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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前些时日应当是去过普济寺后山林中。”纪清歌出口的话语却让段铭承心中的种种假设落了空,饶是他性情沉稳,也不由惊讶的扬了扬眉。
  纪清歌心知自己答对了,不自觉的笑了一下:“当日民女侥幸有察觉到林中气机波动非同寻常,想来当时便是大人在公干才是。”
  她这一句话,不仅听得段铭承心头惊讶,就连飞羽卫们都各自惊掉了下巴。
  这小姑娘看着年纪轻轻,可她说什么?她那日在普济寺后山隔着大老远就察觉到了他们家头儿的气机?然后直记到今日还认得出来?
  就连段铭承自己,都禁不住自我怀疑了一下——自己这武艺学得是不是真有那么不精。
  思绪岔开不过一瞬,已是又被严密的收拢了回来,再次望向纪清歌的眼神中已是带上了审视和兴味。
  “如此说来,姑娘当日确实是有所察觉才会转身离去的?”
  “不,大人若有意隐匿的话,民女也并不能有所警觉,当日民女不过是觉察出林中过于安静,这才觉得事出有异。”
  面对飞羽卫这样的人物,纪清歌决定还是和盘托出:“就如同现在,大人即便是立于民女身前,民女也很难捕捉到大人的气机,但……”
  她话音一转:“对敌之时就不同了。”
  段铭承豁然开朗。
  都是习武之人,一点就透——他和飞羽卫众人,若是刻意隐藏气机,那自然是天衣无缝,但再是武艺高强,林中鸟兽未经训练,总是不会听凡人号令的,隐匿林中则鸟兽无声,这一特性确实是个容易被有心人窥破的异处。
  也就是这一异处,才会当日在让这姑娘断然离去。
  而后……她没走出多远,他们就出手了。
  擒敌之时,气机外露,所以……也才被她辨认了出来。
  但这依然需要极其敏锐的感应,就连他麾下训练有素的飞羽卫,也不敢夸口人人都能做到这一点,这姑娘到底对气机的感知程度远超常人!
  饶是段铭承性情沉稳,此刻心中也不由起了浓浓的好奇,他自幼武学方面就是天赋过人,不仅得过名师指点,还曾有过奇遇,这才有了如今这般成就。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夸口自己能完美识别周遭气机变化,而这姑娘才多大?看她年岁尚轻,竟然能有这般上佳的身手和敏锐的洞察力?
  光她适才同案犯之间那一番争斗,身手灵活,应变机敏,比起他麾下的飞羽卫们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不知姑娘贵姓?”
  “民女姓纪,乃是淮安城中商户之女。”
  “哦?纪姑娘身手不凡,敢问师从何处?”
  “民女自幼长于灵犀观,玄碧真人门下。”纪清歌早就知道自己必定会被盘问,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灵犀观声誉不低,修得又是正道,前代观主衡渊散人甚至还得过朝廷的敕封,虽然衡渊散人看不上前朝的暴戾,辞封不受,但也正因此竟是声望更盛了一层,直到前周覆灭戾帝驾崩,大夏建朝,灵犀观都依然是九州大地上道家正统中首屈一指的道观。
  这样的师承,远比那些动辄以武犯禁的江湖人士还要来得光明正大,是以纪清歌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段铭承当然听说过灵犀观,而且作为飞羽卫的统领,他连灵犀观是何时修建,初代观主是谁,以及经历过多少代观主,每一代是谁……等等信息他尽数都是知道的,就如同他知道朝中大员各自的出身来历,江湖上各大势力的掌门和恩怨一样,在他而言不过是基础的功课罢了。
  如果是灵犀观,那到确实算得上清白……段铭承神色和缓,却仿佛是不经意间问道:“难怪纪姑娘会道家路数,不过适才见姑娘的步法,甚是精妙,似是和道家踏星步又有些许不同之处?”
  “那是我小师叔——玄微真人所授。”纪清歌坦然答道:“小师叔为人不羁,涉猎颇杂,也就教了民女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玄微真人?
  段铭承疑惑了一瞬,刚有些生疑,却又觉得有几分耳熟,想了一刻,终于想起似乎确是有这么个人,灵犀观的弟子册中收录过,与现任观主严慧君同辈,只是资料少得可怜,也就是亏了他记性好,否则这乍然听闻还真有几分懵。
  但,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段铭承微微一笑,让开了那条石阶。
  他的这一步退让,代表认可了纪清歌的清白无辜,纪清歌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长长的出了口气。
  她这一晚上先是揍了驴老七那几个地痞,又卷入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抓捕之中,直到此刻,已是月上中天满天星斗,危机终于解除,她也才终于觉得一身疲惫。
  虽然往日她跟随严慧君和沐青霖修习武技强身健体,但今晚这般生死一线的以命相搏还是头一遭,站在原地将道家心法默运了几遍,心跳和呼吸都平顺了,才摩挲着怀中纪文桐的头脸肩背检查了一番,见他除了受惊之外并不曾受伤,倒是之前撞到了的额头和挨了一巴掌的脸颊又青又肿,小模样看上去也着实有几分凄惨。
  纪清歌放了心,她抱了他一路,也着实有几分手酸,弯腰想把他放下,但纪文桐明明双脚站到了台阶上,却依然死死抓着她不肯放手。
  “下来自己走。”纪清歌皱眉道:“你太重,我抱不动了。”
  “你胡说!”纪文桐下意识一抬头,张口就是反驳,纪清歌冷哼一声。
  等他在夜色之中终于看清了纪清歌此时尚沾着些许血迹的脸颊之后,突然就噎住了,怔了一瞬,重又蔫蔫的垂了头,嗫嚅了一刻,才小声道:“我……我不重。”
  纪清歌冷淡的瞧着他并不肯动,纪文桐飞快的抬眼瞟了一下又忙不迭的低了头,半晌才轻轻的说道:“姐姐抱我。”
  他服了软,纪清歌也不至于真的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纵然手臂发酸,也只好重新抱了他,觉得这小家伙肉墩墩的身子实在不算轻,却也不好再放下,咬牙往上抱紧了几分。
  河边水气重,这条下行的石阶本就有几分陡峭,又生了不少青苔,已经浸透了水的绣鞋踩在上面湿滑无比,纪清歌一手抱着纪文桐一手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拾级而上。
  直到双脚终于踏上了平地,这才轻出口气,转头看向段铭承:“这位大人,若无他事的话,请容民女告退。”话音刚落却又想起什么,一指从一开始就被捆得结结实实押了一路的驴老七,“此人可否能交由民女带走?”
  驴老七早在暗巷之中和‘鱼’的甫一照面就被一刀划伤了肩膊,伤势虽不致命,又有飞羽卫们给他简单粗暴的止了止血,此刻也依旧是鼻青脸肿一身血污,胖大的身躯被捆做一团,狼狈不堪。
  他哪里知道自己不过是闹市之上拐个小儿罢了,竟会卷进这样一桩险些要了人命的事件当中?
  此刻听见纪清歌点名要他,心中不禁又浮起一丝希望——他宁可跟这小娘们走,哪怕事后被她送了官府,也不想留在这一群来历不明的玄衣人中!
  跟她走,就算要吃官司,起码还有命在。而落在这群人手中,天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是以,纪清歌一语尚未说完,他就已经尽力挣扎着叫了起来。
  “小娘……姑奶奶,救命,小的愿给姑奶奶做牛做……”一句没说完就没了话音,原来是押着他的飞羽卫嫌他聒噪,一掌拍在了他的哑穴上。
  “可。”段铭承略一思索,点了一名飞羽卫:“事必之后此人还需押回,我等还要再细查他,如果姑娘需他口供报官等事宜的话,后续可去往淮安城州府处,自会有所交代。”
  纪清歌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有飞羽卫押送这地痞作为旁证的话,对她而言更具有说服力,更何况今夜她体力也耗得不轻,光是怀中纪文桐肉墩墩的小身子都快抱不住了,又哪里还能独自押着驴老七返家?若他半道有什么不老实,她可不一定还有精力再跟他周旋。
  此刻天色已近拂晓,纪清歌正欲迈步,终究还是止不住心中的好奇,脚步才略踌躇,段铭承已是看了出来:“姑娘可还有事?”
  纪清歌犹豫不过一瞬,索性偏头问道:“众位大人,当真没有在河道处有所布置么?”
  她这一句话不禁引得段铭承唇角微勾,就连飞羽卫中都有人噗嗤一声轻笑。
  只看他们神情,纪清歌就知道自己怕是问了个蠢问题,懊恼的咬住唇,脸颊却慢慢红了起来。
  见她面露窘迫,段铭承一个眼风就让偷笑的飞羽卫们闭了嘴,眼见手下都老实了,这才开口道:“段某之前说的,绝不会走脱了人犯,并非虚辞。”
  开玩笑么?飞羽卫办案如果会留这么大的纰漏,他们历年抓到的人犯怕不要跑掉一半还要多?
  纵然不是淮安本地人,但好歹初到江淮之后就已经各自把江淮地区几座城镇布局都背下来在心里的,江淮地区多水路,贯城而过的这么大条河他们又不是瞎的,怎么可能就真放着不做防范了。
  他虽说得委婉,纪清歌却硬生生从中听出了些许调侃的意味,下意识的一眼瞪过去,等看到段铭承微微含笑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垂下眼帘:“民女谢过大人慈心。”
  不管他们做了何种布局,身为公门中人,愿意在那样的局势之下稍加留手,给一个平民百姓留出一线生机,她都应该心存感念。
  毕竟,她在他的眼中并非命如草芥,可以轻易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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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女主这时还没认出男主是谁
  段铭承:媳妇儿,你康康我呀,仔细康康
  纪清歌:康过了(转身走)不认识
  段铭承:(尔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