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浪卓天与旻刀两相争执,水铃儿暗自叹了口气。他已习惯了这帮仙人的相交之道:只要碰面,就会因谈论某个问题而互不相让,唇枪舌战间非要将自己说赢不可。最奇怪的是,他们的观点好像从来就没统一过。
他心想,再呆在这里也是烦恼,干脆对众仙人拱手告退,朗声道:“各位叔伯兄长,请稍安勿躁,我师祖姑姑这几日正在闭关,尚未明确告知出关日期。各位若是心急,请容铃儿上去缥缈殿打探一番。姑姑若有明示,铃儿立即回转来向各位禀报,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他一说话,殿上就安静下来。不过听说连他都要走,不少人又不甘心,于是分成两派,又开始为放不放他走而各执己见,反而将他这个当事人冷落在了一边。
水铃儿实在觉得好笑,任由他们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自己则离开落音竹宇,直奔真龙峰而去。
到得缥缈殿前,他发现,守卫在这里的灵童兵数量,相比过去增多了。
以往大殿门口,只有一个班六名卫兵,在大门左右各站三个,可现在,竟然整整增加了一队,共二十四名,沿殿墙守卫一圈,个个手持竹弓笔直而立,一脸肃穆。
戒备如此森严,他不能再像以往那样闷头往里闯,只好郑重地出示兵符,再等门口卫兵恭敬地为他开门,便急急奔了进去。
来到曦穆彤的禅室门口,禅室门竟然是开着的。他向里看,里面空无一人。于是又走到她的寝殿,试着敲门,没有回应。把耳朵贴到门缝上听,里面也安安静静,听不到任何动静。
“难道姑姑离开缥缈殿了?这不可能啊,昨天我还来给她请过安,向她报告了仙人们在落音殿的情况。后来她说她乏了,我便退出去让她休息。从那时到现在,已过了足足十二个时辰,照说姑姑早就该醒了!”
他捧着脑袋使劲想,忽然心里一惊,大喊:“不好!她莫不是生病了吧?”
想到此他也不再敲门,而是举起掌朝门扇劈去,待一掌将门劈开,便直接冲入了里屋。
寝殿中,落蝉香的清香阵阵传来。水铃儿探头探脑,又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姑姑”,可依然无人应答。
他走到曦穆彤的榻前查看,榻上收拾得整整齐齐,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看来这么长时间,她究竟有没有沾过枕头,实在不好说。
他奇怪地抬头看向侧面,一间被竹帘隔开,藏于寝殿深处的静室。终于,他在那里见到了曦穆彤洁白的,端坐蒲垫上的身影,正一动不动。
“姑姑!姑姑这是怎么了?”他大惊,急忙冲入静室,正欲查看她发生何事,却见她双目紧闭,呼吸均匀,显而易见是已入定。
在她身前的一张矮几上,放着一个信封,信封上写,“水铃儿亲启”。
“这是姑姑给我的留书?”他忙拿起信封,从中抽出信纸展开看,却只写了一行字:“铃儿,见此留言请速进入我的虚境,参加虚境会议。”
“啊……入姑姑的虚境,就是要我进入她的心境,然后她心中所想,脑中所虑,我都能看见?”
他的粉面顿时涨得通红,迟疑地想:“我指天禅五层已十分精进,也狠狠入侵过稽洛山几乎所有竹涕虫的脑子,可这次是要钻进师祖姑姑的脑子,会不会算以下犯上?“
他矛盾地在静室里来回踱步,转念又想,“姑姑如此指示,必有她的原因,我进去,不一定算犯上,可要不进,就是抗命……”
两相权衡,他下定决心,挪过一个蒲垫,在曦穆彤对面的矮几边坐好,指尖星光闪耀,依次划过自己和她的眉间,然后进入了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