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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潇晗的话说得毫不客气,半分情面都没有给楠白语留,简直就算得上训斥了,而偏偏,楠白语却无法反驳,甚至连不满也表示不出来。
他面色发白,内心是说不出的复杂,面对夏青莲的指责愤怒,张潇晗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说来,单就这件事情上,他心服口服。
这里是正殿,他是前任域主,张潇晗马上就要接任域主,在正殿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域内公事,非召唤,域内修士都不得擅闯。
但夏青莲却闯了进来,哪怕她什么也不说,只这一点,便是任何一域都不会允许的,更不用说总域。
如果夏青莲不是他的侍妾,只是张潇晗曾经的同门,身份上还算对等,还好说,可是现在她就是侍妾的身份,难怪张潇晗要说出“一室不治,何以治九域”这话来。
这句话简直就是一巴掌生生地落在脸上,楠白语发白的面色接着就涨红起来,垂下眼睛站起来,束手微微躬身道:“张老板教训得对。”
夏青莲不敢相信地望着楠白语,不敢相信楠白语竟然对张潇晗如此谦卑,她不由后退了一步,眼睛里露出失望来。
他是总域域主啊,她心目中在无更为顶天立地的男人啊,竟然会向张潇晗卑躬屈膝?
张潇晗审视了楠白语一会,才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楠道友请坐——楠道友内宅之事,自然是楠道友自己的事情,但对于夏道友的指责,我却不能不理会,所以,今天我们不谈夏道友现在的身份,夏道友在下界毕竟是我的同门——”
张潇晗这才望着夏青莲道:“夏道友,这里现在有你一席之地,请坐了。”
楠白语涨红的面色一下子再白起来,他想要说什么,可是张潇晗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冷冷地看着他,在这样咄咄逼人的视线下,他根本就无从开口,原本的凌厉气势被破坏得半点也无法出现。
他的傲气和教养不允许他此刻做出失礼的行为,只盼着夏青莲能明白,不要落了张潇晗口舌。
他身子僵硬地坐下来,眼神复杂,他还是小瞧了张潇晗,他根本就没有了解过张潇晗。
张潇晗的视线这才重新落到夏青莲的脸庞上,和颜悦色道:“夏道友,你若是不坐,便是用了楠道友侍妾的身份,你该懂得,以侍妾的身份,在这正殿里是没有说话的权利的。”
这句话就犹如在夏青莲的伤口上再撒了一把盐,夏青莲的面色也白了起来,她狠狠地望着张潇晗,像要吃了她一般。
可她终于是不敢擅自做主的,哪怕张潇晗如此说,她转过脸来望着楠白语,望着楠白语脸上的惨白:“域主……”
楠白语好像没有听到夏青莲的声音,他直直地望着张潇晗,他的骄傲,他的风淡云轻,好像全在“域主”这二字中消散了。
“你……坐吧。”这三个字终于从楠白语的口中吐出来。
夏青莲犹豫了下,向旁走了几步,坐在了楠白语下手的位置,楠白语一动不动地坐着,脊背僵硬笔直。
“夏道友,刚刚你对我横加指责,我很是莫名,还请你详细说来,我张潇晗可能缺点不少,但还是有一个优点的,就是是我做下的事情从来不会推诿。”张潇晗瞧着夏青莲坐下,才悠然说道。
“你……你都已经得到了所有,为什么还要抢了公子的域主之位?难道天下所有的一切都该是你的吗?还是因为我,你见不得我有半分过得好?”夏青莲瞪着张潇晗,可语气不治为何忽然有些心虚。
她见不得夏青莲过得好?张潇晗皱皱眉哑然了一会,夏青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样了,自持过高了。
“怎么,张老板也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也知道理屈词穷了?十几年前洛少主就是因相信了你,才落得被迫离开洛锦城,逃身荒域,至今下落不明的下场,今天你又要害域主吗?还是你见不得我过一点安稳的日子。”张潇晗的沉默让夏青莲忽然多了底气,她悲愤交加,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
张潇晗瞧着夏青莲一会,然后视线落在楠白语面庞上:“楠道友,洛阳锦的事情,你该知道吧。”
从夏青莲坐下之后,楠白语就面无表情,见张潇晗问来,缓缓回答道:“世家娶妻,讲究门当户对,洛家作为九域最大的世家,少主夫人也是未来的家主夫人,德行不得有亏。”
楠白语这些话说得很是艰难,可他却不得不说,夏青莲明明知道洛阳锦失去家主欢心的原因,可是却把这一切强加在张潇晗头上,对张潇晗是不公平的。
夏青莲的脸色也是一白,她不是这个意思,她是为洛阳锦流落荒域悲哀,可是楠白语如此说,只让她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这话,张潇晗可以说,谁都可以说,但是楠白语怎么能说呢?她是他的侍妾啊。
是的,她是失去了元阴,作为炉鼎被采补过,可那不是她情愿的,她是被害的啊,他是他的夫君,他怎么能如此说她?
她的眼睛一酸,内心也酸楚起来,这个她敬仰如山的男人,却将她受伤的心再狠狠地伤了一次。
她是为了他啊。
“洛阳锦与洛乘康的反目,表面上是因为叶影一个女修,实际上却是因为家族势力的争夺,洛阳锦心术不正,在洛乘康失踪期间,急于抓住家族的权利,叶影不过是一个借口,没有叶影,也会有其他人。”楠白语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
夏青莲呆楞楞地看着楠白语,听着他说的这些话,下意识地摇摇头,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这些,怎么会是这样。
张潇晗点点头:“夏道友还有何疑问?”
夏青莲猛地缓过神来:“云凤呢?云凤又如何碍着你了?”
“云凤?”张潇晗蹙蹙眉,“云凤又怎么了?”
“又?”夏青莲好像抓住了张潇晗的痛楚:“在下界的时候,你就将云凤送于巫行云做侍妾,云凤那么敬佩你,把你当做她的依靠。”
张潇晗深深叹口气:“夏道友,这些是云凤对你说的?”说着摆摆手,“好了,这件事情我没有必要与你解释——我还有什么罪恶吗?”
夏青莲睁大了眼睛:“这些还不够吗?张老板,你已经是水域域主了,你身边那么多优秀的男修,为什么还要抢总域域主?你就不怕人神共愤,失去一切吗?”
张潇晗歪歪脑袋看看夏青莲,然后转过脸瞧着楠白语,嘴角慢慢就噙上了笑意:“楠道友,我觉得,我先前与你的提议,你该考虑好了吧。”
楠白语面色的惨白渐渐褪下,垂着视线沉默了一会,再抬起头,脸上出奇的平静,慢慢道:“张老板可以给我什么保证?”
张潇晗歪歪嘴角,嘲讽道:“修士之间的保证最不可信了,我的保证你也相信?这位在下界就与我同门的修士都不相信我,楠道友又凭什么相信我呢?”
夏青莲莫名其妙地瞧着张潇晗,再看看楠白语,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看到楠白语渐渐平静下来,眼神里却蒙上一层悲哀,他瞧着张潇晗,视线却好像越过张潇晗瞧着她的身后,他的手也渐渐握成了拳头。
他要抗拒了,他是总域的域主,怎么会被张潇晗威胁,哪怕她身后有简约!这里是总域,还有数百位修士,只要他振臂一呼。
“域主,”夏青莲慢慢站起来,轻呼道,“不论你做什么,青莲都会站在你身边的。”
张潇晗眼皮微微动下,瞧了夏青莲一眼,就像在瞧着一个白痴,接着视线挪过来,悠然地望着楠白语。
楠白语视线的焦距终于落在张潇晗的眼眸上,他缓缓站起来,向前迈了一步,俊美的容颜再一次出现风淡云轻。
他慢慢地抬起手来,在半空中勾勒出一张灵力契约,接着,一滴精血从眉心飘出来,落在契约上。
夏青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忽然喊道:“不!不!域主……”她上前一步想要毁了这个契约,可她只动了一下,身体忽然就失去了控制。
大殿里安静极了,只有契约在半空中散发着灵光,张潇晗凝视了契约一会,然后视线落在夏青莲惶恐的面容上,嘴角露出丝嘲讽的微笑:“夏道友,我今天才知道,你真是不折不扣的猪队友。”
夏青莲半张着嘴瞧着张潇晗,猪队友?是因为她?
“楠道友,签订契约之前,我允许你提一个条件。”张潇晗转头对楠白语道。
楠白语神色谦恭半垂着头,似乎从心底接受了命运般,“自此之后,楠白语当奉张老板为主,但绝不对做丝毫对不起九域之事。”
“不,不……”夏青莲不敢相信地望着楠白语,再望望契约,张潇晗却已经抬起手来,将一缕神识送到契约之上。
契约化作星星点点的灵光,一部分钻进楠白语和张潇晗的额头,一部分消散在空中,楠白语垂着眼皮束手站立着,夏青莲完全傻掉了。
“夏道友,我真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突然地闯进来,楠道友大概就要与我交手了。”张潇晗扬扬眉毛,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你已经做了楠道友的侍妾,就该安分守己的,让过去的一切全都过去,我承认,命运对你不公,可是命运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在伤害你的同时,你完全可以利用另一面的利刃自保。”
“我还记得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在无极宗已经有百年多了,可是那百年你做了什么?你安心地等待着命运最后的到来,没有去反抗过——不要说没有人教你,谁也不欠你什么,除了你那个卑鄙的父亲。路是你自己选的,后果就要自己承担,最后我还有一句话送给你,作为一个修士,尤其是女修,修为低些并不可怕,笨些也不算是毛病,但是蠢,就无可救药了。”
张潇晗却不再看夏青莲,而是望着楠白语:“楠道友,有一句话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是遇到夏道友之后才变得蠢了,还是你原本就这么蠢?还是你们域内修士脑子都有毛病?”
楠白语抬起头来,张潇晗如此训斥,他却一句也无力反驳,并非是契约之力的压制,实在是无处反驳。
“原本,我还很钦佩你,为了九域的安危,为了九域修士的性命,选择了牺牲自己,不论是地位还是生命,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奉献,但是现在我才发现,是我高看了你,你以为的牺牲在我看起来一分不值,现在,带着你的侍妾离开,好好教一下她怎么做人,天亮之前回来。”
张潇晗的话好像一巴掌打在夏青莲的脸上,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楠白语却立刻躬身说道:“是,主人。”转头看着夏青莲,夏青莲呆呆地望着楠白语,面色惨白。
“收起你的储物手镯。”张潇晗伸手抓过玉简吩咐道。
楠白语再答应一声,抓起自己的储物手镯,抓起夏青莲的手,向外走去。
“啧啧,真是精彩啊。”峒箫忽然的声音吓了张潇晗一跳。
“峒箫前辈,你忽然这么一句要吓死人啊。”张潇晗抱怨了一句,因为峒箫的夸赞稍稍得意地笑笑,神识进入到簪子内。
“是不是该恭喜张老板啊,彻底收服了九域。”峒箫的声音带着嘲讽。
“我就是生气,我不喜欢别人把我当傻子似的算计我,也幸亏楠白语有这么个猪队友——峒箫前辈,我也是奇怪了,为什么他们对签订契约的事情都答应得很是痛快?不是该拼死反抗吗?”张潇晗疑惑道。
她对这事疑惑好久了,为什么她只要起了签订灵魂契约的念头,每一次都能成呢?若说以前那些修士是生命受到威胁,被逼无奈,楚清狂当日还有部分神识被不死之心控制,脱离界珠必须要靠自己,楠白语的答应,完全是没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