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浩言完完全全地把事情的全部经过都说了一遍。
一向老谋深算的太师也叹了口气。
“依照东宫那位主子的性子,凝诗能捡回来一条性命还真的是万幸。你且看好她,不要让她再出去胡闹,尤其是不要招惹悠宁郡主。”
太师坐在椅子上,与他儿子四目相对着,说这些告诫的话。
“父亲,儿子有一事相求。”
“说。”
太师的眼睛虽然已经有些浑浊,但依旧闪着精光,略微留下来的一些胡须也被打理地很是精细,更显现出一副矍铄模样。
“儿子想请父亲向皇上提亲,儿子想娶悠宁郡主。”
游浩言在父亲面前跪了下来,言辞恳切。
“儿子自幼便对悠宁妹妹心有所属,如今悠宁妹妹已经及笄,儿子也中了科举,即将入朝为官,儿子觉得,此时,是个娶亲的好时机。”
太师看着他这个最疼爱的儿子跪在他的面前,说着这样的话,放在往日他一定会答应了他,毕竟他们一家,也确实是把悠宁当成儿媳妇相待了,可是今天裴子玄这一档子事情发生,倒是让太师没了主意。
这个裴子玄是绝对不能惹的,若是他对悠宁有意,太师府却向皇上强行要了赐婚,那这灭顶之灾,绝对会轮到太师府上,世代荣耀,定会在他这一朝覆灭。那他有何颜面面对游家的列祖列宗?
“浩言,此事,不妥。”
游浩言似乎已经想到了太师的回答,他一向也是个精明的,今日太子爷那般维护悠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可他不愿悠宁再在裴子玄那个恶鬼身边受苦。
“父亲!”
“若父亲不肯说,孩儿也会亲自向皇上说明!”
“胡闹!你是要为一个女人家,赌上整个太师府几百条的性命?你可知道惹怒那个恶鬼的后果吗?邵武王府上上下下都不是皇帝杀得,是他裴子玄和他的忌古阁屠尽的,你要太师府步邵武王府的后尘吗?!”
太师说到最后越来越激动,甚至脸都有些红,说完话以后还止不住地咳嗽着。
“什么?邵武王府,是太子爷屠尽的……”
游浩言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现在这样的情况,中了榜眼之后,他便策划着要如何风风光光地娶悠宁妹妹进门,而现在,竟然转瞬之间变成了泡影,甚至变成了灾祸?
他整个人变得有些没有气力,徒然地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不知道该如何言语,整个人垂头丧气。
太师自然也是不愿意见自己唯一的嫡出老来子如此模样,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怎么做别的事情如此精明,一遇到这样的事情就冲动没了主意?”
游浩言一下子抬起头。
“儿子愚钝,还请父亲指点。”
“这亲事,我们是提不得,若郡主真的对你有意,主动去和皇上提,我们这边只当做承了天恩,不是两全其美?”
听到这话,游浩言眼睛涌上一抹亮色。
“父亲指点的是。”
“若真有意,便在那郡主身上下下心思吧。”
说完,太师拂了拂手,示意游浩言下去。
“儿子告退。”
忌古阁。
关押室。
一个宫女坐在那里,身上没有被用刑,表情木然。
裴子玄面色冰冷,坐在她的面前。
“说。”
宫女抬起头,突然间便欺声尖叫起来。
“啊哈哈哈哈,啊死了,都死啦,都死啦!!哈哈哈哈……”
她的眼睛不停地向上面翻着,一副中了毒的样子。
“快。”
裴子玄向旁边两个玄卫说道。
两人同时施针,两枚银针迅速扎进这个宫女的穴道,她倒是看起来镇定了些了。
不大声喊叫了,却依然口吐白沫。
这已经是第三个这般模样的了。
裴子玄的手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她上一句清醒的话,就是叫本宫来?和前两个宫女一样?”
“是的,阁主。”
裴子玄狠狠吸了一口气。
“关起来,治病,治好为止。”
同样的这句话,裴子玄也是说了第三遍了,而前两个宫女,到现在也没有治好,一个五年了,一个三年了。
每次都是看似正常,然后一问到皇后娘娘在猎场是怎么死的的时候,便说要裴子玄亲自来,等裴子玄来的时候,便开始爆发癔症,然后神志不清,陷入彻底混乱。
裴子玄永远都不会相信,追悼诏书上面写的,先皇后为陛下挡箭而死。他的母亲,他自然最了解,她生性那般懦弱,心中又无爱,她绝对不会为皇帝老儿挡箭。
可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十五年了,已经十五年了。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裴子玄眼中仅有的光亮一点点熄灭,剩下的只是翻涌着血气的极致阴郁,让人不敢靠近。
“阁主,休息一下吧。”
忌古阁位置偏,难免有些阴冷。
阎若拿着一件大氅,披在了裴子玄的身上。
“一定可以找到真相的。”
他捏了捏眉心,没有答话。
在赤卫、玄卫里,女流之辈很少,阎若在所有女子中,绝对算的上最出色的一个,她年纪轻轻,位居玄卫第一,暗杀快准狠,收尸又干净利落,从来不会拖泥带水,即便是男子,也不是她的对手。
说起来阎若,她曾经是杂耍团收养的孤儿,每日里舞刀弄枪,供人们欣赏玩乐,小时候发育不良,看起来像个假小子的模样,可是越发长大了,出落得竟越发标致了起来,一双狐狸眼很是勾人心魂。恰逢一天,有个混子公子在街上看中了她,一两黄金便跟马戏团买了她,要她回去做小妾。
那日刚好亓骨和裴子玄外出,正巧看到了这样一幕。
起初,裴子玄没在意,倒是亓骨发现这姑娘骨骼清奇,是个武学奇才,然后裴子玄一点头,亓骨便上去把人救了下来。
而阎若没看上英雄救美的亓骨,反倒因裴子玄那一刹那间点头的芳华念念不忘,然后义无反顾加入了玄卫,每日里拼了命的练习,只为了能爬到最顶端,站在裴子玄的左右。
人的愿望都是无限的,站在他左右以后,她便想要更多。
“你先退下吧。”
裴子玄淡漠地说了句。
阎若愣了愣。
“是。”
走到外面,阎若几步上山,挑了快光景最好的石头上作了下来,看着眼前云雾缭绕,风景极好,但心绪却烦躁得她几乎窒息。
时典脚步一稳,站到了阎若的旁边。
他是赤卫的头目,她是玄卫的头目,两个人并肩作战的时候很多,所以话也相对于多一些。
时典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看上去像个孩子一样,却实实在在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你又是何苦呢?”
他一向是知道阎若的心思的。
阎若没有搭话。
“阁主他一直是与常人不同的。”
“时典,你是不是知道阁主的解药在哪里。”
他顿了下。
“是。”
“阁主究竟为什么不用药?”
时典没有回答。
阎若自嘲地笑了下。
“我一直都以为我懂他,而实际上,我一点都不懂。”
两个人一个红衣玄靴,一个玄衣劲装,立在山巅之上,也是一道绝美风景。
裴子玄再回到亓院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时岳,郡主在何处?。”
缓缓随风飘来一句时岳的传音。
“郡主在太师府。”
裴子玄眼睛眯了眯,竟然又是在太师府。
“可有谈些什么。”
“略及婚嫁。”
下一瞬,裴子玄便走进了风里。
不出一会,便到了太师府门口。
自然是被家丁拦了下来。
“阁下可有拜帖。”
裴子玄眯了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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