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艾方成摇摇头,转头看那些学生,干呕的已经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可是三个昏倒的女生还没有动静。
陈正强迫自己忽略郑景哀求的眼神,道:“尽量,冲出去吧。”
洪哥看看后门,那儿一直到最近的楼道口都堵着数十只丧尸,其他丧尸还没看到涌过来,子弹很紧张,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儿,这么短短十米路,很可能通向的就是奈何桥,不死人的到那儿几乎不可能。
关键就是怎么排布了。
想也知道谁将成为炮灰。
学生们不是傻子,他们从同伴以及自己刚才的表现中已经意识到自己在队伍中的作用将急转直下,奈何枪等武器全部掌握在三个成人手里,他们只能凄惶的相互挤着,哀求的看着陈正和洪哥。
自从被三个学生拖上车,艾方成已经不那么抵触这些孩子了,看到他们的眼神,不禁道:“尽量跑吧,生死有天。”
“你想为他们求情?”陈正冷哼,“刚才你掉下去的时候,就是救你这三个人大吼着快开,老子拿枪逼他们,才下来拖你一把,你当他们突然就成壮士了?”
艾方成默然,他终于明白了在车后时车里莫名的枪声是什么意思。
“快点!来不及了!”洪哥催促。
“洪哥,你手动开门,开门后立刻往旁边闪,我把这些丧尸扫开!”陈正立刻布置起来。
“枪给我吧。”艾方成伸手,“我手可没废,能尽量发挥子弹的利用率。”
“那……辛苦你了。”陈正把枪给了艾方成,抽出牛仔裤的皮带穿过艾方成膝盖下面,把他和自己绑在一起,和洪哥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洪哥深呼吸了一下,猛的拉开后车门。
“啊啊啊啊啊!”大吼还没结束,门外的丧尸还来不及伸出手,他们只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熟悉又陌生的破空声,然后在艾方成大声的“卧倒”声中,后门前方的爆炸猛的响起,洪哥条件反射的关上门那一瞬间只感觉整辆车子被爆炸的冲击狠狠的晃动了一下,然后所有人都扑倒在地。
“30mm炮!装甲车里还有活人!我们有救了!”不顾断腿的剧痛,艾方成满脸泥土的大叫,他和陈正都被晃动震倒,陈正整个人仰躺在他身上,奈何两人绑在一起,对他的伤势无疑是雪上加霜。
洪哥率先起身望向车前面的装甲车,之间那装甲车前方比坦克略微短小的炮管还在冒烟,过了一会,一个女孩的声音通过扩音传来:“去北方,谁认路?”
基本不用反应的,在场清醒的人全竖起了手,不管认不认路。
“说谎,死。”
几个学生手晃了晃,最终还是坚定的竖着。
声音沉默了一会,道:“只要一个。”
只要一个,那么笃定的语气,绝境中的人几乎完全不用去深思就确定声音的主人可以把他们所要的那一个带出绝境,可是,他们只要一个。
洪哥略微紧张的皱皱眉,转而就释然了,只是很有些担心的看看陈正和艾方成。
多年走南闯北,要论在这方面的优势,他自问这个团队中没有人比得上他。
这样想着,他对其余的人却又愧疚起来,学生们已经让他厌烦,但是陈正还有艾方成……
且不管艾方成认命的低下头,陈正却不动声色,他当然知道自己一个研究生在带路这方面毫无优势,此时只能看后面的见机行事。
而学生们的反应,则显得奇怪的多,一个女生忽然抓住郑景,哽咽道:“班长,我们要在一起!”
周围几个学生纷纷点头,似乎在他们看来,那些欺压他们的男人完全没有可以依靠的地方,反而是表现不那么懦弱的郑景最值得依靠。
郑景猛然间发现自己已经成了这个小小的学生团体的主心骨,他的肩膀一弯,几乎承受不住这沉甸甸的重担,他很想甩开这个女生的手大声说他最远才去过这个城市的郊区,他根本没可能带他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对着周围这一圈的眼神,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们……”他嗫嚅着。
陈正冷眼看着这些学生大发文艺,哼笑一声,抬头高喊:“一个人没法带完路,我们这三个人合作肯定可以,你看着办吧。”
说罢,他看了看洪哥,担心洪哥不满,谁知洪哥赞同的点头大喊:“没错,我可以带路,但是必须得这俩兄弟帮着,没有人能独自记住去北方那么远的地方的路的!”
☆、抓住希望
没有人想到带上这群学生。
艾方成感动的同时不由得看了看那些还抱成一团的学生,微微叹气,他们只是知道自己在这一次选拔中没有任何希望,所以不顾一切的希望抓住同伴吧。
其实他们如果努力一把,哀求一下,说不定陈正还是愿意想办法带上他们的……
装甲车那儿久久的沉默,过了一会,那声音道:“我开路,你们过来。”
竟然全带上了?!众人惊喜之下又觉得不敢相信,装甲车几颗炮弹就在两车之间清理出了一个狭窄但足够通畅的行车带,车头早已破烂的公交车加大马力开过去,直到和装甲车接头。
正当众人以为装甲车会自发开路,让公交车跟在后面时,那声音道:“三个成人,上来。”
没等其他人动作,郑景先冲了出来:“那我们呢?!”
装甲车顶盖忽然打开,一个女孩子钻了出来,看到她,几个学生都一阵绝望。
齐祭眯着眼看着他们:“我知道你们拖后腿的能力,我,不想死。”
“我们不会拖后腿!”一个女生大吼,她终于看清现实了,和同学在一块没有任何生路,只有抓住最后的希望,“我们会努力的!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那,我让你们留下。”齐祭看看四周,咧了下嘴,似笑似嘲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给我们开路。”
“你这个畜生!”又一个男生大吼,“你怎么说得出口?!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同样都是人类……你怎么可以……”
“把那个伤员丢在原地快跑的话,是你们说的吧。”齐祭在这儿看很久了,看得清清楚楚。
大吼的男生哑口无言,他全身颤抖着。
所有学生都觉得脑子转不过弯来,为什么,大家是同龄人,为什么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当初他们逃跑的时候看到她和还有一个男孩,还会叫上他们一起跑,为什么现在,场景反过来了,她却不愿意带上他们呢?
陈正哼了一声,他手脚并用爬上公交车,问:“车里能带多少人?”
“八个。”齐祭侧了侧身,“如果你们说谎,下场你们会知道的。”
三人见识过齐祭和那个至今没出现的男孩的实力,他们丝毫不敢当成耳旁风,当即都看向洪哥,洪哥是他们的希望了。
洪哥带着艾方成爬上车顶略微迟疑:“小妹妹,北方太远,你要给我个目标,然后我才能知道能带你们到哪……”
“东北长白山研究所……顺道还有一个叫首都的地方。”
洪哥纠结了:“东北我知道,长白山研究所就……”蹭!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车顶的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看装甲车又看看洪哥身前的小女孩,几乎是一眨眼的距离她就完成了从出刀到出击的全过程,锋利的……西瓜刀……精准的对着洪哥的脖子。
洪哥汗如雨下:“研究所这种地方目标太小,我们可以找,至少,到了长白山那旮旯就能知道了……”他毫无把握,这个女孩似乎在某些常识性问题上非常不清楚,比如,刚才居然说,一个叫首都的地方……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中国的首都是北京吧。
齐祭咬了咬下唇,眼神凌厉的看着洪哥,转头又看向另外两位。
艾方成一直被腿疼折磨的说不出话,陈正硬着头皮道:“我发誓,用光我所有的地理知识,都会带你达到目的地!”
他不知怎么的,强迫自己看着女孩的眼睛,那女孩就像野兽,就算听不懂,也要盯着你的眼神确认到底是不是说谎。
对峙半晌,直到车下丧尸再次围来,车里传来学生的尖叫。
齐祭放下刀:“我记住了。”
她不再逗留,指指打开的装甲车顶盖:“进去吧。”
公交车已经开到了装甲车旁,只要轻轻一跨就能过去,待三人都进入后,齐祭收刀转身,正要跳回装甲车,只听耳后风声骤响,她立刻抽刀回砍,只听“啊”的一声,一个男孩抱着手臂躺在她脚下。
幸好这家伙速度慢,远不及齐祭曾经的敌人们,不过这么孱弱的身体和这么败类的速度,更坚定了齐祭抛下他们的决心,毫不留情的踢踢他,齐祭冷声道:“滚!”
刚要抬腿,那男孩不顾胳膊上狰狞的刀伤,一把抱住齐祭的腿大叫:“求求你!带上我们!”
齐祭甩腿,奈何那男孩手抱得太紧,甩不脱,她看看后面,发现那剩下的十一个学生都爬上了车顶,瑟瑟发抖的看着车下围拢嚎叫的丧尸,转头祈求的看着她。
“求求你……带上我们……”
“求求你了……”
一声又一声带着哽咽的祈求,女孩子们泪如雨下,脚软的站不住。
齐祭一阵心烦,在邹涯,所有孩子都比她还小,没有一个会这么软弱的说话,摆出那么找死的姿态!
队长说外面的世界比邹涯大了几千万倍,又为何这些同龄人,会这么的弱?弱的,让她手痒!
“滚!”她垂下刀,对准了男孩的手臂,“快滚!”
“不!你不救我们,我就不放开!要死!大家一起死!”男孩哭着嚎叫。
齐祭眼中凶光一闪。
这时忽然又一个男孩冲上来,他一把抱住跪在地上的男孩道:“回去!回去!她,她真的会杀人。”
“班长!”抱大腿的男孩挣扎着不被拖到后面,另外的孩子抽噎的看着,没有一个动。
郑景拼尽全力去拉他的同学,但是那人似乎吃了秤砣,怎么也拉不动,看着那女孩眼中越来越冷厉的神色,他一阵绝望,终于要牺牲一个同学了吗?
齐祭吸了口气,举起刀,正要落下,忽然听到一阵风声,接着一声惨叫,脚下插着一柄消防斧,而斧头边,是一只断手。
熟悉的气息扑来,在下面操作装甲车的齐殿终于等不及上来,看到齐祭被抱着大腿,想也不想就一斧头砍掉了那人的手。
“祭……”嘶哑难听的声音,齐殿在惨叫声中一脚踹开那只手,拉着齐祭就要往回走。
断手的男孩一瞬间承受不住那巨大的痛,抱着手臂翻滚两下,郑景吃惊之下一时不查,竟让那男孩滚了下去,下面的丧尸就好像是张开巨口的鳄鱼,吼叫四起,转眼吞没了那个男孩。
“你,你们……”郑景哭了出来,大吼,“畜生!你们这群畜生!”
车中的三人左等右等等不到那女孩,在男孩出去后立刻听到了众多让人心颤的声音,都有点不忍,洪哥握着拳头:“这,这也……哎!”
陈正强忍着颤抖:“以后会经常这样,只有硬下心,才能不做被抛弃的人,不能心软,决不能心软……”刚说完,他终于忍不住弯下腰,双手抱头,痛哭失声,从那女孩给出选择开始,他所做的一切都避开了自己的良知和道德,直到此时,那些声音真正刺激出了他的愧疚感,但是,一切已成定局,抛开人性做出选择的人活了,而犹豫的人,活不了了。
艾方成刚刚被简单处理了一下伤腿,疼痛让他一时无话,可是思维却奇迹的清醒,他看着装甲车中堆满的食物,庆幸的同时也禁不住感叹弱肉强食的残酷。
车外,齐祭丝毫不理会男生的叫骂,正要进装甲车,忽然听到一声大叫:“齐祭!”
声音清脆,耳熟,带着无与伦比的激动。
齐祭不耐烦的转头,看到路边二楼一扇窗户开着,一个女人正探出头来喊她。
是钟静。
齐祭记得这个给自己鱼吃的女人,见她正抓着窗户一副要跳下来的样子。
“齐祭!救救我!救救我们!”钟静的哭喊,响彻街角。
☆、不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