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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又被执起,捏揉了两下,江倦沉默几秒,与薛放离对视。
  薛放离问他:不去?
  手指被一下一下地揉i弄,江倦被迫想起自己逼王爷吃他手指头,思来想去,江倦还是心虚地答应了下来,去吧。
  薛放离微微颔首,嗯。
  真是好骗呢。
  他望着江倦,缓缓掀起唇角,神色颇是愉悦。
  入了夜。
  宫中灯火辉煌,处处尽是火树银花。
  马车停下来,江倦撩开帘子,奇怪地问薛放离:王爷,我们是来见陛下的吗?
  不是。
  薛放离的话音才落下,已经有人迎了上来,薛朝华热情道:老五,你们总算来了。
  说完,他下巴一抬,笑着骂身旁的张公公:离王妃体弱,还不去扶着点。
  张公公忙不迭点头,结果手还没伸出来,薛放离已经抱起江倦,自顾自地下了马车,他漠然地吐出两个字,不必。
  张公公一愣,回头去看薛朝华。
  薛放离此举,无疑是落了他的面子,薛朝华心里不悦,但自己又有事相求,只好笑着打趣道:老五,上回去百花园,你抱着自家王妃,今日来赴宴,仍是抱着自家王妃,你王妃就这样好抱?本宫瞧你可真是爱不释手。
  江倦:
  被王爷抱来抱去,江倦自己也不想的,他轻推薛放离几下,王爷,你放我下来吧。
  薛放离置若罔闻,江倦等了一小会儿,见他没有放下自己的意思,只好很小声地再补充一句,我也要面子的。
  什么很好抱,爱不释手啊。
  听起来好奇怪。
  薛放离望他一眼,倒是开了口,却不是在与江倦说话。
  本王的王妃,好不好抱,与你有什么关系?
  薛放离淡淡地问:大哥,你没有自己的皇妃吗?倒是挺关注本王的王妃的。
  薛朝华:
  他笑容一僵,险些一句你有病吧就骂了出来,薛朝华忍了又忍,终究只是忍气吞声道:是本宫失言了,不该如此打趣。
  薛放离没搭理他,只是低下头问江倦:这样可以了吗?
  江倦:啊?
  薛放离:不是说你也要面子?
  江倦:
  他的要面子,是想自己走路,而不是让王爷给他撑腰。
  见江倦没说话,薛放离便又道:大哥。
  江倦一听,连忙抱紧薛放离,生怕他再误会,又怼大皇子一次,连忙说:可以了,王爷,真的可以了。
  薛放离嗯了一声,薛朝华则转过头来,好声好气地问他:怎么了?
  薛放离口吻平淡,没事了。
  薛朝华:
  他脑门上青筋直冒,张公公凑过来,神色颇为担忧,薛朝华冲他摆摆手,几乎是咬着牙说:没事就好。
  薛朝华亲自接引,没多久,几人一同入了宴。
  薛朝华身为大皇子,素来极为看重排场,今日的晚宴,他也下了一番大功夫,待薛放离与江倦落座,他笑吟吟介绍道:此为金玉满堂宴。
  集多地之风味,煎炸炒熘烧兼备,口味多样,咸甜酸辣俱全,荤素相宜,用料极为精细。
  江倦只听说过满汉全席,倒是第一次听说金玉满堂宴,好奇地低头看了看。
  薛放离一手揽着他,问道:有没有胃口?
  这金玉满堂宴,菜品不错,闻起来也挺香的,但是江倦连白粥都喝不下,更别提这些食物了,他摇了摇头,不想吃。
  薛放离撩起眼皮,大哥。
  薛朝华尚在滔滔不绝地介绍他这金玉满堂宴的妙处,冷不丁被打断,颇有些意犹未尽地问:怎么了?
  薛放离:你这里可还做得了莲叶羹。
  薛朝华一愣,啊?莲叶羹?
  他皇妃怀孕时,害喜害得厉害,什么都吃不下,因着是头孙,弘兴帝也颇为上心,特地让人从江南请来了一位名厨,而莲叶羹,就是那厨子最拿手的一道膳食。
  薛朝华虽然不解其意,还是答道:做得了,怎么做不了。
  薛放离颔首,上一碗莲叶羹吧。
  薛朝华:?
  他强笑道:五弟,莲叶羹好做,什么时候都吃得上,但这金玉满堂宴,凑齐可不容易,你不尝尝吗?
  薛放离神色冷淡道:莲叶羹便可。
  薛朝华:
  他动了动嘴唇,不识好歹几个字,险些蹦了出来,好歹还是忍住了,只给张公公使了个眼色。
  他这人好面子,又与薛放离不对盘,是以宴请薛放离,自然怎么麻烦怎么来,结果精心准备一整日,薛放离却只要一碗莲叶羹,他花的那些心思倒是付之东流水了。
  薛朝华越想越恼火,本欲说些什么,结果一转头,薛放离正姿态闲散地与江倦低语。
  他这地方,只有莲叶羹尚可,清甜爽口,你说没胃口,本王特地带你过来尝一尝。
  薛朝华:
  感情当他这儿是什么菜馆了?
  薛朝华饮了口酒,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说不生气,他不跟这疯子计较,不过老五待他这王妃,还真是实打实的好。
  有朝一日,竟连老五都会心疼人了,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薛朝华哼笑一声,越发觉得让安平侯出面,这事儿还真能成。
  思及此,薛朝华抬起头,遥遥地望向窗外的荷塘。
  江倦也抬起了头,看向窗外,只不过他看的不是荷塘,而是夜空。这本是一个月色清朗的夜晚,不知何时覆上了阴翳的云层,江倦轻声说:王爷,好像要下雨了。
  薛放离嗯了一声,下不了太久,在殿内,也无大碍。
  江倦便不担心了,而没过多久,他的莲叶羹也被端了上来,一同出现的还有薛朝华的皇妃苏妙音。
  你便是离王妃吧?
  苏妙音笑吟吟地说:真真是个妙人呢,妾身一见你,就觉得心里欢喜。
  江倦:谢谢?
  他礼貌地笑了一下,又低下头去看莲叶羹,苏妙音道:这莲叶羹,妾身也百吃不厌。
  莲子捣碎,捏成豆子,再以高汤煮之,拧入新鲜的莲叶,味道清淡芬芳。
  王爷说清甜爽口,这位皇妃也说清淡芬芳,江倦还挺好奇的,只可惜莲子羹才出锅,实在是太烫了,他搅了几下,还是吃不了,江倦叹了口气。
  怎么了?薛放离问。
  好烫。江倦回答。
  他握住调羹的手被覆住,紧接着调羹被那只手取走,薛放离替江倦一下一下搅动着莲子羹,他语气平淡道:本王来。
  江倦哦了一声,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旁人就不这么认为了。
  离王竟会伺候人用膳?
  身为皇妃,苏妙音多少与离王接触过。
  这位离王,当真是性情暴戾、喜怒不定,可眼下,这位动辄杀人的活阎王怀中抱着一个少年,耐心不已地搅动一碗莲子羹。
  只因莲子羹才出锅,他的王妃又嫌烫。
  说不惊诧,是不可能的,但苏妙音出身名门,再怎么惊诧,失态也只有一瞬,她笑着说:莲子羹还烫着,王妃坐这儿也吃不进嘴里,不若与妾身一同去散散步,如何?
  江倦:散步?
  苏妙音点头,承德殿内,有一处荷塘,小荷已露出了尖角,情状倒是可爱,王妃可要去看看?
  江倦:不去。
  饭后他都不乐意散步,更何况饭前,江倦摇了摇头,坦诚地说:我想坐着等莲子羹晾凉,不想散步。
  苏妙音:
  她一噎,略有些为难地望了一眼薛朝华,又道:殿下与王爷今日应当有要事商讨,他们那些事呀,听着就头疼,王妃若是不想散步,那与妾身过去坐一坐呢?
  荷塘里,妾身让人系了一叶扁舟,无事时上船坐一坐,倒也格外悠闲。
  江倦诚恳地说:王爷就挺好坐的,不用再过去坐了。
  他只是懒得动,可看在苏妙音眼中,就是油盐不进,苏妙音压住心底的不耐烦,调笑道:王妃可真是离不开王爷半步呢。
  顿了一下,她又慢悠悠地说:有这么一句话,王妃,小别胜新婚,你呀,也别黏王爷黏得太紧了。
  江倦思索几秒,开始糊弄她了,嗯,你说得对。
  倒是薛放离,他懒洋洋地问江倦:你何曾黏过本王?
  不等江倦答话,薛放离又道:哪一次不是本王黏着你?
  你若是肯黏着本王,半步离不开本王,本王可要比现在欢喜得多。
  他语气悠然,在与江倦说话,目光却又缓缓落在了苏妙音身上,冷得令人心惊,苏妙音与他对视,心里当即一跳,意识到了什么。
  离王在警告自己。
  他好似发现到了什么。
  也是,如此反复劝说,离王若还未发觉什么,就不会是离王了。
  苏妙音勉强一笑,对薛朝华摇了摇头,她从宴会上告退,匆匆走至荷塘。
  安平侯已再次等候许久,按照他们的商定,苏妙音会把江倦带来,见只有苏妙音一人独自前来,安平侯的神色沉了沉,王妃他不见本侯?
  苏妙音解释道:妾身借口来荷塘散步,却让王妃拒绝了两次,离王在旁边,便没敢再继续劝说。
  原来是不知他身在此处。
  思及此,安平侯摘下一片浮叶,划出一个照字,交给了苏妙音,让人将此转交给王妃,他看了自会明白。
  苏妙音道:那侯爷你大抵要多等一会儿,毕竟离王也在,方才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
  安平侯点头,嗯,本侯知道了。
  苏妙音转身离去,片刻后,张公公笑呵呵地捧来莲叶,对江倦说:王妃未去散步,皇妃便让人摘了这片莲叶送与您。
  江倦接过莲叶,才摆弄几下,就听见薛放离对自己说:莲子羹可以喝了。
  薛放离与往常一样,对他进行投喂,江倦尝了一小口,果真清新可口,他再没有胃口,也吃得开心,当即就放下了莲叶,专心进食。
  与此同时,殿外忽而风声大作,雨也说下就下。
  倾盆大雨哗啦啦地落下,承德殿内只闻风雨声,而荷塘处,没有任何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安平侯站立在雨中,眉头皱得很紧。
  怎么还不来?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他浑身都被淋湿,视线也变得一片模糊,安平侯几次想要离去,只是思及苏妙音的话,又忍不住心存期待。
  江倦兴许已经拿到了莲叶,正在设法赶来。
  再等等吧。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在秀恩爱,有人在雨里等待(?)
  王爷养鱼心德:小酌怡情。
  第49章 想做咸鱼第49天
  这场雨,来势匆匆,走得却不急,足足下了一段时间才云散雨初晴。
  安平侯站立在原地,雨水从身上滴答滴答地落下,他却想起了许多事情。
  过去的时候,他对江倦避之而不及,这个未婚夫,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嫌弃与丢脸,可江倦总会想尽办法与他碰面。
  宴会上,江倦悄无声息地请求丫鬟帮忙,向自己递送只言片语,请求与他相见。
  与友人相聚,江倦会徘徊在附近,他若待上一整宿,江倦也会等他一整宿,只为与他说上一句话。
  他邀请江念外出游玩,江倦会自行跟上,哪怕自己对他不理不睬,甚至一再驱逐,他也从不怨恨,依旧一片痴心。
  这一切,都曾令他感到厌恶,可此刻再度想起,安平侯只觉得愧疚。
  那个时候,江倦生性胆怯,唯独对上自己,示爱大胆而又热烈。
  可安平侯总嫌江倦不够庄重、不懂礼仪,根本上不得台面,更不配踏入侯府,他也从未江倦给过任何回应,只想解除婚约。
  他是否也曾在雨中等待过自己许久?
  安平侯皱起了眉。
  等完了一整场雨,这陡然升起的一丝愧疚,又让安平侯接着在原地等待,可自始至终,都无一人到来。
  安平侯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他是不想来吗?
  不,不应该是这样。
  过去种种,安平侯不信可以在短短几日之内尽数磨灭,何况江倦用情如此之深。
  他还不来,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在荷塘与江倦相见,本是安平侯不愿正面对上离王,更不想与他过多痴缠,但此时此刻,安平侯既不甘心,也又心存一线希冀,他决定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安平侯缓缓走向正殿。
  承德殿内,掌灯的侍女低眉敛目,宫灯火光烈烈,满室亮如白昼。
  莲子羹正适口,温温的,也不烫,江倦吃了好几口,想起王爷又是什么也没吃,便拿过调羹,也要喂他。
  王爷,你尝一口。
  莲子羹口味清爽,薛放离却毫无食欲,他垂目扫了一眼,握住江倦的手,轻轻按下来,不动声色地说:待会儿再吧。
  作为糊弄大师,江倦一听就知道王爷是在糊弄自己,便执意要喂他,待会儿凉了,现在就得吃。
  他又抬起手,送至薛放离唇边,薛放离皱了一下眉,神色颇是厌倦,江倦慢吞吞地问他:王爷,你真的不吃吗?
  薛放离没搭腔,江倦又幽幽地说:反正我也不想王爷老是抱着我,不吃的话,以后抱不动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