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座府邸因着无人居住,下人摆设都没有。长安带出来的人手也不多,除了常松,翠娘,小七,还有红月红星红雪三人意以外,就剩四个十三四的小丫头。偌大的府邸打扫起来不大方面,几人匆匆收拾了东苑,长安便与陆承礼一起在东苑住下了。
“主子,行礼还在公主府呢……”褥子摆设是方才周和以命人送来的。不仅送了日用品,柴火粮食人手,全都配套送了来。
东西都送了来,周和以人又悄无声息地不见了。长安如今都有些习惯,见惯不怪了。红雪见这些事儿都不必操心,便琢磨着自家主子有夜里沐浴的习惯。今儿出来的匆忙,换洗的衣物没带几件,这一时半会儿的还寻不到合身的换。
长安沐浴习惯了,夜里若没洗漱确实有几分睡不着。
这时候打发人去公主府,指不定要闹什么,长安琢磨着不如重新置办几人。正巧红星是个女红好手,裁几块布做几身贴身小衣也快。于是她招来红星,冲她耳语了一会儿。
红星听的一愣一愣的,脸颊有些红:“主子,这般样式奴婢从未听说过,当真能穿?”
长安眉头一挑:“如何就不能穿?左右这是在我自己的府邸,夜里也就我一人。你且去裁吧,做得小些,浆洗了烘一烘也干得快。”
红星想着长安说的样式,羞答答地下去做了。
不得不说,红星的手就是巧。长安不过说了下大致的样式,红星一个时辰就做出了两套。因着听信了长安说布料少干得快,她做得成品还别说,那是一等一的火辣。长安拿去净房比了比,特别庆幸这辈子身材够火辣。否则这样的内衣,穿着绝对要命。
得了两身换洗的衣裳,其他的就等着明日再说。
到了夜里,长安照例沐浴更衣。新出炉的成套内衣穿上身,长安莫名有种想落泪的惆怅。穿越到这个世界快一年半,她一直觉得格格不入。哪怕告诉自己尽快适应,大多时候长安都拒绝想去这个问题。现如今被姜怡宁这么一闷棍敲在脑袋顶,她终于清醒了。
世界变了,真的没有退路了。
小心地调整了小衣,长安将亵衣丢到一边去。今夜就算她彻底接受异世重生,就这么睡吧。想着,她赤着脚就上了榻,褥子一盖,睡过去。
深秋一过,渐渐逼近了寒冬。
夜里越来越冷,长安蜷缩在暖和的被褥里,睡得深沉。周和以从屋顶落下来时,就看到只剩半张脸在被子外的长安。可怜的王爷自从爬床被长安发现,就甚少有机会再去爬。偶尔一两回得逞,大多时候都是在靠安神香入睡。好难得长安离了公主府,自己今日又帮了她这么大的忙,王爷觉得完全有资格来蹭榻。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内室,脱了鞋子,面无表情地掀开了褥子。
窗外的月光如水,照得屋里地面微微发光。周和以看着眼前一阵活色生香的美景,热度一下子从头发丝烧到了脖子根。
刷地一下盖上了褥子,周和以耳尖爆红:“……”陈二花这女人疯了!
☆、第六十一章
进去还是不进去, 周和以心中一番剧烈挣扎, 到底没做出那等眼一闭便躺进去的臭不要脸之事。可叫他走,那是不可能的。既然来这一趟,他就不想走空。目光在屋中扫一圈, 周和以将软榻上的厚褥子抱来盖上, 就这般在长安的身侧躺下睡了。
长安睡梦中被被子包紧, 窗外冰凉的风穿过帷幔带来一丝凉意, 身上被子的温暖叫她顿时睡得更加深沉。
周和以的心口颇有些不平静, 胸口那颗稳若磐石的心脏砰砰颤个不停。这等奇怪的动静他两辈子都不曾遇到过, 一时很有些踟蹰。往日蹭榻坦然得不能再坦然,如今莫名就多了一种不太敢触碰眼前女子的羞意。
王爷很是懊恼,许是空太久了, 突然遭这一下子很有些受不住。
周和以上辈子不是没见过女人, 只是对女.色上不大上心。事实上,因自小生得貌美,王爷对女子的容色其实没多明确的意识。再好看的人到他面前也黯然失色。但不可否认,陈二花这愣子确实生了一副绝好的皮囊。唔,相貌、身段无一不是美。周和以突然意识到长安的貌美不仅仅只是‘貌美’这两个字而已,仿佛整个都灵动起来。
抱着这种奇异又古怪的情绪,王爷默默躺在离长安半臂距离的被子上, 没有如往日一般贴近去。脸朝反方向,别别扭扭地入睡。
次日,天还未亮,王爷便在一阵令人惊悚的快意中睁开了双眼。
满脑活色生香的画面还未消尽, 指尖滑腻的触觉仿佛还在……他胸口剧烈地起伏,脸颊上浮现轻薄的红。帐中的麝香混杂着甜腥的气息迅速散开,王爷嗅到了这个味道,俊脸瞬间就黑沉了下来。
他动了动,腿间黏腻昭示着他做了什么羞耻的梦。周和以震惊又不可思议,两辈子加起来都一把年纪了,他居然还会做这样的梦???
想起梦中妖精似的女人,他倏地扭过头,狠狠地瞪向了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的长安抱着被子,砸吧砸吧蠕动了小嘴扭过脸。墨缎似的长发半遮着脸,她死猪一般睡得人事不知。
床帐中气息弥漫不去,周和以一脸杀气地坐起身,两辈子破天荒一次羞恼。
眼神凶狠地瞪了长安毫无所觉的后脑勺,气不过,还是抬手拍了长安一下。等王爷终于压下这突如其来的羞涩,准备起身,低头的瞬间冷不丁却看到亵裤上的狼藉,俊脸瞬间就扭曲了。仿佛开起染坊,五彩斑斓,好不精彩。
屋顶趴了一夜的暗卫裹紧了身上的衣物,默默扭头看向角落里缩着的同伴。他在犹豫,要不要给王爷去弄身干净的衣物来。
他同伴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熹微的晨光,此刻满脑子却只想拧断这傻瓜同事的脖子的念头。特么不知道王爷耳力惊人么?没事别往他这看。弄出动静,王爷恼羞成怒了怎么办?毕竟爷深夜爬未来王妃床榻还不小心梦/遗了什么的,他丁点儿不知道!
角落里的暗卫正担心周和以发现,屋里恼羞成怒的周和以,果然就发现了。
暗卫:“……”他就知道会这样。
只见床榻上的王爷浑身身上压抑的煞气,霎时间倾泻而出。目光针刺一般,倏地就刺向空出一块瓦的屋顶。屋顶趴着的暗卫脸倏地一僵,默默盖上了那片瓦。周和以冷笑地一手点了长安的睡穴,一手狠狠扯掉脏污的裤子就丢出帐子来。
“下来!”
两个黑色的影子,悄无声地地跪在了帷幔的外面。
周和以透过床帐看向帷幔外,黑色的影子隐隐绰绰看不清神情。鼻尖充斥着自己的味道,王爷有点恼羞成怒。这群没眼色的东西该不会都知道了?羞耻感涌上心头的周和以,特别想拔剑飞身上屋顶将知情人都给宰了!
“去给本王拿身干净的衣物来!”冰凉凉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一刻钟,不见衣物,你们就去静室别回来了!”
黑衣人脸皮一僵,面面相觑,而后瞬间消失在原地。
帐中的周和以赤.裸.着身子盘腿坐在长安的被褥上,耳尖脸颊都是薄红。想他周和以自有记忆起,便还没在这方面出过这么大的丑。周和以一时不知该说长安夜里不老实,还是怪自个儿如今年轻气盛,受不得丁点儿诱惑。
许是真的空太久了,王爷又瞥了眼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长安。
这丫头年岁不大,无一处不长得妥帖。算算还有九个月,及笄了他便将人娶过门,也不算等太久。周和以的屋里不安排司寝,见多了女子纷争,一个正经妻子足够。
□□地端坐在被子上,周和以再是强壮也觉得有些冷。毕竟快十一月,霜降没多久就是立冬。如今这天儿,也算是初冬。忽地一个哆嗦,周和以的腿间有些凉。他于是扭头又看向裹紧被子不放的长安,犹豫地眉头拧起来。
这蠢女人身上就没比他多几块布料,昨夜太累他没多想。如今想起来,那种东西是正经女子穿的么?这死丫头如今是觉得没人管,这般随意?心中不大痛快,王爷又想。若非昨夜突然瞧见了那些,他何至于会如此没出息?
算来算去,都是这死丫头折腾出来的!
周和以憋气,却不好堂而皇之躺进去。这丫头没规矩,他却不能不守规矩。毕竟他当真这么进去了,是真在欺辱长安。
不过冻着也不是事儿,他于是捡了昨夜盖得褥子没沾到东西的一角盖上。
厚厚的褥子盖上,热气立即就围上身。周和以想想又觉得十分好笑,自己这幅模样,若叫长安看到了会是什么反应?嗅到这一床帐的气味大约会咒骂他,唔,该不会揍他吧?王爷的那点恶趣味冒出来,挑起一边眉,有些蠢蠢欲动。
还没等他解开长安的穴,一刻钟,暗卫准时拿衣裳来敲响了房门:“爷。”
周和以嘴角的笑意一僵:“放门口。”
暗卫默默将门开了一条细缝,人就在外头,手将衣物塞进去。而后阖上门扉,知情识趣地消失在这间屋子三十米内。
周和以等了片刻,下榻取了衣物换上。
窗外的天色还是阴沉的,灰蒙蒙。这几日京城的天气冷得很快,已经接连几日不见日光。今日这天儿看样子是要下雪。周和以想想,裹着被子将床榻上的人给抱到软榻上,默默拉开了床帐帷幔,开了门窗,要将这屋子里的气味都散了。
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反正等长安醒来,屋里除了寒风冷涩的气息,没发现别的气息。
与此同时长公主府,黄氏一大早便领着司马娇娇携重礼登了门。
昨日有了司马老爷子亲自开口责骂,司马娇娇又羞又恼,呕得昨夜一宿没睡。如今小脸儿青白得仿佛随时都能倒下去。来姜家登门致歉之事,她哪怕再不愿意,也丁点儿不敢反抗。毕竟老爷子放话了,今日她若不能得了长公主亲口原谅,她跟她姨娘就要滚出司马家。
司马老爷子这人说话素来一口吐沫一个钉,从来没有转圜的可能。司马娇娇知道厉害,根本不敢挑衅他的威信。所以哪怕黄氏天没亮就将她拖来姜府,她也不敢有怨言。
不过这只是在出门之时,对着一个时辰了还不开门的姜家大门,司马娇娇的娇娇脾气渐渐就有些压不住。只见她黑着脸在黄氏身后踱来踱去,眉宇里慢慢就聚集了戾气:“姜府的人都这般懒惰?这都什么时辰了,怎地开门的人都没有?”
黄氏早料到了公主府不会给他们好脸子瞧,不耐道:“等着便是!哪有那么多话!”
“等着?我都等了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怎么了?别说一个时辰,五个时辰,一天都得等着!
经过昨日那一遭,黄氏对司马娇娇这个小姑子已完全没了耐心和疼爱。为了一己之私,害人害命眼眨都不眨的。这般天性恶毒的人,往后还不知能做出什么来!
黄氏自问自己不算什么好性儿人,见过的后宅阴司不算少,但对司马娇娇这小姑子的所作所为不寒而栗。这姑娘根本就是从根子上就被养坏了。自私自利,心狠手辣。眼里看到的,心里想到的,就只有自个儿的喜乐,完全不会为旁人考虑分毫。
既然如此,尽早断了干系为好。
黄氏老神在在地等,丝毫没有被怠慢的羞恼。身旁的司马娇娇站得脚疼,似乎要发脾气。往日会哄上一二,如今权当没瞧见。最好这小姑子就在公主府门前闹起来,这般他们也不用等了。回去,直接叫老爷子把这母女俩丢出司马家才好。
黄氏想得轻松,然而平素最耐不住的司马娇娇今日却沉住了这口气。哪怕心里不耐烦,司马娇娇却没像往日一般掉头就走,硬咬着牙等。
不过显然公主府没工夫搭理她们,长公主昨夜厥过去,到如今人还没清醒。
府上都一团乱呢,谁也没工夫去接待司马家的人。黄氏带着司马娇娇从辰时就等到了午时,冻得脸色发青,公主府的正门也没人出来。黄氏等得久了也有些耐不住了,只好决定留下亲近的下人及重礼,带着其他人先行打道回府。
司马娇娇两只眼睛恨不得瞪穿了黄氏:“嫂子就这么走了?”
黄氏看了眼天色,拱手哈了一口气:“错是你犯的,道歉自然你亲自来。府上事务众多我得先走,你若不愿等,大可自行离去。”
说罢,转身上了马车。
被留下的司马娇娇立在台阶之上,脸一瞬间难看得彻底。黄氏!
与此同时,姜怡宁从长公主屋里出来,一眼看到院外欲言又止的刘妈妈。刘妈妈来景庭院四趟了,都不曾有人搭理过她。屋外司马家的人都等了一上午了,就这般晾着人家,倒是显得公主府无礼,不近人情。
姜怡宁一夜没睡,正准备去歇息。但如今姜长安离了府,长公主又睡着,府上就她一个人做主。想想,她命下人将刘妈妈招了过来。
☆、第六十二章
刘妈妈这些时日在景庭院颇得孙嬷嬷赏识, 有些事比外院的人更有数。两位主子去司马府做客回来内院里就闹出那么大动静, 必然是出了事儿的。虽不大清楚到底出了何事,但司马家的人能将身段放得如此之低,定然是司马家的人不占理。
但不占理归不占理, 晾着人家半天, 再多的理由也变成姜家的不是。眼下府里乱糟糟的, 刘妈妈心里着急, 这才接二连三地跑来瞧瞧。
小心翼翼地觊着姜怡宁的神情, 她走至跟前斟酌地禀道:“因着孙嬷嬷早有交代, 司马家的人若是上门,轻易不要开门。如今奴婢瞧着司马府的人等了也有半日,从辰时就等到如今。主子您看, 奴婢是去将他们打发走?还是开门迎进来?”
姜怡宁闻言眉头一蹙, 须臾,眼中闪过了然。司马家的人这是上门来给交代来了。
她低头弹了弹衣裳袖子,问道:“都有哪些人来?”
“奴婢也没仔细瞧,听门房说,就司马家的孙少夫人和那个司马姑娘在。”刘妈妈低着头,小心地措辞,“别的好似没瞧见。”
“司马老爷子没上门?”姜怡宁面露不满, “司马家的公子呢?一个都没来?”
刘妈妈想说没来,但见着姜怡宁脸色不对识趣地没开口。
“狂妄!”
姜怡宁当真气得不轻。她跟姜长安两个人在司马府上出了那样的事儿,司马家的人竟然只打发了两个女眷来?这是有多不将公主府放在眼里?
脸都绿了,姜怡宁怒道:“去, 将他们打发走!”
刘妈妈犹豫了下,行礼告退。才走了两步又被姜怡宁给唤住了,她立即转身:“主子。”
“你再去瞧瞧,”姜怡宁想想就这么打发走似乎太便宜了,“到底来了几个人,你且看清楚了。若是司马家老爷子上门了,千万来回话。”
刘妈妈哪里不知道这厉害,立即应声去了。
等姜怡宁得知司马黄氏半个时辰前离开,府门前就剩司马娇娇和司马家的下人,气得发了好一顿脾气:“去!将司马娇娇给我‘请’进来!我倒要瞧瞧司马家的这个态度,司马娇娇能赔出什么礼道出什么歉!”
刘妈妈丁点儿不敢耽搁,忙不迭又小跑着去了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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