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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二自觉失言,可他不承认自己说错。皇上可不就像个娘们嘛!哪个男子汉像他这样被人欺负了,还不懂得还手。
  似是察觉到他不服气,小四苦口婆心劝道,“三哥,以前你走江湖,不拘小节。但是当了捕头,就要谨言慎行,不能再信口开河,这样的话万万不能再说了。”
  老三被二哥和四弟轮番说,觉得失了面子,又觉得这捕头当得特窝囊。天天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巡逻。整天顾忌这,忌讳着那,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干。比当镖师还要辛苦,心里只觉得憋闷,有点打退堂鼓,“小四,你下月月中要给你岳母过生辰,我可以送你去,顺道回老家看看娘子女儿。”
  小四只以为他是下不来抬面,点头应了。
  天空飘飘荡荡下起了小雪,灯笼的光照上去,簌簌的雪好似下得更急了,带了几分紧迫。须臾灯笼上就落满了白。
  暖雪阁,崔宛毓正歪在榻上看书,如红小心翼翼凑到她身边,“奶奶,你的小日子是不是晚来了十几日?”
  崔宛毓脸一僵,“是吧?”
  如红脸上带了几分欣喜,“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
  崔宛毓立即摇头,“不用。我自有分寸。”
  说完,将手里的书丢下。
  听到外面有掀门帘的声音,崔宛毓立刻招呼如红,“去帮大爷打水。”
  如红一怔,这种粗活向来是二等丫鬟做的,今天小姐这是怎么了?
  如红心中狐疑,却也不敢违逆,径直去打水。
  小四掀门进来,将身上的披风解了挂起来,搓了搓手,抱了汤婆子在怀里暖手。
  崔宛毓已经歪倒在床上,小四也没打扰她,坐在凳子上脱鞋。
  不多时,如红端着水进来。
  小四也没意思到今天是如红端水,将脚泡到热水里,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崔宛毓转过来,将正要退出去的如红叫住,“如红,你给四爷洗脚。”
  小四睁开眼,见如红就要蹲下身给自己洗脚,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如红看了眼背对着他们的崔宛毓,心里一阵慌乱,小心翼翼抬头瞄了一眼小四。
  小四不知所觉,洗完脚,身子都暖和了,“把水倒了吧。”
  如红差点被他逮住,吓得立刻低下了头,低声应是。
  等人走了,小四又到耳房洗漱,待他掀被子爬上床,崔宛毓转过来,紧紧搂住他的腰身。
  软香暖玉在怀,小四又不是大罗神仙哪能不动心思,抓起她的手,将脸凑了过去。
  崔宛毓手捂住他的嘴,“我累了。”
  小四将她手放回被窝里,“好,我不闹你。快睡吧。”
  崔宛毓调整了个姿势,闭上了眼。
  崔太太生辰是在十二月中旬,小四两口子提前十天出发了。
  老三将武馆的人员收编成队,时不时就在盐俭县各处巡视。
  虽然这些人不是正式衙役,却跟衙役们一样领月银,只不过这部分的月银不是上面发,而是从盐俭县县衙账上支。
  三辆马车,小四带着两名护卫坐一辆,李瑾萱带着如红和许嬷嬷一辆,剩下一辆装的是生辰礼。
  许是雁山土匪被屠戮,原先逗留在府城边沿地带的土匪们都缩回去了。他们这一路风平浪静。
  一行人到了府城,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
  老三骑着马直奔西风县。这些人便留在府城,回头再护送他回去。
  小四也没找客栈,直接去了府衙。
  管家将他们迎进来,崔大人和崔夫人听到女儿来了,亲自过来迎接。
  待看到小四,崔大人面上倒是瞧不出什么,崔夫人却是冷了脸,将女儿扯到身后,“哟,榜眼郎登我们家的大门,可真让我们崔家蓬荜生辉啊?”
  这语气阴阳怪气,小四都有些懵了。崔宛毓扯了下母亲的袖子,小声嘀咕,“娘,你怎么了?”
  崔夫人白了她一眼,看向小四,“见过一朝得志就翻脸不认人的,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京城有我们崔家多少位亲朋好友,你居然公然纳妓子,给我女儿难看。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小四这才明白岳母所气何来,当下朝她深深鞠了一躬,“岳母大人,小婿只是受朋友之托帮忙而已。我与那姑娘没有任何关系。”
  崔夫人蹙了蹙眉,打量着他的神色,不确定地问,“当真?你可莫要诓我。我前段时间收到京城来的信件,上面写得明明白白。”
  小四想到崔宗惟也曾举荐他下放,虽然这事正合他心意,但是他并未求崔宗惟帮忙,但崔宗惟却落井下石。当时他怎么都想不通。
  现在听到这话,才恍然明白其中关键。竟是因为这事。
  崔宛毓附手在崔夫人耳边嘀咕几句。
  崔夫人不可思议看着她,“真的?会不会是诓你的?咱们女人家待在家中,不常在外走动,哪能知道他有什么花花肠子。”
  崔宛毓摇头,“不会的。她都离开西风县了,说是去找宁王。”
  崔夫人这才信了,脸色这才好了,指挥下人,“将这些东西都搬到客房。好生招待姑爷,要是胆敢怠慢,我扒了你们的皮。”
  下人们齐齐应是。
  崔大人带着小四到书房,背着手,打圆场,“你岳母也是爱女心切,不是故意给你难堪,你可别放在心上。”
  小四摇头,“不会,误会说开就好,岳母大人的心情,小婿能理解。”
  崔大人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也就岔开话题,“你刚上任,干得怎么样了?”
  说起这事,小四将路遇土匪,被县丞和县蔚为难,又到如何将两人治罪详细说明。
  崔大人听后,捋了捋胡子,很是满意,“不错!你比你先生还会当官。”
  小四面露不解。
  崔大人叹了口气,“东风县也是被前任县令留下的佐官把持。他花了一年时间才将权力收回。期间还差点闹出乱子。自古英雄出少年,你做事可比他果决多了。”
  小四以前就经常得他夸赞,心里又喜又窘又有些不好意思,“小婿也只是有族人和兄弟相帮罢了。比不得先生做事周到细心。”
  崔大人将自己前几天收到的信件拿给他。
  小四接过来,很快被一行字吸引,“信王于十一月染病身亡,皇上伤心欲绝,罢朝三日。”
  他眼睛缩了缩。染病身亡?这只是好听点的说法,皇家为掩盖丑事,都会用这套说辞。可皇上为何要杀信王?皇上不是最优柔寡断,最讲亲情道义的吗?
  要是先皇,杀人之后,伤心欲绝,别人只会说猫哭耗子假慈悲。但当今圣上是真好人,耳根子极软,对两位仅存的叔叔都极为敬重。
  “这是怎么回事?”
  崔大人欣慰地看了他一眼,“太后假传圣旨,信王伏法。”
  “太后如此跋扈?”当初他在京中参加会试,虽然王崇哲一心想拉拢他,但走得也是迂回之法。可现在太后居然假传圣旨。足以证明太后的势力已经足以跟皇权抗争了。
  崔大人重重叹了口气。原来的三足鼎力局面已经出现变处。太后党和卫党似乎开始结盟,这朝堂又要变天了,也不知他们崔家能不能在这乱相中保住,“信王已死,不日信王世子就会封为亲王。他现在年纪尚幼,但少年人做事更让人意想不到,咱们要小心。”
  小四点头称是。
  这边两人相谈正欢。崔夫人拉着女儿进后院,也是说不完的话。
  “前阵子你写信说来看我,我就日盼夜盼,总算是把你盼来了。”崔夫人抚摸女儿的小脸,“这才多久呀,就瘦了一圈。顾家伙食不好吗?”
  崔宛毓摇头,“不是。女儿自己住在老宅那边。饭菜都是下人做的。”说到这里,她有些伤感,“去盐俭县的路上,女儿带的下人被土匪杀死。女儿吓得好几天没睡得着。”
  一直待在后院打理庶务的崔夫人哪里经过这种事,当即唬了一跳,“怎么回事?”
  崔宛毓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崔夫人搂着崔宛毓一阵后怕,“我的乖囡真是受罪了。那些土匪真该死。想要钱财,夺去就是。为何要杀人呢。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他们得多难过呀。”
  崔宛毓点点头,“女儿已经给他们的家人送去抚恤银了。也让庙里的僧人做了法事。”
  崔夫人赞不绝口,“做得对。他们到底是伺候我们一场。是要好好安抚。”
  崔夫人旁边的嬷嬷见夫人一直拉着小姐说话,便上前提醒,“夫人,小姐累了一路,还没用饭吧?”
  崔夫人这才想起,面上自责,“瞧我,竟只顾着拉你说话。”说完,一叠声让下人准备吃食。
  崔宛毓拉着母亲的手,“娘,你也没用膳吧?跟我一块吃。”
  崔夫人被女儿这样关心,心里涌起一丝暖意,“好,我家囡囡真的长大了。也知道孝顺母亲了。”
  崔宛毓想到闺中自己只爱吟诗作画,并不曾体谅母亲,心里油然升起一丝愧疚,靠在母亲怀里,“娘,是女儿不孝。”
  崔夫人原只是打趣,没想到竟将女儿惹哭,心也跟着慌了,“娘只是说笑的。你这是做什么,快别哭了。”
  崔宛毓眼泪却是流个不住。
  崔夫人心疼得不行,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是不是你婆家人欺负你了?”
  崔宛毓越哭越伤心,最后竟一个接一个打起了嗝。
  这可把崔夫人急坏了,冲着一旁的如红训道,“如红,你来说,你家小姐有没有受委屈?”
  如红却是一头雾水,“没有啊。小姐现在管着家,谁敢给小姐气受。”
  小姐那些妯娌一个比一个忙,下人都在小姐底下做事,就更不敢给小姐脸色瞧了。
  崔夫人大喜过望,“你管的家?你那几个妯娌呢?你婆婆呢?”
  崔宛毓擦了泪,磕磕绊绊解释,“我婆婆让我……管的。我两个妯娌……一个怀着孩子,另一个管着武馆。”
  崔夫人嗔怪起来,“那你哭什么。”
  崔宛毓闹了个笑话,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自己管家才知道娘平日有多辛苦。”一大家子吃喝用度全都找她,繁琐的事特别多。幸好吴府遣散了不少下人,她正好买些过来。要不然只靠她和嬷嬷估计能累死。
  崔夫人心里更暖了,“那也是没法子。你婆家人口简单,算是好的了。你想想我们崔家,三房住在一块,十三个子弟要读书,五个闺女要教导。更不用说还有人情往来。这些都要花精力。你呀,就知足吧。”
  崔宛毓拧着眉,有些不解,“娘,既然这么累,为何还要争管家权?”
  崔夫人脸上笑容淡了一些,“我生下你哥哥的时候,娘家已经败了。老夫人一直对我心存不满,我若是连家都不能当,你们的日子恐怕更艰难了。府里的人都是捧高踩低的。”
  崔宛毓抿了抿唇,突然感慨起来,“娘,你的日子过得不如我婆婆。”
  她常常会拿婆婆和亲娘在一块做对比。婆婆对四个儿子就像对待朋友,什么话都能说。她四个儿子个个都很尊敬婆婆。
  可她娘呢,明明操心操肺,为哥哥们尽心挑选贤妻,没有孩子的时候,还要费尽心思为他们找神医。
  可她婆婆却一点也不急,大嫂结婚九年,没有孩子,她都不催,真的是罕见的豁达。
  “娘,你别什么事都抓在手心,你要试着放开。你瞧瞧你都有白头发了。”
  明明也就比她婆婆大三岁,可是却比婆婆老了将近十五岁。
  崔夫人仪态端方,被女儿这么一说,也有些崩不住了,抚了抚她的脸,“娘没事。这是我们女人的命。咱们这个家,不争不抢,只能任人宰割。”
  崔宛毓有心想劝,可细细一想,每个人的性子是不一样的。她娘已经习惯了凡是去争去抢,让她闲下来,她反而无所事事,那样老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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