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春冷笑一声,没有再理会楚琴,而是待在厕所外,来回踱步,他一直都在考虑林清在走前说的那一番话。
他是想要重新追求林清一次的,毕竟过去他就是凭借着自己日复一日的执着抱得美人归,如今重来一次,倒也没什么困难的。只是,林清愿意让他靠近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大家都说林清好说话,看起来清清冷冷,从来不会和人计较,可是,真惹急了她,她居然能联合俞锦绣一起,害得他一无所有。而楚琴,大家都说她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真相大白时,她却比谁都要恶毒。是是非非究竟是怎样判断的?应春突然觉得自己活了这半辈子,是白活了。
应春的脑中一片混乱,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考虑,可又实在琢磨不清,正寻思着,一阵尖叫声由女厕里传来。
那是刺耳的叫声,他来不及多想,直接往里冲去。
满厕所的女同志见到应春冲了进来,纷纷尖叫躲闪,定下神时,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楚琴,又是一阵的议论纷纷。
“这是鬼吗?太吓人了!”
“她怎么了?为什么一脸的血?连手指甲里都是血,该不会是自己抓的吧?”
“肯定是刚看见自己的伤口啊!接受不了现实,所以对着自己的脸一顿乱挠,现在可好,脸上的疤更不可能好了!”
在一阵阵的叹息声中,应春咬紧牙,打横抱起楚琴,面无表情地往病房走。她晕过去了,不知道是疼痛难忍,还是被吓成了这样,应春硬着头皮抱走她的时候,身后的喋喋不休仍然在回荡。
“那男同志是她家里人吧?也许是她哥哥?”
“我看是她的丈夫!你看他那脸色多难看啊,看起来又不像是心疼,倒像是嫌弃!”
“你说这些男人多可笑,讨媳妇的时候都想找个水灵的,可从来没想过,女人都会老的,这个老了,再找一个年轻的换上,总有一天,他也会老得换不动人的嘛!这女同志也可怜啊,年纪轻轻,就毁容了,也不知道这两口子将来的日子得怎么过……”
“还能怎么过?她丈夫要是好,就算是毁了容也能过,要是人不好,脸蛋再漂亮,也是日久见人心!”
……
楚琴还活着,但是,以俞锦绣对她的了解,此时此刻的她肯定比死了还要难受。最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消失了,她若是还能嘚瑟得起来,那俞锦绣倒是真的服气了。
现在的楚琴,生不如死,那是因为若是应春抛弃了她,等待她的,将会是朝不保夕的生活。吃了这顿,却不知道下一顿在那里,这样的日子,楚琴不是没有尝试过,只是由奢入俭难,享受惯了的她怎么会愿意重回谷底呢?
楚琴必然不希望被应春抛弃,回到农村的老家,可是,就算应春终于学会了负责,承诺照顾她一生一世,日子又能变得多好?
无尽的猜疑与憎恨将会成为她背负的枷锁,他们无处可逃,只好互相折磨,就这样过一生,对谁都算是另外一种程度上的伤害。
“这是不是最好的结局了?你的父亲已经知错,不再执着,你的母亲也已经重新开始,他们分别开始新的生活,对你们这些子女而言,多圆满啊。”林清纤细的手指绕着发丝,心不在焉地拨弄,“所以,好事情始终会发生的。”
林清的笑容依旧美好,却多了几分释怀的意思,俞锦绣笑着挽起她的臂弯,“他们花了好长时间才开始新的生活,跟他们相比,你的运气要好多了。你还年轻,现在重新出发,一点都不迟。”
吴玲玲深以为然,把脑袋凑了过来,“你年轻又漂亮,等拉扯大孩子,再找一个好男人重新嫁了也不算难事。就算是这两年,你也完全可以找对象的,毕竟你自己能赚钱,也不担心别人嫌弃你的孩子是拖油瓶!”
林清轻笑一声,“玲玲姐,你都还没重新嫁呢,我哪好赶在你前头?”
对上林清揶揄的眼神,吴玲玲的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摆摆手,“我知道你的意思,咱们经历了这么一场劫,还哪敢再找对象啊?能自己赚点钱花花,把小日子过好,已经怪不容易的了,还想再找个男人给自己整个肝肠寸断?可别了吧!”
说着,吴玲玲一手搭上了林清的肩膀,认真道,“将来,咱们不靠天不靠地,靠的就是自己!”
话音落下,三个女人大笑了起来,有关于过去隐隐约约的悲伤已经可以到此为止,至少在这之后,她们谁都不会再刻意回想起当初的伤痕。伤害虽然并不会被抹去,但是,伤痕却会淡去,留在心底的深处,这并不是坏事。
与俞锦绣和吴玲玲对视时,林清的心底是感恩的,她不敢想象,若是在经历这一切的时候,身边没有她们的陪伴,她是否会像过去与严必武分开时那样一蹶不振。
现在,她安全地度过了这样的危机,无比释然,能想象到的是,在不远处的应家,正被厄运缠身。
而这一切,都将与她无关。
第五百二十七章 奢求
第五百二十七章奢求
应晓纯从省级的医院辞职,对于应婶婶来说,是一大噩耗。将近一年的时间都过去了,想到闺女当初做的草率决定,应婶婶还是捶胸顿足的,“你说小姑娘家家的,读这么多书干什么呢?”
应晓纯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在故意说反话,不由失笑,“妈,让我好好读书的是你,现在怪我读了太多书的人也是你,你这脑袋要整天想这些闲事,将来肯定不会老年痴呆!”
应婶婶听着女儿说的话,又好气又好笑,“你就知道和你亲妈抬杠!我说错什么了?要是你没读这么多书,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主见,更不会想方设法气我!你说说,省里的医院多好,你非要回我们这地方,现在做个地方小医生,你就满足了?”
知女莫若母,反之,知母也是莫若女,应晓纯知道母亲对自己的期望是什么。一直以来,她望女成凤,却也从来没想过孩子飞上枝头变凤凰,她只是希望应晓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往上爬,直到获得更多的成就,直到成为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应婶婶对应晓纯有很深的期盼,听说女儿在省级医院的优秀表现,她乐不可支,宁愿按捺着自己对孩子的思念,只盼望着孩子的前途一片光明。
可是,应晓纯最终还是让她失望了。
应晓纯谈了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为了那个男人,她丢掉了那份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回到家里,寻死觅活了好长时间,几乎都要站不起来,想到这里,应婶婶还是叹了一口气,“现在,我就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别再为了那个男人茶不思饭不想了。至于工作,也就只能这样了!”
“妈,就你对我的要求高!雅城这么好的地方,康乐医院的位置也好,依山傍水的,我在这样的环境工作,简直是美滋滋的。”
应婶婶“哼”了一声,“你有什么可美滋滋的?住在里头的病人心里才美!你看楚琴,自从住到你们医院之后,脸色好看了,连精神都好了!说来也是阿春的命不好,两个媳妇儿都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当初的林清倒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倒是楚琴……啧啧!”
应婶婶阴阳怪气地说着这话,话音未落,余光瞄到了一道身影,应晓纯的心“咯噔”一声,责备地推了推母亲的胳膊肘,“妈,别瞎说!”
从屋外经过的应母本来想躲开,见应晓纯发现了自己,便不好意思地走了进来,“我不是故意听你们娘俩说话的,主要是刚才在屋里做了些咸菜饼,一个人也吃不完,送过来问问你们要不要……”
“当然要啦!”应晓纯站起来就去接应母递来的盘子,一手抓了个饼往嘴里塞,吃得津津有味之时,应婶婶难为情地说道,“我也不是有意这么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应母摆摆手,苦笑了一声,“有什么好往心里去的?家里新娶的儿媳妇脑子有问题,大家都知道,整日神神叨叨的,遇到了人就开始发狂,是真没办法了,才把她往医院里送,否则,谁希望被人家指着鼻子笑话呢?”
应母摇摇头,语气沙哑,应晓纯看在眼底,实在不是个滋味。
自从那一回被板车辗了脸,楚琴的漂亮脸蛋就再也没有办法恢复如初了,家里人看见她狰狞的面容,心底发毛,可到底是不敢表现出什么。应春整日与楚琴同床共枕,倒是再也没有提过离婚了,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变得越来越少,直至消失不见。
既然已经成为夫妻,自然应该甘苦与共,应父好说歹说,只希望两口子能放下不愉快的过往,好好过日子,可怎想,思想工作还没做成功,楚琴就已经疯了。
这说法是从应春那儿传出来的,一开始,应春的父母还不乐意,严肃地斥责他,怪他对楚琴不够耐心。可是后来,大家也都看出了楚琴的不对劲。
起初,她只是爱自言自语,有时候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都能说一整个下午的话,就像是小孩子玩过家家的游戏一般,她在屋子里会扮演不同的角色,时而斯文,时而张扬,时而活泼,时而乖巧,那场面,光是一想,都已经让人不寒而栗。
后来,她开始不满足于自导自演的戏码,她会从房间里走出来,缠着家人或是来往的客人,她的倾诉欲很强,有说不完的话,旁人看着,胆战心惊。
再之后,楚琴就变得更加癫狂了,她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个娃娃,整日捧在怀里,只要一有人靠近她的娃娃,她就会开始嘶吼,要求所有人离自己远远的。
也就是那一天,应春将所有隐瞒的真相说了出来。
应家人这才知道楚琴阴暗的过去,知道她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是,看着她疯疯癫癫的模样,他们又能说什么?
把她赶走吗?她到底是病了,这样的话,谁都说不出口。
于是,应家人把楚琴送到了康乐医院。
“别想这么多了,等她的病好了,就让阿春和她离婚吧。过去是她欺骗我们家在先,现在总没理由要求我们家养她一辈子啊!”
应婶婶拍着应母的肩膀安慰着,应母摇头叹息,“从头到尾,都是阿春自作孽。你说他要是懂得珍惜林清,就不会闹到这样的地步了。现在,早就已经回不了头了!前些天我和他爸去公园,想要碰碰运气,等了一下午,也没等到林清带着孩子出来散步,想想也是我们傻气,想来以后——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我们的孙子了……”
看着应母的神情,应晓纯有些不忍,可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祸是应春自己闯的,责任也得由他自己背,一场风波之后,他失去了自己拥有的一切,可日子还不是得自己过下去吗?
从今往后,他和楚琴的纠缠,就再也没人关心了,林清早就已经重新开始,他们应家人又怎么好意思再奢求什么呢?
第五百二十八章 开业大吉
第五百二十八章开业大吉
新的店面说开就开,林清的功劳最大,她搞定了选址和装修的工作,又去进了一批更加高端的新货,摆在新店里,可谓是能者多劳。
吴玲玲在原先的店里面试了好几个营业员,最后挑中了一个机灵的小姑娘,小姑娘叫刘怡,长了一张娃娃脸,做事情却很周到妥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吴玲玲培训了刘怡好些天,亲自带着她熟悉了店里的一切运作,之后便安心地去了新店。
而整个过程中,俞锦绣是最省心的一个,她出了一笔钱,之后便继续像个陀螺似的在自己的学校里忙得团团转。听说新店要开张了,俞锦绣去逛了一圈,三个新老板敲定了开业活动,就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
俞锦绣虽然只能算是三分之一个老板,干的还是只出钱不出力的活,但对于家人来说,新店开张到底也算件大事。
陈婉妹比较老派,封了三个红包送来,说是大吉大利,俞承国和方薇薇问了开业时间,直接让人送了个漂亮的花篮,看起来气派得不得了,俞承光也很用心,让店里厨房的阿姨们做了一些糕点,摆在店门口吸引年轻女同志,姑娘们吃了糕点,不好意思拍拍屁股就走,进店里转悠一圈,指不定就把客人给留住了。
林清朋友不多,亲戚也不多,倒是她的父母把孩子带了过来,白白嫩嫩的小人儿还不会说话,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大人一逗,他就咧着嘴笑呵呵的,喜庆得很。
吴玲玲忙里忙外,把客人照顾得极好,在这样热闹的氛围之中,她不止一次庆幸自己没有做错这个决定。她是一个女人,一个被伤害得遍体鳞伤的女人,过去她以为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却没想到原来只要自己不放弃自己,一切皆有可能。现在,她就过得很好,以后甚至会更好,不是吗?
“锦绣,你说这件衣服适合我吗?”杜文楠拿了一件毛呢裙,上上下下看了好几回,红着脸,别别扭扭地说,“我在单位都穿工作服,很少买衣服的,平时买的衣服,也都是比较方便骑车的,很少穿得这么时髦呢。”
“是啊,特别老土,二十岁的小姑娘,穿得就跟三十五出头似的。你还是别穿这裙子了,跟个男人婆似的,一会儿人家都不信是你自己的。”俞承光在边上嬉皮笑脸地说。
杜文楠瞪他一眼,刚要扬起手揍他一拳,俞锦绣已经笑了起来,“别听承光瞎说,你皮肤白,腿也长,这裙子肯定适合你。去试试吧,好看的话,我送你一件。”
杜文楠看起来怪羞涩的,但也不愿意推脱,拿着毛呢裙和俞锦绣给她搭配的高领毛衣往试衣间走,见人走远了,林清过来揶揄道,“承光,这都处对象啦?小姑娘看起来大大方方的,和你很般配啊!”
“林清姐,她不是我女朋友!”俞承光否认道。
林清还想再说什么,俞锦绣推了推她的手,“还只是朋友而已,别胡说了,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坏了。”
俞承光和杜文楠走得近,对家里人都说彼此是处得来的朋友,陈婉妹是愁得不得了,只想把这乖媳妇迎到家里去,奈何当事人根本就不乐意,她能勉强吗?陈婉妹不止一次在背地里催俞锦绣把弟弟的事情放在心上,俞锦绣也很无奈。她倒是想要把俞承光的事情放在心上,可问题是,人家自己对杜文楠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感情的问题,旁人看得再透,也没办法动摇当事人自己的立场,明眼人都能看出杜文楠对俞承光是有心思的,可是他呢,他对她很好,却又不像是男女之情,时间一天一天耗下去,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做出个抉择来。
俞锦绣不想逼迫俞承光,他的未来是由他自己选择的,俞承光早就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毛头小伙子了,他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的将来负责?只是,看着杜文楠时而流露出的不安与忐忑,俞锦绣也觉得俞承光真是怪折腾人家小姑娘的。
“出来了,出来了。”
吴玲玲嚷了一声,俞锦绣将视线落在试衣间的门上。刷上白漆的试衣间大门本来已经敞开了,见大家都看了过来,又小心翼翼地关上,杜文楠闷在里头不说话,脸蛋涨得红扑扑的。
自从与俞承光相识以来,杜文楠总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显得蠢兮兮的,有时候她也希望自己能大方一点,坦荡一点,可是,只要站在他面前,她就又成了个闷葫芦。可是,过去她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过去的杜文楠活泼得不得了,见到谁都能说上一通话,从来就没有怯场的事情,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
是因为俞承光吗?因为明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是个没有女性魅力的假小子,明知道他将她视为朋友,全然不会为她而感到悸动,所以,她才会更加亦步亦趋,想要表现得更好。
这难道还不是喜欢他吗?
杜文楠不是一个怯懦的女孩,可是这一刻,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在他面前自处。
“快出来吧!”
杜文楠看起来懵懵的,直到俞锦绣把她从试衣间里扯了出来,站在全身镜面前,她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敞亮而有格调的服装店里,来来往往的客人都在挑选衣裳,几乎没有人大声喧哗,杜文楠可以感觉到时不时有人从自己身边经过,停留,挡住了她的视线,半晌之后又离开。她局促地站在原地,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裙角,为难地说,“这裙子不适合我,我还是去换下来吧。”
“不需要。”突然,有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窘迫。
杜文楠猛地抬起头,正好与俞承光的温暖的笑眼对视。
“看起来都不像四十岁的大婶了,行啊,这不挺好看的吗?以后都这么穿了!”俞承光爽朗一笑,冲着俞锦绣说道,“姐,这衣服我买了,当是照顾你生意!”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俞锦绣点头,粲然一笑,不经意地将目光落在杜文楠的脸上,站在原地的小姑娘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又看,清秀的小脸比苹果还要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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