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由沈安侯说出来,谁都不会提出质疑。李正牧也是积年的老狐狸,哪怕一开始被误导了视线,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看看正微笑颔首的陈平,他干脆站出来:“臣也觉得陈晨不错,请圣人圣裁。”
好了,尚书令都发话了,五曹尚书自然没异议的通过。事情都在预料之中,穆荇干脆的点头:“中书省拟制吧。”
一场纷争落下帷幕,将作监最重要的位置被择了出去,剩下的好处也很快撕扯了、干净。李家到底给李懋争取到了将作少匠的职位,而其余十位琼州派少年也被圣人顺势点兵点将外放出去。他们或为县令,或为太守,皆是一方主官,只是让他们哭笑不得的是,圣人似乎有意将他们安插在对家的地盘上,就不知道真去了能不能把工作顺利展开。
沈安侯摸了摸鼻子,深藏功于名,绝不会让少年们知道穆荇是受了他的启发才这么干的——轮换制真不是这般用的好吗?
等天使带着圣旨到了陈家,陈晨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虽然他已经做好了打算,连职业规划和近期的计划书都起草过了,可从三品的职位落在自己身上,他还是感觉到不真实。另一边,同样收到诏书的李懋有些无奈的看着李正牧:“我就算去了也不会和陈晨争权啊,我们都一块儿干活的。”
“我也没让你和他争啊。”李正牧点了点他:“可是你得明白,你不能与他一团和气。就算背地里再怎么默契,面上你得显摆出能耐,最好还带出几分不服气来。”
“哦,我懂了。做给上头看嘛。”李懋在琼州一直专心种田,玩儿勾心斗角比其他人的经验略少,不过他人不蠢,得了李正牧的话就了解了。撇了撇嘴,道一声无聊:“有这功夫不能好好干点活儿啊,非要做这么难看。”
有什么办法呢,上头那位疑心病重,最怕臣子抱团啊。李正牧也是无奈,一个将作大匠,他是真不放在眼里。可李家争了,圣人不高兴,李家要是不争,只怕圣人还是得犹疑。这分寸实在是难以把握,便是他如今身居高位,也不得不时刻如履薄冰。
想想还是沈安侯过的舒坦,明目张胆和陈家搞在一起,把秦谦彻底扒拉下来,换上能干活的自己人帮衬楚将军。偏他又做的不留痕迹,哪怕这会儿谁都想明白了,可有用吗?他就在陈家呆了一盏茶功夫,后头一个小动作没有,都是听圣人的安排再偶尔说说大实话。
穆荇乐得看陈家和李家对上,两个年轻人各司其职还好,如今一个年纪小的当了正官,一个年纪大些的当了副手,端的谁也不服谁,连带着陈平和李正牧都有些不对付。好在他们都知分寸,暗中较劲儿也是看谁手里头的事儿做的更漂亮,谁办事儿的效率更高。
整个将作监被两位长官的快节奏弄的灰头土脸,哪里还顾得上他们的年龄如何。便是退一步说——被一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岁的上官板着脸说出自己工作上的纰漏和公文里的错误,难道是件荣耀的事儿吗?他们一边马不停蹄的忙,一边在心中泪奔:样的妖孽到底是哪儿来的,为什么一来就来两个,还要不要人活了。
鸿胪寺和五兵的官员们就在一旁看热闹:“让你们一开始推三阻四还洋洋得意的,这回麻爪了吧?要加班吧?活该!”
喧嚣过后是平静,等一切尘埃落定,秦谦也蓬头垢面的出了门,提起剑进了刘氏的正房。一刻钟后,尖叫声起,小丫环在屋外大哭:“夫人……夫人被老爷给杀了!”
而这时候秦谦已然换了衣裳,跪在张氏门外与她拜别:“之前是我糊涂,一味宠爱刘氏,又自视甚高,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如今我想明白了,只是后悔亦无用,秦家到底因我而落败。我愧对母亲,愧对列祖列宗,以后这个家还是交给秦江,让他好好孝顺您吧。”
张氏本在佛堂中跪经,听到儿子说的话心觉不详。等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出来,秦谦已经倒在血泊中,自刎的长剑散落在一旁。秦云和秦缈才从正院里出来,接连目睹父母身亡让他们几乎崩溃。而老夫人已经晕厥过去,秦府上下顿时乱成一锅粥。
等秦江收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二日。他强撑病体飞奔回家,张氏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看到心尖尖的大孙子,老太太突然挣扎的来了精神,让家中忠仆护卫摁住嚎啕叫嚣个不停的秦云秦缈两兄妹,利落的给他们分了家。
“等我去了,秦家也就是庶民了。这座宅子不用想,朝廷是要收回的。剩下秦家资产,账房已经整理好了,秦江身为嫡长,得七成。秦云得剩余三成。秦缈你不用瞪我,你母亲的嫁妆都归你,等以后你嫁人,那便是你的嫁妆。至于我的体己和阿沈的东西,秦江你一会儿收拾收拾先放到沈府去。”
“老太太……”秦江无语凝噎,只喘着气儿哭。
“好孩子,你也四十岁的人了,别这幅样子。”老太太轻轻抚了抚他的发顶:“以前我就想,如果我和阿楚一般有决断,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儿发生。我不会让你父亲专宠刘氏,更不会让刘氏连番害你们两口子,最后闹到你们父子离心,闹到沈家翻脸。可是人生没有如果,我只能拼着最后一口气,让你今后好过一些。”
她又转头看着秦云和秦缈:“你们也听话些,以后别惹了秦江,他和你们没什么情谊可将,认真说来,仇恨倒是不少。你们现在都是没爹没妈了,秦江有沈家当靠山,你们有什么?安分些拿着钱好生过日子吧。”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太太虽然说的残酷,却都是事实。秦缈还想反驳,被秦云一把摁住,压着她老老实实磕头:“孙儿明白了。”
等家中老仆将财产地契交割完毕,秦江秦云秦缈写好了契书,老太太的最后一口气也散了。两天时间,秦家没了三位主子,更让人嗟叹的,是除了太夫人还有诰命在身,其余两位甚至只能按照平民的规制治丧。
沈玫和秦茂秦玉自然是要披麻戴孝,在秦府当孝子贤孙。而沈安侯却无暇顾及这些——按照最新的奏报,羌戎和奴炎的使团就要踏上京城的地界了。他带着鸿胪寺上下做最后的演练,准备好招待那些被惯坏了的蛮夷,争取给他们留下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第151章 抵达伊始
奴炎和羌戎总是被大燮朝的官员们一同提起,然而其实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民族, 各自下头又有许多小部族。
奴炎人居住在高地上, 那里气候寒冷,紫外线强,温差大, 将他们的脸上晒出明显的红斑。他们穿长袍, 头发梳成小辫子盘起来, 女人也多和男人般身材高大, 声线粗犷。
和他们相比,羌戎就和汉民相似的多。他们虽然也放牧,但却地处平原,偶尔也会开垦耕种。他们崇尚汉民的文化,喜欢中原的精致丝绸和瓷器,也学着中原人一般打扮穿着。羌戎的汉子敦厚雄壮,女子却婀娜多姿,除了皮肤稍有些粗糙, 看上去和汉民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这两个民族也并非一直和平共处, 他们也会抢地盘,也会为了牛羊马匹打起来。不过更多的时候, 他们都有同一个认识:中原腹地的好处比对方手里的多,也好取的很。与其和身边这块没肉的硬骨头杠上,还不如去大燮朝打个秋风。
于是去年秋天,这两边前后脚的就往幽州去了。可幽州的守军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一开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很快就稳住了脚步慢慢推进,将丢掉的城池又抢回来了。冬日寒冷,两边都不太愿意动弹,就这么僵持了三个月,羌戎决定先派个使团进京拍拍马屁要点儿好处,根据大燮给的“红包”厚度再考虑后头是接着打还是顺势退兵。
羌戎一动,奴炎也跟着来了。就这么溜达着走了一两个月,眼见着大燮朝的京城在望,可两边的使臣对视一眼,怎么总觉得眼皮子直跳呢?
照例先在驿站报个到,洗洗澡换换衣服。若是放在往年,这时候就该有鸿胪寺的官员来请了,可今年有些邪门,那些人当不知道他们来了似的,一连三天没人出现。
驿站只是个歇脚的地方,可不能由着他们当免费旅馆啊。什么?你们没处住?没关系,京城客栈多的很,随便找一家住去。要么就自己给鸿胪寺打个报告签个到,看他们酌情安排。
在花银子住旅店和打报告之间,奴炎选择了前者。使臣巴彦派了个叫格木耒的副使去鸿胪寺敲门,结果被扔出来了:“你谁啊?有身份文书没啊?有通关文书没啊?什么都没有就说自己是使臣,我哪里知道你是不是闲着消遣我的啊?滚滚滚别耽搁我们干活。”
论打架格木耒是把好手,轮耍嘴皮子就有点糟糕。偏巴彦是想着让他去显现肌肉的,就没给他带个脑子。于是这货一个不爽就在鸿胪寺大门口“闹事儿”了。天子脚下是能闹事儿的地方吗?再好汉也双拳难敌四手,何况鸿胪寺的守卫可不是一般人,那是楚将军友情赞助的“退役老兵”,一个个比精锐还精锐。
一个副使出门转一圈,结果丢不见了。再一打听,鸿胪寺的人回话:“什么副使没见着,一个不知身份的蛮子倒是看到了。”
看到就好,那人呢?答曰:闹事被抓,在京兆府里,要提人记得带好相关证明文件以及赔偿金。
羌戎的正使末玛看着奴炎的使节团出师不利,一来就碰了个灰头土脸,自己心中暗自警惕。虽然不知道这回大燮人闹什么鬼,可小心驶得万年船,一个使节团十几二十个人不够人家随便吃下的,该低调还是得低调。
末玛派了个手下打听了一回邻居们的悲惨遭遇,盘算清楚了便换好衣裳带着文书,浩浩汤汤带着整个团往鸿胪寺去。这回事情办的很顺利,一名少卿出迎,与末玛见礼:“我们亦听说你们要来,只等了许久等不到人,还想着是否消息有误呢。”
消息没误,人大概有些误会。末玛端着憨厚的笑脸和李少卿互相问候过,顺嘴提了句奴炎的事儿,结果人根本不知道:“我们今儿被叫去祠部开会,就现在沈寺卿和陈少卿还在那边呢,我也刚回来没多久,没看见是很么奴炎副使啊。”
祠部是管理宗祠礼仪的,和鸿胪寺有不少职能存在重叠,有时候就得两边一块儿开会做决定。末玛是个大燮通,听了这话也明白意思,只心里还是在打鼓,总觉得事情巧合太过。
巧合不巧合的,至少这位李少卿看起来和前几年那些冤大头们并无二致。末玛依着他的意思带着手下人住进了鸿胪寺下的三进院子,里头打扫的挺干净,显然鸿胪寺是为他们的到来做好了准备的。副使义前一边整理行装一边笑话奴炎的人:“他们就是运气不好!看咱们,这不是挺顺利的?”
“顺利不顺利,还是得看接下来能不能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末玛总觉得心中不安,一再交代他们小心:“不许出去乱晃悠,不许闹事儿,一个个的老实呆着,不然我亲自收拾你们。”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几百遍了。”义前不耐烦的挥手:“不要乱被人套话,不能说出咱们的底线,能要的好处就得要,就算满意了还要摆出吃亏的样子来——你说大燮人也是傻的,说几句好话就能给实惠。”
“其他部落的事儿也不要说,大燮的好处只能是咱们天水部的。”末玛皱眉:“如今白马部崛起,虽然被咱们挡在了背面,可一旦让他们和大燮交接上,只怕我们的霸主地位就不稳了。”
他们在这头一壁说,隔着一层地板的底下,便有潜伏的士兵透过刻意钻的隐蔽小孔听个一清二楚。白马部什么的,这个消息似乎可用!一人打了个眼色悄悄退出去,后头自有人又跟上来。
打死羌戎人都想不到,沈安侯把他们住的院子下头挖的四通八达,埋伏了不少懂蛮语的好手。加上他许多年前就开始布置的闲棋——什么道士和尚啦,赤脚代付啦,南北行商啦,甚至是兽医啦,这些人一点儿不显眼的从大燮南边挪到北边,一路渗透着往羌戎去,将那边的情况摸的不说十分清楚,也能了解个七八大概。鸿胪寺里的各位看着他们传来的消息和窃听的成果,快速对自己的计划进行微调,力求让羌戎憋屈着回去,心惊胆战的和白马部先对上一阵子。
那边好容易将副使保释出来的巴彦回到驿站一看,自己的行李被扔了出来,留下的人却不见了。敲开门一问,出来个小厮十分不耐烦:“今日有其他官员要入驻,你们都赖了这么多天,怎么还不走?”
“那不是羌戎也在吗?”巴彦十分委屈。
“人家早就走啦,哪里和你们一样拖沓。”
“那我们其他的人呢?”巴彦继续委屈,总觉得自己这个正使当的像个要饭的叫花子。
“我们仍东西的时候,他们试图用拳头和驿臣大人‘讲道理’,正好五兵的将士们拉练来着,就把他们都逮回去了。”小吏同情的看他一眼:“您大概还得去一趟,把人捞出来。”
特闷我来京城就是把人弄丢再去捞人的吗?巴彦这个好脾气的老实人都要暴躁了,这全是鸿胪寺的错!
他吭哧吭哧又往五兵去,这群粗蛮大佬可没京兆府好说话,很是受了些嘲讽才将人弄出来。疲惫不堪的巴彦带着手下再到鸿胪寺,这回倒没有被拒之门外,只李少卿十分好奇:“你们的人被官府抓走了,你怎么不来告诉我呢?”
巴彦一愣:“告诉你干什么?”
李少卿也愣了:“我们负责接待啊!你们的事儿都归我们管,你们和京城其他部门打交道,也归我们管啊。”
所以自己完全可以来鸿胪寺让这些大燮的官员们自己对上?根本没必要跑成狗还被嘲讽?巴彦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背过气去。那边李少卿也不爽,愤愤的抽出纸笔来写文书:“我还得给你们补事宜说明,不知道我们最近忙吗!那谁谁,带他们去住处,别戳这儿我看的眼晕。”
立刻就有个小吏跑了过来,没好气的让他们跟着走。一群人疲惫的跟着他来到一处小院子,那小吏推开门,里头灰蓬蓬一片:“诺,你们就住这儿,平时别乱跑,听朝廷的召见再出来。”
不等这群使臣惊讶完,小吏已经跑了个没影儿。天色渐黑,使团也空再找其他住处,只好憋屈着进去。里头是个两进的院子,连耳房一共八间屋子,还不够分到一人一间的。就这样也就罢了,没被褥,没吃食,连壶热水都没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巴彦没法子,只好强压下其他使臣的怒气,带着人手打扫卫生,好歹歇下这一晚。
而在鸿胪寺,传闻中去祠部开会的沈安侯和陈少卿从后头出来,很是夸奖了李少卿一番:“你这演技可以啊,一会儿春风化雨,一会儿秋风扫落叶。”
李少卿谦虚:“都是大人教导的好,下官这般小技,还不及大人半分。”
一通马屁过后,他们也再次确认了方案:“奴炎莽撞,正使巴彦虽然谨小慎微,但他身后的人胆子可不小。咱们还是得想法子激怒他们,让巴彦弹压不住闹一闹冲突,再想办法弄死一两个的,估计回头奴炎汗就要和我舅舅拼命去了。”
“那羌戎呢?我看末玛这人有点意思,真像和咱们自己的官吏打交道。”
“他们去年收成还好,不像奴炎要求迫切,咱们忽悠过了就算完。”沈安侯笑一笑:“反正我已经准备好送给他们的礼物了,就看你们能不能消磨他们的斗志,让他们吃下这个闷亏去。”
“是什么?”陈少卿好奇的问。
“羌戎不是仰慕咱们的文化,想要接受咱们的熏陶吗?给丝绸给瓷器给粮食哪有给书籍有诚意?”沈安侯笑的开心:“我已经联络了京中各大寺主持,由他们贡献出佛经二十卷,亲自安排楚家印刷局印刷成册,到时候就让羌戎人带着佛经回去,好好熏陶熏陶吧。”
两位少卿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沈安侯还在正经道:“要是他们觉得自己水平不够,我可以友情提供和尚们去给他们讲经的。不过我这边的和尚有些八卦,会不会将他们部落里的事儿传到咱们京城来,那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笑声传来,惊飞了几只歇脚的鸟儿,外头值守的小吏们听着也在笑,大人们肯定是又想到坑蛮夷的好招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预收
《[快穿]翻滚吧,金手指!》by妙利
文案:温娘娘才心满意足的闭了眼,结果还没打个盹又醒了:我这是又双叒叕穿越了?
金手指:恭喜恭喜,请继续努力!
温娘娘:我只有一句“翻滚吧牛宝宝”,不知当讲不当讲
牛宝宝:我是无辜的(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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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郁闷的使节
阳春三月,京中的天儿不算太冷, 习惯了严寒天气的奴炎人裹巴裹巴衣裳, 勉强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巴彦便带着格木耒上鸿胪寺鸣不平:“往年上国都十分和蔼可亲,为何这次如此不知友好?”
结果被“在祠部加了一晚上班心情十分不好”的陈少卿抽回来:“现在是国孝!国孝懂不懂?大家都得守孝明白吧?没让你们穿麻衣结庐而居算给你们邻邦友人面子了。”
顺便提醒:“国孝期间不许饮宴, 不许歌舞, 不许大声欢笑, 不许披红挂绿……”他说了一大堆不许, 最后阴测测总结:“你们就呆在院子里哪儿都别去,什么都别做,明白?”
并不是很明白的巴彦平白觉得有杀气,格木耒才不理他,往前走两步:“凭什么不许不许的!”
“那我这么给你解释吧,”陈少卿一副“原谅你没脑子”的表情:“守孝,明白吧,就是你爹死了, 你得给他哭灵烧纸。”
“我爹没死!”格木耒暴躁。
“我就是打个比方!打比方懂不懂!”陈少卿也暴躁:“假如!假的!你能听懂人话吗?”
格木耒想打人, 好歹被巴彦给拦住了:“上官请讲,请讲。”
陈少卿深吸一口气, 循循善诱:“好,那就假设是你爹死了,你在那儿哭灵哭的很伤心,结果有人在你家给你喝酒吃肉载歌载舞还开心大笑,你想不想揍他?”
格木耒想了一秒钟:“必须揍!”
“那不就得了?”陈大人摊手:“我们先帝, 也就是圣人的父亲驾崩,圣人是不是很伤心?他是君父,是大燮百姓都是他的子民,那当儿子的是不是都很伤心?”看下头两个脑袋点啊点,陈少卿一副“你们明白了吧”的表情:“你们不是大燮人,不需要守灵,可也不能在人家守孝的人面前做的太过分吧?”
好了,懂,万一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儿,和百姓们起了冲突,他们绝对占不到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和昨天一样——暴打一顿,送进打牢,花钱赎人还被嘲讽一顿。
格木耒想到昨儿在鸿胪寺这头挨的一顿揍,心里也有些打鼓,那些人下手可真黑,自己现在还疼着,偏看不出任何伤痕来。好歹收敛了凶狠,陈少卿满意的点头:“那你们这就回去呗?我们还有事儿要做呢。”
巴彦到底没完全被带节奏,小心问了一句:“那圣人何时可以召见我们?”
“总要等过了热孝吧。”陈少卿说的理所当然:“且不提圣人如今正悲恸欲绝,无心议事,你们也讲点儿道理——招待你们得有酒菜吧?气氛不能太沉闷吧?便是放在普通百姓家里,人家家里设着灵堂,你逼着人家喝酒谈笑,你倒是觉得合适不合适?”
当然是不合适的,巴彦掰手指算日子:“现在是三月初一,太上圣人的热孝是哪天完?”
“四月初八。”陈少卿给他报了个日子:“这段时间我们还得和祠部商量除服安葬的事宜安排,也是忙的不行,你们不管有事没事,都尽量别来鸿胪寺找人,毕竟你们找了也没人,都往尚书省那边呆着呢。”
看着这位一脸“疲惫”并烦躁,巴彦呆着格木耒识相的走了。一个来月的时间而已,住所稍微差些而已,克服一阵子句过去了——他们还指望为部族要粮食要棉衣呢。想想偶然从幽州边军那里得来的大棉服,巴彦的眼睛就亮了,要是他们也能有这个该多好?多少孩子都能在严寒中活下来,那都是未来的战士,部族的希望啊。
他回院子里将话儿一说,安抚使臣鼓舞士气,而来大燮的目的也被屋子下头的潜伏人员听了个一清二楚。“要棉花?想得美啊。”得了消息的李少卿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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