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意你个头!”
莹莹气急败坏道:“根本不存在神魔二十四变!而是你被一头饕餮上身了!再这样下去,你会变成另一个饕餮!”
苏云继续道:“……水镜先生的深意,我想我是明白了,肯定是造化之术!是了,洪炉嬗变中便有造化之术!造化之术可以改变气血,改变肉身,倘若将饕餮格物到极致,我的确可以催动饕餮神通,性灵化作饕餮!”
莹莹呆了呆,吃吃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有道理……”
她突然醒悟过来,继续气急败坏道:“但是你刚才变成饕餮,绝非你的神通所为!你是被饕餮魔神上身了!”
苏云自顾自道:“性灵与肉身一体,性灵受伤,肉身也会受伤,性灵变化成饕餮形态,那么肉身也会变化成饕餮形态。也即是说,这门神通倘若这么施展的话……”
他突然催动洪炉嬗变,提炼造化之术,观想饕餮,他的性灵渐渐发生变化。
莹莹神色呆滞,只见苏云的性灵突然从人形态变化为魔神形态,双手嗤嗤作响,生出利爪,身上一片片鳞片生长出来,头骨四面八方生长,越来越大!
“这……”莹莹完全呆住。
苏云记忆深处,一条长长的舌头正在试图突破他的记忆封印,突然那舌头收了回去:“这小子,这样也能格物我?不可再壮大他……”
圣佛迈开脚步,向苏云走去,就在此时,苏云全身上下突然发生奇妙的变化,身上长出鳞片,鳞片颜色瑰丽,排布成各种饕餮才有的纹理!
圣佛惊讶,停下脚步,催动佛门天眼,上下打量苏云。
只见苏云身躯变化,筋躯节节隆起,越来越高大,一颗头也在向饕餮的头颅变化!
嘭!嘭!嘭!
他的身后,大大小小的洞天浮现,七十二洞天泛着各色的光芒,洞天的内壁,一切神魔烙印悉数化作饕餮烙印!
源源不断的饕餮元气,从第七灵界中滚滚而来,让他的修为疯狂提升!
圣佛仰望这尊魔神,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善哉,善哉。”说罢,转身离去。
他先前是抱着封印苏云的心态而来,雷音阁主托梦给他,请他封印苏云,免得苏云记忆中的那些神魔突破封印。
适才,苏云也的确失控,被魔神饕餮侵占,然而在紧要关头,苏云却又再度将饕餮镇压,撵回封印之中。
这一点,已经让圣佛震惊不已。
而现在,苏云竟然在他将要出手镇压之前,再度变化成饕餮!
这次变成饕餮,那就不是被饕餮侵占神智侵占性灵了,而是苏云掌握了一种高深的神魔造化之术!
苏云自己随时可以变化,随心所欲。
“被镇压在他记忆中的饕餮,暂时无法逃脱,反而因为他催动这种神通而不断被吸收元气。虽然依旧不安全,但没有必要在这种场合镇压他。”
圣佛目光落在梧桐身上,迟疑一下,心中默默道:“饕餮如此,那么人魔也先放一放。”
苍九华心头大震,目光落在正在尝试动用饕餮真身的苏云身上,心道:“他的饕餮真身是刚刚修炼出来的,也就是说,他的确是刚刚从周天星斗阵列中领悟出来的!世上真有如此强大的领悟力?那么……”
他看向白月楼,白月楼向他微微一笑。
苍九华有些眩晕:“他的资质,恐怕更高!难道水镜先生,真的振兴了元朔?可是,为何民间还是一幅破败景象……”
裘水镜也是迷茫万分,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苏云真的掌握了这种神魔造化之术,当众炼成了饕餮真身!
就在这时,突然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大秦灵士高福被化作饕餮的苏云一拳打得四分五裂!
大秦使节暴怒,杀气腾腾。
苍九华面带青气,厉声道:“元朔皇帝,胜负已分,为何还要杀我高福师弟?”
帝平不答,有大臣道:“陛下,这士子野性难驯,恐怕是坏了两国的友谊。请陛下发落!”
苏云散去饕餮真身,身躯缩小,不解道:“适才使节说了,分出胜负生死,方能见学问深浅。他只是败了,我还没打死他。现在打死了他,才算验证学问深浅。”
“有辱斯文——”一个老臣指着他颤声道。
裘水镜道:“陛下……”
帝平懒洋洋道:“赵常侍年迈了,大岭南正需要赵常侍发光发热,那么赵常侍便一起去岭南挖劫灰罢。”
他站起身来,淡淡道:“大秦使节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你们拟赏,再交给朕过目。请使节下去歇息罢。白士子与苏士子留下,裘太常与薛太尉也进来见朕。”
苍九华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心道:“也罢,先安顿下来,这元朔的年轻人虽强,但文武官员却多有没骨气的,留下来多住几日,便可以徐徐图之。”
白月楼微微一笑,走下楼台,下了盘羊,神游一般来到苏云身边。
苏云张嘴,嘴巴里却伸出一条饕餮的分叉舌头,连忙彻底散去饕餮神通。
“跟我来。”白月楼从容不迫道。
苏云跟上他,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裘水镜身边,跟着裘水镜和薛青府向御驾走去。
第215章 野兽苏云
薛青府瞥了苏云和裘水镜一眼,笑道:“裘太常这次大出风头,连贬数位大官,圣眷正隆,威震朝野,令百官不寒而栗。不是好事啊。”
裘水镜道:“老师赐教。”
薛青府跟上帝平的御驾,不紧不慢道:“黄侍曹黄家,中散大夫卫家,赵常侍赵家,这些都是有名的大世家,以往哪一朝大帝都敬重有加,从未断过人家的官职。你剥夺了这几个世阀的官职,便是得罪了这些世阀。但是这是坏事,未尝不能变成一件好事。”
他抬头,看着皇帝的御驾,笑道:“黄侍曹有个弟弟,名叫黄淳风,让他接替黄侍曹,继任侍曹之位。黄家要的是官位,至于黄侍曹,让他去岭南挖劫灰便是。如此一来,你向黄家表明,你是对事不对人,对人不对黄家。黄淳风上位,他便是你的人,黄家也保全了侍曹之位,岂不是两全其美?”
裘水镜静静地听着。
苏云和白月楼跟在他们身后,也仔细倾听,心中各有感悟。
薛青府笑道:“黄家如此处理,卫家也如此处理,赵家也是如此。你既在朝堂上立威,又安插了自己的人手,还不得罪其他世家。这便不是两全其美了,而是三全其美。”
裘水镜赞道:“老师高明,但我不取。”
薛青府怔了怔。
裘水镜道:“我宁可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学生所要做的,是改变这个国家,改变这个世道,改变元朔的积贫积弱!世家垄断资源,进而垄断教育,垄断教育进而垄断学识,造成元朔的贫弱。我要开教育,推教化,那就必然要对世家下手!”
他精神振奋,向前走去:“我既然已经得罪了三大世家,那就得罪到底,趁着圣眷正隆,我当从天道院士子中选拔出类拔萃的才俊,安排到这些官位上去。这些人,才是我变法的本钱!”
“你注定失败。”
薛青府跟上他,叹息道:“你将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你想得太好,但是忘记了一件事情。”
他的目光落在帝平的身上:“皇族,才是最大的世家。你变法的希望全系在皇帝一人身上,但皇帝若是改变主意了呢?就算皇帝不改变主意,皇族改变主意了呢?”
裘水镜道:“老师,这就是你我的不同。我为的是变法,是改变这个国家积贫积弱受外国欺压的命运,你不是。你只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薛青府沉默下来,突然笑道:“但我的路,更容易成功。”
“这才是悲哀的事情。”
裘水镜面色平静道:“因为你成功了的话,元朔还是原来的元朔,一切都不会改变。”
前方,帝平的御驾在果园中停下,笑道:“几位爱卿在说些什么?快点过来。”
薛青府与裘水镜走上前去,苏云和白月楼跟在后面。
帝平身边都是宫女太监,缓步而行,指着皇宫中树上的成熟的果子,道:“这玉皇山上结的果子,味道愈发甘美了,去摘下一些尝尝。”
宫女太监们去摘果子,帝平笑道:“你们也无需拘谨,四处坐坐便是。苏爱卿,你随我来。”
苏云怔了怔,跟上帝平。
“通天阁的苏阁主,权位很大,手段通天,你有这身份,朕不得不封赏你。但你敢来东都领朕的封赏,出乎朕的预料。”
帝平感慨道:“你胆子很大!”
“敢打皇帝,自然胆子不小。”
苏云笑道:“陛下……”
帝平露出戏谑之色:“苏兄,你还是胆怯了。”
苏云咬牙,扬眉道:“弟平兄弟说我胆怯什么?”
帝平哈哈大笑,声音洪亮,远处薛青府听到笑声,仰头看来,低声道:“水镜,你猜他们在说什么?”
裘水镜道:“那么我若是削藩,削各大世家利益,薛圣人是否支持?”
“我支持没用。”
薛青府收回目光,淡淡道:“你的政令出不了东都。政令,是由官来推行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形成了统治全国的网络。这些官员,往往是来自各大世家,你的政令为的是削弱他们,还想让他们执行?”
“你猜,他们在说什么?”帝平回头看向薛青府和裘水镜,低声问道。
苏云道:“政见之争。”
帝平仰头,笑道:“他们争的便是这个,争名,争利,争路线对错。你呢?苏兄弟,你争的是什么?”
苏云眼帘垂下,想起天市垣中的低贱妖族,想起朔方底层的百姓,又想起前往东都这一路上的见闻,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或许是想飞黄腾达,成为达官贵人,或许想才华盖世,著书立传,成为圣人,或许是想积累财富,福荫子孙后代,又或者有勃勃野心,甚至想坐在朕的位子上!”
帝平背负双手,面色明朗,笑道:“这世人一辈子梦想的事情,朕一出生,就有了。这些争了一辈子的东西,对朕来说是我一出生就有的东西,不值一提。你们求名求利,为身家,为性命,为娇妻美妾,为子孙后代,为江山社稷,云云种种,朕都不在乎!”
苏云道:“弟平兄弟在乎的是自己的性命。”
“没错!我拥有了一切,唯一没有拥有的,便是永生!”
帝平面色突然阴沉下来,道:“所以我在继承皇位之后,便开始谋划永生之路,成仙之路。薛太常试图操控我,架空我,朕岂能容他?让他滚回朔方告老还乡!”
他拂袖道:“裘太常天天念叨变法,根本看不出朕想要什么,朕懒得用他!只有曲太常一心一意的研究长生,所以朕重用他,让他率领这世上最聪明的一批人去天市垣。曲太常的确不负朕,竟然真的打开了仙界,让朕长生有望!”
他面色愈发阴沉,咬牙道:“贼!甚至包括你苏阁主,你们都是贼!”
苏云愕然。
刚才帝平还有说有笑,甚至可以与他开玩笑,称兄道弟,但眨眼间便杀气腾腾,阴冷无比,当真是喜怒无常,难以捉摸。
“天门镇是我的,八面朝天阙也是我的,是你们这群人,这群野心家夺了我的长生!”
帝平恶狠狠道:“朔方七大世家,朔北老瓢把子,朔方侯,还有薛圣人,无人区神王妖王,都是贼,都该死!”
他喘了几口粗气,又开始咳嗽起来。
“看来帝平的病根并未完全好透。”苏云心道。
“朕让裘太常继续曲太常的研究,弄出大一统功法,但他偏偏不干,他偏偏三心二意,偏偏要变法,他根本不知道朕的心意!”
帝平吐出浊气,冷冷道:“才死了一些天道院士子,他便心疼起来,说三道四,朕岂能容他?所以朕要将他发落到朔方去,让他这条大鲶鱼,去搅浑朔方的水。”
他转过脸去看正在与薛青府说话的裘水镜,脸色阴云密布:“但他也成为了贼。他竟然拿着最后一面朝天阙要挟朕。该死,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