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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一声细微却清脆的‘咔嗒’声几乎同时出现的,是一道灼眼的火光,和惊雷般的炸响!
  火铳管口弥散的硝烟短暂遮蔽了冉广浩的视线,但他却清晰的听到了重物坠地的钝响,脸上的狞笑止不住的扩大。
  ——蠢货!
  没了领头羊,他手中又有人质,这区区一座白海城,休想……
  冉广浩的猖狂大笑尚未止歇,眼前已经飘散的烟尘中却突兀的出现一个黑影,甚至他还没来及惊诧,视线中就出现了一个极速扩大的拳头。
  就在他眼前一黑的一瞬间,左臂原有的伤处就是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那原本被他牢牢扣在掌中的小娘们顿时再也抓不住!
  掌中一空的同时,胸腹已经挨了重重的一脚,饶是冉广浩体格强壮又武艺高强,也依然是喉头一阵腥甜,再也稳不住身形,整个人从颠簸的马车中倒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青石路面上!
  这一番搏斗完全是白驹过隙的一刹那,冉广浩手中器物飘散的烟尘此时方才散尽。
  段铭承立在倾斜颠簸的车厢之中,怀中揽着纪清歌绵软无力的腰身,望着倒地不起的冉广浩,目光之中尽是刻骨的森寒。
  冉广浩此时此刻眼前还在金星乱冒,他当面挨了一拳,后续就再也没反应过来,直到此刻胸腹剧痛,内力一点都提不起来,倒在坚硬粗糙的路面上挣扎半天都没能起身,心中不由惊怒交加——
  ——怎么可能!
  他明明……他明明——
  不等他想明白为何自己手持这等神器都竟会失手,在他倒地的四周已是被急急赶到的飞羽卫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早在冉广浩故意以纪清歌来激怒他的时候,段铭承就知道他此举定然会有后手,心神早就紧绷成一线。
  不管是为了抓捕冉广浩归案,还是为了救下纪清歌,他都必须明知是陷阱也不能退缩,摆在他面前的除了追击之外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但不代表他就会真的任由对方计谋得逞。
  ——冉广浩手中有着罕为人知的神秘暗器!
  不……不能说是暗器。
  因为它的触发和使用不需要使用者自身有功底,它全部的要求不过是填装火|药之后扣动机括罢了!
  原理似乎如同弩|箭,却比弩|箭有着更为强悍恐怖的杀伤力!
  一旦击发基本不可能靠着身法躲避!
  这是他两名得力下属用命换来的讯息,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忘于脑后?
  段铭承不敢放松冉广浩的一举一动,早在冉广浩在伸手摸向背后的同时,他就是心底一沉——
  随后就在对方抽出了火铳的同一时刻,段铭承猛然提了一下马缰!
  被催到极速的马儿笼头上骤然受力,疾奔中的骏马被迫高高抬起了脖颈,甚至在它还没来及扬蹄长嘶之前,就有一道炽热的火光击中了它的脖子!
  伴随着那一声霹雳,疾驰的骏马顿时轰然倒地,却就在这一刹那,段铭承已从马背上飞掠而起,苍鹰一般直扑前方距离已经拉近到三丈内的倾斜车厢!
  随后发生的事情,虽说也有一部分是出于了冉广浩只以为一击毙命后的放松警惕,但更多的,仍是靠着段铭承远超了常人反应速度的应变!
  此时段铭承一击得手,丝毫都不敢耽搁,抱紧纪清歌跃出了已经发出破裂之声的马车车厢。
  就在他双足落地后不久,马车仅存的另一个车轮也终于飞了出去,整个车厢伴随着一声轰鸣彻底拍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辕马身后的重量一轻,转眼之间就跑得没了影,只留下一堆残缺破碎的木板和杂物散落了漫长的一路。
  段铭承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甚至他暂时都不想去理会已经重伤的冉广浩,只顾先小心的放下怀中瘫软的少女,小心的向她后脑摸去:“纪姑娘,纪姑娘,听得到吗?”
  纪清歌脑海之中眩晕不止,那一片混沌的漩涡死死的纠缠住她的神智,她虽然睁着眼,入眼的却全部都是模糊的重影,脖颈上的桎梏虽然已去,她却仍然在试图挣扎。
  “清歌!”段铭承小心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后脑,还好,触手没有血迹,颅骨没有破裂,他直到此时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清歌,是我!”
  连唤了几声,纪清歌才停止了挣扎,茫然的盯着他想要看清到底谁在叫她,但散乱的目光却根本对不上焦距,段铭承心中一叹,转头看见近处地上散落的杂物中有一个从马车内掉落的挖绒靠枕,一手拽过来给纪清歌垫在头后,避免她后脑再碰到什么东西,只柔声道:“清歌,躺好,不要乱动,我马上回来。”
  他的声音在纪清歌耳中其实并不清晰,掺杂在那回荡不止的耳鸣声中只能勉强听到一点语音,却听不清到底说的是什么,只是语调温柔和缓,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纪清歌终于安静下来。
  段铭承松了口气,起身一步步走向了被飞羽卫团团围困住的冉广浩。
  冉广浩此时已经挣扎起身,他迎面挨了段铭承一拳,此刻眼前也是花的,胸腹又受了重击,丹田中气息怎么都提不上,基本可以说是已经没了还手之力。
  但飞羽卫们仍然不敢掉以轻心,毕竟直到此刻,冉广浩手中仍然牢牢握着那一支形状奇特的火器,即便是从飞驰的马车中倒跌出来,他都没有松手过。
  此刻纵然脚步已经踉跄,冉广浩仍然举着那一支赤铜打造、全身布满了精致花纹就如同一件精美摆设的火铳,指向每一个胆敢试图靠近他的飞羽卫。
  这件东西的威力每一个飞羽卫都可以说是刻骨难忘,地库中转瞬之间就夺去了他们两位同僚的性命,而前一刻那匹健壮的骏马也已经蹬着蹄子断了气,鲜血潺潺流了一地,即便是露天的街巷,此刻也是血腥气息浓郁,持久不散。
  冉广浩的目光之中已经满是嗜血的疯狂,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不过是普通的一次白海城之行,竟就会葬送了他的后半生!
  早在他手下骠骑校向他汇报说有名参将带着几十号人外出之后就一去不回的时候,他心中就隐约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不……或者说,在此之前更早的时候,邓志良手下那个师爷无故失踪之后,他就应该有所警觉才对!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邓志良这个草包竟然会那么快就被人给端了老巢!不仅如此,竟然还敢写信诱他入城!
  大意了!
  事发如此之快超出了冉广浩的预料!
  他在有所察觉之后本来也是想着要来找邓志良质问一番,若是真的有败露危险的话……他其实是存了灭口的心思的!
  所以邓志良邀他入城他才大摇大摆的来了。
  进城之后先让假杜修去看住邓志良,他自己则先去了地库,一是想结果杜修,二是去取那里存放的火|药。
  等了结了邓志良,直接炸了府衙就是,回头将事情全推到邓志良身上,敛财太过,引发了海商报复,等他派出水师随便弄沉两艘商船,就能当做匪首已诛给上报瞒过去。
  但冉广浩却万万没想到,飞羽卫们竟然会知道那一处地库的位置!几乎和他是前后脚的进入了其中!
  要不是他遇到了那名给他们供给军械的海商,得到了这样的神兵利器的话,他只怕在地库之中已经被飞羽卫们成功抓捕了。
  憋着一口恶气,冉广浩偷偷潜伏进了府衙,直到那时,他都还只以为自己只要躲过两三日,水师之中必定会生疑,到时候大军压城,他回转水师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谁知道地库中安置的火|药却竟然失了效!
  杜修没有死。
  如此一来,注定了他短期之内不可能靠着水师的力量破城出逃。
  也才会……落到眼下这步田地!
  此时此刻,冉广浩心知自己只怕活着出逃的可能性已然不大,通红的双眼中满是疯狂,眼看那个年轻靖王满身杀意的一步步走来,冉广浩想也没想就将手中的那支火铳遥遥对准了他!
  “不怕死——你就来!”
  “大人小心!”
  “头儿!”
  “王爷!”
  他的举动顿时引来的飞羽卫们的担忧和紧张。
  他们家大人是很强,可以说是凡人武者中顶尖的强者,但……终究还是凡人。
  血肉之躯,怎能去和那样的诡异火器正面相抗?
  面对下属们的焦急,段铭承只摆了下手就止住了所有的声音。
  一片静谧之中,段铭承牢牢盯着冉广浩血红的双目,半晌,竟是缓缓露出一抹森寒的笑意——
  “你手中的东西——”他出口的音色冰冷彻骨,听得冉广浩一颗心如浸冰水一般:“——不能连发,对吧?”
  虽是问句,却并不等他回答,话音出口的同时,脚下已经又向前踏出了一步。
  ……若能连发的话,冉广浩就不会仅仅是拿在手中对峙了……
  段铭承看得很清楚,冉广浩眼中流露的除了疯狂之外,还有埋藏很深的色厉内荏!
  那是走投无路的绝望!
  冉广浩耳中宛若听到了一声惊雷,但他却没有来及做出任何反应。
  或者说,他已经没机会做出反应!
  眼前不过是宛若一道轻烟般的人影一闪,他握着火铳的右臂就是一阵剧痛传来!
  惨叫声甚至来不及出口,他就被自己的鲜血溅了一身。
  段铭承冷冷望着倒在地上不停翻滚哀嚎的冉广浩,只冲着近旁的飞羽卫示意了一下:“收好。”
  立即便有人上前几步捡起冉广浩被一刀斩落的整条右臂和他仍未脱手的火铳,仔细的用布包裹之后装进了匣中。
  冉广浩被唐刀既明电光火石之间就斩去了右臂,此刻疼得全身都在抽搐,而他……甚至连段铭承是怎么出刀的都没看清!
  对手的惨状看在段铭承眼中却激不起丝毫涟漪,既明墨色狭长的刀身上滴血未沾,他迎着冉广浩恐惧的目光再度扬起了刀锋——
  “是哪只手伤的纪姑娘?嗯?我记得……是这只?”随着这令人肝胆俱碎的冰冷一语吐出唇畔,既明的刀锋如闪电般斩落!
  漫天的血色之中,冉广浩的左臂也脱离了躯干,手臂上肌肉筋络尚且还在不由自主的收缩抽搐,却只能如同一条正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死鱼一样,在青石地面上微微发颤。
  而冉广浩此时此刻,连惨叫声都已经嘶哑了。
  没了双臂的躯干可笑而又滑稽的蠕动在他自己的血泊之中,随即就被段铭承一脚踹在腹部,直接将他踹了个翻身,整张脸都浸在血中,他来不及挣扎,甚至想要求饶的话语都没能罗织好,后腰就如同压上了什么千钧重物般陡然一沉。
  “你这种畜生,谁给你的胆子碰她?!”
  段铭承一脚踏住冉广浩的腰椎,缓缓的加大着力度,此时冉广浩的惨嚎之声都已经变了调,他却置若罔闻,脚下持续的施加着劲力,直到一声清晰的‘喀嚓’之声传入耳畔,他才终于停下动作。
  冉广浩的惨嚎也戛然而止,整个人已经瘫软的昏死过去。
  段铭承垂眼看着被他踩断了腰椎的冉广浩一眼,嗤了一声。
  “拖下去,登记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