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就不可能了?”沈采薇指着放在堂屋桌上的那几包点心道,“你在当铺里当学徒,应该识字的吧?没看见这上面写着‘鼎丰楼’三个大字么?实话告诉你吧,来你家之前,咱们刚去过一趟鼎丰楼,和郑大老爷告别。这些点心就是离开鼎丰楼之前,郑大老爷送给咱们的。
“再者,四娘都说了,要带何婶去鼎丰楼。倘若咱们不认识郑大老爷,哪里来的底气说这种话?骗人也不是这么骗人,说这种马上就会被拆穿的谎话,有意思么?”
此言一出,何家人哪里还会怀疑沈采萱所言的真实性?立刻就信了。
何周氏心念一动,脱口而出:“哎呀,你们家的方子就是……”卖给了鼎丰楼吧?
说到一半,何周氏猛然想起来,财不可露白,沈采萱家应该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家靠卖方子暴富了,忙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沈采萱笑着点了点头,语焉不详道:“确实,咱们家在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郑大老爷,还和他很熟。”
说着,沈采萱看向何婶,语气真挚:“何婶,要是方便的话,你现在就随咱们去一趟鼎丰楼。往后你要是遇上了难处,也好多一条解决的路子。”
何婶含泪点头:“去,现在就去!等不到往后了,我现在就有求于郑大老爷。”
何周氏就是眼神再不好,这会儿也看出不对劲来了,急急问道:“怎么了这是?成志他娘,出什么事儿了吗?是你娘家,还是你婆家有麻烦了?”
何婶一直不肯当众吐露实情,无非是自尊心作祟,不想让沈采萱这些外人知道她家中的惨事。
现如今,何婶得要通过沈采萱等人结识郑宝诚,向郑宝诚求助,势必无法绕开沈采萱等人,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当即向众人道出了实情。
原来,何婶的长子冯成志在县城的学堂里读书。
端午节那天,县城的护城河里停了很多花船,冯成志的同窗们结伴前去游花船。
冯成志本不想去的,奈何同窗们硬要拉着他去,他实在推辞不掉,只好跟着去了。
他们一行人上的花船其实是一个类似酒楼的地方,船舱分为上下两层,每层摆着好几张桌子,提供饭食酒水,供游客边用餐边欣赏湖光山色。
冯成志和他的同窗们正在一层吃着饭,忽然一对卖唱的祖孙摇着小船过来了,问他们要不要听曲儿。
他们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既不好意思,也舍不得花钱听曲儿,便婉拒了。
这个时候,楼上的客人发话了,说他们要听曲儿,让祖孙二人赶紧去他们那儿。
不久之后,楼上响起了娓娓动听的二胡声和悠扬的歌声。
冯成志他们正陶醉其中,可是忽然,歌声戛然而止,二胡声也断了。
紧接着,楼上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好像是杯盘碗盏倾倒的声音。
众人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就见那对卖唱祖孙连滚带爬的下了楼梯,径直冲出了船舱。
然而,不等祖孙二人逃回他们的小船,就被几个人高马大、身体精壮的大汉拦住了。
随后,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摇着折扇,顺着楼梯晃悠悠的走了下来。另有几位公子紧随其后,也走了下来。
为首的那位公子一看就出身高门大户,不同寻常,奈何不干人事——他看上了卖唱的少女,要以十两银子的价格将她买下,弄回去当通房丫头。
说实在的,十两银子,这不是个小数目。
但,也不是很多,要想买下一个人,不一定够。
要知道,这些年来,青州风调雨顺,如今并非人如蝼蚁命如草芥的荒年。除非家境特别困难,否则的话,很少有人家愿意卖儿鬻女。
是以,人口价格并不特别便宜。
十两银子,可以买下一个健全的小男孩或伶俐的小女孩,但要买下一个身姿婀娜、歌声动人的美貌姑娘,那可就不够了,远远不够。
很显然,那公子并非诚心买人。
更重要的是,那公子要买,人家姑娘就一定要卖吗?
事实上,祖孙二人一再表示,自家孙女/自己不愿意卖身,请那位公子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然而,那公子根本不听,眼见卖唱的少女不识相,不肯乖乖卖身,便让随行的下人动手抓人,企图将那少女强行带回家。
这分明就是强抢民女!
冯成志和他的同窗们正值青春热血的年纪,正义感爆棚,哪里看得惯如此行径?当即挺身而出,阻止这一卑鄙行径。
那公子平素霸道惯了,眼见一帮穷书生跳出来坏他好事,顿时大怒,当即支使下人将他们赶走。
你赶我就走呀?这多没有面子?
冯成志和他的同窗们年少气盛,丝毫不肯退让。
于是乎,双方就发生了口角,进而动手打斗起来。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趁乱推了那公子一把,直接将他推下了河。
别看那公子骄傲的像只公鸡,其实他是一只旱鸭子,并不会水,落水之后,扑腾几下过后,就直往下沉。
万幸的是,当天护城河里满是船只,那条花船附近有好几条船,当时又是白天,很多人都看到有人落水了,不等那公子的下人下水救人,就有水性好的热心人跳下河去,将那公子捞了上来。
由于营救及时,那公子并没有大碍。
不过,自己都成落汤鸡了,那公子自然无心打斗,匆匆领着下人撤了。
值得一提的是,撤走之前,那公子撂下狠话:“叫你们跟老子作对,咱们走着瞧!”
撂狠话谁不会呀?
冯成志和他的同窗们原以为那公子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当一回事儿。
可就在前天,冯成志和他的同窗们下午散学之后,结伴前往学堂附近的食肆,半路上,遭到一伙持械歹徒的袭击。
那伙歹徒打完人还不算完,还把冯成志和他的同窗们给抓去马行街关了起来。
那伙歹徒说了,那公子落水之后,又是受惊,又是受凉,病的不轻,为了治病,花费了一大笔钱。
那笔钱该由谁来出呢?自然得要有始作俑者——也就是冯成志和他的同窗们——来出。
那笔钱折算下来,一个人得要出十两银子,家里人什么时候把这十两银子送过来,什么时候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