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是造反!”有人气哼哼道。
“谁都知道他们是造反,可问题是咱们该怎么办!”之前说话那中年男人正是沈淑窈买通的吴王心腹,姓张名蔷字子美:“吴郡现在有守军八万,若是硬拼不见得会输,不如咱们拼死一搏,为殿下平了这叛逆?”
“你话说的简单!”将领打扮的男子哼道:“外头有多少人你可知道?那是二十多万的叛军!吴郡守军再精锐,也拼不过这样多的数量。何况守军就不是吴郡人?那边说不定就有他们的亲人朋友。真让他们去迎战,指不定转头就能给你转头敌营了!”
他这话说的直白,一点儿不在乎是不是会被治罪。实则他一直反对吴王强征暴敛,就是怕出现如今这番局面。
可惜吴王被称帝的欲丨望蒙蔽了双眼,更蒙蔽了头脑,一门心思的欺压百姓,是以今日这一出,在这位胡将军看来根本就是报应,他才不想让自己的部下与宣州百姓自相残杀,平白损耗了性命。
张蔷却是心知胡将军的想法,这才有恃无恐的提了建议。听老将军言辞反驳,他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回到自己的位置,心中却想着沈淑窈许给他的高官厚禄,琢磨着怎样再给吴王下个套,让他再昏聩一把,最好自我毁灭了了事。
作者有话要说: (1)这句话是法国国王路易十五说的,但也有考据说原文应该是“我们死后,将会洪水滔天”,有兴趣的宝宝可以自己去查一查,蓬巴度夫人真是个传奇人物
(2)漕帮赵家被岑易算计着上了沈家的贼船,内容在第三卷第三十四章开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下午三点左右有第二更
第254章 宣州革新
吴王和他的幕僚们商议了一回又一回,始终没有得到解决问题的法子。而城外的张瑞阳已是有些不耐——他本意不想有太多伤亡, 这才拖着围而不攻, 可一直这样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最好能让里头的人里应外合,大开方便之门。
然吴王好歹是天家子嗣, 宣州名正言顺的统治者, 在这儿经营了几十年, 真打点起精神, 还真让他把吴郡守的水泼不进。张瑞阳本不长于军事,一路上都是靠着嘴炮开道。这回碰上人家根本不给他说话机会的,一时便没了主意。
下头的百姓兵将眼巴巴看着他,让他只觉得压力山大。他亲妹子张慧儿却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碰碰他小声问:“咱们出门之前大小姐不是单独把你留下交代了什么?有没有破解这法子的提示?”
在他们看来,圣女大人沈淑窈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不可能想不到会出现这番局面。张瑞阳被妹妹一提也是眼睛一亮,从怀里摸出一个贴身藏好的锦囊来。只看了两眼, 他便心中大定, 来不及和张慧儿多说,召集人手赶紧吩咐安排起来。
夜色渐沉, 城内城外燃起了橘黄色的火把和油灯,照的一片影影绰绰。吴郡城门上的士兵开始换防,而城下的子丨弟丨兵亦埋锅造饭。虽然是两军对垒,双边却没什么仇恨,似乎只是过着普通的日常。
莫文武是今夜负责守城的城门令。他对下头那些人并无恶感, 甚至很有些佩服他们的勇气和理念。他心中亦想过吴王既然大势已去,不如干脆投降,也免了将士们为难。他甚至知道,和他一般想法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今夜和往常一样,那些围困吴郡的兵士吃过饭便灭了火把准备歇息。莫文武钻进城门上供人休息的小隔间里打个盹,却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了遥远的、来自家乡的歌谣。
镇守吴郡的士兵来自宣州各处,有的是自愿入伍,有的是服役入伍,也有近两年被强征入伍的。莫文武便是宣州蓼城人,那儿没有宽阔的街道和华贵的屋宇,却有小桥流水,佳人回眸微笑。
不知不觉间,一行清泪缓缓从眼眸中流淌出来。莫文武擦了擦眼睛恍然惊醒,却发现一切并非全是梦幻。从隔间走上城头,那些围城的宣州同胞在护城河边燃起了火堆,正唱着他熟悉的歌谣。
没有人劝降,没有人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一边人轻轻唱着,一边人默默听着。莫文武却清楚的感知到身边战友的情绪变化,他们一点儿不想站在这高台上冷眼旁观,他们想要去下头,与自己的相亲父老团聚。
歌声渐渐停歇,下头的人却并未散去。他们抬着头仰望城墙上,一双双眸子亮的发光。那里头有思念,有期盼,有希冀。终于有人耐不住,冲着往下头跑——“去他丨娘的吴王老贼!老丨子要回家!”
莫文武的思绪有几分迟缓,阻拦不及让那人一路跑到了城门边,动手松开了卷着大铁链子的转轴。城门被缓缓放下,周围的将士亦没有阻止,他们同样在恍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防守自己最亲近的人。
张瑞阳听着城门落下的吱嘎声,心中终于踏实下来。握住掌心的锦囊,他对沈淑窈愈发佩服的五体投地,更将她看做神祗,满心都是敬仰和臣服。
他就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有个典故叫“四面楚歌”,另有一出“锦囊妙计”的好戏。沈淑窈从小听沈安侯讲睡前故事,不知积攒了多少前人的智慧。一点点算计,加上一点点运气,却让她收获了意想不到的结果,一举决定了这场战役的胜利。
踏过吴郡城门,后头便一马平川。吴郡百姓在睡梦中浑然不知此地已经易主,而吴王殿下直到被匆匆赶来“护驾”的亲兵叫醒,都没听明白什么是“无力回天”。
“城门破了?怎么可能?!”吴王穿着华贵的睡袍赤脚踩在柔软的狐皮地毯上暴躁的走动:“咱们八万大军!就算一个个杀,那些暴丨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冲破他们的防御。是不是你们听错了?”他的眼神变得危险:“还是有人为了荣华富贵背叛了孤王,故意放那些逆贼进城?”
亲兵首领亦是满头雾水,他与穆芸的疑惑一样,八万人不可能一点儿响声都没有的就败了。可等不及详细军报传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护送穆芸转移。
吴王到底不是个傻的,虽然暴脾气,也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待宫人为他换好衣裳盔甲,收拾了细软印信,他看看周围推开寝宫中的一排书架,里头竟是条深不见底不知通往何处的密道。
寝宫中的都是他心腹,一行人匆匆沿着密道逃走。同时被惊醒的许昌王却逃之不及,直接被张瑞阳带人冲破宫门,抓了个正着。
穆峥眼睁睁看着一群“暴民”三下两下将自己的护卫制服,为首一名书生打扮的人一步步向他走来。饶是他再如何自持身份,这会子也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等张瑞阳走到他面前时,他额上已经满是汗珠。
张瑞阳看着满脸慌张还强作镇定的许昌王,心中突然升起几分踌躇满志来。无论穆峥如何失势,终归是正统的皇家血脉,皇子龙孙。可如今这高不可攀的皇族却在他一个小小平民跟前微微颤抖,怎叫他不觉得自己凭空高大伟岸了许多?
好在张瑞阳是个脑子清醒的,只恍惚了一瞬间,便收起了不切实际的心思,而是耐心坐下来与穆峥“谈判”:“如今大局已定,王爷可愿到外头去宣布归顺我民丨主丨教,也好免了您的忠诚部下再做无谓的牺牲?”
许昌王犹豫:“吴郡之主乃是我叔父吴王殿下,我并无统领官兵之权。”
张瑞阳嗤道:“吴王走了王府里的密道弃城逃脱,却没通知你一声?你觉着他是信任你能守住吴郡,还是将你当了弃子?我如今给你这个机会,让你代表王府宣布归顺,我亦可给你优待,保你身后富贵。若是你非要负隅顽抗——也不过拖延些时间,给我们造成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罢了。”
他这话说的其实有些水分,毕竟京中八万大军,有大半都是吴王拥趸,如若真拼杀起来,两边儿还不知道要枉死多少人。可许昌王不明白其中关键,只当张瑞阳能带人悄无声息的冲击王府,便是已然全盘控制住了吴郡。再一听吴王都撒腿跑了,他还有什么可挣扎的呢?
穆峥懵懵懂懂的成了张瑞阳手中的提线木偶,那头胡将军才整齐了队伍准备反击,听到这命令也不知是该恼怒还是松一口气。吴郡安然的成为民丨主丨教和子弟兵的囊中之物,整个宣州亦迎来了新的开端。
而另一边,吴王才从黝暗的地道中冒出头,就被守株待兔等在这儿的张蔷给拿了个正着。一排强弓射击过后,吴王亲卫死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也负伤在身,根本挡不住张蔷带来的彪悍仆从。穆芸气的连喊“逆贼!”张蔷却洋洋得意,大笑着自己拿了他当投名状,定可以被封个大官当一当。
然时也命也,张大人满怀希望的带着吴王回吴郡,为了节约时间还找了艘船走水路。可龙江向来是风平浪静,偏这天夜里狂风大作,竟是将整个船队都打翻在湍急的河流之中。
有侥幸的兵士逃出生天,却再也找不到张大人的身影。岑易当年在龙江上培养出的浪里白条悄悄从水里冒出一个脑袋,看着远去的背影,深藏功与名。
吴王身死,许昌王臣服,宣州上下归附民丨主丨教。而张瑞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分粮食分田地,将许多百姓们从未见过的农具送到宣州来。
没有赋税的重压,却有田地握在手中,百姓奔走相告,喜极而泣。张瑞阳鼓动所有孩童无论男女全都去读书上学,将来学了本事,能通过科考当官成为人上人,彻底改变一个家族的命运。
为了让百姓们明白“科考加选举”的策略,他当众在吴郡进行了第一次科举考试选拔良才。这一套法子其实从沈安侯在琨郡时便开始摸索,如今已经十分成熟。所有职务分门别类各有不同要求一一列在布告中,所有符合要求的人都可以领了试卷参加考核。经过笔试复试面试选出合格者,再由竞选环节最终决定何人成为长官,何人作为辅佐。
这般公正透明的方式避免了许多麻烦,首当其冲的便是外行领导内行。无德无能之辈再也没法通过溜须拍马取得高位,便是身为高门大户,倘若并无才能,他们的子弟也没法被轻易塞进管理体系之中。
虽然不可能杜绝全部问题,可这已经是百姓们见过最公平的法子了。官吏是他们自己选定的,而他们也有弹劾那人下台的权利。比起身居高位便能掌握平民生死的制度,这般革新后显然让百姓们愉悦满足了许多。
所有人生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张瑞阳的新政通过口口相传,激励了宣州所有劳苦大众。虽然也有人反抗,可更多人从中看到的是机遇和希望。终归在磕磕绊绊下,张瑞阳带着民丨主丨教的教众们,彻底完成了宣州的管理机制改革。
安平元年十一月,宣州宣布独立,不再接受朝廷派遣官员管辖,只按照律令缴纳赋税——说白了就是只听调不听宣。圣人穆岚自是不肯,派并州、星州两路大军直冲宣州,势要彻底扑灭这些乱臣贼子。
第255章 星火燎原
并州是范氏的地盘,大都督柳琅之妻乃是范家嫡女。他收到圣旨之前, 已经得了范司空给的书信, 其中要义概括起来不过一句——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权当打酱油,切莫为了个宣州耗费实力。
这事儿从范司空的角度来说不难理解。宣州有吴王在时便一直游离于朝廷的掌控之外, 如今不过换了一人执掌, 对京中来说除了面子上过不去, 其实并无两样, 甚至还能多出些赋税来。朝廷既然损失不大,估摸着所谓派兵攻打也不过是搂草打兔子,能弄点儿是点儿,实在打不下来也不吃亏。
若是能轻松拿下那些“叛民”也就罢了,军功这东西谁会嫌少?可看他们短短一月时间就能逼得吴王去死,显见不是好对付的。柳琅打输了要被罚,打赢了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他手下那些兵士,可都是范家好不容易培养拉拢出来的, 凭什么就这么白白折损了?
再退一步说, 拿下了宣州,范家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谁不知道这好好一处鱼米之乡, 生生被吴王糟践的民不聊生,无论谁家子弟去当刺史,都只能鞠躬尽瘁,却捞不到丁点儿油水。
况且世家相争,最忌讳赶尽杀绝。吴郡萧氏可一直都在蠢蠢欲动想死灰复燃, 要是范氏非要插一脚将他们摁下去,说不得洛家王家都要有意见了。
这么一算计,派兵平乱没问题,认真执行就弊大于利。柳琅心领神会的带着五万大军一路南下,心里打定了主意看风头行事。
星州都督廖将军却是光棍的很,若不是地盘离京师太近,他都想直接投靠老沈家算了。正好沈淞就在琨郡呆着,他直接过去寻人:“要么这趟你替我去?到时候将在外王命有所不受嘛。”
沈淞哭笑不得:“我的都督大人,您这哪儿跟哪儿呢!我就是个白身,怎么替您去啊!您就不怕京中说您抗旨不尊,给您治个罪么?”
廖都尉撇嘴:“他有本事治罪啊,他敢治罪,我和老李就能直接反他丨娘的。”他想想还觉得委屈:“咱们星州怎么说都是定王殿下最先经营的地界儿吧?如今发展的竟然连琼州都比不上了!”
沈淞也是没法子,只得一再许诺联系为他联系沈安侯,又答应了许多“不平等条约”,这才让将军大人哼哼唧唧的放他走。
廖都督虽然迫不得已率兵“剿灭乱党”,可他比柳琅更消极些,明明距离近了半,抵达的时间比并州军还晚了四五天。柳都督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人和他一样的心思,两人喝了个小酒打了会儿太极,心照不宣的开始磨洋工。
在吴郡主持大局的张瑞阳这回是真不怕了,一来子弟兵英勇善战,真刀真枪并不怕谁。更重要的是沈大小姐飞鸽传书,几乎直白告诉他廖都督是自己人,而柳将军亦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只需他们保持镇定和强势,最终结果一定是不了了之,这仗根本就不可能打起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无论圣人如何派出钦差带着圣旨来督战,两位都督总有法子给混过去。这般僵持到安平二年正月,国库空虚的圣人终于吃不住,只能灰溜溜责令两位都督各回各家。
张瑞阳等人成功完成任务,在宣州百姓的依依不舍中撤回江州。他们还有最后一场考核没有完成,圣女大人要从他们之中挑出三百优胜作为内门弟子亲传法典,而那才是他们最向往的位置。
经历了江州境内知识普及和远赴宣州传教夺权,他们本以为第三场考试会更加艰难。可没想到沈淑窈只是让他们闭门读书修身养性,一个月后便算考核完成。
没有试题,没有考官,但每个人都感觉到自己的不同。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抛下了心中的紧张和急躁,洗去了一身浮华与权丨欲。心绪仿佛回到了他们第一次拜入山门的时候,有些期待,有些懵懂,但更多的是一份宁静致远的岁月静好。
不用面对百姓的呐喊挣扎,亦没有高位重权的诱惑。每日里看看书,打打拳,农户摆弄庄家,工匠掏出工具,商人谈谈生意。文人写诗作赋,姑娘们围在一块儿做女工说笑话。
从权利的巅峰走下来,他们依旧是他们自己。这种宁静让某些人变得不适,甚至厌弃,也让许多人回归本我,越发沉凝。
一直到沈淑窈宣布考核结束,张瑞阳从红榜中看到自己的名字,才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懵懂和挫败感。可这份失落之中,隐约又有更多的激动和期待。无论是梁子信还是沈淑窈,他们这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操作都让张瑞阳沉迷。他更希望成为这样的人——永远保持清醒和坚定,永远不会迷失自己的方向。
有人被选为内门弟子,可更多的人被淘汰。落入白榜的人心中失落甚至嚎啕大哭,旁人却不知该如何劝解。最后还是皮长生瓮声瓮气拍那人的肩膀:“好男儿哭个甚!我商会可缺人呢,了不起留下来替我当个管事,咱们还是天师道的兄弟!“
那人呆呆愣愣的抬起满是泪水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皮长生。皮会长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你别觉得我总看你不顺眼和你抬杠啊,我其实挺欣赏你的,等会儿我就去和教宗大人说去。”
这时大伙儿才慢慢回过神来。圣女大人可早就说过了,哪怕考核被刷下,也不意味着从此便绝了上进的道路。他们还有机会隔年再考,便是不愿考核,也能留下来为门派继续做事儿。
悲伤沉重的分离渐渐变成了无奈和好笑,哭的不能自已的人脸上已经带出了笑容。而沈淑窈给内门弟子的旨意很快就下达——宣州并非唯一一个需要被他们拯救的地方,和州和甘州的百姓同样受着被欺压盘剥的苦难。
传教的任务已经做过一回,内门弟子再出发便显得轻车驾熟。沈淑窈给了他们三年时间,三年之后,她希望看到民主教的星星之火在甘州和和州熊熊燃起,将一切不平等都燃烧殆尽。
张瑞阳等人领命去了,沈淑窈和岑易则开始招收新的外门弟子。这回他们不再局限于江州,而是把宣州也囊括在内,同样选出三千人作为今后嫡系进行培养。
宣州百姓被民丨主丨教从火坑里拉出来,对于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圣女和教宗大人充满了向往。而江州百信心中更是早把沈淑窈和梁子信封为天神,听说天师府再开山门选拔弟子,全州上下无不震动。若是沈安侯此时也在卲郡,一定会被人山人海的场景吓一跳,甚至感慨“春运”也不过如此。
沈淑窈则趁机将慈幼局也纳入天师道的势力范围,那些被她培养了两三年的孩童中挑选年长优异者充作天师府童子。骑士团的人数则在百姓的“盛情难却”中直接翻了十倍,从三千人变作三万人,经过半年的操演后由老带新,全部派往和州和甘州,协助内门弟子“传道”和起事。
燕王穆崇和卫王穆岑哪里想得到她动作如此之快,甚至于他们还没从吴王被灭的打击中缓过来,自家地盘也接连火气。沈淑窈一直着人控制着两地的“百姓起义”和内乱,这回下定决心彻底收复,其实并不比在宣州更难。张瑞阳等人有了上一会的经验,接下来不过控制着节奏如法炮制。为了保证百姓的安危,他们压制着节奏缓缓推进,经过半年时间的拉锯战,终于让穆崇和穆岑被迫宣布放弃抵抗,归顺民丨主丨教的统治。
就这样,自宣州成为大燮治下的第一个自治州起,一年之后,甘州、和州亦宣布独立,并和宣州结成联邦,奉沈淑窈为首领,尊号圣天圣女。张瑞阳任宣州主教,皮长生主掌和州,甘州则托付给了互助会的会长王芸娘。夹在三地中间的江州虽然还未明着脱离朝廷的统治,可谁都知道那儿早就跟了沈淑窈姓,朝廷根本插不了手。
京中圣人这回是真又惊又怒,一边下旨夺了沈安侯的定王爵位,急招沈家入京奏对,一边再次发兵攻打宣州,势要捉拿沈淑窈进京问罪。
然而这回连上天都不站在穆岚这边。安平二年十月初五,圣人在朝会上宣布了对沈家的处置。文武百官尚未来得及发表意见,便听到耳边低沉的轰鸣声,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是地动!”有内侍惊声尖叫。年久失修的大殿内不断有房梁木块掉落,砸倒的烛台点燃了布帘,立刻有火焰升腾而起。
穆岚狼狈的从一片废墟中逃出来,惊惶的看着天空。他不愿意相信这是上天对他的不满,可看着四周散落的残垣断壁,与朝臣们惊惶的目光,他越发觉得心虚。
而上天对他的惩罚并没有结束。十月十五,也就是地动的十日之后,收拾好心情的穆岚再开朝会。在与朝臣议过地动之后的救灾和重建后,圣人拿出钦天监的奏章,将地动的罪责推到“奸臣刁民”的头上,试图说服百官派兵平乱。可就是这空挡,空色竟肉眼可见的暗了下来,有过一次经历的官吏心中一个咯噔,往外头一看,天空中果然出现了天狗食日的异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继续双更,第二章晚上掉落
第256章 崛起
从地动到日食,再到沈安侯的檄文, 密集的不祥之兆让天下为之震惊, 文武百官心中亦满是凄惶。而最为绝望的是坐在皇位上的圣人穆岚,他只觉得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厌恶和怀疑,每个人都恨不得将他从这宝座上扯下来, 并彻底将他打翻在地。
过度的焦虑和恐慌让他变得精神失常情绪失控, 而越是这般, 宫人内侍甚至后宫嫔妃对他就更加抗拒。沈安侯趁此机会, 以圣人“不孝、不端、不正”为由,发檄文列十大罪伐之,直言穆岚为了皇位害死亲爹,是个“不忠不孝之徒”。而他的皇位来的“名不正则言不顺”,又不知“亲贤臣远小人”,不懂爱护百姓,上天自然看不惯他,便以天灾作为示警。
而他最为用心险恶的地方, 是故意拿先帝在位时那次日食做对比, “猜测”这次不能拨乱反正,指不定就和上回一样, 小范围的预警会变成全国范围内的大天灾。百姓们想想那连续几年的干旱洪涝蝗虫瘟疫,只觉得心都凉了,连士子们都联名上书,请求圣人退位,另立贤君。
穆岚怎可能轻易放弃好不容易抢到手的皇位?老穆家的人都有着一种疯狂, 便如吴王穆芸一般,若是自己得不到,就干脆毁了也无妨。他逮捕学子,查封京中茶馆酒楼,严禁一切“误国”言论。同时强硬的往各地都督府派遣钦差,让他们出兵平乱,剿灭沈家叛逆。
星州刺史李亮与都督廖大人听完钦差宣读圣旨,直接将人绑了往牢里一扔,转头找来沈淞询问:“你爹到底反不反?我们可将后路都绝了,他再缩着不出声,我们就替他反了!”
沈淞遥望京城,满脸都是无奈:“圣人都说格杀勿论了,我们还有选择么?随便您投靠我爹也好,我妹子也罢,总之我们沈家,这会儿就算是真反了吧。”
相似的对话在幽州、信州、甚至在密州几乎同时进行着。陈晨给了李将军和自家亲爹肯定的答复,沈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足够改换天颜。密州司马沈攸则拿出自家二哥的手书交给大长公主穆蓉:“不求您竭尽全力帮着我家,只您将程老先生安抚住就行。”
穆蓉年纪不轻,笑容却依旧迷人:“他也盼着这一天呢,沈家能为了天下安定忍了这么多年,也确实是尽够了。”
安平二年十一月底,沈安侯再发檄文,彻底与穆岚撕破脸。他拥蜀王唯一子嗣岭昌王为帝,以密州庐郡为都建立南燮朝,与穆岚的朝廷划江而治。
lt;/divgt;
lt;/div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