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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者满脸不爽。
  他越是气鼓鼓的,许遇行嘴咧得越开,还十分恶劣地将气球的丝带一圈一圈缠在也宸手腕上。
  许遇行的手生得十分好看,骨节分明,昏暗的夜色中也能清楚看到蛰伏在皮肤下的青色血管脉络。
  腕骨上的蝴蝶随着他手腕的动作将飞未飞。
  他在也宸腕间妥妥帖帖地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问也宸:怎么样?
  一瞬间也宸什么欣赏他手的想法都没有了。
  他只想拿这根带子把许遇行勒死。
  刚好一对父母抱着一个丁点大的小朋友路过,小女孩短短圆圆的小胳膊上和也宸如出一辙地绑着同一款气球。
  是不是一模一样。许遇行说着还屈指弹了一下漂浮在也宸身侧的气球。
  这气球绳子并没有多长,小朋友用绰绰有余,但对也宸来说系在手腕上后气球堪堪和他脑袋持平。
  许遇行随手一弹,那圆滚滚的气球就直接砸到也宸脸上。
  痛倒是不痛,就是咚的一下,别说也宸,许遇行都懵了一下。
  懵完就赶紧抓住气球,笑道:我不是故意的。
  也宸:我知道。
  他抻了抻气球的绳子,确认其结实程度,然后慢条斯理地解开腕上的蝴蝶结。
  许遇行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不等他跑路,也宸已经以迅雷之势把缠到他脖子上。
  我不怪你。也宸说,死人没什么不可以原谅。
  错了错了错了。许遇行讨饶,为了一个球去断送下半生,不值当。
  也宸冷哼一声,目光从许遇行身后一扫而过。
  他把气球系在了许遇行脖子上。
  做好这一切,恰好有个主人牵着一只金毛走过来,金毛项圈上拴着一款不发夜光的普通氢气球。
  也宸说:是不是一模一样?
  许遇行的视线随着金毛越走越远。
  也宸他一字一顿叫着也宸全名,后者拔腿就跑。
  两人一直在往低处追赶,到后面已经彻底走出夜市,顺着山路跑到了溪边。
  灯火通明的小镇映红了溪水,水流叮咚,夜风徐徐,也宸突然驻在路边。
  许遇行已经将气球系到了自己手腕上,他悠悠闲闲停在也宸身边,同时看清了前方藏在夜色里拥吻的小情侣。
  他凑到也宸耳边:我说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小情侣吻得投入,根本没发现不远处的来访者。
  撞见别人的亲密场景,也宸尴尬得不行,特别是许遇行的话,让他耳朵都烧了起来。
  不等也宸转身走人,眼前彻底一黑,许遇行捂着他的眼睛,装模作样说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突然失去视觉,也宸下意识抓住眼前的手,指尖勾到了他腕间缠着的气球丝带。
  放开我。他掰了两下许遇行的手,后者不为所动。
  别动别动。许遇行轻声,带你去看个东西。
  他半拥着也宸不知道把人往哪儿带。
  也宸什么也看不见,耳畔风和水流以及草丛里的虫鸣声越发明显。
  还有两人鞋底碾压草地发出的簌簌声响。
  也宸眨了眨眼,睫毛轻扫许遇行掌心,有点痒。
  他垂眸看了一眼,也宸双手虚抠着他的手,紧抿着唇显然有些紧张,但仍然乖乖跟着他,只是从对方越来越迟疑的脚步中,许遇行大概能猜测到他的耐心可能快要告罄。
  他跟着前方消失的光斑,拨开草丛。
  如他所料,也宸果然已经忍不下去:你到底要干嘛?
  小孩儿,许遇行微微弯腰,和也宸处于同一水平线,他问也宸,你见过萤火虫吗?
  话音消失的同时,阻拦着也宸视线的手也慢慢松开。
  远离喧嚣的夏夜朦胧幽暗,空气里带着大自然特有的清爽味道。草丛中、树梢下、被水流冲刷得仿佛包浆了的鹅卵石上栖息着无数的萤火虫。
  它们以黑夜为画布,交织出繁星银河。
  这么多的萤火虫,许遇行走进那片光斑河流中,我也是第一次见。
  随着他的进入,安静发光的萤火虫带着美妙的色彩在夜色中游动。
  许遇行手上还系着同样发着光的气球,他那么大一个,站在这片景色里居然一点也不突兀。
  有一种奇怪的和谐。
  小宸。许遇行握紧双手送至也宸面前,微抬下巴示意他凑过来。
  从他双手的缝隙中泄出的黄绿荧光,像是会呼吸一般,一闪,一闪,一闪。
  也宸低头时后脖颈便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许遇行眼皮下。
  后者微垂着眼,目光从他光滑的后颈一点一点流连到耳畔脸侧。
  不知怎的,他莫名有些牙痒。
  最近他总是容易被也宸裸露在外的皮肤吸引注意。
  恰好也宸抬眼,两人四目相对。
  流萤漫天,溪水潺潺,虫鸣声声。
  也宸看不太清许遇行的表情,朦胧夜色将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渲染得极黑,视线碰撞的那一刻,双方的呼吸似乎都停了一瞬。
  时间凝滞,分秒好像被拉得无限长。
  奇怪的氛围中,也宸看到许遇行视线下滑,落在了自己唇上。
  那一瞬间,空气都仿佛变得稀薄。
  也宸心跳如雷,目光定点同样从对方双眼落至嘴唇。
  他看着许遇行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双方的鼻尖似乎都要触碰到。
  下一秒,也宸猛地睁眼,直挺挺从床上坐起。
  占据了他半个枕头的宁宁扯成一个猫条,睡得正熟,腹部一起一伏还打着小鼾。
  下雨了。
  窗玻璃上的水珠逐渐变得密集,然后彻底被打湿。
  屋内空调运作的声音很轻。
  从青城写生回来没多久,又开始频繁下雨。
  和七月份连绵细雨中偶尔夹杂着雷雨不同,八月的雨大多是又急又密,经常一下就是一整夜。
  窗外漆黑一片,除了哗哗雨声什么也看不见。
  也宸脑子里还在想刚才的梦。
  其实也不算是梦,那天晚上看着许遇行越靠越近的时候也宸确实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他站着一动不动,直到许遇行伸手在他头顶轻轻拂了一下:怎么把树叶都弄到头上了。
  那点缱绻的氛围就好似也宸恍惚中的错觉。
  许遇行收回的手空空如也,也宸摸了摸头发也什么都没有。
  他下意识回头,天太暗,树叶落在草丛里也无法分辨。
  许遇行看了眼时间,原路返回往公路边走: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第二天他们乐队结束采风,等也宸下午写生回来他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
  之后许遇行来接他回家,好像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也宸仔细想了想,确实没有区别。
  但他自己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是许遇行。
  而是他,也宸。
  翻阅自己的素描和速写本,他才发现上面不知不觉已经有了许多许遇行的身影。
  背景或许是客厅或许是书房,画上的人可能在翻阅资料也可能是在打电话,甚至还有他在厨房温牛奶的背影。
  吃饭时,他的目光又不自觉落在许遇行身上。
  好像在看他,又好像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
  他最近经常这样,许遇行放下筷子:小宸,你最近是不是集训太累了,要不要我帮你请假回家休息休息?
  也宸回神,眼帘倾覆而下,挡住其中思绪。
  没事。他站起来,我去画室了。
  许遇行跟着起身:我送你。
  不用。
  也宸几步走至门口,低头换鞋,口气冷淡生硬:我打车去。
  窗外天色发青,昨夜下了雨,此时天还没彻底大亮。
  虽然天气预报说今天白天是个晴天,以防万一,许遇行还是跟到门边,从伞篓里抽出一把雨伞递给他:那你自己注意点,最近乐队那边工作有些忙,今晚我就不去接你了,你自己打车回来,到家后给我报个平安。
  嗯。也宸接过伞,看了他一眼,我走了。
  防盗门缓缓关上,许遇行走到窗边,看着也宸走出单元楼。
  晚上也宸到家时许遇行果然还没有回来。
  宁宁蹭到他脚边撒娇,给它倒上猫粮后他才给许遇行发了个消息。
  对面一直没回,大概还在忙。
  也宸洗了个澡,钻进了书房。
  给粉丝画的许遇行只差最后一点勾线就彻底完稿。
  一直弄到两三点,许遇行还没回家,也宸收了画去睡觉。
  楼上所有房间的灯光彻底熄灭,许遇行开门下车。
  其实他早就回来了,一直坐在楼下等着也宸关灯。
  今晚的风有些大,大片阴云压在城市上空。
  许遇行面色沉沉地站在单元楼门口抽完了手里的烟,又散了散味儿才转身上楼。
  睡下没多久,便被雨声吵醒。
  豆大的雨珠砸在玻璃上劈啪作响,没两分钟便是成片的水痕顺着窗户往下落。
  强劲雨势还伴随着阵阵雷鸣。
  许遇行起身下床,把屋里的窗户都检查了一遍。
  最后停在也宸房门口。
  他轻轻下压把手,光柱顺着门缝挤进去,落在床头的布偶猫身上。
  也宸房间的窗户都好好关着。
  其实自从进入雨季,睡前也宸都会检查确认窗户是否关好。
  但也因为门窗紧闭,空气不流通,室内就总是会有些闷热。
  今天睡前也宸没开空调,此时已经在睡梦中将被子掀至一边。
  大概因为宁宁要和他抢枕头的原因,也宸可怜巴巴枕着枕头一角,背对着门口侧趴在床上。
  他穿的是自己的睡衣,却是和许遇行异曲同工的t恤和宽松运动短裤。
  睡姿问题,被子被他骑在腿下,裤腿和睡衣上卷,大腿根和半个背都在外面。
  即使是常年藏在衣服里面不见光的背和大腿,也宸的肤色也不像许遇行那样白,是健康活力的小麦色。
  他正处于从男孩到男人的过渡期,还没有彻底褪去少年人的青涩。
  肌肉薄薄一层,带着他这个年纪独有的柔韧纹理。
  他腰也细,姿势原因凹出一个弧度,后腰上两个浅浅腰窝。
  再往下就是被睡裤裹住的圆润臀瓣。
  像一个将熟未熟的苹果。
  红中带青,漂亮且诱人。
  想让人握住窄腰,拇指摩挲腰窝,在上面留下痕迹。
  轰隆
  闪电掠过之后,惊雷乍起。
  许遇行一惊,恍然回神,指尖和也宸的腰之间堪堪咫尺距离。
  他猛地收回手,站在床边不再有任何动作。
  一下下亮起的闪电中,许遇行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直到只剩下雨声,屋里也再次黑下来,他才重新弯腰,动作轻缓地展开被也宸压在身下的被子,给他盖好后掖了掖被角,再打开空调,设置了一个合适的温度。
  从也宸房间退出去,许遇行进了卫生间。
  关门落锁。
  他撑着盥洗台,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镜中双眼滚着难以遮掩的怒意。
  许遇行质问他:第二次了,许遇行。
  你是禽兽吗?
  第45章
  浴室里水声淅沥, 却没有任何雾气。
  许遇行站在花洒下,低着头, 冷水顺着鼻尖下颚成柱流下。
  他垂眸看着脚下涌向下水口的股股水流,五指插进额前,往后拢了拢湿透的头发。
  从小许遇行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长得帅成绩好还没什么包袱,对所有人都和颜悦色玩得好,他这种人在哪儿都吃得开,活了二十六年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
  只是在之前的恋爱经历里, 他更多是被追求和偏爱的那一方。
  不一定是有多喜欢只要追求者看着合眼缘或者身上有他欣赏的优点,他都可以和对方试一试。
  但情侣关系反而处处摩擦和掣肘,许遇行又会迅速分手恢复单身。
  他做所有事情都是以能让自己感到愉悦作为出发点。
  但他好像从一开始就对也宸有着超乎想象的耐心。
  虽然他最初只是觉得看小猫炸毛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慢慢的,他放在也宸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
  他一直以一个兄长的身份自居。
  尽己所能地给到那个生日愿望卑微到仅是希望自己被爱的小孩儿照顾和宠爱。
  许遇行心疼也宸,想要满足和弥补他所缺失的亲情。
  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他只是希望也宸能在这个应该肆无忌惮挥洒青春和快乐的年纪,不要被烦恼束缚, 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小朋友。
  直到那晚他差一点就亲到了也宸唇上。
  小孩儿眼底像是淬着闪烁的萤火虫一般闪闪发亮, 目光干净不设防,就好像那一刻的许遇行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他被那双眼睛引诱着越靠越近。
  近到鼻息交融,差一点就能吻上那双柔软诱人的唇。
  然后也是那双眼睛,让许遇行猝然清醒。
  那一刻, 许遇行突然清楚意识到他对也宸感情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质。
  他的视线总是流连在也宸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是因为自诩兄长的他,对弟弟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
  第二天他几乎是有些慌张地逃回了家。
  也宸不在那几天, 许遇行调整心态,以自己可能是素了太久为理由成功说服自己。
  却在看到也宸那一刻彻底破功。
  没有意识到也宸对自己的吸引前,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对方。
  而现在,小孩儿的脖颈、手腕、脚踝以及藏在衣服里面的任何部位都在强调它们的存在感。
  许遇行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
  他喜欢也宸。
  暴雨如注, 闪电闪过,照亮了城南一栋住户楼的三十一楼。
  咔嚓
  黑暗中冒出两点火花,打火机滚轮清脆声响后,颤颤巍巍地站起一束蓝色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