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长老装腔作势,犹如鬼嚎的模样,就算别人看不出来,也逃不过狞灭天子那双火眼金睛。
听他不打自招地曝出云清与他隶属师徒,狞灭冷笑道:“曾经我问及那女鬼来历,亚父一直是遮遮掩掩,万般搪塞。不想今日为了救她,倒能如此爽快利落地承认与她的关系,这份师徒情谊,实属难得。”
南风知他这又是在讽刺挖苦,反正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无所谓他信还是不信,便厚着脸皮,继续就他的话往下装。
“天子圣明,竟能体谅老夫的苦衷,令老夫不胜感激!不知天子可否借我几千天使兵与一位天使将军,共赴稽洛山?天子放心,这次我来请兵,绝不再与西海私狱之类的事有关,纯属是去救人!”
狞灭恶狠狠地扫他两眼,怒道:“放肆!就这种事,你也敢公然要我出兵去叫阵稽洛山?亚父,我坦白告诉你,你徒弟是鬼,本王是妖,若以族首之礼相见,倒还可以,但那纯属两族邦交,于私无半点瓜葛。我不管你正打什么鬼主意,你这个请求也实在叫人莫名其妙。你作出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举动,究竟是因为被贪欲熏得彻底丧失了理智,还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南风长老作状急中带怒,正色道:“天子,自你归位后,几乎全天下都已知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从小我就对你爱如己出,就算我性情不好,对他人过度严苛,却从未对你有半分不起。你儿时与老夫共度的点滴,不会真忘得那样一干二净吧?撇开云清鬼王的身份不说,她既已是我徒儿,便也算是你师妹,怎可说你们没有私交?再者,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她大难临头时,做父亲的岂有见死不救之理?天子或许不知,当年曦穆仙的徒弟,月竹仙之死,她也参与其中。此事曦穆仙已经知晓,自是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她落到那个女人手里,只怕很快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天子,你说除了你,我还能去求谁?”
屏风后,江南君早已听得心血翻涌,站立不稳。当“死无葬生之地“几字从南风口里出来,他更是紧按心口,一口血就喷到了那屏风上。
他无法再继续往下听,跌跌撞撞离开扇瑶宫,打算赶快出东陵门,前往稽洛山。
刚走到大殿正前,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清亮的哨音,抬头看,芒头鹰硕大而健美的身姿,竟掠空而来。
“芒头鹰?难道绝望之陵里,也还存活有此种神鹰?”他惊讶地望天,有点愣神。
不想那老鹰正欲降落,已压低飞翔,一眼俯视到他,竟然方向一转,俯冲下来,如庞然大物般落到了他面前。
江南君不防,惊得后退一步,再仔细打量,才惊喜地发现,这只芒头鹰,可不正是他在轩辕古墓中见到的那一只?
自从古墓里一别,时日已长,芒头鹰对他十分想念,此番重逢,红红的鹰眼里流露出无限欢喜,对天长唳一声,又低下头,不停亲昵地蹭他的手臂。
江南君抚摸着它头顶的白绒,叹道:“鹰兄,能再次与你相见,是何等惊喜,只可惜我现在正有急事要办,无暇与你叙旧,还望你莫见怪。”
芒头鹰见他一脸焦急,又匆忙要走,便用尖利的鹰嘴含住他的衣角,似有询问之意。
江南君这时才醒觉,稽洛山远在中原,以自己这凡人脚力,就算由漠北赶到,只怕也来不及救云清了。刚才一时急得昏头,倒没想到这一层。
再看芒头鹰,他情急之下一头拜倒,哀求道:“鹰兄,能在此处偶遇到你,恐是老天怜我!我急赶去稽落山,可否请你捎我一程?”
芒头鹰一听,略显犹豫,转转脑袋,看看扇瑶宫方向,眼神闪出为难。
江南君生怕它不肯,连忙再拜。
芒头鹰感受到他的焦虑,想必确有十万火急之事,便放弃前往扇瑶宫的打算,躬下身躯,请他上背。
江南君感激涕零,向它深施一礼,便急急跃上,由它载着向稽落山方向疾驰而去。
扇瑶宫内,南风长老还在喋喋不休地纠缠狞灭天子,狞灭却忽听殿外传来芒头鹰的长唳,且那声音明显与往日不同,心头一惊,忙奔出宫门,站在丹墀上望天,看到的却是江南君驾鹰远去的背影。
“这……大哥这是要去哪里?”
他惊得不知所以,再转头看那一身诡诈之气的南风,暗想:“难到他今日这种种反常举动,是和大哥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