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潇晗淡然地笑了:“我在九域进阶,占了九域仙士的资源,自然要将资源还于他们,还给他们仙士的公平。”
马江成闻言沉默了,即便如张潇晗,以飞升修士的身份进阶,也要被仙士压榨,他的心内再一次对天意的不公愤慨。
“五十年啊。”张潇晗感叹一句,在这暗无天日的矿道中五十年,不是修炼,是挖矿。
她向石壁四周瞧一下,身前六七米远就是坑道的尽头,那里被岩石阻挡了一些的地方,是噬金蚁啃噬出来的蛛网状的细小的通道,零星有几块原石,原石中间是散发着水系仙气的仙石。
张潇晗看着的时候,燕青山已经知道了张潇晗的想法,就如和小宝一样,张潇晗这时并没有对燕青山掩饰她的想法,燕青山忽然扛着黝黑的魔刃刀,越过张潇晗大步向前,右手里多了一只黑色的铁爪。
“轰!”大块的岩石在铁爪的打击之下碎裂开,马江成的心随着“扑通”一跳,她怎么敢这样挖矿,这样的力道之下不论是仙石还是灵石都会粉碎的,可接下来,他的眼睛就诧异地睁大了,大片的岩石碎裂下来,随着掉落几块不规整的岩石,露出一大片水系仙石,燕青山的动作却停下来,扛着大刀退回到张潇晗身后,张潇晗微笑道:“这是你的坑道,这些仙石和原石都是你的。”
马江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张潇晗的意思,待看到张潇晗温和的笑容和她身边年轻人的淡然之后,方明白过来。
一个时辰,比马江成两三天的收获还要多,望着随意堆在地上的下品仙石和原石,马江成的嘴唇抽搐了几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飞升修士之间,也没有人会将这样的财富拱手相让的,张潇晗能这样做,就是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坑道在向马江成没有预料到的方向被打通,每一次方向的改变,都会有不菲的收获,马江成相信,张潇晗或者是她收复的魂魄一定能看穿石壁,看到石壁内隐藏的灵石仙石,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张潇晗的大气。
就算是仙士,面对这些灵石仙石也会动心的。
马江成将地上的碎石装到竹筐里,把仙石灵石收集到一起送到张潇晗的面前,张潇晗眉毛微微一挑:“你有了这些,就可以离开了,换得你修炼的时间,这又是如何?”
马江成低头沉默了一会,再抬起头来,年轻的脸上充满了坚毅:“晚辈愿追随前辈。”
“我要走的路是坎坷的,追随意味着奉献、牺牲,意味着你很有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也有可能你连转世投胎都是奢望,拿着这些灵石,你至少可以平安到修神后期巅峰。”张潇晗的声音就像她的表情一样安然,仿佛在叙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可就算修神后期又能如何,不是要成为仙奴将肉体和灵魂出卖给仙士,就是在雷劫之下化为灰烬,我们正是不甘心,也不肯成为仙奴,才宁肯在这不见天日的坑道里挖矿,从飞升之后,越了解九域,我们就越看不到希望,有时候,我们宁愿我们没有飞升。”
马江成的声音很低沉,透着一丝绝望,他不知道他为何生出追随张潇晗的心思,在下界,他也是天之骄子。
张潇晗端详着马江成,《修魂》之下她能感受到马江成的期盼,她相信每一个飞升修士的心里都有着对命运不公平的不甘,都有对天意的愤怒,也都有修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念头,若是在下界,彼此的身份平等,就算是天意惩罚,他们也只会怨自己修为不够,但是在这里,从飞升踏上九域的这一刻,他们和仙士就已经站在了对立面,对天意就已经生出了不满。
“我不需要你的追随,我需要的是飞升修士的团结。”张潇晗向坑道外走去,留下马江成站在那里:“只有飞升修士自己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张潇晗本来就没想要收服哪一个飞升修士,她希望的是飞升修士能认清眼前的现实,她可以帮助一个飞升修士、十个飞升修士进阶,但是帮助不了全部。
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九域,哪怕她现在就具备大乘后期的实力,她能杀光所有九域仙士吗?
她回到她打通过的通道,却在马江成不注意的时候,留下了一只噬金蚁。
她的神识固然可以查看到一切,马江成可能无法发觉,但是她不肯冒险,却也不肯轻易信任他。
马江成守着那些灵石仙石站了好久,表情变换,终于,他脚步匆匆奔出矿道。
张潇晗回过头来,看着不远处忙碌的噬金蚁,看着逐渐增大的炼晶,嘴角慢慢漾出笑意。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下界的那些修士,她仅有的几位朋友,他们会很快飞升吗?
张潇晗的飞升并不是大张旗鼓的,她从进入到玄黄大陆后就没有再出现,通过传送阵回到灵武大陆的只有小宝和火狐,无极宗的修士们就知道了,张潇晗飞升了。
木槿安静地坐在他的小洞府内,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门外的禁制传来被扣动的声音,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阵盘发动的禁制,连他的父亲,为了他的修为提升出卖了他,背叛了他的父亲也不知道。
禁制打开,木离殇迈步走进来,张潇晗的飞升,让他体内的契约禁制完全消失了,可以说,他比木槿还早一步知道张潇晗的飞升。
他在自己的洞府内,心内全是庆幸而又劫后余生的感觉,他坐卧不宁,他无法面对木槿,他唯一的儿子,可是心内早被压抑的念头再蠢蠢欲动起来。
他生了木槿,养了木槿,木槿是他的儿子,凭什么不能回报他。
他怎么就能伙同外人害了他?
他不想一生就结束在化神初期,他也想修神。
他站在木槿狭小的洞府内,这是一间很平常的小屋,站在这里他都觉得憋屈,他看着木槿望着他的眼神,强制压下心中的愧疚。
他不欠木槿什么,没有他,就没有木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