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场前,仇绍在小卖部买了饮料和一大桶爆米花。
周垚端着两杯饮料,边走边说:“咱们是去听墙脚的,这样又吃又喝合适吗?”
仇绍没说话,径自拿起一粒爆米花,凑到周垚嘴边。
周垚张嘴将爆米花衔走,“嗯”了一声:“好吃。”
一走进场,周垚一怔,诺大的放映厅只坐了两个人,正是伍春秋和媒体男。
还好仇绍买的位子靠后,即使他们说话,伍春秋的位子应该也听不清楚。
四个人,前后相隔两排。
周垚和仇绍入座,荧幕上正在放广告。
周垚吃着爆米花,倾身看向前面两人,但只能看到大半个脑袋。
蓝牙里,传来媒体男的喋喋不休,他在给伍春秋讲这几段广告。
直到画面一切,换成一段钻石广告。
里面的女明星是时下最热门的,颜值极高,十个直男九个爱,此时正在秀戴在锁骨间的碎钻项链。
媒体男看得入神,还坐直了身体,伸着头。
伍春秋终于逮着机会,回头看了周垚一眼。
周垚使了个眼色,扬着下巴指向媒体男。
伍春秋会意,等广告播放完,她突然问:“诶,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她这样的?”
她指的自然是刚才广告片里的女明星。
其实媒体男老实回答就行了,但他偏不,非要耍滑头。
只听媒体男说:“要是我喜欢的是你这样的呢?”
你说说,这让人家姑娘怎么接?
简直就是话题终结者。
伍春秋没说话,勉强笑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大屏幕,这时电影开场。
周垚侧过头,小声对旁边的仇绍说:“你说他是不是作死?”
仇绍声音很淡:“也许他只是想加点印象分。”
周垚哼唧道:“如果是张国荣,或是年轻时候的金城武,说什么我都爱听。第一次见面就撂这种话,得看是谁说。”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但仇绍却搞错了重点:“你喜欢年轻时候的金城武?”
其实周垚更喜欢张国荣,尤其是他演的阿飞。
但……
周垚白了他一眼:“重点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有那个颜值,说什么都会被原谅。没有就老老实实的。”
说话间,片头字幕滚完了,开始正片。
周垚以为话题到此为止,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低沉的嗓音突然响在耳边。
“那遇到这种情况,男人说什么,女人才觉得中听?”
他靠的很近,气息温热,吹过耳廓,有点痒。
周垚抓了抓耳朵,也把头靠过去,小声说:“第一次见面就别解释了,承认也没什么,男人嘛都是视觉动物。关系没到那步就要甜言蜜语,会让人觉得滑头。”
他“哦”了一声,又问:“如果是热恋中的呢?”
周垚想了想,又说:“那可以说,‘我都看了你一天了’呀,或者是,‘她刚才戴的那条项链挺适合你的’。啧,腻是腻了点,但女人都是靠耳朵谈恋爱的嘛。”
周垚说话时,见媒体男回头看来一眼,一副想确认后方有多少人的模样。
没多会儿,就见影院的工作人员从前门走进来,先是向后面扫了一眼,然后坐在第一排角落的位子。
周垚突然有点好奇,问仇绍:“你说刚那个放映员进来,是不是怕咱们两对会有谁在这里做点不雅的事,所以进来监视?”
仇绍淡淡道:“那个不是放映员,应该是工作人员。影片没放完,放映员不能离开,如果是深夜场管制不严,还有可能出来一起看。”
周垚有点好奇:“你怎么知道?”
仇绍:“我刚去美国的时候也干过这个。”
周垚眨了眨眼:“咦,那不是天天都有电影看?”
仇绍轻笑:“放映窗很小,放映员不能去看,只能在放映室里看着机器,发呆、看书,或者玩手机。我后来就带着单词本过去看。”
隔了一秒,仇绍又道:“像你刚才说的事,其实也不用人进来监管,放映室里有监控器,摄像头就安在播放厅四周,三百六十度都能扫到,每个人在做什么一目了然。”
周垚“哦”了一声,又抓了两个爆米花塞进嘴里,口齿不清的小声说:“那打啵的总有吧?”
仇绍只“嗯”了一声。
周垚又问:“工资高么?”
仇绍:“领的是时薪,很低。但比较稳定,有整块的时间方便看书。”
听话茬儿就知道他是学习尖子。
周垚对这个没兴趣,转而问:“电影海报呢,明信片,周边什么的,是不是很方便搞到?”
仇绍静了一秒,将头靠过去:“搞了两大箱,拿到学校卖了,挣了一大笔钱。”
嗯,就知道他不是那种老老实实打工赚时薪的。
周垚问:“为什么不直接把片子拷出去卖?”
仇绍淡定极了:“这个一开始就考虑过,但一来美国版权保护严密,被抓到了后果很严重。二来那些都是加密的装在数字放映机里,拷出去也不能用。”
周垚最后问道:“你赚零花钱干嘛?学费?”
仇绍:“有奖学金,我的学费几乎不用掏。”
靠……
周垚更讨厌学习尖子了。
仇绍似是轻笑:“是旅费。”
周垚“咦”了一声:“周游全美?”
仇绍:“当时跟着一位长辈四处游历做研究,去了很多国家。”
周垚不再提问,看向大屏幕,再问下去这话题没完没了,有机会一定要深究。
电影演到一半,影院里的冷气冻得前排的伍春秋打了个喷嚏。
伍春秋一打喷嚏,旁边一直老老实实没有越界的媒体男终于找到了发挥的舞台,再不行动恐怕来不及了,当即就把外套脱下来,搭在伍春秋的腿上。
静了片刻,伍春秋将外套掀开,还给媒体男。
后排的周垚看了一惊,还以为看错了,伸头又仔细看了一眼。
这时,手机里进来一条微信。
是伍春秋发的。
‘手都没牵过,就把衣服罩我腿上。我有一种被狗划地盘的感觉。’
周垚想了一下,回道:‘你想象一下你最喜欢的男明星,如果是他,如果是发生在你喜欢的爱情电影里,你接受么?’
伍春秋飞快的回复:‘那还挺浪漫的。’
周垚:‘哦,那看来是对手问题。倒不是非要白马王子,可是如果连一场电影都在忍耐,显然是没看上他。如果很勉强,看完电影就散吧。’
伍春秋:‘嗯。’
等到电影散场,人群鱼贯而出。
走到大厅外,才发现外面下了雨,还挺大。
周垚和仇绍走在后面不远处,跟着踏出门口,站在宽敞的大门屋檐下。
周垚抬手接了下雨水,看向伍春秋的方向。
这时,听到仇绍交代了一句:“等我,我先去拿车。”
周垚回过头,刚要说一起去,仇绍已经走进雨里,步子很大。
雨帘很密,仇绍的背影很快被淹没。
与此同时,就听后身后响起打火机的声音。
周垚闻到一阵烟味。
她回头看过去,只见媒体男蹲在一角抽烟,伍春秋下意识的退开几步。
两个女人又一次交换眼神。
伍春秋眼里清楚地写着不耐烦,看来已经到了极限,回去路上就要摊牌了。
不多会儿,伍春秋叫的车先一步到了,她和媒体男上了车。
又过了三、四分钟,周垚的手机响了。
刷开一看,是伍春秋的信息。
‘我还没开口,他就约我下次去他家一起做饭,当是约会,我真无语,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他还对我动手动脚,我忍不了了,让司机停车,我先下来了。’
看来真把伍春秋惹毛了。
周垚:‘仇先生开车了,要不你回来,我们送你。’
伍春秋:‘不用了,我打到车了。再说,我回去也不合适啊。’
周垚:‘怎么?’
伍春秋:‘嘻嘻,我回去了就是电灯泡啊,你可别告诉我你俩没事。’
周垚沉默了好一会儿,没否认:‘怎么看出来的?’
伍春秋:‘其实我也不肯定。但刚才在影院里,我回过一次头,正好看到你俩头靠在一起说话,那可不是正常的社交距离啊。还有,你自己没注意么,你刚才说的是,‘我们’送你。’
我们。
周垚怔住。
她刚才用的是这两个字么?
周垚正在想,抬眼间,就见雨雾中远远走来一人,举着一把男士用大伞,遮住了面容。
雨不大,但有风,还斜着刮。
那人身上飞溅着雨滴,步子却很稳,步幅很大,待走近了,伞檐抬起来,周垚已经小跑迎了出去。
仇绍抬高手臂,将她罩在伞下。
周垚问:“车呢?”
仇绍:“前面堵了,开不进来。”
周垚:“哦,那咱们走过去。”
回去的路上,这风这雨开始猖狂,周垚的小腿和裙摆很快就被打湿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周垚捂着嘴,缩着肩膀,虽然入夏了,这雨水还真是凉。
仇绍抬手一揽,将她扣在肩窝,走到一半,把伞交到周垚手里。
周垚将手臂举高,但饶是如此,仇绍也不得不低下头,腾出双手,一手挡着往他们脸上打的雨水,一手扣着她的肩。
仇绍先把周垚送进副驾驶座,周垚坐进去呼了口气,半截裙子全湿漉漉的贴在腿上。
仇绍进来时,将雨伞合上,立在一边,侧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从两个座椅中间向后探半个身子。
休闲t恤绷在身上,勾勒出肌肉的线条。
他拽过来一件刚从干洗店拿回来的外套,扯掉包装,递给周垚。
就听他说:“擦擦裙子,小心着凉。”
周垚没犹豫,直接去吸裙摆上的水分。
擦到半干,看向驾驶座。
仇绍正在拿纸巾擦他的牛仔裤。
但普通棉质的吸水力不行。
他随意擦两下,就停了动作。
周垚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外套向他下身罩去,搭在膝盖上,她的手掌还摩擦了两下。
“我好了,你也擦擦。”
仇绍看她,眸色漆黑,唇色浅淡。
半晌,他说:“我自己来。”
他专心的吸着裤子上的水。
周垚看向窗外,但事实上什么都看不清,她把窗户上的雾气擦掉,也只能看到一片雨雾,很快的窗户上再度蒙上雾气。
回程的路上,车子开得很慢,整个城市都被雨罩住了,二环和三环路成了大型停车场。
但这天气真是腻着人不舒服,开窗会是潲雨,关窗会憋闷,开空调一定冷,不开空气又不流通。
周垚渐渐睡着了,脖子上泛起一层薄汗,但她整条小腿,从膝盖到双脚都是冰凉的。
她抱着手臂,睡梦中打了个喷嚏。
隐约间,就感觉到车子走走停停,又听到包装袋的“哗啦”声,然后一个布料触感干燥的东西,就罩在她的腿上。
不会儿,周垚不再觉得那么冷,睡得更沉。
等车子开回到小区里,雨已经小很多了,稀稀拉拉的,不打伞出去也没事。
周垚睁开眼,没好气的说:“早知道就晚点走,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说话间,她目光一落,看到膝盖上的男装外套。
然后,她看向旁边的男人。
仇绍扯了扯唇角,没应,手里正在撕开一块士力架。
拨开塑料纸,他手臂一伸,士力架就凑到了周垚嘴边。
周垚便抓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她还以为整块都是她的,刚要拿走余下的,没想到仇绍径自抽回手,将后面半个送进自己嘴里。
他咀嚼时,甚至可以看到那下颌运动的线条。
周垚眨了眨眼,目光缓缓下滑,看着那上下滑动的喉结。
最后,周垚拿起被仇绍扔在一边已经半湿的外套,和膝盖上的这件。
她说:“我拿去送洗吧,回头好了还你。”
静了两秒,仇绍侧首看她:“不用特意干洗,熨一下就好。”
末了,又补了一句:“上回去你家,我看到你有一个挂烫机。”
伍春秋以为,但凡还要点脸的男人,在听后她明确的拒绝后,都会自动消失吧?
但那天不欢而散的媒体男,在遭受挫折后,又一次刷新了伍春秋的下限。
媒体男先是连续两天在通讯软件上骚扰伍春秋,蹦豆一样的出现恶心的字眼,伍春秋忍无可忍将他拉黑。
第二天,伍春秋按照周垚给的地址到她店里去参观二手包,看了一圈买走了方晓之前抵押的那个。
周垚让店员出去买了茶点回来,还把任熙熙一起交来在店里喝下午茶聊闲天。
任熙熙一进门,就扑向那个包,一听伍春秋买走了,捶胸顿足,愤怒的吃掉两大块黑森林蛋糕。
三个女人一台戏,很快就聊到“出局”的媒体男。
任熙熙听的一愣一愣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那个男的外套是什么味,臭不臭?”
伍春秋愣了:“我没拿起来闻,觉得膈应。你这么一问,我现在不止觉得膈应了,还恶心……”
趁伍春秋去上洗手间的功夫,任熙熙包起那款限量包爱不释手,怨恨的看着周垚。
“你居然不想着我!”
周垚横了她一眼:“你有钱么?”
任熙熙:“我可以分期还你!”
周垚:“小本生意概不赊账。再说你那么多卡账,我怎么能再卖东西给你?”
话说到一半,伍春秋就黑着脸回来。
周垚问她怎么了。
只听伍春秋说:“‘嫁给我吧’这四个字,你们觉得对女人的意义有多大?”
任熙熙第一个说:“如果是我最爱的老佛爷对我说,意义就相当于拥有了chanel所有的包包!”
周垚斜着她:“人家不爱女人。”
任熙熙扭开脸:“哼!听不见!”
周垚转而问伍春秋:“不会是刚才你上洗手间的时候,有人求婚吧?居然有这么不上道的,媒体男吧?”
伍春秋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对!他的原话是,‘你不要嫁给那些高富帅,他们不会对你好的,我跟我一起过日子吧!嫁给我吧!’”
一秒的沉默,周垚和任熙熙爆笑出声。
伍春秋翻了个很持久的白眼:“虽然这不是我第一次被人求婚,可是在我解决内需的时候,听到这么傻逼的人跟我说那个字,我真的会便秘好吗!”
周垚哭笑不得的揉着眼角:“那你怎么回答的?”
伍春秋:“我不能答应你,咱俩算了吧,你把我的号拉黑吧。”
周垚点头:“别怪我乌鸦嘴,他还会打过来。”
伍春秋一愣。
与此同时,手机响起。
“靠!”伍春秋骂道。
来电显示,媒体男。
伍春秋按掉,但很快又响。
周垚说:“接起来听听嘛。”
伍春秋直接点开扬声器。
就听媒体男说:“春秋,我现在打上车了,你告诉我你家地址,我去找你。我一定要见你一面当面说清楚,不然咱们以后都会后悔的!”
伍春秋直接关机。
翌日,媒体男又发来一条信息,说前一天他喝多了,看到电话显示发现还给她打过电话,问有没有说过出格的话?
事已至此,伍春秋也懒得给他留脸,直接道:“你借酒装疯和我求婚,被我拒绝了。不要再打了。”
然后直接将他拉黑。
媒体男之后,又过了几天,伍春秋又有新的动向。
伍春秋和这个人聊了有点感觉了,就直接搬着电脑去了周垚家里,三个女人又凑到一起。
说起种子二号,这人是在国管局工作的外事统计,比伍春秋大一岁,没有过婚史,但交往过两个女朋友。
原本伍春秋和外事男没什么深入的话题,外事男话也不多,相比之前的媒体男简直是惜字如金。
伍春秋还以为和这个人聊着聊着就要翻篇了,不想一提到双方家里背景,竟然有了交集。
外事男家里一个走的很近的亲戚,正好在珠海一所学校当老师,而伍春秋的父亲正在那所学校任校长。
因为这层缘分,外事男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他虽然是官二代出身,却没什么架子,照片发过来给伍春秋看了,长得颇帅气,当他不再惜字如金后,言谈也露出风趣幽默的一面。
最主要的是,两人在诸多生活品质上的要求都不谋而合。
伍春秋将聊天记录给周垚和任熙熙看了,问两人的意见。
任熙熙立刻说:“缘来是你呗,我觉得挺配的。”
周垚却有些谨慎,神情认真道:“先别一头扎进去,见了本人再说。你不是也说么,泡在网上的或多或少都有自我美化的成分,等见了面,一条条审核,小的谎言就当不知道,大的原则性的可不行。”
伍春秋点头:“好,都听你的。哎,你别看我结过婚,谈恋爱这事我还是太盲目了,总爱把人美化理想化。你要是看到这个人的问题,到时候可要直接告诉我啊。”
周垚:“没问题。”
伍春秋又道:“对了,等和他见面了,你也来吧。把仇先生也带来,我觉得站在男人的角度看,可能会看到女人看不到的东西。”
任熙熙忍不住插话:“等等,仇先生?”
然后,她挤眉弄眼的推了周垚一下:“哎呦,和房东先生情侣档出任务啦?”
周垚飞快的白了她一眼。
任熙熙没懂,伍春秋却抓住了话瓣:“嘿嘿,我就说嘛,你俩肯定有事。”
周垚瘫进沙发里,看向天花板,没好气问:“是不是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出来我和那个男人睡过觉,我写脸上了?”
伍春秋立刻倒吸口气:“你们都睡过了!”
周垚恨不得要掉舌头。
任熙熙咬了口拉条,说:“放心,就我们看出来了。还好你这次谈恋爱是秘密进行的,不然学校论坛上有人又要编故事了。”
伍春秋没搞清楚状况,追问。
任熙熙解释了一通,又说:“都毕业这么多年了,还不放过她,看她的‘小道故事’比看社会新闻还起劲儿。前两年的帖子里就说她堕胎七次了,哦,还刮宫导致不孕,所以才不结婚。”
周垚第二个白眼又跟上:“戴套就能解决的事,犯的着刮宫吗?现在的姑娘生理卫生常识都是自学的?”
伍春秋听得称奇。
任熙熙掰着手指头数:“还有人说垚垚给人包了,出来卖,是高级三儿,还说她那个店就是几个干爹一起给她出资开的。”
周垚冷笑:“干爹们身体可好?”
伍春秋道:“别说你不婚主义,就是我这种离过一次婚的,也经常被非议。前几天我还听领导和我一个同事在背后说我,说我离过婚,所以脾气不好,说要多让着我。我真无语了,好像离过婚就是反社会人士,要不就是生理有问题,要不就是心理变态。”
周垚抬眼:“这个我承认,我心理变态,常年看医生,但这两年没去了。你们要是心里有困扰,我也可以介绍我的医生给你们,角度独到,分析专业。”
伍春秋瞪大眼。
周垚却轻描淡写:“别这么惊讶,在美国人人人都要见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自己一周也要见一次他的心理医生。我有个同学现在还留在美国,转读什么变态心理学。反正按照她的话说,但凡心里有点不痛快不爽的,在广义上都会一种‘变态’的表现,常态变了,可不就是变态么?”
伍春秋专心听周垚说话,任熙熙却消失了一分钟,两人都没注意。
不会儿,任熙熙从周垚的卧室里摸出来,笑嘻嘻抬起手臂,手指头上还挂着一件男士外套。
“嘿,仇先生的?”
周垚扫了一眼:“嗯。暂时没有找第二个床伴的打算。”
伍春秋却有不同看法:“真的只是床伴?”
周垚:“叫炮、友我也不反对。”
伍春秋问任熙熙:“是社会进步了,还是我落伍了。熙熙,换做是你,你会和炮、友一起去看电影吗?”
任熙熙坐了回来,仔细想了下,说:“那好像是情侣才做的事吧?”
周垚笑容妩媚:“那是因为那天刚好顺路,再说你的事也是他们公司的重点业务,他身为股东也得亲力亲为盯着点吧?”
伍春秋煞有其事的挑眉:“哦是吗?可是在此之前,我和仇先生连话都没说过,他怎么就突然这么上心了?”
周垚反问:“那你的意思是,下回你和外事男约会,我别叫他了?”
伍春秋连忙摆手:“不不不,叫还是要叫的。我只是觉得,你俩的相处和我认知的那种炮、友关系不太一样。炮、友一般不就是进屋脱衣,上床办事,穿衣走人吗?”
伍春秋话一落,周垚和任熙熙都沉默了。
半晌,任熙熙问周垚:“垚垚,我也觉得房东先生在追你。你自己没感觉么?”
有,当然有感觉。
周垚在男女互撩一事上一向比同龄人开窍早,尤其是一些小动作小细节,额外敏感。
她要是没感觉,那就是白莲花绿茶婊装大头蒜。
可她能说啥?
绝不能挑明,谁先挑明谁就输了。
她喜欢仇绍身上的味道,迷恋他恰到好处的体温,那肌肉手感极佳,人高腿长技术好,她没事干嘛给自己找麻烦?
反正只要他不捅破那层窗户纸,她就装死。
再说,万一仇绍也是享受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呢,万一那在他的字典里不是“追”呢,她何必庸人自扰?
什么“追”啊,“告白”啊,用“做我女朋友吧”来确定情侣关系啊,说穿了,终极目的就是为了性。
结婚,只是附属价值。
两个人四下一看,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再看看眼前人,似乎还能忍受对方的缺点被放大到极致,也想给自己多加一层保障,于是就结了。
仇绍身上的缺点?
周垚还没看到,也没兴趣知道。
谈恋爱,但不谈爱情,安全健康,保险可靠,不伤身不伤心,挺好。
至于保障?
周垚觉得有房住,有店开,有账进,不用专门的男友“司机”,出门就“滴滴”,以后还会有一家不错的养老院,这么牛逼的保障什么都不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