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寒,你觉得《寻踪》……好听吗?”
小心脏扑通乱跳。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纸巾,“还行吧,没什么感觉。”
就是不好听也不难听。
特别想要偷偷得到男朋友夸奖的女孩“噢”了一声,掩饰掉心里的小失落,两人吃完,走出店外,照例往人少的街巷走,他看着周围学生不多,就握住她的手,“别怕,就牵一会会儿。”
她心里又紧张又甜蜜,乖乖被他牵着走。
沉默的他突然开口:“我挺想听盈盈唱《迷途寻踪》的。”
“……嗯?”
他停了下来,俯身捏了捏她的脸,和她平视,唇边染上笑意。
“虽然这首歌我听起来没什么感觉,但是我觉得盈盈唱起来一定很好听,这首歌很适合你的声线。”
她怔住,心里感觉被冲击了一番,几秒后她敛睫,摇了摇头。
“我……不会唱歌。”
俞寒察觉到她莫名低落的心绪,把她拉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背:“对不起,是不是我讲到什么你不开心的地方?”
“没有的……”
“你不知道你很多心思在我这藏不住吗,小笨蛋。”
他抚摸着她的软发,声音温柔,贝盈盈忍不住仰头看向他,纠结了半晌,把心事说出。
其实她以前,很喜欢唱歌的,也练过钢琴。
是在她耳朵没有坏掉之前。
后来,耳朵出事后,她因为没佩戴助听器时,自己的声音听得很模糊,所以唱歌很吃力,她也觉得自己唱不好歌了。
她再也不再外人面前唱歌,只会自己一个人在房间的时候,会小声的唱,即使现在能听清自己的声音,她还是自卑。
俞寒听她讲完,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脑袋,轻哄着:“不许自卑,怎么又自卑起来了?”
她鼻子发酸,垂下脑袋,就听到他叹气一声,再次搂住她。
“我想听你唱,是单纯想要听我的女朋友唱歌,我不在乎你是跑调还是不好听,只要是你唱的,我都喜欢听。
盈盈,我不想要你在我这负担这么重。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考虑这么多。难不成我会因为你唱的不好听就不要你了?笨蛋。”
女孩无声弯眉,回抱住他,心里特别温暖。
“俞寒,谢谢你……”
她开心她遇到了这样一个温暖的少年,陪着她拭去人生的阴霾。她不喜欢曾经的自己,可是他完全的接纳,没有半点的嫌弃。
“不想唱就不唱了,哪天你改变主意了,我也会特别高兴。毕竟盈盈因为我改变了对么?”
“嗯。”
他松开怀抱,继续握紧她的手,女孩看了眼手表,吓得赶快抓着他跑:“快点、快要迟到了……”
-
贝盈盈从来不作曲,只是写词,这首《迷途寻踪》只是唯一的意外。
她当初接到这个邀请的时候,是电影《麋鹿迷路》开机前三个月。电影讲的是一个女孩成长的故事。女主人公和她的年纪差不多,只是高中生,她生活艰苦,觉得人生无趣,想要离开世界,但是为了照顾生病的奶奶,她不得不鼓起勇气生活下去。
为了赚足奶奶的医药费,她开始在一家清吧兼职。在学校和清吧里,她开始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故事由此展开。电影的最后很温暖治愈,女主人公考上了大学,再次遇到曾经错过的男孩,重新寻回人生的方向。
贝盈盈与麋鹿女孩刚开始的绝望心境产生了共鸣,她被深深的触动到,于是提出了想要为电影作曲写词。
知道盈娆的音乐人都说,盈娆是个创作天才,只是这一首,就足以证明她的实力。
如今距离写出这首曲子,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那时候的她还没想到能遇到俞寒和一群朋友,麋鹿女孩的悲观世界,她都切身地经历过。
贝盈盈倚在飘窗旁,看着无边的夜色,嘴里轻喃着歌词——
寻踪踏当年
宁愿一直而无解
风吹落叶,不再提初见
重新觅归蝶
就当梦不曾走远
初心已盼,指日可寻见
……
-
由于时间紧迫,周五下午,班委和体育老师商量了下,把课改成了排练。
班委们带着同学来到礼堂的时候,有好些人怨声载道,大家好不容易指着体育课能喘口气放松一下,现在又要来排练。
任婷美态度很温柔:“抱歉啦大家,我们实在是来不及了,今天刚好音乐老师有空,过来帮我们看看。大家抓紧时间排练,我们争取就练半节课。”
大家抱怨声小了些,按照命令站到台上,影子剧的人把道具搬了上来,需要两个高个子的男生来举着幕布,洛凡和俞寒就上前帮忙。
两个男生一左一右,幕布撑起来后,参演人员就跑上了台,任婷美在台下念着注意事项:“等会儿司葵从旁边走进来,经过幕布的时候,速度放慢,旁白响起,旁白一结束,那边的舞蹈直接接进去,司葵要马上溜到舞台右侧……”
贝盈盈头顶带着个宽大的圆帽手拿一个板子,走到俞寒所在的幕布那一侧,蹲了下来缩成一团,把板子挡在身前,在幕布前就变成小蘑菇,男生垂眸,看着跟着节奏左右摇晃身体的她,唇角微挑。
怎么挑了个这么呆的角色。
她注意到他的目光,面色羞赧。
丢人死了qaq。
旁白声响起,司葵走进幕布后,开始介绍麋鹿少女在森林里迷失方向,陷入了迷茫,旁边念完,过了一段伴奏,就正式进入歌曲开口。
司葵声音一出,现场瞬间安静下来,好多人开始惊叹,没想到司葵唱的还挺好听的。
司葵看着台下音乐老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以及老师侧身和任婷美交谈,她就知道自己的表演一定是完美无缺的。
然而第一轮排练之后,音乐老师提出来的意见却让人意想不到。
“我觉得女生独唱的部分有点问题,和影子剧部分的情感氛围衔接不上,不抓人心。”
司葵皱眉,忍着想反驳的冲动,还是虚心地点了点头,“老师,我再试试吧。”
影子剧的人退到一旁,贝盈盈和俞寒站在角落,男生不经意低头,就发现女孩眉心浅皱,目光直直落在台上司葵的表演有点像在审视。
“怎么了,看的这么认真?”他轻问。
贝盈盈眨了眨眼睛,晕平眉头的褶皱,“我只是在听她唱。”
“我觉得老师说的挺对的。”俞寒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倚在墙边,神色慵懒。
“嗯?”
“她在表演,不是唱歌。”
俞寒随口一说,贝盈盈却怔了下。
的确,司葵很进入状态,但是她进入的是如何把这首歌唱好、该如何咬字转音的状态,而不是真正把自己代入麋鹿少女的状态。
台上的司葵一直在排练,底下就有同学按捺不住躁意了:“婷美,你能不能让我们先练啊,我们这么多人等她一个呢,不是说好半节课吗?”
任婷美只好让这个环节先过,最后再留下司葵。
然而这时,司葵的情绪却突然崩溃,红着眼眶质问任婷美:“我到底哪里唱的不好了,你去问问其他人啊,我有跑调一句吗?你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我?你要能来你就上啊!”
任婷美也很委屈,“我和音乐老师的看法是一样的,你唱的没有感情,并没有刁难你。我只是、只是希望我们的表演能够更完美,所以对你们要求这么严格……”
“我觉得我已经尽力唱到最好了啊,你不满意是你耳朵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旁边有脾气火爆的同学看不下去了,过来帮衬任婷美:“司葵你能不能别这么以自我为中心啊,敢情老师也是刁难你吗?我觉得文艺委员说的没问题啊,你就是唱的不行。”
“你来搞笑的吧?你又能唱出什么玩意儿,干脆文艺委员自己独唱好了,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两人眼看着就要扭打在一块儿,其他班委和同学连忙拉架,一片混乱之中,任婷美大喊了声:“别吵了行吗!”
大家转头,看到平日里温声细语的任婷美,咬着唇眼眶发红,她哽咽了下,而后出声:
“是我自己要求太过严格,我觉得以我的能力根本组织不来这个表演。”
班长拧眉:“婷美,你……”
“对不起,我申请退出,由其他人来组织。”她笑了下,“我相信会有更好的同学。”
全场陷入了沉默,司葵盯着任婷美,感觉心里的恶气总算出了,她扔过去一个白眼,“也是,你走了好,都不耽误大家时间。”
任婷美低头,眼泪砸到了手里的剧本上。
谁知这时,她手腕倏尔被握住,身后响起温和平静的女孩声音:
“这首歌,根本就不是用这样的情感来唱,婷美说的是对的。”
司葵看到走到任婷美身边的贝盈盈,心里和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贝盈盈,你什么意思?不是用这种情感,那是用什么?!”司葵的怒火再次被挑起。
贝盈盈不慌不乱对上她的目光,淡声发问:
“唱首歌之前,你了解过这首歌想表达什么,或者你看过这部电影吗?”
司葵发愣,“……看过没看过又怎样?”
“你都不知道这首歌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内容,你怎么代入情绪?歌词的前半段是压抑的,表现电影刚开始麋鹿少女对于前方的迷茫,到后面的高潮,激昂的情绪才迸发出来。
而你全程唱的无波无澜,前后没有递进,是很好听但是——不揪心。”
旁边的同学听着连忙窃窃私语地赞同,“我觉得盈盈说到我心坎里了……”
司葵看着贝盈盈,怒目圆瞪,动了动唇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她换了一词:
“你有什么权利说我?你是班委吗?你觉得你就行了?”
贝盈盈看向任婷美,“我是不行,但是婷美是无辜的,你又有什么权利指责她赶走她?不过是客观指出你的问题,不顺着你来,你就要这样吗?”
“贝盈盈,你别太过分了,我今天说你了吗!”司葵气得仿佛头顶冒烟,冲上前正要一巴掌甩过去,手腕却被狠狠攥住。
一直在身后陪着女孩的俞寒挡到她面前,把司葵往旁边一甩,轻蔑的眼底结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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