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扫柳眉,珠贴两鬓。两腮胭面粉如桃,一双红唇润如樱。红服束盈腰,花簪绾青丝。佳人清秀,露华芳菲。
大家捂嘴窃笑,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将军,见着媳妇就跟丢了魂儿似的,这呆傻愣愣的神情,同这魁梧威猛的模样可真反差。
大将军洛焱慈眉喜笑点点头,自家闺女真是越瞧越好看。
洛澄两步蹦过去,惊叹道:“姐姐今日好美啊!比得过天庭的仙子。”
“你又见过仙子的模样?”洛霜笑着打趣。
“我见过。”桀云插话来,走向她,低头深凝:“你不仅比得过,在我心里,更是美上数倍。”
洛霜听得直接羞满面,低头小声娇嗔:“这么多人,说什么呢!”
大家闻言,纷纷起哄,使坏地将两人推挤在一起。洛霜直接就被推在他怀里,桀云虽红了脸,行动却十足强势,抱着新娘就不撒手了。
“啧啧啧!”楠艾取笑道:“没成想你平日里嘴里含毒,说起情话却半点不含糊,你们两还是留着晚上悄悄在枕边说吧!可别酸了我这单身汉。”
桀云却是意味深长道了句:“你若能看清老祖所想,又怎会单身。”
楠艾懵了一瞬,她单身与否,同老祖心中所想有何关系?
大将军洛焱恰走来,以岳父审视女婿的锐利眼神,扫了桀云一记。
桀云即刻领悟,老老实实松开洛霜,几分不舍。
洛焱暗暗满意,口中却不作夸赞,催道:“莫要让长老们等久,出发吧!”
大部队浩浩荡荡朝岸边行将而去,去往归墟海底三长老等候之处。
*
桀云本是仙体,实力不俗。且三位长老只是走个过场,即便加了些难度,也不至于让桀云娶不着媳妇。
新郎官的试炼很快就顺利通过,桀云终是抵达终点,从洛焱手中接过洛霜。
抱得美人归的桀云欣喜若狂,笑得满脸跟醉了酒似的红,美滋滋地与洛霜十指紧扣,再不肯松手。
一行人又欢天喜地游回归墟,开喜宴!
*
无尘月色、繁烁星光下,已是深夜,归墟殿内依然喧闹。
饮了近三十杯酒的楠艾,就算再贪美酒,也受不住海精们这番轮流不歇。
她忙伸手挡住大家接二连三的敬酒:“今日你们该敬新郎新娘,都跑来敬我做甚。”
海精们瞧了眼面容酡红的楠艾,又瞥了眼旁边神色自若酌酒的老祖,暧昧一笑:“新郎新娘早就被灌醉送去洞房咯!”
又哄道:“你离开归墟多年,我们甚为想念,也未办宴接风,此次就当补了,多饮些又有何妨,醉了也有人将你扛回去。”
“谁扛我回去?”楠艾饮了酒便壮了些胆量,挑着一边眉,勾唇问向老祖:“老祖扛我回去么?”
老祖淡淡睨去,那望过来的杏眸在月下闪着潋滟水色,嘴角翘着俏皮的弧度,看来她又喝多了。
“自行回屋。”冷冷淡淡吐出四个字,老祖没再看她,自顾自地饮酒。
楠艾没趣地耸耸肩,心里犯嘀咕:自行回去就自行回去,想我酒量深似海,区区几十杯奈我何!
两个时辰后......
酩酊大醉的楠艾被几个女海精扛着回山谷。
她脚步踉跄摇晃,嘴里嘟囔:“他竟真不管我呢!”
女海精自然听出她在抱怨谁,笑着回道:“老祖怎会不管你?他是见你今日兴致高,才未阻止你饮酒。老祖可是早就叮嘱我们将你送回去。”
“哼!”楠艾不领情:“总归他不亲自送我就是不管我!”
听着她这撒娇般的埋怨,几人哧地相视一笑,没再吭声。
半途中,凉凉海风吹散了些酒意,楠艾不经意抬头,视线之内漫天星辰。
她曾布置了几百年的三界星辰,如今又是哪位仙官接替了置星殿?
许是酒蕴愁绪,她心下顿生些许感慨,便让女海精们先行回去,她去外头吹吹海风静观日出。
几人本是踌躇,毕竟若没见她安全回去,老祖定会怪罪。楠艾也不为难她们,只待她们将自己送回山谷,便催促她们早些回去歇息。
等几人离开久远,楠艾望了眼前方木屋,老祖该就寝了吧?
她揉了揉醉眼,施法招云,朝空中飞将而去。
出了归墟岛,一路飞至海边半空,楠艾将云按停,盘坐在云头,抬头赏看夜景。
瞧着瞧着,眼中慢慢浮现老祖的脸,俊美玉容在那漫天星光中闪烁,她便傻傻地笑了起来。
“楠艾?”几分不真实的叫唤忽然响起。
楠艾思绪顿收,眨眨眼,这声音......瞬间扫除醉意。
她扭头望去,前方一人白裳如雪,身形修长,墨发在海风中丝丝飘动,竟是多年未见的昱琅。
楠艾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一时愣住。
昱琅显得有些激动,冲至她云头,蹲在她面前,目光近乎贪恋地端详她面容每寸。
他眸中盈聚泪光,看着她,浅浅笑着:“我等了你好些年啊!你若再不出来,我的心都要枯竭了。”声色暗哑,好似许久未开口说话一般。
楠艾却才恍回神,发现他消瘦了些,俊容略显苍白,眼眶下泛着淡青,已然许久未好好歇息的模样。
昱琅见她神色淡漠,就像看着陌生人一般,心头顿如刀绞,更是懊悔不已。
曾深爱他的人,却被他亲手弄丢了......
昱琅伸手想触碰她脸颊,却迟疑地握紧双拳,没敢动。软声乞求:“楠艾,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楠艾奇怪地将他看着,依旧面无表情:“我们早已结束了不是吗?三殿下还是回天庭吧。”
昱琅一听,心下惊慌,抬手就将她搂入怀中,牢牢拥住,不断解释:“我从未背叛过你,我真心想与你结为夫妻。姬钰闹婚,是我对不住你,那日我是真怕你觉得她半颗心可以将我换走,我才......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你,我纵然再怕失去你,也不该怀疑你!”
楠艾醉了酒,身子略虚软,用力扭动数下,挣脱不开,尤其他今日力气格外大。
她索性停下挣扎,两手垂落旁边,叹道:“如今说这些有何意义?你我缘分已断,便各行各路吧。”
昱琅见她并未挣扎,以为她心软,只是口是心非,松开怀抱,按着她肩头,柔声细语:“我从未觉得与你缘分已断,那只是一次意外,但你我心意相通,为何不给彼此一次机会?”
楠艾头疼不已,不想再做纠缠:“你若再不松手,我的饮血剑可不留情。”
她声色越发冷:“我说过的吧,那把剑本叫饮血剑,可杀戮过重,戾气太深,而我当初想做个与你一样洁白如雪的神仙,不沾染一丝罪孽,我便将剑收了,更名为映雪剑。可我如今才发现,真正适合我的原来还是最初的那把剑,包容我的一切,无论是踏过鲜血的我,亦或屡屡冒失的我。而我心里真正的归属,将来也不会是你。”
昱琅眸光一颤,蓦然想到什么,惊问:“老祖......你指的归属是他?你喜欢上了他?!”
见她未语似默认,他摇头不敢置信:“怎么会......我们才分别几年,你当初为我披上婚服的情景犹在眼前,你怎会将这段感情丢却得一干二净!”
“你便当我薄凉无情吧!”楠艾将他推开,站起身,掉头就要飞离。
昱琅顿时慌了,眼眶裂红,冲过去将她紧紧抱住,双臂颤抖,埋在她颈肩。
楠艾一怔......那温热的液体一滴滴落在她颈窝,他哭了?
忽然想笑,何必呢?当初她拼命追逐,一次次死心,又一次次陷入他的柔情似水。如今她醒悟了,他却深陷其中。
她们还真是不合适啊!
“放开我吧!”楠艾无力得很:“我们绝不可能了,你也放过自己吧。”
“是我的错,我错得离谱!可我万不愿失去你!”
昱琅将她转过身来,可她眼中无波,他的话语再拨不动她眸中一丝涟漪。这样的楠艾实实在在令他害怕又痛苦,他想重新拥有她!
理智瞬间昏却,昱琅捧着她脸,强行吻上。
被亲得猝不及防的楠艾吓懵,反应过来,抬手就要推开他。
“你们在做什么!”
冷厉的喝问猝然荡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刺骨般的朔风。
第五十二章
昱琅被这声厉问惊了惊,下意识松开手,寻声望去。
楠艾趁机推开她,纵跃几丈远,抬袖狠狠擦把嘴,也转身看去,登时愕得心一提。
此时天光已亮,只见老祖腾雾立在前方,脚下黑雾躁动翻涌。晨光映照下,他眼底的怒意毫不隐藏地迸射而出,透着凌厉的威压。
“老祖......”楠艾低声唤了句。
老祖冷冷扫了她一眼,只这一眼就令楠艾通体寒凉,刹那噤了声,欲行又怯步。
昱琅见她在老祖面前如此小心翼翼,乖巧听话的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沉着脸,扬声道:“我与楠艾本为夫妻,夫妻间做些亲密举止也是常事,老祖何来质问。”
楠艾一听,顿觉莫名其妙:昱琅他疯了不成!怎的满口胡话!
她张口正要驳斥,就听得一句轻微声:“本为夫妻?”
老祖这轻飘飘的声音,听着像自言自语,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视线一转,落在昱琅眼中,极尽不屑和讽刺:“大婚之时,你抱着其他女子离开,弃楠艾不顾,却有脸在此妄称夫妻?天帝没同你说吗?你与她定婚之约已经解除,莫要再胡言乱语让人生了误会。她如今不是你的妻!将来也不会是你的妻!”
最后一句话音尚在,一阵寒风倏然扬起,刮得下方平静海水陡起浪,浪头忽而掀起数丈高,推波百丈远,汹涌滚滚。
翻浪声此起彼伏,老祖怒意不隐,默然定看他。
昱琅正欲开口,身上猛地打来一道力,像承了万千斤重量,直直压得他胸腔气血翻涌,腰腿软颤。
是老祖施的威压!
昱琅拼命以法力抗衡,却也知倘若老祖当真要他命,他根本没有反手的余地。他咬牙忍住,可压制身上的力量越来越强,像是故意折磨他一般,层层递进逐渐加强,直至如有大山砸顶般的沉重,他再撑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单膝唰地跪在云上,一手撑住。
楠艾惊看这一幕,老祖显然盛怒中,她没胆量劝......若是多说一个字,说不好还会把她给拍到海里去。
昱琅擦了嘴角的血,抬头艰难地咬出字句:“我与楠艾的婚约同老祖并无关系!老祖有何权利干涉!又凭什么让天帝解除我和楠艾的婚约!”
老祖漠然看着他:“我若要干涉你们的事,莫说是你,天帝也不会道出半个不字。何况,你与她不过口头婚约,我若说做不得数!谁敢置喙!”
口吻是不容有疑的强势,凌驾一切的傲然。
昱琅怔忡得刹那哑然。他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楠艾,只觉自己此刻狼狈不堪,心中怒火更烧得旺。
目光转回老祖,冷哼一声,挑衅道:“你纵然有无穷的神力又如何?楠艾爱了我千年,你以为凭借神力就能让她忘却过去的一切吗!就能迫使她的心收放自如?你可曾问过她,对我的感情是否散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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