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唇畔不自觉浮现出一抹笑,虽持续时间不长,但确实存在过。
安静的办公室内,男人专心工作,女孩儿就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简爱》,不时抬头看一眼对面的人。阳光钻进来,光柱之下可以看见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微尘。
时光安详,岁月静好。
转眼,五点半,宋子文看完最后一份资料,合上文件夹,盖好钢笔帽,准备下班。
像往常那样捞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蓦地,动作一顿,察觉到不对。
抬眼望去,小姑娘靠在沙发上,正睡得香甜。
难怪这么安静,让他险些忘了办公室里还有个人。
宋子文放轻脚步走到她面前,女孩儿没有化妆,但是皮肤很白,睫毛浓密,带着自然上翘的弧度,两颊由嘟嘟肉,就算不笑的时候也很可爱。
突然,她抿了抿唇,上下两抹樱粉触碰到一起,似乎……比果冻的触感还要来得柔软。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别开眼,却将领带拽松了一些。
“唔……”冉瑶动动僵硬的脖子,正想伸个懒腰,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倏地睁开眼。
还有什么比一觉醒来就看到意中人更美好的事?
“阿文……”
“嗯?”
冉瑶苦着脸:“我脖子好像麻了。”刷的一下,两腮绯红,好丢脸,呜呜……
男人:“……”
直到坐进车里,冉瑶的脖子还有点不舒服。
宋子文:“没缓过来来?”
“就是有点僵。”
“侧着坐,我看看。”
“……哦。”
男人骨节修长的手放到她后颈,冉瑶一个哆嗦。
“很凉?”他问,然后开始不轻不重地揉按。
“不……不凉……”
“那你抖什么?”宋子文眼中闪过笑,比起人前的风光霁月,此刻多了几分蓄意的恶劣。真是个害羞的小家伙……
因为背对,冉瑶看不到男人是何表情,想了想,实话实说:“因为你按得我很舒服。”
为什么抖?
因为……很舒服。
男人呼吸一紧,黑眸沉郁,进而沾染了火热,似乎能将那截雪白的后颈灼出一朵烙印。
“嘶……阿文,轻一点好不好?”
宋子文咬牙,果断收手,再继续下去,他怕自己溃不成军。
“咦?怎么不按了?你弄得我很舒服……”
“冉瑶!”
她究竟知不知道那些话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偏偏那双眼睛里全是无辜,能怪谁?
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想歪了,老干部纵横官场多年,头一回憋屈成这般模样。
有火不能发,有骚不能撩,就连说句重话都要斟酌着来,吓坏小姑娘咋整?
更何况,人家也没犯什么错啊!
不就是声音甜了点,皮肤白了点,出口的话稍微带点颜色——而已!
该死的而已!
“你生气了?”冉瑶转身看他。
“没有。”口不对心。
“……我们晚上吃什么?”
男人面色稍缓,“饿了?”
“嗯!”
“想吃什么?”
她摇头:“不知道。”
“最近新开了家鱼庄,环境还不错。”
冉瑶:“都听你的!”
宋子文心里莫名顺畅了,之前那点怒气已然抛至九霄云外。
冉瑶系好安全带,靠在椅背上眯眼小憩,唇角却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上扬……
如果宋子文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就会发现自己一直在被人牵动着情绪。
从他忍不住替冉瑶揉捏脖子开始,就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去主动权,可他毫无所觉,甚至认为自己才是“先撩者”。
爱情是场战斗,不论输赢,但仍然要讲策略。
调频的沙沙声响起,宋子文本来想听新闻,不料换到一个点歌频道,正播一首湾湾(台湾)经典老歌——
“……爱情三十六计,就像一场游戏,我要自己掌握遥控器……”
半小时后,抵达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的某鱼庄。
还没进门就已经闻到香味儿,冉瑶忍住咂吧嘴。
大堂经理亲自引他们去到二楼包间,“宋市助,早知道您要来我们就把一号包间腾出来了。”
“不用麻烦,这里就很好。”
“汪总说了,您是贵客,怠慢不得,你看我这……”经理满脸堆笑,故作懊恼。
那矫情劲儿,冉瑶都替她尴尬。
反观宋子文,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了。
“怎么这样看我?”
冉瑶托着下巴,闻言,莞尔一笑:“我饿了。”
“嗯?”看他和饿了之间有什么关系吗啊?
“因为有个词,叫秀色可餐。”
“……”
所以,小姑娘不仅会挖坑,还会调戏,鉴定完毕!
菜上来很快,味道也好,两人胃口不错,吃得挺多。
结账的时候矫情经理又进来了,不仅直接免单,还送了两筐活的大闸蟹,装在特制的的竹篓里,一路提着下楼,殷切地放进后备箱里。
男人只在一开始的时候推脱两句,然后就随她去了。
发动引擎,驱车离开。
冉瑶坐在副驾驶位上,昏昏欲睡。这一吃饱就困的毛病,真讨厌!
“没什么想问的?”宋子文直视前方看路,突然开口。
“问什么?”
“大闸蟹。”
“哦,那你准备怎么吃?清蒸还是红烧?不过这个季节的蟹还是没有秋天好,黄不够肥。”
“……”有时候,她能直接把人噎死。
“不问这个?”冉瑶皱皱鼻子,“那问什么?”
“跟鱼庄老板有什么关系,或者为什么要收礼。”
“这些我都知道啊,不用问了吧?”
宋子文挑眉:“你知道?”
“嗯呐。第一个问题,政客和商人,不管什么关系都可以总结为四个字——利益关系。第二个问题,收了螃蟹当然是为了吃,不然还能为什么?”
“……”
男人听了,哭笑不得,虽然有偷换概念的嫌疑,却让人挑不出错。
他和汪海说白了不就是利益挂钩,才有了牵扯;还有那螃蟹,除了吃,难不成还能当宠物喂?
“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女孩儿下巴微微上扬,模样儿忒傲娇。
“哈哈……”宋子文开始还憋着,这下干脆笑出声。
冉瑶又羞又恼:“好好开车!”
“你住哪儿?”
她不情不愿地报了个地址,“你公寓还有客房啊……”
“小丫头,别得寸进尺。”
“反正你又不吃亏,住酒店多烧钱!”
宋子文敛笑,半眯的眼中掠过暗沉,并不接她的话。
心里暗叹:不吃亏,但是会吃了你!
且不论喜不喜欢,爱不爱,一个离婚到现在近大半年时间没有过性生活的单身男人,把姑娘往家里带,保不齐心血来潮,就把人给扑了。
如果是普通女人倒也好办,可冉瑶不同,她身后有冉家和一个大唐集团,宋子文不是不想招惹,而是不敢。
没错,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年轻朝气,活泼可爱,很难有人不被吸引,自然,当中也包括他。
但“心动”跟“得到”是两码事,前者可以肆无忌惮,后者却需要扛起相应的责任。
在没有做好负责的心理准备前,他不会去招惹冉瑶。
这是“男人”跟“人渣”的区别。
他可以用钱发泄生理需求,但绝不会卑劣地欺骗女人感情。
车停在酒店门口,冉瑶依依不舍地取下安全带,“那我走了……”
“嗯。”
“我真的走了……”
“嗯。”
“我真的真的走了!”
宋子文又气又好笑,“我知道,你要走了。”
“不能去你公寓?”
笑意骤敛:“不能。”
“我一个住酒店会害怕。”
“你昨晚也是一个人住。”
“……”
男人叹气,熄了火,开门下车,绕到副驾驶替她拉开车门。
冉瑶没动,眼里涌现出受伤的神情:“太让人寒心了,你要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