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母马被她摸的舒服,眼睛都眯了起来。而其余四位夫人的处境便有些不妙,毕竟奴炎马可是真烈脾气的, 便是将士们都很需要花一番功夫才能驯服。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哪里够她们这些娇柔女子让马儿听话的?哪怕有士兵在一旁协助,还是有两位夫人没能顺利登上马背——一位是惹得马儿发狂,另一位则是被骄傲的马儿摔下来,一个屁墩儿简直狼狈急了。
平阳公主看着就来气,也不愿再等这些夫人:“便是只有咱们四个也够了,来赛一圈怎么样?”
赛马场是个环形跑道,还有些人为的障碍物在里头,按理说除非是训练许久心有灵犀的马匹,是不能放到这种赛道上来跑的。不过平阳公主执意如此,林菁也并不怯场。她轻快的翻身上马:“听公主的吩咐。”
另两位夫人心中有些不安,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随着一声令下,白马率先冲出,小母马紧随其后,至于另外两位夫人,小跑了几步便停下来:“我们还是算了吧,太危险了。”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公主打定了主意的要沈大夫人好看呢。可惜沈大夫人才不是个软柿子,她虽然起步慢了些,可在马背上稳稳当当,死死咬在公主的身后,一点儿没有被甩下的征兆。平阳公主的马是先行训练过的,这一点大家都心中有数,可大夫人呢?不少人心念急转,互相对视一眼便想起来许多年前的京中传闻:“我记得宏广大师可说了,沈大夫人是个福运深厚的。”
说话不过点到为止,夫人小姐们心中却又谨慎了几分。没有什么是比气运更重要又更不可琢磨的,不然为何人人都敬着僧侣和道长们呢?不就是怕一个不小心得罪哪路神仙,给自家带来歹运吗?
夫人们这边沉思着,一位小姐却突然惊呼:“超过去啦!”大伙儿猛然抬头看,才发现小母马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和白马并驾齐驱的位置,甚至略微领先了白马一丁点儿。
“是那白马的速度降下来了。”一位夫人看的仔细:“那白马……似乎是故意的。”
白马自然是故意的,喜欢的马姑娘就在身后,它还一个劲儿的跑什么?要不是鞭子抽在身上,它恨不得直接停下来,跟在小母马屁股后头献殷勤。林菁在马背上笑嘻嘻,马鞭在空气中炸出响声:“好马儿,快跑两步,咱们就赢了!”
平阳公主简直要气死了!她忍不住重重一鞭子抽在白马身上,却不料白马这会儿正不爽呢,趁着拐弯又有障碍物,它突然一个急刹车直立而起,毫无防备的平阳公主根本拽不住缰绳的飞了出去。
摔在地上的穆幼薇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耳朵里都是轰鸣声,两眼直冒金星。就在她略缓过来想要站起,却听到一声——不,是好几声尖叫,一个巨大的阴影就在她眼前——是那发狂的白马已经竖起了双蹄,就要往她身上踏去。
穆幼薇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想要逃跑,想要尖叫,想要喊人来救命。可是在巨大的恐惧之下,她只能在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嗬嗬”声,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巨大的马蹄离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近。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被马儿践踏非死即伤的时候,一只纤纤素手拉住了白马的缰绳,随着一声清亮的:“吁——”那白马神奇的停了一瞬间,竟然就按照那手的牵引力量,换了个方向放下了蹄子。
事情不过发生在一瞬间,等到大家松一口气,这才发现每个人都腿软的不行。至于穆幼薇,林菁抽了抽鼻子,忍住撇嘴的欲望——丫被吓尿了。
“公主受到了惊吓,还不去抬个软榻来?马车也赶过来。”林菁十分体贴的取下自己的披风覆在穆幼薇身上,一边指挥匆匆赶来的士兵和侍女们:“哪位是公主的贴身婢女,过来帮把手,我把公主抱上去。”
然后大家就看到这位“女壮士”一个公主抱,将平阳轻轻放在软榻上,还好声好气的安慰:“您别怕,没事儿了啊,回去喝一碗安神汤睡一觉就好了。”
软榻被送进马车,自有公主府的长史安排后续。虽然知道自家主子这次是针对沈夫人来设的局,可长史真没法子再找林菁的麻烦,反而一次次真心诚意的道谢:“多亏夫人出手相救,您的大恩大德,下官真是感激不尽。”
“长史大人严重了。”林菁依旧是好脾气笑眯眯的样子:“只是公主恐怕需要好好休养一番,”她轻轻叹一口气,若有所指:“以后再有什么聚会,就免了叫我来吧。”也省了她害人不成反害己。
长史哪里听不出她的未尽之意,可越是明白,心里才越愧疚。林菁倒没想难为他,反而提醒道:“我记得武安公主也是跟来了的,这会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可是送回宫中去了?”
长史几乎要忍不住扶额:“下官这就去寻了公主来,”他又冲与会的各位夫人连连作揖:“今日实在是怠慢了,日后公主府自有赔礼奉上,还望各位夫人们担待。”
这次来玩的几乎都是平阳公主的铁杆,虽然心中有些不满,可知道眼前形势如此,自然不会多说,互相告别后就各回各家。林菁悠悠然的坐上马车回沈府,却不知道在离她不远处,武安公主的小心肝儿,正被个小美男子给戳中了。
要说武安公主在皇城的几位公主中,中虽然辈分不高,受宠却是一等一的。和不怎么省心的姑姑姐姐妹妹相比,穆荇自然是有什么好的都宁愿捧给自己唯一的亲闺女。自然而然的,武安公主的性子就不只是一个娇嗔可以形容的了,还多有几分随心所欲,唯我独尊。
这回跟着穆幼薇出来,她本是憋着一腔不服气来找沈淑窈的麻烦的,可没想到一拳打到棉花上,沈淑窈根本没出现。心情不好的小姑娘甩开姑姑的手便自己跑了,也没管什么方向,随便选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小山包便冲过去。
穆幼薇也不怎么管她——这处跑马场虽然不是皇家御用,可也多是勋贵在此游玩,周围并没有深山和猛兽,危险系数基本为零。穆明泉身后跟着宫女和护卫,要什么自有人服侍着,等她这边完事儿了,再将人送回宫中就好。
她是这般打算,可没想自己先折在了赛马会上,被先行一步送走了。武安公主在高处看着她姑姑摔倒便撇了撇嘴,对身边的贴身宫女道:“亏她央着父皇要了这些好马,还认真训了几回,怎么就这般没用?”
宫女哪里敢和自家主子一起吐槽长公主,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那边有人过来了,咱们可要让人驱逐了去?”
武安公主顺着她的手指一瞧,却是几个年纪不大的男子。虽然她贵为公主,可便是公主也要避讳外男的。当然,这种避讳和寻常人家不同——人家是女子自己躲了,她却可以光明正大的让护卫把那些靠近过来的男子赶走。
武安公主正要点头,却突然眼睛一亮,一丝红晕爬了上来。原来那些男子里头有一个极小的儿郎——约莫九岁十岁的年纪,可偏生得极好,称得上一句面如冠玉翩若惊鸿,别说武安公主看呆了,便是那说要赶人的宫女也忍不住悄悄捂嘴,生怕吓走了那佳人。
她们这边看着,那少年似有所觉,抬眸瞧过来,有些羞涩的笑了笑。不过一个微笑,却让穆明泉觉得身坠花海,脸上更羞红了几分。她正要招呼那几人过来,却不料少年伸手拉了拉前头走的几位男子,指了指这边,又说了句什么。
几名男子这才发现上头这位贵女,他们十分有风度的在不远处做了个揖,便调转方向自觉避讳开去。按说这般知礼又绅士的行为,谁都挑不出个错来,偏武安公主几乎要气哭了:“那带头走的,是哪家的?我要叫父皇打他板子!”正打算和小少年搭讪呢,居然就这么把人给拐带走了?
那宫女虽然觉得自家主子的反应有些过度,可还是老实回答:“奴婢晃眼看着有位书生是蜀王府的门生,您不如问问蜀王爷去?”
“真是蜀王府的人?”武安公主眼睛都亮了。
“应该是吧。”这回宫女也看出些不妥了:“您可是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啊,”武安公主含糊道:“趁着今日还早,咱们去拜会蜀王兄吧。”
第168章 武安的春心
平阳公主府的长史安顿好自家主子,才知道武安公主居然早就起驾去了蜀王家里, 值得派人又一溜烟的过去候着——这位到底是他们家公主带出来的, 总得保证人安生回了皇宫才算完。
蜀王府里,穆岳并不在家,蜀王妃齐氏亲自出来迎接穆明泉。对于这位幼妹的到来, 她也很有几分惊讶, 毕竟穆岳和穆明泉差了十三岁, 又不是同母所出, 除了宫中宴会几乎少有碰面的时候,两人也并无什么交情,这还是穆明泉第一次上蜀王府来呢。
姑嫂寒暄了几句,穆明泉是个藏不住话的,便将今日所见给拐弯抹角的说了:“到底是我们失礼,恐怕让几位先生失了兴致,又听闻他们是蜀王兄府上的人,便特意来问一问, 赔个礼。”
一个公主自然不会对着门生赔礼, 蜀王妃脑子一转就明白了穆明泉的意思,小姑娘已经十三岁, 是快要说人家的年纪了,这是看上那标致的少年郎了呢。
更碰巧的是,这几位蜀王妃还真知道:“您说的那几位确实是我们王府的门生和客人,唯有那位小公子,却和府上有几分沾亲带故。”她笑着让人去请侧妃沈氏, 又解释道:“今日沈侧妃的幼弟过来探望阿姊,正好碰上几位士子想要出游,便跟着去了,想来你看到的就是他了。”
蜀王妃看武安公主眼睛一亮,就知道搔到痒处,一边与她说了些沈湛的事儿,一边沈清漪也就到了。几厢见礼之后,武安公主便毫不避讳的打量起这位沈侧妃来,沈清漪被她看的莫名所以,穆明泉却是越看越开心——虽然沈侧妃年纪大了些,相貌也远不如那少年出众,可眉眼之间的相似让武安公主确定了,自己要找的人,只怕正是沈湛。
千万人里头寻一个少年自然不容易,可知道了姓甚名谁甚至家在何处,武安公主便自信能挖出沈湛的全部消息与动向来。心满意足的穆明泉也没真打算等到蜀王回来,随便捏了个借口,又带着人浩浩汤汤的离了蜀王府,径自回宫去了。
沈清漪一头雾水的小声问蜀王妃:“公主这是怎么了?”
蜀王妃却是不答,只似笑非笑的摇摇头:“你们家运道不好,运气却是不错,只不知道受得起受不起了。”
这边武安公主回宫想辙,那边平阳公主总算从惊惧中缓过神来。颤声叫了贴身婢女进来,正想问一问情况,没想到身下一动,便感觉到几分凉意。“这是……”穆幼薇正要发火,却突然愣了,抬头看一眼不明所以的婢女,竟是一个茶盏扔过去:“给我滚。统统给滚!”
被破了一身茶水的婢女赶紧从马车上下来,而穆幼薇已经气到泪流满面,她何时受过这样大的委屈,失过这样大的脸面?身下濡湿和那刺鼻的气味已经不言而喻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是那沈大夫人的错!
她正恨不得把林菁撕成碎片,马车已经进了公主府,婢女小心翼翼的上去扶自家主子下来,却被穆幼薇拂开:“我这样儿是自己能走的?让人把软榻给我抬进去。”
她全程板着脸,等到被安置在自己的卧房,这才赶了下人统统出去,自己一个人挣扎着起来换衣裳。等到身上总算妥帖了,她才有心思招了人进来:“这些衣服给我烧了去,还有,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有人故意害我?”
那婢女嘴里发苦,还是将那件不属于穆幼薇的披风单独拎出来:“这件也一块儿烧了吗?毕竟……”毕竟是人家夫人的一番好意呢,不说洗干净了送回去,也不能随便付之一炬吧。
穆幼薇一看,忍不住瞪她:“这是什么人的脏东西,居然在我身上?”她心里正冒火,直接一脚踹过去:“把事儿给我原原本本的讲一遍。”
婢女被她踹的身子一歪,也不敢再爬起来,跪着就将事儿说了一遍。穆幼薇越听心里越惊惧,沈大夫人——那女人,只怕是知道了她身上的狼狈才这般安置她,而更没有什么是比在仇敌面前显露狼狈更屈辱的事儿了。
“好一个沈夫人,好一个林氏!”穆幼薇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她只恨不得立刻让府里的亲卫们去将林菁捉拿来当街打板子,试一试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羞辱的滋味儿。然而也是这时候,一个异常冷静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告诉自己,所有人都只当林菁是她的救命恩人,若是她再轻举妄动,只怕这次圣人是真不会再饶过她的。
被教训过两次的穆幼薇总算是学乖了,可就算是收敛,她也依旧是骄傲的公主:“我说让你烧了你就烧了,还有那些奴炎马,我要把它们剁成肉酱。“
婢女简直不知道自家主子在拧个什么劲儿,可她身家性命都在平阳公主手上,自然只能乖乖照办。然而等她找到长史,才知道马匹已经被送走了:“是圣人得了武安公主的消息,将六匹奴炎马都送给了沈府大夫人,以谢夫人救了长公主性命之恩。”
“好一个武安公主!”穆幼薇这下是真咬牙了:“所有人都要和我过不去是不是?”
其实武安公主还真不是和她过不去,只一来林菁救人是众所周知,哪怕她不说,过不了多久穆荇只怕也会得到风声,二来武安公主的脑回路也是简单——自己想要沈湛做驸马,而林菁是沈湛的伯母,听说和沈湛的关系不错,那爱屋及乌,她自然是顺势卖个好儿。
别看武安公主年纪不大,可宫中出来的孩子,有几个是简单的?之前穆幼薇专程将她带出去,就为了给沈夫人找麻烦,要说她不知道自己是被利用,那根本不可能。只她自己也有几分争强好胜,这才跟着去了,可如今她才忍不住庆幸,还好自己没和沈夫人起了冲突。
她想的很明白,以沈湛自家的出身——一个范氏庶出并被家主厌弃的母亲,一个无职无爵还有残疾在身的父亲,想要尚公主是根本不可能的。可要是让沈湛靠着沈安侯这边,作为朝中重臣的侄儿迎娶公主,那就是两回事儿了。就算是将来,沈湛也需要沈安侯这样的亲眷作为支撑,才能顺利进入官场,成为一方权贵,所以沈家也好,沈夫人也罢,都是需要拉拢和亲近的人物。
至于说沈湛不愿意娶自己之类的问题,武安公主根本没想过。自己看中的便抢到手,这才是她一直以来的信条。虽然这次事情略困难了些,可只要谋划得当,还是有很大成算的。穆明泉轻轻笑了笑,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骄傲和算计,要是能一头搭上沈家和楚家,一头搭上蜀王府,那沈湛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当然,最让少女春心萌动的,还是那沈湛惊人的容颜。想着那面若敷粉身形玉立的青葱少年,穆明泉又忍不住心头羞红,这般男子,若是能禁锢在自己身边,哪怕每天看看他,都能觉得身心愉悦吧。她将手里的帕子蒙在脸上,遮住面上的热度——真是,羞煞人也。
沈大夫人并不知道两位公主都在心中惦记着她,回到府上没多久,她就收到了圣人送来的大礼——六匹奴炎马,其中大白马和小母马也赫然在列。前来传旨的天使还是他们家老熟人林内侍,这位如今在宫中的地位不低,轻易不会出动,若不是来沈家,一般传旨的事宜少有要劳动他的。
领了赏赐,林内侍笑眯眯:“侯爷是个能文能武的人才,夫人也不遑多让啊,这奴炎马难驯的很,没想到在夫人手里居然如此乖觉。”
林菁和这位并不熟悉,也拿不准他这是闲聊还是打机锋,只谦逊道:“这也是事有凑巧,大约我从小便得小动物喜欢的缘故,当不得内侍的称赞。”
“夫人是吉人自有天相,便是马儿也更爱慈善人。”林内侍说的意有所指:“连圣人都说,大约是平阳公主最近脾气太暴躁了,需要好好修身养性,免得冲动之下做出糊涂事儿来呢。”
所以平阳不仅不会知恩,还会来找自己麻烦?林菁轻轻一笑,点了点头:“大人说的是,只不知道公主这次受了惊吓,需要多久才能缓过来。”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林内侍满意的晃了晃手里的拂尘:“奴婢这还要去公主府上看看情况呢,希望公主没被吓糊涂了,不然只怕要躺上一阵子。”
当圣人不知道穆幼薇是针对林菁,甚至是针对沈家吗?穆荇正对沈安侯愧疚着呢,大老爷才出门,他媳妇儿就被欺负,让穆荇的面子往哪里搁?将骏马送给沈府是对林菁的奖励,也是对穆幼薇的警告——这事儿宫中已经知道了,而且定性了,林菁是她的救命恩人,若是她再有所动作,那就是恩将仇报,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不仅如此,穆荇还让林内侍亲自去“探望”平阳公主,显见着是还有一番口头警告。林菁送了林内侍出门,转头就召唤了金台庄上的三管事奚末——这位也是沈安侯自家培养起来的书生心腹,不过底细比岑易干净多了,如今已经接管了所有情报系统的调度。
这般交代了一阵子,奚末心领神会的告退了。两天之后,平阳公主府上传来消息,公主因受了惊吓,不仅高热不退,还上吐下泻,最后是请来宏广大师念佛祷告才有了好转。只大师也说了,最近公主于京中有些妨碍,最好能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庙宇修行才能解除灾厄。
第169章 马球
沈大夫人成功坑走了平阳公主,心中总算松了口气。穆幼薇选择的修行去处是个道观, 而京中以及京城周边所有香火旺盛的求神拜佛之所, 几乎都有沈大老爷的安排。这般她再如何心中不忿,也是鞭长莫及,无法亲自出手为难林菁, 而想要暗中下黑手遥控指挥, 也有潜伏在暗处的人通风报信, 足够给林菁和奚末反应的时间。
作为罪魁祸首的沈大夫人林氏, 却受到京城贵女圈子的一致同情。谁不知道平阳公主有意找她麻烦,没想到反而伤了自己。要不是沈夫人反应快,只怕这会儿大家得进宫去吊唁。可那位公主就是个心胸狭窄的,不仅不会知恩图报,还指不定怎么想着报仇雪恨,圣人将她“发配”出去,真是称得上一句“圣明仁慈”。
当然,暗地里关于林氏气运卓越不可与之为难的小道消息, 也自然而然的传开来。不过这次林菁就理所当然的闭门谢客了——理由同样是受了惊吓。大家对此心知肚明, 这是要保持低调呐,好歹要做些姿态安抚安抚狄家吧。
不过狄家这次还真不怪林菁, 他们只恨自己没摁住了穆幼薇,让她再次蹦跶出祸患来。被夺了实差的狄隽不出意外的又被圣人记恨了一次,只怕今后再难复起,便是驸马狄丰也很吃了一顿排头,穆荇以护卫公主的名义暂时停了他的职务, 把他一块儿踢到了道观去住。
狄彦本就是个极为低调的,这会儿更是恨不得称病在家休养,免得圣人看着厌烦。虽然在外人眼里,狄家始终是外戚,圣人给面子的很,便是犯了再大的错也不过小惩大诫。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位杀哥哥圈弟弟一点儿不手软的圣人,可没真心把他们当自家人。给他们好处是因为他们够听话,若是用着不顺手,穆荇杀起他们家来同样不会手软。
而对于平阳公主被坑走,另有两人恨不得欢欣鼓舞拍手称快,那便是燕王穆崇和卫王穆岑。这对难兄难弟在正月里那一场“绿帽”丑闻中可丢够了脸,甚至一块儿被降了爵。而这一切可不都是拜他们亲爱的姑姑所赐?听说平阳公主一身狼狈的从跑马场被拉回来,已经决定老死不相往来的这两位便破天荒的凑一块儿好好喝了一顿酒,再等到穆幼薇被送到道观去,他们干脆冰释前嫌,喝了个酩酊大醉,直嚷着要给沈府送一份厚礼。
当然,这些不过是醉酒之言当不得真,否则就不是谢谢沈家,而是拿着沈家当筏子打脸狄家了。不过两位王爷都交代了自家王妃多给沈家脸面,连着蜀王是一直想要亲近沈安侯的——否则当初也不会纳了沈清漪。于是随着穆幼薇的离去和三位王妃的明示暗示,京中贵女对沈大夫人的态度也是彻底翻了个向,原本因公主们的暗示而对林菁出言不逊的,这会子都一个个恨不得好生讨好着她,只求她莫要嫉恨。
林菁自然不会嫉恨,她根本就没理会这许多。这阵子她正给楚氏出馊主意呢:“我觉得马球赛很有趣啊,也不用女学的学生全都学起来,自愿报名就行。”
“好好好,马球赛就马球赛。”楚氏被她缠的不行,只好给各位夫人送帖子,约定第二天到会所小聚。等几位主管女学的夫人听了林菁的想法,也觉得可行:“我们正想着少女们有了体育课,身体也变得好了许多,只没法子再增加些运动量呢。骑马打球倒是不错,既优雅又活泼,也不会让身材走形。”
世家女中会骑马的本来就不少,再增加个马球,其实也不怎么费事儿。女学里的姑娘们也真不算太贞静的,听说有了这么个玩法,一个个的眼睛都亮了,唯有崔氏在苦笑:“这么着,咱们还得再盘一块地来养马和跑马——都是钱呐!”
林菁便与她打趣:“您怕什么呢,只管给送闺女来的各家去信,咱们要涨学费。他们巴不得送钱过来呢,又不用您自个儿兜里掏。”
这话却是事实。女学办了这许多年,已经有了不小的成效——但凡是女学里混出去的姑娘,总比别的年轻夫人们多几分朝气和活力。她们身体好能力强,知书达理又通庶务,管家是一把好手,文雅起来更是风韵十足,便是生孩子这一项都比旁人更厉害些,让不少人家挤破了脑袋的想送闺女进女学来调理几年。
崔氏也不过是白吐槽一句,被林菁堵回来便笑了:“你这小财迷,真是算计的不错。”她还真开始拟了帖子让人送出去:“若是被人问起,就说是咱们沈大夫人的主意,缺钱的要哭穷的只管找她去。”
能把女儿送到女学来的,怎么会有缺钱的?女学的姑娘们将这打算往家中一说,几乎所有家长都恨不得举双手赞成:“很该这样,学一学骑马多好。”技多不压身,万一遇上个平阳公主那样强拉人上场的,不说和沈大夫人一样厉害,但至少不至于干站着不知所措啊。
有世家张目,有皇家媳妇撑腰,贵女再一次跟随着林菁的风向,在京中刮起了一股马球的风潮。而这不只是女子可以玩,对于男儿来说,同样是能让他们热血沸腾的活动。不同于沈大老爷最初推广的足球赛,马球对勋贵子弟们的吸引力更大的多——和一身灰扑扑的在地上打滚相比,端坐马上驰骋击球,怎么想都更高端和帅气的多。
林菁倒是没想过一个马球赛能带起全京城风潮来,甚至连圣人都乐在其中。穆荇这两年才从奴炎和羌戎那里得来了不少好马儿,心中意气风发的很呢。时值天下太平,京中亦无人与他唱反调,穆荇十分大方的给自己四个儿子各组建了一支马球队:“你们也大可以呼朋唤友,一起玩乐。”
燕王和卫王差点儿喜极而泣,这就算是免了他们的闭门思过了。韩王年纪最小,还有些腼腆:“儿臣只怕比不过哥哥们。”
穆荇大笑:“有志不在年高,拿出勇气来,你可不比谁差!”
不过一句玩笑话,入了许多人耳,就被解读出了太多的意思。四位王爷憋足了劲儿的练习骑马,私底下更是各方招揽勋贵子弟。他们的年纪可不小了,除了蜀王在朝中担着职位,其余三位可都还是个光头王爷,手里没多少实权呢。
当然,皇族是天生有自己的拥趸的,母家妻族,都是他们天然的同盟和助力。穆荇看着儿子们“勾结串联”,京中暗潮汹涌,仿佛毫无知觉。唯有林内侍一天比一天心惊——圣人这是憋着火呢,只怕一旦爆发,可不好收场。
京中勋贵就那么些,再分一分阵营,每个人能招揽到的还真不多。燕王和卫王都对沈家情有独钟,沈淞沈汀两兄弟没少被他们骚扰。沈汀直接厚颜表示爱妻有孕,自己连当值的心情都没有,只怕要辜负了王爷们的厚爱。这话传到穆荇耳朵里,被好一番嘲笑。他也不恼,还厚颜无耻的蛇随棍上:“圣人仁慈,您看我这么着急巴脑的,干脆放了我半年长假,让我孩儿生了再回来吧。”
穆荇的回答是拿了厚厚一沓的折子拍他的脑袋,此事便不了了之。而沈淞可是个体弱青年呢,便是在翊羽亲卫里也是看书的时间比操演的时间多。让他骑马跑上两圈,他立马能面色发白嘴唇发紫连咳带喘,把医博士给招过来。王爷们到底是为了亲近,而不是想结仇,哪里敢真的勉强了他来?
虽是避过了相争,其实两兄弟心里还是挺不爽,原本准备交出来的马镫和马鞍也被他们给匿下了。四位王爷并麾下的子弟们也多是弓马娴熟的,训练了半个来月后便起了心思,四人一块儿到穆荇面前叩见:“儿臣们准备过段日子打一场马球赛,还望父皇莅临观看。”
马球赛的规则早就从女学中流传了出来,她们在新规整出来的训练庄子上半公开的打过几次比赛,有各家夫人太太小姐去看的,回来都是满口子的说精彩,恨不得自己也上去跑两圈。不过女子们体力弱些,也少打出火气,多是训练技巧和讲究配合,男儿们却更刚猛的多,骑上一匹好马,一个人就可以成为整个赛场的焦点。
诸位皇子们可不就惦记着在圣人跟前表现出众么?若是政务上,还要犹豫一下会不会显露出了野心被圣人忌惮,可这马球比赛就没那么多忌讳了,哪怕出风头得奖赏也是靠的自己的本事。他们几个各有心思,在这方面倒是一拍即合,刻苦训练后便互相对上了。
穆荇闻言一眯眼,脸上却挂着笑:“那甚好,朕也想看看你们的好男儿风采。只管定了日子呈上来,朕一定去看你们竞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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