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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能通过从第三者那里获取信息碎片去拼凑和猜测。
  这个第三者是章宇,也是站在他面前的许安夏。
  姐,许遇行不答反问,你对也宸知道多少?
  许安夏:我就没见过他两回,你觉得我能知道多少?
  虽然算起来也宸和他们也算是亲戚,但亲戚也分远近,像也宸这种和自己亲妈关系都不太好的怎么可能往他们这种也没有血缘关系,非亲非故的人面前凑。
  她打量了许遇行两眼:你还没回答我呢,他学校的电话怎么打你这儿来了?
  许遇行:他爸妈都不管他,老师找不到人就只能找我了。
  许安夏:?
  许遇行不想在这里说话浪费时间,许安夏让他等自己一下,雷厉风行地上楼换了套衣服,踩着高跟鞋坐在副驾驶化妆。
  八十岁的人也有一颗吃瓜的心,许安夏一边化妆一边命令许遇行把话说清楚。
  许遇行大概说了下上次去也宸学校遇到的,和从章宇那里听到的事。
  许安夏捏着眉笔沉思了片刻:我听妈说过一些辛姐和她前夫的事情。
  郁辛和也泽阳是高中同学,两个人从高中谈到大学,毕业就结婚,感情不能说不好。
  裂痕是在也宸出生后才出现的,起因也很简单,她不愿意做全职太太。
  也宸出生的时候也泽阳正好有个高升的机会,为了好好照顾孩子,两人商量之下郁辛就辞掉了当时的工作,安心在家带孩子。
  可做了四五年全职太太后,郁辛逐渐发现她失去了自我。
  去幼儿园老师对她的称呼不是郁女士而是也宸妈妈;以前的同事朋友工作优秀生活多姿多彩,大家越来越说不到一起去,她的交友圈开始越来越狭隘,手机里的联系人不是xx妈妈就是xxx妈妈,大家聊天的话题也总离不开老公、孩子和家庭。
  她好像变成了谁的附属品,任何事情都会从孩子和家庭作为优先考虑。
  而在这几年里,也泽阳的职位也越来越高,忙于工作应酬回家的时间也开始变少。
  于是郁辛执意要重回职场,而也泽阳在习惯了她的付出后觉得她无理取闹。
  也泽阳埋头工作,郁辛却又要工作又要顾及也宸,身心疲惫下对也泽阳越发不满。
  然后他们开始争吵,到感情破裂到无法挽回,再到离婚。
  这一过程持续了将近六年。
  丧偶式育儿了十几年,她累了,所以离婚时郁辛没有要也宸的抚养权。
  红灯转绿,许遇行踩下油门驶过路口。
  许安夏涂完口红戴上一副墨镜:要怪呢,还是得怪你们这些狗男人。
  许遇行看着前方路况,什么也没说。
  在这段婚姻中,郁辛确实也没什么错。
  甚至可以说是个受害者。
  她已经尽力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里给了也宸她能给到的关爱。
  所以也宸懂事地让自己学会满足。
  至少当时也宸还是郁辛的唯一。
  直到郁辛后来遇到了支持她追求事业,愿意帮助她分担家庭责任,主动承担育儿任务的许英博。
  这份对郁辛来说美好的未来,却是也宸的噩梦。
  最终被困在那段失败婚姻里的,只有无辜的也宸。
  许遇行心里堵着一口气。
  他沉默很久,才在开车的间隙转头看了眼许安夏:你知道宁宁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这许安夏就真不知道了,她去医院看郁宁的时候,他就已经叫这个名字了。
  就是因为寓意好才取的这个字呗。许安夏说,我约了人喝咖啡,你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
  许遇行到学校的时候,也宸已经被教导主任移交给了章宇,并正趴在章宇办公桌上写检讨。
  三千字的检讨,等他写完章宇基本也给许遇行告完状了。
  他不知道章宇是不是对所有家长都是这一套说辞,但他听着章宇反反复复念叨你们当家长的要好好引导这些话就烦。
  就有一种当着许遇行的面扒他裤子的窘迫。
  特别是昨天他才和人吵完架。
  他一篇检讨写到后面字都快飞出纸张,字草到估计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认识,至于有没有三千字也说不准。
  反正就是飞速写完后往章宇桌上一拍,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
  章宇还在继续输出:也宸哥哥,就像我上次和你说的,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你们这些家长怎么引导才是最重要的。这已经不是也宸第一次翻墙逃课了,先不说逃课的事情,就单说那么高的墙跳下去要是把人摔出个好歹来谁负责?
  许遇行承认章宇的话很有道理,但他实在是太啰嗦了。
  章老师,你翻来覆去就这几句,你累不累?
  也宸一句话才起了个头,后颈一热。
  许遇行就跟知道他想说什么似的,轻捏他脖子,打断了他的话。
  也宸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许遇行把也宸的检讨往章宇面前推了推:章老师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他。
  也宸眼一瞪谁要你管教?!
  许遇行侧头,给他使了个眼色:你说是不是,小宸?
  也宸立刻低下头,装出一副反省的模样。
  许遇行说:你看,他也认识到了错误,不然就先让孩子回去上课吧?
  章宇点头:你们别嫌我啰嗦,我都是为了也宸好。
  许遇行连声:明白明白。
  办公室里两人配合默契,一出办公室气氛就急转直下。
  许遇行的话都到了嘴边,想到也宸昨天的那句你算老几又说不出来。
  而也宸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死皮赖脸地缠上来,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一个字。
  他瞬间火起,一秒都不想和许遇行多待,拔腿就走。
  许遇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追了上去:小宸。
  也宸停下脚步。
  许遇行说:我们谈谈。
  这句话和昨天一样,也宸转身看他:谈什么?
  昨天是我不对。
  许遇行还没说完,也宸便脱口而出:你又想要求我干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他显然理解错了许遇行的意思,一听到昨天两个字整个人就彻底进入防御状态,禁止许遇行的任何靠近,我会和章老师说清楚你和我没有关系,也麻烦你以后别再来冒充我的家长了。
  第34章
  哥, 你不是把钥匙给小宸了,怎么也没见他来玩?
  邵帆啃着鸭脖子:我还想教他弹键盘呢。
  许遇行正在给小提琴换琴弦, 他手一顿:平时也没见你问他。
  邵帆说:这不突然想起来的吗。
  许遇行摸到身边的手机丢过去:你自己问他。
  手机砸在邵帆旁边的沙发垫上,他啃鸭脖子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邵帆本来想和温志豪对视一下,结果看过去才发现人家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就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不得已,他只能把眼珠子转回来,并且很是小心地问道:你们吵架啦?
  就像生怕许遇行把火撒他身上一样,连声音都不敢太大。
  弦栓里的旧琴弦已经全部拔了出来, 许遇行拆开新琴弦的塑封,掀起眼皮轻飘飘地扫了邵帆一眼。
  他眼里带着点不耐烦,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邵帆也不敢说话,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抵不过心里的好奇:怎么回事啊?
  缠上新弦后许遇行开始调音,一边调一边观察琴码是否垂直于琴面,对邵帆的问充耳不闻。
  到今天为止, 许遇行和也宸冷战了快半个月。
  说冷战也不算, 毕竟他俩关系好像也没怎么好过。
  不过是那天被也宸一句不要再来冒充我家长,直接让许遇行心凉了半截。
  原本已经递到嘴边的话就顺理成章的再也说不出来。
  就那一瞬间许遇行突然认清自己这段时间好像一直在自作多情且多管闲事。
  成年人都有一套调节自己情绪的方法,许遇行也不例外,他甚至在认清这一点后很快就调整好心态。
  这会儿突然听到也宸的名字, 那天也宸说这句话时冷漠的表情突然浮现在眼前。
  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摸过桌上的烟盒才发现已经空了。
  小帆。许遇行把烟盒丢进垃圾桶,冲邵帆勾勾指尖。
  又抽完了?邵帆把自己兜里的烟塞给他, 不是我说,哥,这段时间你这烟抽得有点太凶了吧?
  许遇行叼了一根后就把烟盒给邵帆丢了回去,除了他和邵帆工作室其他人都不抽烟。
  他摸着打火机往室外走, 也没应邵帆的话。
  许遇行靠着墙抽烟,突然收到条新短信。
  他咬着烟解锁手机,看完短信内容后静默了几秒。
  消息是许安夏发来的,说听郁辛说这周末是也宸生日,正式迈入十八岁的新阶段,让许遇行提前把礼物给人准备好。
  有时候就是这样,某些事某些人不去想的时候半个月身边都没人提,一旦有人提起就是接二连三地提。
  他敲击键盘,回了句知道了。
  但许遇行觉得以他现在和也宸这降至冰点的关系,那小孩儿愿不愿意收他礼物都是说不定。
  话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点开了购物软件浏览起来。
  另一边。
  期末考试之后,高中生们开始了幸福的暑假生活。
  在这个阳光灿烂,适合空调西瓜或者尽情挥洒汗水的夏天,同样经历完期末考试的准高三们却统统被禁锢在教室,开始了悲惨的补课生涯。
  也宸从章宇办公室出来,贴着墙根回了教室。
  大概是两个月后就彻底升入高三的缘故,班上同学终于有了高考近在眼前的压迫感,教室里安安静静,只有笔尖游走纸张的声音。
  就连白景平也火烧屁股似的开始刷题。
  一边刷题一边对着逝去的暑假扼腕。
  也宸刚坐下,他就拿笔戳了他一下:宸儿,章鱼哥又找你干啥?
  没什么。也宸说。
  就是这次期末考试前他认真复习了下,成绩有点进步,让章宇震惊之余感叹也宸终于开窍了然后把他表扬了一顿。
  而也宸只是不想让章宇再有什么理由往学校里请家长了。
  顺便他给章宇提了下下学期要去美术集训的事情。
  余老师有同学在首都四方画室做集训老师,作为首都有名的美术集训画室,四方画室每年输送的考生中不少考上国美央美这些院校的学生。
  同时四方画室的多数老师也来自这些美院,在这种师资条件优越学生成绩好的情况下,画室招生要求就很严格。
  在余老师的推荐下,画室那边给也宸留了个名额。
  但也宸一直没确定下具体的时间,余老师已经催了他两回,毕竟画室那边学生排着队地想去,也不可能一直等着他。
  一般来说早一点的学生在五六月份可能就去了美术室,而也宸一直拖到现在的原因是去画室集训基本要离校大半年,这种情况需要家长给学校递交一份申请。
  而也宸至今还没给郁辛或者也泽阳说这件事。
  他看着刚从章宇那里领到的申请表。
  对了宸儿,白景平在后面问他,今年生日你还是跟我和老邓一起过?
  学校暑假开始补课后就不放周末了,只放周天一天让他们在高强度的学习间隙喘口气,白景平和邓醒已经商量好了那天一起给也宸过生日。
  也宸把申请表塞进书包,回身说:不了,我和我爸妈一起过。
  他们这个年纪过生日很少有跟父母一起过的,特别是也宸家父母各自再婚然后都有小孩这么一个情况,别说是和父母一起过生日,就平时也宸连和他们见面的日子都屈指可数。
  突然说要和父母一起过生日白景平还有些诧异,不过转头一想也对,怎么说也是十八岁的生日,是该正式一点。
  郁辛是昨晚给也宸打电话说的这件事。
  她说也宸马上就十八岁了,她和也泽阳一起陪他过这个成人礼。
  郁辛和也泽阳,一起给也宸过生日。
  上一次像这样一家三口在一起给也宸庆祝生日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小学。
  那时候他们还没彻底离婚,在也宸生日这天偶尔能勉强维持一下表面的和平。
  虽然也宸答应得不情不愿,但要说一点也不期待那都是假的。
  周六回家,也宸收到了一个快递。
  是一个半人高长长扁扁的纸盒子,寄件人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只有一片空白。
  也宸坐在客厅地毯上,拆开包装盒后发现里面是一套熨烫好的西装。
  从衬衫到皮鞋的大全套,只是领带换成了更年轻活泼的领结。
  除此以外还有一副画,和一张卡片。
  画是莫奈的《日出印象》,当然只是一副仿品。
  而卡片上只有生日快乐四个字。
  字迹陌生,看不出是谁写的。
  喵~趴在沙发边看也宸拆快递的宁宁叫了一声。
  也宸回神,没有去猜是谁送的这份礼物,把画放进书房后也把西装收了起来。
  第二天也宸打开衣柜第一眼就看到了在一水儿运动休闲衣服里面显得格格不入的西服。
  他把西服扒拉到一边,随便套了件t恤就出了门。
  走之前还往心情甚好的给宁宁开了个猫罐头。
  郁辛今天有个会要开,没办法来接他,就让把餐厅地址发到也宸手机上让他自己先过去。
  她定的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餐厅,从也宸家过去大概要半个小时。
  在也宸踏上酒店门前的台阶时,门口西装革履的迎宾已经帮忙拉开了大门,一楼电梯旁放着指示牌,也宸根据提示按下了楼层键。
  这家酒店的餐厅挑高十几米,是跃层式的两楼。
  餐厅中央大理石的台面上摆满了各色鲜花,水晶吊灯从十几米高的天花板垂吊下来,吊灯正下方的舞台上有一支十人左右的小型管弦乐队正在表演。
  也宸在踏出轿厢的那一刻,便将目光投向了乐队中的小提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