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一层,太阳落山,客人们渐渐涌入。
吧台尤其忙活,小乐队的老爷们忍着身上沾着的油彩,穿好衣服,支起吃饭的家伙,开始表演。
中场休息时,老k凑到吧台边和阮齐聊起周垚。
“熙熙呢?”
“回家了。”
“哦,上头没事吧?”
“放心,垚丫头没冲下来撒风,就是没事。”
老k点了根烟:“那小子,有两下子。”
他这才终于相信,还真有人能以一人之力治住周垚。
老k:“说真的,刚才打牌垚丫头玩摇一摇,我还真有点担心。这姑娘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干嘛,万一真摇个有病的出来,咋整?”
阮齐白了他一眼:“她喝之前知道自己干嘛就成,不然怎么会一有事就往这里跑?不就是仗着有咱们一帮人看着她,不会让她胡闹?”
老k想了想,点头。
雷声大雨点小,情感爆发完了,理智就出来收拾残局,是周垚的作风。
也是,若非是她太了解自己,怕酒醒了后悔抽自己,也不会一撒风就往信任的朋友堆里扎。
半响,两个老爷们谁也不说话,一个看着舞台,一个看着客人。
直到老k突然问:“想啥呢你?”
阮齐叹了口气:“妹子大了,不中留了。”
“靠!”老k觉得恶心:“你还惆怅起来了,又不是你亲妹子。”
阮齐还是难受:“估计以后用不上咱们了。”
老k也叹了口气:“那不挺好,你还希望她一直疯?”
阮齐没说话。
挺好。
嗯,是挺好。
过了半宿,周垚醒了。
她坐在床头一阵头疼,用力敲了敲头,捡起小桌上的头疼药吃了一颗,又喝光余下的半杯水,开始四处找手机。
手机找到了,在角落,她这才发现手腕有点红肿,揉了揉没理会。
屋里就她一个人,这个时间正是酒吧营业的高峰期,其它人一定在楼下忙活。
周垚刷开手机,看到摇一摇被打开了,一堆陌生人和她微信,问哪里干,问约不约,还有一个加了好友。
周垚眉头一皱,给自己善后,将那人拉黑,关掉摇一摇。
靠在床头,周垚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闭上眼,脑海中乱哄哄的思绪渐渐沉淀下来,又想起白天封良修说的话。
“那个男人,就是齐放!”
心里一阵绞痛。
周垚又努力平复了片刻呼吸,睁开眼,刷开微信将封良修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打字的手有些抖,她打了删,删了打,试了好几次,终于打出一句完整的话。
同时心里还在想,也许封良修就等着她问,也许他都算计好了,也许他知道自己完了,就想拉个垫背的,这么一问,问出来的恐怕是更多她不想知道的事。
但无论如何,周垚问了,她得死个明白。
‘菲菲爱的是齐放,这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周垚耐心的等封良修回复,她看了眼时间,封良修应该在飞机上,但他坐头等舱,手机不会关机。
无论如何,只要他不回复,她就问到底。
不会儿,封良修回了。
‘他俩的事在你之前,圈里朋友都知道,都没说。当事人都看开了,玩开了,关我们屁事。谁能想到她后来自杀?’
周垚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的读,读了两遍,眼前发花。
她甩了甩头,靠在床头平复呼吸。
半响,封良修又发来一句话。
‘这事又不是因为你,是菲菲自己想不开。’
周垚定睛看着,眉头皱紧。
怎么,之前那这件事刺激她,不就是想看她死?
现在这是唱哪出?
封良修见周垚不回复,又发来一条。
‘你就当我乱说。这事菲菲那儿死无对证,就齐放最清楚,你要讨债,就得找他要说法。’
有病。
周垚没回,抬手揉着太阳穴。
她不可能找齐放,和这人已经断了。
周垚一直不回,封良修着急了。
‘我说,这事你可别认真啊!你换个角度想想,就菲菲那点天赋,够在这圈里混吗,早被生吞活剥,她又那么爱钻牛角尖,真活到现在也是生不如死,八成早疯了。’
我去你妈!
周垚骂了一声,把封良修关回黑名单。
仇绍进来时,正看到周垚刷手机,没说话,进屋将门合上。
周垚余光瞄见有人进来,以为是酒吧的人,抬眼一看见到是仇绍,不禁一愣。
“你怎么在这儿?”
周垚问完了就想到,肯定是阮齐把他找来的。
仇绍依然没说话,回手却将门板上的栓别上。
“咔”的一声,周垚又是一怔。
“你干嘛,我正要出去。”
周垚站起身,手里还攥着手机。
仇绍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眼皮掀开,目光很沉。
“去哪儿?”
周垚皱了下眉,没解释。
主要是不乐意解释。
去哪儿,这个时间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家。
仇绍没等到答案,迈开腿上前一步。
慢悠悠吐出两个字:“约炮?”
周垚瞬间觉得荒谬,但转念一想,他一定是看过她的手机了。
可他们没亲没故,就算发生关系,她也没义务交代。
再说,她现在情绪正遭,除了回家睡觉,看谁都不顺眼,谁来都没用,六亲不认。
扫了仇绍一眼,周垚绕开他要走。
胳膊一紧,被他揪住。
周垚瞪过去,他也沉着脸,下巴绷得死紧。
如此较着劲儿,隔了几秒,仇绍似是妥协,神色平静下来,语气也好转。
“你还是喝醉了可爱点。”
起码会哭会闹,会找个依靠,就是瞎胡闹也是在大家的监控下。
清醒的周垚,理智回来了,脾气也硬了。
心情好,会哄着别人跟她一起笑,心情不好就挂脸,谁也不甩。
周垚皱了下眉,反问仇绍:“我喝醉的时候,都干了什么?”
仇绍扯了扯唇角,松开手,双手环胸,目光有些高深。
“你自己不知道?”
周垚眉头皱的更紧,废话她当然知道,每次都大同小异,喝酒都会来这里,有阮齐几个在,摇出来的野男人要真赶跑来早被打出去了。
否则早就把自己玩死,不定遇上什么a字头的病。
但这一回,有点不一样。
以前喝醉了,她身边可没有仇绍。
上回仇绍背她回家,给她喂药,那都是小儿科,阮齐和任熙熙也在,她要是真干了什么出格的事,早告诉她了。
两人没说,就是没干。
那么,这一回呢?
周垚狐疑的瞄了仇绍一眼,见他面无表情,难辨喜怒,便开始往好处想,最多也就是风言风语,拉着他打牌,谁输了谁脱衣服?
而且她虽说胡话,口风却很紧,这么多年他们都不知道她在美国的事。
想到这里,周垚看了一眼仇绍身上的衣服。
有些紧绷,不像是他的尺寸,也不像是他的穿衣风格。
周垚四处一看,果然在床下看到一件衬衫。
她挑了下眉,走过去捡起来,打开一看,扣子全崩了。
衬衫勾在指头上,她看向仇绍:“你自己撕的?”
不就打牌输了,至于么?
仇绍望过来,似笑非笑:“你撕的。”
周垚一怔,下意识说:“不可能。阮哥他们没阻止我?”
仇绍:“他们都在楼下,就我在。”
周垚更不信了,阮齐居然放心把她交给仇绍,他们哪来的自信?
周垚:“呵,那他们一定不知道你什么德行。”
这话一出,仇绍就有了动作。
放下手,长腿迈开,逼近周垚。
周垚向后一退,腿窝顶住床板。
仇绍又逼近一步,嗓音淡淡的:“我什么德行?”
周垚吸了口气,抬起一手贴在他胸口。
那里温度滚烫,她原意是想将人撑开,但一贴上去,就被他抬手按住,抽不掉了。
周垚笑了:“你说你什么德行,伪君子。”
仇绍没说话,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感觉自己的好脾气正一点一滴的流失,但仍是提醒自己,她刚受了刺激,人虽醒了,却竖起了一身的刺,无论敌我一律不认。
“我是伪君子,那你是什么?”
周垚抬眼,冷笑:“我是荡妇,满意了么?”
仇绍眼皮子一跳,手上用力,一把将她推到床上。
周垚要挣扎,被他治住,要坐起身,却被他撩高双手压在头顶。
她立刻抬起膝盖,下意识要去顶。
仇绍一腿横进她的双膝,躲开了攻击,他可没忘阮齐的话,她是怎么对待封良修的。
周垚挣扎了几下,头更加的疼,脾气更加暴躁,嘴里开始骂人:“你大爷,仇绍!”
“我没大爷。”仇绍说。
他弯下身子,鼻尖离她很近。
周垚以为他要吻下来,别开脸。
但仇绍没动作,有些不稳的气息就在她颈间浮动。
“想做么?”他突然问。
周垚以为听错了,转过头来瞪着他。
那漆黑的眸子里是她的影子,他的目光专注地定在她脸上,像是要看进她心里。
想,她很想。
生理需求是一回事,遇到这样的对手是一回事。
撩是一回事,睡是一回事。
连韦若和任熙熙都说,她该找男人睡觉了,不能总靠运动发泄。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变得恶心两性关系,连杨医生都说她是矫枉过正,适当的还是要放松心态。
可她没法说明白那种恶心的由来,也控制不了。
那就是一种,只要一想到在陌生的酒店醒来,转头看到床上有个不知道是哪冒出来的男人,冲着她叫baby,就不由自主想吐的恶心。
如果真要饮食男女,起码也要找个知道分寸的对手,一夜情后离开的比她早,最好不要让她看到脸。
身上的味道要好闻,不能有口臭。
还要……
想到这里,周垚一下子回了神,说:“想,但未必是你。仇绍,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咱俩就是工作关系,充其量你是我房东,别特么的以为亲过抱过就能睡我。”
仇绍没理她后半句,只道:“呵,今天还真得非我不可。”
话音落地,他手上一掀,将她攥着的手机打飞。
周垚骂了一声:“靠,你干嘛!”
但仇绍转而就摸上她的手腕,轻抚过那红肿处,声音有些柔,和那扔她手机的动作大相径庭。
“还疼么?”他问。
周垚看着他片刻,反问:“你绑过我?”
“嗯。”
仇绍坦然承认,然后说:“怕你伤着自己。”
害怕,她是真的害怕,不是怕做,他们也不是陌生人,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的动作也很温柔……
可是……
就是因为他都“合格”了,她才觉得怕。
“你放开我,我不想。”周垚语无伦次道。
但仇绍不松开,手上力道虽不大,却也控制在她挣脱不开的范围。
他的吻向下滑去,隔着衣服来到她的胸口。
仇绍拉过她的手,探入自己的衣服,让她颤抖的十指抚过他的胸肌腹肌。
“周垚,咱们一定得做。”
周垚有些茫然的看向他,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仿佛漆黑的深夜里点燃了一盏烛火,要把人烧着。
“做再多的运动,也排泄不掉你心里的东西。喝酒,抽烟,打牌,撒酒疯,摇一摇,这些能解决你的问题么?”
周垚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她不想解释,也不想给自己澄清,他爱怎么以为是他的事,一旦她解释了,就意味着在乎,意味着有了羁绊。
这样的感觉很糟糕。
周垚身体一震,刚要起身,却又被他一手撂倒。
然后,他拨开了她面上的发,露出那张妩媚的脸,那眼角还流露着一丝妖气,眼里还有点无辜。
他不由得笑了:“不想勉强你。反倒是你喝醉的时候,差点勉强我。”
周垚不信,瞪着他。
“你放屁。”
性感沙哑的三个字,一瞬间,媚态尽显。
仇绍知道她不信,又说:“你喝醉的时候我放过你,想知道为什么么?”
周垚不说话。
仇绍捏了捏她的下巴,倾身咬了一口那饱满的下唇。
“因为,如果一方没有意识,另一方与之发生关系……这事犯法。”
愣了一秒,周垚忽然觉得好笑。
“你会因为这个?”
仇绍也不太认真,“嗯”了一声,说:“只是开个玩笑。”
轻飘飘的撂下这句话,他手上动作一紧,速度之快让她猝不及防。
等反应过来,及膝裙已经整件扒了下去。
隐约间似乎听到他说。
“周垚,想做就来找我。”
周垚没应。
昏昏欲睡时,又听到他说。
“再来一次?”
她依然没应,身体被翻了过去,打开。
不知过了多久,天都蒙蒙亮了。
周垚趴在床上,瞪着透过窗两偷进来的一丝亮光。
仇绍折回屋里,手里多了一瓶矿泉水。
他仰头灌了半瓶,最后一口没有咽,将她翻了个身捞在怀里,嘴对了上去。
她贪婪的吸吮着。
他说:“慢点喝,没人抢。”
她瞪他,但连抬手打他的力气都没了。
他看着她笑,将余下半瓶水喂给她,然后搂着她一起躺下,望着窗外。
周垚很快又要睡过去,右边的肩胛骨却觉得有些痒。
是他抬手抚过,进而轻啄,舌尖舔着。
她缩着肩膀,声音哑的不像话:“为什么你对它这么感兴趣?”
他的声音响在耳边:“为什么不做掉它?”
为什么?问得好。
周垚说:“为了记住。”
隔了一秒,又道:“记住疼,记住教训,记住自己是谁。”
他半响不语,手指却没挪开。
周垚的眼睛藏在发间,依然看着窗外,眼角渐渐湿润,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许多画面,许多人,许多事,太多太杂,真的好累,只想闭上眼,把一切都忘掉。
然后,周垚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问:“为什么不找个新图案,纹上去。”
纹上去,盖住它,但疤还在,记忆也在,不用忘记。
周垚努了努嘴:“没遇到喜欢的,怕后悔。”
半响,有人回应。
“会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