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一些游人闻声看了过来。
“我想,几十人还是有的。”花无尽明白他的意思,配合地拿出那把从费白身上拔出来的三棱镖,放在鼻下嗅了嗅。
太阳从右侧方照过来,花无尽瓷白的肌肤被阳光照得纤毫毕现,垂下的睫毛在眼睑上打出一片暗影,双唇粉嫩,鼻翼的侧影让她的五官更具立体感。
人是美人,但这样的动作却有些变态了。
安六欣赏地笑了起来,“刚从费白心脏上拔出来,你恶心不恶心。”
后面有跟着上来的混混们轰的一声炸开了,立刻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那人说得没差,就是那支镖,她好像只剩那一支了。”
“我看到血迹了。”
“真他娘的恶心!”
山顶面积不大,许多游人听到一鳞半爪,顿时吓得不行,当即让出地方,下山去了。
“呵呵……”安七爷笑了起来,他似乎很喜欢笑,那张鼻青脸肿的脸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困扰,“杀死几十人?你就吹吧,山顶风大,小心闪了你的舌头。”
安六爷一本正经地拍了拍安七肩膀,严肃地说道:“经过我这么多年的分析和体会,我终于发现,小七你有时候真是个棒槌。”
花无尽深以为然,“虽然我只见他三面,但也觉得六爷总结到位,走,咱上前面去,这下敞亮多了。”她将三棱镖收起来,终于站到了山顶的最边缘。
站在最前面看风景,比跟在后面看脑壳果然好多了,人生亦是如此,不然凤卿卿何以没完没了呢?
“听说花大爷杀了不少金兵?”安六爷跟了上去,挨着花无尽站下。
松江心里不舒服,想了想,强行插在两人中间。
“我还杀了不少山匪呢,只是,我有那么出名吗?”花无尽反问,刺探的意味十足,她不太相信自己的名头大到随便一个人便能如数家珍的说出来。
“当然!花大爷不要小看了自己。而且我是北方人,自然关心北方事,杀金兵、传播缝合术,花大爷作为一个女人能闯出这么大的名头,想不知道也很难呢。”安六爷并不在意松江的无礼,一拂袍袖,退后一步,挤走了花无尽左边的安七,又站到她身边去了。
松江无语,干瞪着眼睛,却不知如何爆发,小胡子都气歪了。
安七爷又哈哈大笑起来。
花无尽不太相信安六的解释,若有所思,但还是安抚地说了一句:“松江,玩笑而已,认真你就输了。”
松江有些委屈,明明是妇人应守的规矩,怎么可以用玩笑开脱呢?安六和安七也是,明明被打了脸,还厚着脸皮贴上来,有意思吗?
几人游游逛逛,说说笑笑,辰光过得极快,马车回到别院时,太阳已经落到了苦竹山上。
鲁娘子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餐农家饭,南方乡土特色十足,与酒楼里的精致相比,别有一番趣味。
这一顿饭宾主尽欢。
与半月湖别院的轻松愉快相比,凤卿卿的宫里气氛简直糟糕透了。
殿门外,几个御膳房的宫女提着十几个食盒,大气不敢喘一声地躬身等在台阶下面。
林妈妈和柳妈妈带着几个宫女低眉顺眼地隐没在烛火黯淡之处,生怕一个不小心碍了皇后娘娘的眼,引来杀身之祸。
洛之安已经回到许州,以亲王身份总揽礼部职责,他与启明帝刚刚谈完恩科的安排,便被林妈妈叫到坤宁宫救火。
听完事情始末,他长叹一声:“母后,您今儿太冲动了。”
“福王本身就是江湖人物,对江湖人物的动向了如指掌,松江不会猜不到他们是谁,这样一来,儿子会很被动。儿子以为,与其这样,还不如不罢她的诰命,时不时地传她进宫,母后便可以光明正大地折磨她了,岂不是比这样更好?”
“猜到又怎样?隐忍这么多年,已经够了!”凤卿卿脸色十分难看,“她打了本宫的脸,难道本宫不能还回去?她不是不在意贞洁吗,本宫就让她丢脸丢到在意为止!”
“母后……”洛之安叫了一声,欲言又止,想了想,他在她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柔声说道,“母后,不是儿子心疼一个残废,而是我们现在人手不足啊,那安七和松江的武艺都不错,而那安六来历不明,儿子不想因小失大。”
“啪!”凤卿卿砸了最爱的前朝官窑的傲骨寒梅杯。
洛之安默然,亦有些惭愧,母后为他筹谋多年,然而,他却满足不了母后这么小的愿望,不然,他妥协一下?
“也好,反正那人也回不来了,计划提前一些也不会有太大变动。母后,儿子这就让人安排一下,配合于家兄弟,必定给母后出一口恶气。”
凤卿卿并不是不理智的人,她只是被花无尽气昏了头,她起身踱了两回,“罢了……罢了,不能因小失大!母后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总归是女人的事。于松于柏还在半月湖,你着人叫他们回来吧。”
洛之安愣了一下,随后苦笑一声,“算了,儿子没想到,只怕他们现在是叫不回来的。于家兄弟虽然名头不好,却很讲究江湖义气,费白死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就随他们去吧。”
凤卿卿彻底冷静下来,歉然说道:“如你所说,只怕他们活不成了。”
“没关系,但凡轻敌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们为了费白去死,那是因为他们觉得值得,母后不值当多心。”洛之安强迫自己轻松地笑了起来,“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儿子忙了一天,饿死了,传膳,今儿叨扰母后,吃点儿好的。”
凤卿卿知道自家儿子在宽慰自己,当然领情,遂不再提,跟洛之安亲亲热热地把晚饭吃了。
送走洛之安,烦躁的凤卿卿顺势走出大殿,让人打了灯笼,准备在院子里走上几圈,消消食,也去去火。
走了两圈后,林妈妈在凤卿卿耳边小声说道:“娘娘,既是如此,不如用些无息,慢性的,银针试不出来,如果肖妈妈他们没机会下手,就叫她进宫,老奴来安排。”
“无息?”凤卿卿在一株白玉兰下住了脚,“这倒也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办,就是便宜她了,本宫还真没想过让她干干净净的死。”
“那又有何难?”林妈妈残忍地笑了一声,“反正那位也回不来了,到那时候还不是娘娘说了算?”
“如此正好,等她们回来,你亲自去安排一趟。”凤卿卿的语气轻快不少,她陡然觉得,原来这种如钩似的弯月比十五的月亮有韵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