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会儿准备怎么办?”林菁指了指书信:“把军校和医学院的往外头送吧,工程学院的去修建坞堡,就地招收护院护卫。还有陈晨得再跑一趟幽州,哪怕不能掌握军队,至少能第一时间弄清楚蛮人的动向。”
“太座英明,说的真是面面俱到毫无疏漏。”沈安侯夸张的鼓掌,被林菁揪耳朵:“你个老不正经的,说正事!”
“还有什么可说的啊?我要说的都被你说完了啊。”沈安侯叹气:“家里出了个立志当女皇帝的闺女也就罢了,连我这点儿山头本钱,也快被夫人摸的一清二楚只差揣进自己口袋去。你说我是不是该向沈汀学一学吃软饭的本事,以后就跟在太座屁股后头享福可好?”
林菁翻了个大白眼儿:“我给你姑娘写回信,你赶紧去安排。当家作主多累的,我才不是你和沈淑窈这样的笨蛋呢。”
老沈和林菁一并决定支持闺女的提议算是在沈淑窈的意料之中,可青州楚氏比自家爹妈更早回应了她的请求,就让淑窈和她手下的四位姑娘们有些惊讶了。楚氏婠婠想了一会儿,不确定道:“难不成他们觉得你手上有了人质——”她修长的手指划过自己和另三位姐妹:“不答应你怕你撕票么?”
沈淑窈喷笑:“你能不能给我正常点!”
“我很正常啊,问题是我爷爷特别不正常!别看他在咱们议会的时候一脸的幸有荣焉,其实一直叨念姑娘家就该安安分分。我还做好了他拿我和妹妹当条件的心理准备呢,哪知道他们这么快就应允了啊。”
婠婠一壁说,其余人一壁笑,隔壁耳房中午睡的沈凌都被她们吵醒,揉着眼睛出来:“我觉得楚家爷爷是破罐子破摔了,你们这幅样子回去,多给他们丢人啊,还不如让你们一心戳在江州,他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他话没说完,已经被姐姐们联手殴打,要不是楚璟楚瑜兄弟并楚桥来得快,合力将他“护送”离开,只怕这倒霉孩子就得交代在当场,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忌日。
她们在这边多有猜测,却不知楚家族长楚岷并各位话事人同样在感慨着“后生可畏”。沈淑窈的提议能得到他们的一致通过,当然不是看在几个姑娘小子的面上,而是沈大小姐说的在理:青州在幽州正北,一旦幽州边关被破,四处流窜的难民百姓第一个选择的安身之所十有八丨九会是青州。没有足够强大的兵力和坞堡作为防守,光是流民就够楚家喝一壶的。更不要说万一朝廷兵败如山倒,外敌长驱直入,青州要收到多大的冲击。
当然,楚家要是毫无野心,只想保住平宁郡的家业,那么有之前建在庄子的坞堡和这两年培养的护卫军也能勉强够用。但显见楚家不仅仅想要一个平宁,还有心将整个青州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那么往外围增派人手加紧设立更多坞堡就势在必行。
幽州沿线自西向东是惠州青州寿州,沈淑窈自己认领了寿州布防的任务,而将青州沿线交给楚家,便是成全楚家的野心,让他们实现对青州的完全掌控。这般“善解人意”的做法,楚家人只要不是傻子就不可能拒绝,自是没什么争议的就应允了和江州联合建立抵御防线的请求。
当然,这些事儿虽然重要,却只能在暗地里悄悄进行,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秋收的劳累和满足过后,他们就该享受难得的轻松惬意,顺便“豪爽”的给自己和家人花点儿钱,或是做一身新衣,或是买点儿肉食填填肠胃当做犒劳。
眼见着秋意渐浓,天气一日比一日冷,沈汀带着满船满船的布匹来往于琼州和东占之间,偶尔捎带回一些沉甸甸的箱子,是银矿里开采并提炼的银锭。他正愁大批青锦无处安放,遇上前来接洽的皮长生,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给货。
也不知是不是沈家人遗传就是出手大方,沈汀根本没收皮会长的借条,反而大手一挥:“这两船的青锦你们先拿去,能往外卖打开市场最好,若是卖不出去,各位拿到天师府给贵府上下添件衣裳也行。”
皮会长哪里好意思,正想再推辞两句,结果沈二少直接开了箱银子给他瞄一眼,将他拉到一边咬耳朵:“我们在东占国上贩卖布匹只是打个掩护,真正重要的在箱子里呢。你倒是想,两船青锦不过是我拿两船棉布并几百斤粮食换来的,都是自家庄子上的出息,能值多少钱?用得着你和我客气?”
沈汀打小跟着狼牙训练,后头沈安侯出京为官,他亦是个四处游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要说他想哄人,除了端方士子和老儒生,其余各行各业真是一哄一个准。皮长生被他套了半天近乎,晕头转向拖回来几大车的青锦,满脸无奈对梁子信回报“成果”:“沈少爷让咱们天师府弟子各做一件外袍,算是给百姓们开开眼,至于剩下的布料能卖就卖,卖不了全送给慈幼局去。”
“沈少爷这么说,你就按他意思办。回头你找王芸娘说一声,让她寻了开绣莊那个何氏,给设计个好看的样式出来,你们量身定做一套统一的袍服,也算咱们道统传承了。”
有梁先生一锤定音,皮长生便不再纠结,撒欢儿的将大伙儿有新衣裳的消息散布出去。
何招娣拿了些布料回去闭关三五天,又用了七八天做出了样装送过来。青锦和普通布帛有些不同,看着柔顺摸着厚重,色泽更是带着几分变幻莫测。她做的是宽袍广袖的款式,张瑞阳依言将系带绑好,双手交在背后,微微抬头,有清风一吹,真是派飘飘欲仙将要飞升的景象。
“就是这样了!”张慧儿一拍手,打断了这玄奥的氛围:“我们女子的还需要加些小装饰,并在腰上收一收。你可带了徒儿一块?正好给我们量了尺寸,趁早都做出来。”
无论哪个年代,姑娘家对新衣服的期待和喜爱都是不变的。何招娣好脾气的笑着点头,招呼四五个徒弟过来帮忙:“记清楚每位师傅的名字和尺寸,都细致些,别弄错了。”
便是何氏绣莊加班加点赶工,众弟子拿到新衣时也已经快入冬了。因梁子信并不禁他们出门,得了好看袍服的弟子们便忍不住穿着衣裳出来炫耀。没过多久,青锦的名头便在整个江州流传开,谁不想得一身和小天师们相仿的衣裳,沾一沾天师府的气运呢。
可谁都不知道该从哪儿买到这青锦,只听说是天师府里一夜之间有了满满一院子。随着青锦的传闻越来越夸张,坊间的好奇心也达到了顶峰,皮长生终有出手,亲自带着商会的众弟子给江州有头有脸的官老爷和员外大户们送上青锦两匹,并仔细解释了来龙去脉:这并不是什么仙人天赐,而是琼州那边的商队从东占国贩来的。我们机缘巧合得了些馈赠,才给所有人做了衣裳。
江州上下总算是解了疑惑,可对青锦的追求却越发高涨。不少人直接往天师府里询问进货渠道,让皮长生烦不胜烦:“人家是海船,出海靠岸都是看老天爷的心情,我能遇上不过是侥幸,怎么给你们说明白如何找人?”
看大伙儿誓不罢休,皮长生干脆提议:“要么我再跑一趟,看看能不能做个中人,一头替你们找青锦,一头替他们收银钱。只看你们是不是信得过我,信得过天师府,愿意将银钱交给我保管。毕竟各位也知道,我们还靠沈家养着呢,可垫不起这个买布钱。”
能上门来问的都是不缺钱的主,各自回家后当天就将铜钱送到了皮长生手上。皮会长也是个奸猾的,明明手头就有存货,还费劲巴力的绕了一大圈,拖延了快大半个月的功夫,才给买主们“表功”:“幸不辱命,各位要的青锦都到了。只今年已是寒冬,海商们不愿再走,还想要青锦的客人只怕得等到明年再说了。”
听到这话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皮长生亦做了着数钱数到手软的美梦。却不料边关到底出了变故,一支千人的奴炎骑兵从幽州许县入口长驱直入,不过时日功夫,已经连下四城,杀烧抢掠更是无数。若是朝廷再不增兵阻挡,只怕翻过年去,敌军就能杀到京城的城门口了。
第238章 进击的奴炎
新宁六年正月十七,幽州崖山郡顺城已是孤岛空悬, 三面环绕的奴炎兵马时不时发起一场攻城冲击, 让城内百姓们胆战心惊。
李将军和施县令并城中副将官员围坐在火盆前,满脸风霜愁苦:“百姓们的存粮已经见底,再这么下去, 就算我们还能打, 他们也撑不住。”
“南门的兵力消耗太大, 又没个增援, 哪怕城中大户将仆役护院都送了上去,还是抵不住奴炎人的连番进攻。”
“城里一点儿伤药都寻不出来了,多少兵士没死在奴炎人的箭下,却活活疼死在伤兵营里。”一名年轻副将搓了搓脸,将泪水逼回去:“军医们都快疯了,可咱们实在是没法子啊。”
一轮讲述后,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哪怕全顺城的军民一心,可“众志成城”也是需要流血牺牲的。李将军沙哑着嗓音问施县令:“万平县、东零县和小祥县可有消息来?”
施县令垂着头叹气:“小祥县估计还被围着, 万平县县令已经殉国, 而东零那个老东西投降了。奴炎人冲开了这两处口子,定会加紧对咱们的攻势。”
“那个奸贼, ”一名年纪大些的副官嗤道:“裘老狗惯会点头哈腰拍马屁,真遇上奴炎兵马,他不吓得腿软才有鬼。”
“据说是奴炎人应了他,如若开门投降,便不惊扰城中百姓。”施县令面无表情:“不过斥候投书上说, 万平和东零这会儿都是人间地狱,百姓死了不知凡几,至于被糟蹋的姑娘家……”他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并未继续说下去。
正在众人沉默时,一名传讯兵匆匆来报:“小祥县的信鸽来了,请大人过目。”
这般用鸽子传讯的法子还是三个月前匆匆赶到的陈晨教给他们的,倒是大大方便了边陲沿线互通有无统一调度。为了不泄露机密,在各城负责养鸽子和放信鸽的人都是陈晨带来的亲信队友,也多亏了他们,才能让各城时刻了解周围兵力的动向,方便他们布防。
各自带来的情报是一串模样数字符,需要拿翻译本对着看。施县令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本子翻找起来,眉头却越锁越紧:“小祥县内部出现了分歧,有人想投敌叛国。”
李将军眉眼微动,言简意赅的说了三个字:“管不了。”
他这般说法亦不奇怪,如今顺城自身难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攻破,无非他们已经做好了死拼到底的打算,却顾不上劝说小祥县的几位为国尽忠。
又是一阵沉默,之前说起伤兵营的年轻将领揉着太阳穴轻声问:“陈小郎不是说会给我们带增援来么?怎么他一走,就不见了踪影呢?”
李将军厉眼扫他:“你是朝廷命官,拿圣人给的俸禄,保家卫国是你的职责。可陈小郎做什么是他自个的事,他愿意帮忙,咱们所有人都感激不尽,他就算扭头走了,也不是我们可以非议埋怨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年轻副将脸上一红,急急摆手:“现在不实在没辙么?我就盼着天降奇迹呢。”
“那你慢慢做梦去吧。”年长的副将白他一眼,笑道:“要我说,陈家也真是仁至义尽,他们走之前留给咱们多少钱财米粮布帛?要不是有这批东西,咱们这会儿早就投胎去了。陈小郎帮着族人转出幽州无可厚非,他能惦记增援的事儿,这份心咱们就该谢谢人家。”
“我知道我知道,我自己掌嘴行了吧。”青年在自己脸上意思意思拍了两巴掌:“下回见到陈小郎,我当面给他赔罪可好?”
“都消停两句吧。”李将军打断两人互怼,只觉得头更痛了:“奴炎人收拾了万平县和东零县,要么继续深入,要么调转兵力拿下咱们和小祥县。你们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青年肃了脸色应道:“看他们这回的架势,不像是抢了就跑,而是稳扎稳打层层推进。我觉得奴炎人是要把幽州西边四郡都吞下呢,怎么可能放过我们顺城?”
其余几位点点头,显然是和他一样想法。施县令苦笑:“能撑一天是一天吧。不多说了,我出去走走,尽量让百姓们的情绪稳定些。”
“我去南门。”青年跟着站起来,一边系上披风的带子一边说:“奴炎人憋着劲儿想从那边冲进来,我得亲自盯着。”
李将军随口吩咐:“你去了正好叫你大哥下来,他胳膊上的伤还没好,让他多休息。”
“得了,我知道。”青年将帽子戴上往外走:“老爹你也悠着些,趁这会儿没事眯一觉,一把年纪了连熬这七八天,也不怕自己扛不住。”
“嘿你个臭小子,还埋汰起你老子来了!”李将军看他离去的样子无可奈何,转头抱怨:“越大越不省心,都是我惯的他们。”
“小公子勇猛机警,下头的官兵都佩服他呢。”年长些的葛副将轻笑:“下官跟您的时候,大公子还拿不起刀枪来,二十多年转眼过去,连小公子都在战场立功了。”
“是啊,二十多年了。”李将军眺望远方,心中默默的想,就是不知道这一关,他们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闯过去了。
顺城的将士们心中满是无奈和迷茫,而京中的朝堂上,此时亦乱成了一锅粥。李相一把年纪须发皆白依旧“舌战群儒”:“幽州兵力这两年只增不减,为什么他们打不了胜仗?难不成大燮没了楚怀,就抗不过奴炎人的兵马?那许多武将还凭什么尸位素餐占据高位?”
五兵尚书洛顾行冷冷看他:“是,幽州报上来的兵士人数一直在增,可他们是在吃空饷!您真不知道王琦带头贪污军饷军需?要不是还有楚将军培养起来的老将在,幽州防线早就破了。”
李相不接他茬儿,转头问中书侍郎:“幽州都督王琦可有回信?他是怎么想的?到现在还再让奴炎人南下!”
“王琦将军并无回信。”中书侍郎干巴巴的应道,看李相面色难看,急忙加了句:“王将军忠勇无双熟谙兵法,下官猜测他正率军与奴炎人对战,来不及给京中发报。”
李相面色稍缓,轻轻点头:“将在外,王命有所不受。王琦在幽州呆了这几年,一直做的很好,五兵尚书大人可不要让边关浴血的将领心寒啊。”
这话说的极其无耻,洛尚书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愤愤甩袖子不看他,而是正对圣人道:“幽州危难,陛下需早作决断,看目前的形势,越是拖得时间久,对咱们越是不利。”
看穆岚一脸茫然,洛尚书一边在心中哀叹这位圣人差先帝和武帝太多,一边只能细细解释:“奴炎人以战养战,靠盘剥百姓支撑他们不断进犯,咱们输出去的越多,他们就越强。是以您该尽早派兵增援幽州,将蛮夷赶出国门,并增加幽州防御,令他们休养生息。”
“洛尚书危言耸听太过,幽州地广兵多,不过一时失利,无需这么紧张。”李相截过话头,老神在在:“实在不行,派鸿胪寺去和谈就好,可不能动用拱卫京师的兵力。”
“和谈?谈什么?割地赔款么?”洛尚书毫不避讳的翻白眼:“我倒觉得当年沈侯爷有句话说的很对,弱国无外交。咱们正处于弱势,鸿胪寺去谈也不过对奴炎妥协罢了。哪怕要妥协,至少也打两个大胜仗给他们些底气啊,您说的轻巧,这般情形之下鸿胪寺能怎么谈?谈奴炎人怎么不费一兵一卒就达到目的,将幽州收入囊中吗?”
他话音落下,却是将作大匠顶了上来,阴阳怪气道:“鸿胪寺曾经和奴炎人打过交道,既然上次可以从中攫取好处,如今国家危难,更该是他们为国效忠的时候。您这般急不可耐的替他们开脱,难不成是心里就有了投敌的想法?”
“将作监还给边关士兵造了不少好用的武器送去前线呢,怎么这两年的也没见您动弹?”军器监的头头本和陈晨李懋相处良好,结果换上个只知钻营不会办事儿的人来接任,他早就窝了一肚子气。听将作大匠还敢开口,他立刻便轰了过去。
他一句话点燃了不少人心中的愤怒,五兵、左民、度支、司农的官员们一个接一个的鄙夷吐槽,说的将作大匠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李相不悦喝道:“大敌当前,你们各自少说两句,如何御敌才是正事。”
得了,好话歹话都是李相爷的道理,其余人哪还有活路?各位大人实在是不想和李正牧胡搅蛮缠下去,值得一起对着穆岚躬身:“请圣人早下决断,尽快派兵驰援幽州。”
穆岚也知道幽州一旦被破,极有可能危及京城,可李相不发话,他哪里敢擅作主张?各位大人看他迟疑的样子简直恨不得碰死在盘龙柱上,一个皇帝被拿捏到这种程度,实在是让他们无话可说。
李正牧心里满意,开始唱红脸倒苦水:“不是本相不想打,实在是逼不得已才只能让幽州军扛下去。”他满脸的无可奈何仿佛是真的一样:“度支尚书你自己说说,国库可还有银钱给兵士们充作军饷?”
度支尚书摇了摇头,他又转向军器监:“军备、粮草有多少现成的?够不够支援部队所需?”
杨大人勉强道:“若是战事顺利,只一个来回的物资还是够的。”
“未谋胜先谋败!万一战事不顺呢?白白消耗不说,还要搭进去多少性命?”李相爷端的是苦口婆心:“咱们没这个能耐了,好不容易才碰上个丰年,下头郡县填补前三年亏空尚且不够,上缴国库的银钱可都拖拉着没送来呢!各位一口一句做决断说的容易,拿什么出去打仗?你们说?拿什么?难道让兵士们饿着肚子和蛮夷拼命吗?”
哪怕心中再讨厌李相,洛尚书等人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可如今这般局面是谁造成的呢?还不是他们李家王家范家联手中饱私囊,圣人名不正言不顺,才让大燮局势如此混乱,下头郡县全然不搭理朝廷么?
李正牧看大伙儿消停了,才回过神来轻轻提了一句:“其实——要派兵,也不是不可以。只这人手没法从京中抽调,需要从别处想办法。”他的目光扫过洛尚书,竟让这位大人心中茫然升起一股寒意。就听李正牧淡淡道:“幽州毗邻惠州和青州,作为当地豪门,洛氏和楚氏也该为大燮出一份力了。”
第239章 仙法(上)
皇城之中,朝廷重臣扯皮不断, 却始始终没有给幽州带去任何一点点援助。顺城的都尉府衙门内, 李将军拿着最新到手的消息长叹:“小祥县到底没守住,如今崖山郡就剩下咱们了。”
“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么?”葛副将搓了搓手,捻起一个烤红薯掂了掂, 拨开外皮满足的咬了一口:“嘶……真烫。这东西还挺好吃的, 就是吃多了容易放屁。”
“你斯文点儿行不?”施县令是科举出身的文人士子, 看不惯他的粗鄙样儿:“议事厅呢, 别张口闭口放屁的。”
“得嘞,说的跟您不用五谷轮回一样。葛副将浑不在意,将火堆里的红薯一个个夹出来分给众人:“要不是有这批救命粮,咱们这会儿都饿嗝屁了,还管什么斯文不斯文。”
“陈小郎也是厉害,那天可真把我吓坏了。”李将军的幼子李小将军依旧跳脱:“用什么‘热气球’挂着大篮子从天上飞进来!亏他们想得到!”
“你一说这个我就犯嘀咕,凭什么一个气球能带着他们和这些吃食飞来飞去的呢?咱们也不是没玩过猪尿泡吧?都是拿来当球踢的,什么时候能飞上天了?”
葛副将一边啃红薯一边絮叨:“我这心里就琢磨着, 你说陈小郎是不是逃到深山野岭遇上什么奇迹, 被高人指点学会了仙法?想想他们留下红薯点了把火又飞升天界的样子,真是神仙手段啊。”
“你管他神仙凡人的, 有吃还堵不上你的嘴?”施县令也啃红薯,只模样儿比葛副将那左一大口右一大口的秀气的多。他咽下嘴里香甜软糯的吃食,言语中带着几分憧憬:“陈小郎不是说他要玩一把大的给咱们解围么?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行动。”
陈小郎其实已经开始行动了。要不是热气球需要风向作为动力,而这段时间唯一一次遇上西南风的三天时间还没做好周全准备,只能先给顺城空投食物, 他早就带着兵士们往奴炎军上空扔炸丨药丨包去了。
热气球这东西早在去年就被军工所的妖孽们按照沈侯爷的指点给折腾了出来。但操作培训、工艺改良,实战配合,总之又花了四五个月的时间,才勉强算是能参与作战。然这玩应儿成本太高,危险系数更高,目前为止还不能算是常规装备,陈晨也是磨了沈侯爷好久,又仗着自己军工所嫡系的身份才带出了五套来。
去年年底,他悄悄潜回幽州,除了要说服陈家子弟举族搬迁去秀川给沈老板打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建设幽州哨所,利用陈家原址修建坞堡。谁能想到他活计刚开工,奴炎人就大举进犯。而王琦带领的幽州边军根本不堪一击,没多久就节节败退。
陈晨虽是个玩技术的,可一直和军士们打交道,还是军校的优秀毕业生,他能看得惯奴炎人如此嚣张才有鬼了。只可惜他手下的工程兵不少,步兵骑兵空投兵都约等于无。陈小郎也不能让自己人白白送死去,只能一边憋屈的在新修的坞堡里藏好,一边往秀川郡传书请求支援。
沈大老爷自然不是穆岚之辈,不会任由自己人被围困在边陲,却将决议一拖再拖。他得了书信的第二天,由冉云少头领亲自带队的一飙人马就从十万大山直奔幽州,一路上换马不换人的连夜疾驰,竟是在五天之内就从蜀州抵达了顺城。
也亏他们到的快,三天之后奴炎人就围了顺城并一路推进,正好扫荡过他们的来路。一群人来不及相见欢,冉云和战友们只简单休息了一夜,就和陈晨商量起怎么解幽州之围。
虽然来了帮手,可这点子人数和十几万奴炎将士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直接面对面硬碰硬显然不理智,唯有利用他们先进的科技力量驱逐奴炎人。
只需这么一想,法子也就明了了,反正奴炎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们尝一尝天降神雷的威力吧!
虽然硝丨化丨甘丨油还遥遥无期,但黑丨火丨药已经被化学院的实验达人们玩出了花样,新式天雷无论是动静还是威力都比当初楚怀看到的要厉害了不少。这东西陈晨也是会做的,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头没高纯度的药品,他技术再好也没法给变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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