们手上,脚上全戴上镣铐,被士兵们驱赶着往前走。百姓们瞧见这一幕,纷纷拿石头,臭鸡蛋扔这些金人,将这些日子的愤恨全都发泄一空。
队伍停滞不前,后头的人只好停下来,任百姓们发泄。
等队伍重新动起来,已是晚霞时分,宁王的车队缓缓驶进。百姓们跪倒在两旁,高呼千岁。
闭门在家的官员们也出来夹道欢迎,跪在队伍前面,迎接宁王。
宁王下了马,亲自将这些官员搀扶起来,而后带他们直奔皇宫,百姓们这才渐渐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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