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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乐公主的话像是提醒,可璎珞听在耳中却觉得带着一股子嘲讽之意。
  永乐公主和皇后是一起的,皇后明显极为厌恶秋婕妤,自己为秋婕妤说话,她会不高兴,说几句带味儿的话,也能理解。
  璎珞只笑了笑,倒没多想。
  可就在此时,先前皇后派去秋云宫的宫女回来了,呈上一只小瓷瓶,道:“禀太后皇后贵妃娘娘,果然从宫女勾月的床下板砖下找到了此物。”
  皇后示意,王医正上前检查了那瓷瓶,道:“此中确实装的是陋颜草的汁液。”
  璎珞闻言并不意外,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
  若然真是秋婕妤害自己,她没道理下到雪水中的陋颜草汁液不放足量,还留下一半等着人去查。
  秋婕妤是被冤枉的,可惜此刻人证物证俱在,却是容不得她抵赖的。更何况,皇后和唐贵妃还都乐得瞧秋婕妤被踩下去。
  这便是皇宫,宫妃间当真是步步惊心。
  果然,皇后闻言便冷笑了一声,道:“秋婕妤,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来人,谋害太后,将她捆绑了扭下去,再做论处!”
  秋婕妤不甘地尖叫,可殿中却无人再言,宫女上前三两下控制住秋婕妤,将人弄了出去。
  璎珞闭了闭眼眸,并非她不肯为秋婕妤求情,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她再开口,那便是公然对皇后的处决不满,公然和皇后对上了。
  而太后也是如此,所以秋婕妤即便是冤枉,也只能怪自己太不小心,着了人的道。
  这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此事到此便算是查清楚了,皇后请示太后道:“母后看,这秋婕妤该如何处置才好?”
  太后面色疲倦,闻言不过摆了摆手,道:“你执掌凤印,掌管后宫诸妃嫔,按规矩处罚便好,不必征询哀家的意思,哀家也累了,都跪安吧。”
  皇后恭敬的应了和唐贵妃一起行了礼,告退。永乐公主倒想伺候太后回去内殿休息,却被太后阻了,她也不坚持,起身盈盈福了福身,也带着宫女离开了。
  待殿中只剩下自己人,太后才吩咐水嬷嬷道:“再继续查下去。”
  水嬷嬷却道:“秋婕妤最近得宠,得罪了不少人,想要害她的人太多,各宫都有嫌疑,既然做了,那人便一定抹去了痕迹,只怕很难查出什么来。”
  太后自然也知道这个,不说旁的宫,就方才在坐的皇后和唐贵妃便都有可能布置出此事来。
  太后摆摆手,道:“查查看吧,还有慈云宫中,也再好生查上一查,看可否有人将哀家给珞丫头治伤一事儿透露了出去。”
  水嬷嬷应声退下,太后才拉着璎珞的手,道:“今儿让你受委屈了。”
  璎珞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太后是对没能查出幕后人来表示歉意。璎珞忙笑着道:“哪里有什么委屈,若非太后护着我,我哪里能过这么多日的舒心日子。”
  当日傍晚时,秦严果然送了一车梅花雪水进宫,却是他带了人专门到山上采来的雪。山上雪融的慢,倒真让他寻来了梅花雪来。
  璎珞又侵泡了两日的药浴,身上的伤痂便褪了个干净,原本那些坑坑洼洼,色素沉淀的难看伤疤处果然都生出了嫩肉来。
  虽然颜色和身上其它地方的肤色不同,可粉粉嫩嫩,却是异常光洁。凑近了去闻,竟然真的有一股极为清幽雅致的冷梅香气。璎珞惊喜不已,只觉得先前所受的苦当真都是值得的,当真美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水嬷嬷取了五盒雪脂霜,替璎珞将整个胳膊和大腿都抹上了厚厚的一层,这才用细软的纱布又包裹了起来,道:“每日都用这雪脂霜抹了伤口处裹起来,剩下的雪脂霜也全部涂抹在身上四处,保管五天后,这五盒子雪脂霜用完,县主全身的肌肤一掐一把水,滑嫩的不比婴孩差。”
  先前苏瑛莺当街挨打,脸上挂了彩,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盒底的雪脂霜,偷着藏着自己用,后来脸上光洁如初,这事儿便被四夫人小刘氏知道了,还很是闹了一场。
  言道苏瑛莺不顾姐妹,苏瑛雨姐妹是受的苏瑛莺连累才挨了打,结果有了好药膏却躲着偷偷用。
  那时候璎珞便知道雪脂霜珍贵,千金难求,没想到如今太后给她用,却是一出手就五盒子。
  其实她身上的伤已经复原,只是新长出的皮肤娇嫩才和四周肌肤不同,时日长了自然看不出什么来的,依璎珞看给她用这些雪脂霜当真是暴殄天物,便道:“这雪脂霜听闻秘方已经失传,如今宫中也没剩下多少,我都好了,哪里用得上这么些。”
  水嬷嬷却笑着道:“放心,这几盒子雪脂霜太后娘娘还供的起,县主不用才是和太后见外呢。”
  璎珞便不再说什么,只暗自想着以后要对太后更好才行。
  梅花雪水的事情,果然没能查出什么来,秋婕妤却被以谋害太后之罪关进了冷宫。
  一转眼璎珞已在皇宫中呆了十多日,翌日便是上元节,宫中四处又装扮了起来,喜庆的气氛不比春节差。
  宫中一早便挂起了各种宫灯来,璎珞一早起来,出了屋就见殿外的廊檐下三步一灯,宫灯精美绝伦,上头提诗作画甚有看头。
  她陪着太后用了早膳,太后便笑着道:“今日宫来装扮的漂亮,你也在慈云宫中拘了这十多日了,不防出去走走看看,头一回在宫里过上元节,也好瞧瞧宫里的灯可比外头的好看。”
  水嬷嬷也在旁边笑着道:“今儿午膳长公主和县主是要进宫陪着太后一起用膳的。两位县主年纪相仿,一定能一见如故。等傍晚,皇上与民同乐,也要摆驾到四通街上去看花灯,太后娘娘自然也是要去的,县主今儿可能好好乐呵乐呵呢。”
  璎珞闻言也是满脸兴奋向往,这是她在古代过的头一个上元节,比起春节拘束在大宅院里,上元节是一年难得的两个年轻男女们不受拘束,可以放肆游玩的节日之一,前世时有多少传世诗词都说的是这上元节,其热闹令人向往,璎珞对上元节的期待,不可言语。
  她点头应了,水嬷嬷便吩咐宫女访旋和访卉陪着璎珞出去走走。
  访旋和访卉叽叽喳喳地和璎珞说着宫中过上元节的事儿出了慈云宫,璎珞问起哪里的宫灯最是有趣,访旋却道:“御花园倒是每年都挂着些空白的宫灯,摆放了颜料笔墨,等着人却填绘,不管是宫妃公主们,还是各位女官宫婢,只要觉得有能耐便可到那里去填灯,县主不防也去填盏宫灯,到了点灯时,陈公公会亲自去取灯,选上十盏最出众的,若是能被陛下点为魁首,还能有丰厚的赏赐呢。”
  璎珞闻言不觉起了兴致,道:“这个倒有些意思呢。”
  访旋便笑着又道:“是呢,如今紫慧宫中的丽昭仪便是当年上元节时,在御花园画了一盏宫灯,这才凭借一介宫女的身份得了皇上欣赏,一跃成了妃嫔的呢。”
  璎珞听到这话倒又歇了心思,既然有这位丽昭仪在前,宫中要出头的女人们定然都瞄着这御花园的空白宫灯呢,她却不好去凑这个热闹。
  访旋见璎珞顿住了脚步,却是笑着道:“县主去看看也不防,这会子才将用早膳,咱们慈云宫的早膳又一向摆的比各宫都早,御花园里一准是没人的。县主过去了,若然有人,不过去便是了,或者过去了只瞧瞧不绘灯也没什么的。”
  璎珞一想也是,便笑着冲访旋点了点头。
  三人往御花园去,到了访旋说的葶荷阁,果然就见临湖的三层开敞式阁楼,窗户洞开,里头挂满了空白的宫灯,随着湖水轻轻摇曳,显得甚为壮观。
  访旋笑着冲璎珞道:“一般一楼的宫灯都是给宫婢们准备的,二楼多是宫中的小主子们,而宫妃们想留灯便多到最上头的三楼去。县主若然有兴致,倒可以去二楼看看。”
  访旋说的并不错,此刻的御花园清净的很,一路走过来半个人影都没碰到,这葶荷阁依然如此,故此璎珞点了下头,三人便进了阁,往楼上去了。
  ------题外话------
  唉,周末果然是我的灾难
  ☆、030 花前月下
  璎珞上了阁楼,好奇地观察了下,却见一楼的宫灯多是细木骨架外头镶了一般的绢纱做成,宫灯虽然也做的精巧,各种样子都有,可配饰却要差的多,果然是为宫女们准备的。
  而登上第二层,上头挂着的宫灯便要漂亮奢华的多,虽然也是细木做成,可却用的都是红木、檀木、花梨木等贵重木料精制,骨架外头镶着的绢纱也都是各种贡品纱,花灯的花样也多些,八角的,六角的,纱圆灯、罗汉灯、走马灯、蝴蝶灯、二龙戏珠灯……各式各样。
  且花灯上也装饰了不少精细复杂的装饰,灯柱上都雕刻着龙头凤头,下头缀着彩色穗坠,挂着琉璃玉石碧玺等漂亮的珠子。
  宫灯虽然还都是白灯,上头不曾绘画填字,可却已经显得很是雍容华贵,充满了宫廷气派。
  宫灯的大小也有不同,悬挂在头顶,大大小小有百盏之多,迎头去看满满的都是宫灯,蔚为壮观。
  而阁楼中间则摆放着桌案,上头已经放好了笔墨纸砚,并紫石英、钝磁、赭石之属的彩色药料。
  这种宫灯完全不是现代工业社会制造出来的那种大路货,铺面一股浓重的古代手工气息,都是经过繁复的一道道工序做成,手艺高超,令人望之便产生画上一盏的冲动。
  见璎珞双眸盛亮,兴冲冲地四下瞧着,访旋便道:“县主不防也画一盏,凑个乐子。”
  璎珞见此处别无她人,便也有些手痒起来,笑着道:“好,咱们好生挑选一个中意的灯。”
  访卉便笑着道:“依奴婢说,小的灯都施展不开,县主要画就画这盏最大的双龙戏珠灯,画出来一准好看的紧。这灯画好,等十八落了灯,是要送给作画人留个念想的,这双龙戏珠灯下头的缀饰都比旁的宫灯精贵的多,也华丽的多呢。”
  访旋闻言噗嗤一笑,点着访卉的额头道:“瞧你说的,县主何等身份,像你一样眼皮子浅,还稀罕那几颗配饰坠子不成?”
  璎珞笑了笑,道:“我是个不学无术的,可没能耐往大灯上献丑,还是挑个小的画吧。”
  这二楼是留给龙子凤孙们的,天玺帝虽然子嗣不丰,可宫中也还有四位公主,且皇室宗亲中的王妃,郡主县主们一大堆,她一个刚刚封的小小县主,便再有能耐也不能去选最大最华贵的来画。
  这点分寸璎珞还是有的,更何况,她也没想引人瞩目。
  故此璎珞转了一圈,便挑选了一个极为简单的大小合适的,总之就是怎么看都不起眼的四角宫灯,这才让访旋摘了下来,在桌前坐下。
  略想了想布局,不觉抿唇一笑,沾了些颜料在宫灯上小心翼翼的描画起来。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所以也没画那么复杂,只在每一面上都留了一副小画又提了字便算完。
  吩咐了访卉将宫灯挂了回去,璎珞眼见外头日头渐高,怕一会子人多起来,免不了麻烦,也便没再上三楼瞧便出了阁楼往慈云宫中回。
  不料她刚拐过一处花道,便从一旁的藤蔓墙后跳出来一人,他出现的有些突然,又分明是男人的装扮体格,璎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定睛却见眼前人穿一身宝石蓝锦绣箭袖袍,外披雪白貂绒鹤氅,面若冠玉,邪魅天成,不是旁人倒是七皇子叶宇轩。
  璎珞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好巧,七皇子殿下怎么这么早便来了御花园。”
  说着福了福身,她身后访旋二人见是七皇子也忙忙跪下请安。
  叶宇轩却不理她们,只瞧着璎珞蹙眉道:“巧什么,爷是专门寻你来的。”
  他言罢这才冲访旋二人沉声道:“退下!”
  访旋二人是太后专门安排跟着璎珞的,且也知道璎珞和秦严的关系太后乐见其成,此刻七皇子突然冒了出来,还让她们退下,要和璎珞独处,她们自然是不愿意的,磨蹭着起了身却站着没动。
  叶宇轩本就不是什么好性的人,见此双眸一眯,冷声道:“好啊,爷如今连两个宫女都使唤不动了,很好。”
  璎珞见叶宇轩明显是动了怒气,知道他也没什么恶意,不愿为这等小事闹出不愉快来,便回头吩咐道:“你们在前头石亭等我一下,我和七皇子说几句话不碍的。”
  石亭离这边也就十多步距离,且中间毫无遮拦,能将这边情景瞧的一清二楚,访旋二人便也不再犹豫,应了声走了过去。
  璎珞这才瞧向叶宇轩道:“七殿下有话说?”
  叶宇轩却蹙眉道:“你在慈云宫过的不好?怎么瘦了这么些!”
  叶宇轩虽然也住在宫中,可他是皇子,又专门的皇子六所,靠近前朝,和后宫并不在一起,且他一个皇子也不可能整日打听宫妃和后宫的事儿,故此他是并不知道璎珞治伤,又被秋婕妤所害的事儿的。
  璎珞闻言一怔,本能地抬手摸了摸脸。
  她这些时日在治伤,脸上缺少血色,还没能补回来,身上受着折磨,也确实瘦了不少。
  见叶宇轩目带关切之意,璎珞便放下手笑着道:“多劳七殿下关心,太后待我极好的。”
  叶宇轩仔细分辨璎珞的神情,见她说的是真心话,不觉眉宇略松,目光却移到了璎珞的腰侧,道:“爷听说你腰上受伤了伤,这才留在慈云宫疗伤的,难道伤的很厉害?现在还没好?”
  璎珞见他误会了,倒也不多解释,只摇头道:“如今已经好了,多谢七殿下关心,七殿下说专门来找臣女的,可是有事儿?”
  叶宇轩顿时脸色微臭,道:“你说好的,要给爷送羊肉羹的方子,如今爷等了快一个月了,方子呢?”
  璎珞闻言又是一怔,这才想起上次在祁阳王府中见了叶宇轩,确实说过给他送方子的话,只是后来就到了年关口,每日里她帮着唐氏料理些过年的琐事,后来又被过年的节日气氛感染,玩的不亦乐乎,倒将这事儿给忘记了。
  再后来她进了宫,又出了事儿,之后又和秦严闹了别扭,便更记不起此事来了。
  她见叶宇轩黑着一张脸,不觉也有些不好意思,笑着道:“是我的过错,只想着七殿下什么好吃的没见识过,宫中御膳房的御厨更是手艺高超,想必七殿下当时说要方子也就那么一说,便没真让人送过去,七殿下若是为这个,我等下回到慈云宫便写了方子让宫女送到贵妃娘娘处。”
  叶宇轩却冷哼了一声,抬手便敲了璎珞额头一下,道:“送什么贵妃娘娘处,是爷要方子,又不是她要!你要送就送去爷的祥麟宫去。”
  璎珞心说自己一个闺阁姑娘往皇子的宫中送东西,这不是私相授受嘛,送到祥麟宫算怎么回事?她打定了主意,一会子回去便写了方子依旧让人送去唐贵妃处,面上却笑着点了点头。
  叶宇轩见璎珞瞧着自己也不说话,只瞪着一双秋水眸,好似在询问他,还有事儿没。
  叶宇轩当下便微微红了脸,将目光从璎珞的脸上移开,望向了不远处的湖水,道:“你上回不是说喜欢冷梅香吗,母妃那里刚好有一盒子上好的,母妃不喜欢这种寡淡清冷的香气,一直便没用,放着也是浪费。爷给你讨要了过来,你平日熏衣裳玩儿吧。”
  叶宇轩说着从怀里摸出来了一个巴掌大的铜胎画珐琅描金盒来,递给了璎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