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学明还在继续:“咱们班两位同学考了第一二名。徐晚星,94分,一等奖,来,这是你的三百块。”
徐晚星只差没哈哈哈大笑起来,一蹦三尺高,雄赳赳气昂昂上台拿奖状和奖金了。
你看你看,她说什么了来着?那天看到乔野的压轴题,就知道他死翘翘了哈哈哈!
“乔野,第二名,89分。来,这是你的二百块奖金。”
乔野也起立,领奖的时候与返回座位的徐晚星擦肩而过。
其实这一天徐晚星早已肖想过无数次,也许没有这样详细,也没有盘算到会在物理竞赛初赛中完成这一壮举。在她的幻想中,无非就是一次什么考试,她风风光光碾压了乔野,重回第一的宝座,将乔野到来后她那动荡的地位给坐踏实了,扬眉吐气一次。
而这一天终于到来。
可当她捧着奖状和装了三百块钱的信封,走下讲台,和迎面而来的乔野四目相对时,却不知怎的,忽然就没法得意了。
她本该对他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最好还非常中二地来一句:“怎么样,学霸,见识到我的厉害了吗?”
可乔野向她走来,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眼里没有失落和黯然,一片宁静。徐晚星就忽然说不出早已想好的台词,再摆出那样小人得志的模样了。
妈哟,他毫不吝啬地分享了他的笔记给她,她拿人手短,心虚到没法欢天喜地了!
徐晚星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僵硬,笑也不是,讨好也不是。那奖状和信封明明轻飘飘的,此刻拿在手里却又沉甸甸的,叫人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直到两人都落座,罗学明开始说起下半学期的安排时,徐晚星才回头去看乔野的表情。她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失落,是不是故作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很介意。
可乔野对上她的视线,唇边却浮起一抹笑意。
他无声道了句:“恭喜。”
眼里,面上,都是毫无掩饰的坦荡。
徐晚星一愣,动了动嘴,最后艰难地找了句话:“你也考得很好,同喜同喜——”
说完就只有一个念头:妈的智障。
该开心的,但这开心里似乎总掺杂了一点别的什么。徐晚星心不在焉等到了放学,挠挠头,说:“那我先走了,学霸。”
总觉得有话要说,又不知该说点什么。
还是乔野主动叫住了她:“第一轮比赛你赢了,想好提什么条件了没?”
换做平常,徐晚星一准儿会说“那你就叫三声爸爸看我敢不敢答应吧”,可眼下,手还短着呢,她琢磨片刻,四平八稳地说:“那你就请我吃个饭吧。”
这倒是出乎乔野的意料。出于这半个学期以来对徐晚星的了解,他也觉得自己会面临叫爸爸叫爷爷的险境,没想到她高举轻放,就这么过了?
所以只是一顿饭……
他拎起书包,和她一起朝外走,“想吃什么?”
“大餐!”徐晚星觉得这买卖自己着实亏了本,当即狮子大开口,“要贵的!吃到我扶墙去,扶墙走!”
乔野失笑,侧头看她一眼:“没问题,管饱。”
这对话被来找徐晚星一起回家的于胖子和春鸣听见了,两人面面相觑,半天没说话。
于胖子小心翼翼地问:“是我想多了吗?”
春鸣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幽幽道:“怕是我们想得太少。”
第二十七章
期中考试结束在周五,两个雷厉风行的人,周末补了半天课,约在了下午四点,清花巷的口子上见。
第二次与学霸共进晚餐,气氛和心情都和第一次在屋顶吃抄手时大不相同了。
徐晚星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在四点四十的时候出了门。除了上课爱迟到,其他时候她都是个准时准点的好孩子。况且她也不是故意要上课迟到,实在是生物钟作祟,天崩地裂都爬不起来。
从巷尾走到巷口,前后也就几分钟时间。
今天太阳很好,初冬的日光晒得人暖洋洋的,她也走得优哉游哉,盘算着到底要吃顿什么好的,才能一饱口福,同时也不花乔野太多钱。
虽然表面上说要吃大餐,越贵越好,但穷人家长大的孩子,对钱的概念很严谨。不管是自己的钱,还是别人请客,都心知肚明不可刻意占人便宜。
徐义生即使粗糙又没文化,也十分注重孩子的品德教育,至少长这么大,除了皮了点,徐晚星从未因为作风与品格问题被人诟病。
四点四十五分,徐晚星提前抵达了巷口,没想到乔野来的比她还早。
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少年站在巷口的一棵梧桐树下,穿一身浅灰色牛角扣大衣,里面是米色毛衣,背上还背了只黑色双肩包。
整个人挺拔修长,书卷味里带了点学生气。
初冬的太阳透过林叶隙缝,洒在他面上、肩上,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
他从容而立,低头看着手机,并没有注意到从侧面而来的她。
徐晚星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天蓝色运动棉服,下面是洗到快褪色的牛仔裤,运动鞋倒还好,就是昨晚放学下楼时被人踩了一脚,左边有个黑乎乎的印记……
下一秒,趁乔野还没发现,她掉头就跑。
徐义生正在家里收拾摆摊用的东西,都在收尾了,忽然看见徐晚星气喘吁吁冲进来,二话不说往卧室里跑。
“哎,不是和同学出去吃饭吗?”他摸不着头脑,“怎么又回来了?”
“换件衣服!”卧室里传来手忙脚乱的动静。片刻后,徐晚星探了个头出来,“爸,我大衣在哪呢?”
“衣柜最上层。”
“哦。那我毛衣裙呢?”
“左下角的柜子里。”
窸窸窣窣好一会儿,徐晚星对着镜子一照,不耐烦地抠抠头皮。
疯了吗这是,居然还穿裙子?
她皱着眉头又换了一遍,最后只在牛仔裤和浅灰色连帽卫衣外面套了件过年穿的米白色大衣,出门前又拿抹布擦了擦鞋子,这才往外走。
徐义生在后头问她:“和谁吃饭呢这是,穿这么隆重?”
徐晚星脚下一顿:“我没有,我就随手拿了件乱七八糟的。”
“是吗?随手一拿,拿了你当家衣服?”
徐晚星低头看看自己,一脸惊讶的样子:“哎,还真是!”
徐义生:“……”
算了,女孩子爱美一点也好,天知道他每天都在发愁,生怕自己把小兔崽子养得太糙太男孩子气,都到这个年纪了还一点不知道收拾自己。
徐晚星再一次抵达巷口时,刚好五点整。
乔野听见她的脚步声,抬头一看,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徐晚星难得穿漂亮一次,平日里是校服加身,外面加的外套也多是普普通通的运动服。并且,因为家境拮据,她换来换去也就那么几件,异常男孩子气。
可今日,她扎了一束马尾,刘海天然带了点卷,松散地落在光洁的额头上。
她皮肤白,浅灰色的卫衣套了件米色大衣,看上去一下子脱离了江湖气,笑嘻嘻站在眼前,像极了春日里初绽的一朵花。
“久等了啊,学霸。”徐晚星一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乔野顿了顿,说:“不久,我也刚到。”
闻言,徐晚星也愣了愣。
不对呀,明明十来分钟之前就到了,怎么说刚到呢?
她张了张嘴,很不开窍地想反问他,还好人情世故不够,但智商勉强能凑。话出口的前一秒,她猛地打住,意识到了什么。
冷漠疏离的表象之下,刻薄话不断,但其实他一直有他独特的方式表达好意。比如说第一次从龙泉山上载她回家,比如把书换回来,比如一边骂她一边送她去诊所,又比如那份助力良多的笔记。
再比如说,明明已经等了十来分钟了,却还云淡风轻说刚到。
徐晚星多看他两眼,行吧,这怎么还越看越顺眼了。
“吃什么?”
“炸鸡怎么样?”
乔野一顿:“不是要吃贵的吗,还越贵越好?”
徐晚星理直气壮地说:“那是昨天的想法,今天的想法是吃肉,越多越好。”
“……”
所以她是在家没肉吃,被老徐刻薄了吗?
乔野说:“之前我在市中心试过一家餐厅,就去那吧。”
“贵吗?”徐晚星忧心忡忡。
乔野好整以暇看着她,说:“肉多,管够。”
徐晚星:“……”
不是,你真的误解我了,学霸。
误解她的乔学霸带她一起坐公交车去了市中心。
蓉城的老旧与繁华,在这一片核心地段完美融合。老城区的疮痍与陈旧被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掩映其中,于快节奏的都市生活里,烟火气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那家餐厅就在大慈寺旁,三进小院,窗明几净。
小院门口的服务生礼貌询问:“请问有预定吗?”
乔野点头,报上手机号。
徐晚星一愣:“哎,原来你早订好了?”
跟在服务生身后往里走时,乔野回头看她,还是似笑非笑的一句:“放心吧,肉管够。”
“……”
不是,这个梗还能不能过去了?
这间神奇的餐厅,提供了中西餐结合的美味料理。
服务生先送了两杯晶莹剔透的柚子水来,然后递上两份菜单。
徐晚星在打开菜单的第一秒,吧嗒一声合上,瞪圆了眼睛盯着对面的人。
乔野被这么火辣辣的视线盯着,也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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