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谧只觉得一阵剧痛又扑过一阵剧痛,灵疱虽然无法咬破手套,
但那咬合的力量不下千斤,手套只能帮她抵御大部分的冲击,
而剩下的咬合力量,已然将她柔嫩的双手摧残得鲜血淋漓。
“啊!啊!好痛啊!快住手!”
幻香仙子承受着眼珠被人生生拔掉的痛苦,
他目中的两只蝌蚪灵疱被赵谧扯得绷直,
都瞪着恨意滔天的鬼眼,与赵谧做着激烈凶狠的对抗。
“痛,痛你妈的痛,老娘疼还没有地方说理去,
瞧你那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怪不得崇颜仙子不要你!”
赵谧同样正经历着急痛攻心,
恶毒的咒骂语言将幻香仙子说得一愣,
他不再呼喊,默默承受着赵谧与灵疱进行的拔河大战。
“你!快!给我!出来!”
凶横犹如蛇鬼的表情,骤然爬上了赵谧的脸。
那些美丽安详的肌肉,都随着她极尽疯狂的使力而隐没。
咔!
手臂一松,蝌蚪灵疱被她扯出了仙子的眼眶,
灵疱灵活得像是两条垂死挣扎的毒蛇,
它们愤怒地攀上了赵谧的臂膀。
咻!
赵谧快速点动灵阵,灵兽得到了召唤跳出救急。
七尺寒绕臂而过,变化成遗火崽儿的岩掌,
它犹如旷世天神般出现在了赵谧身边,
拽住灵疱的尾巴,狠狠地摔在地上,
纵身一跃,化为一颗七尺寒陨石,
咻然坠落,将灵疱烧成了灰烬。
尘埃落定,痛苦落定,飞散的烟雾也在落定,
赵谧用尽了最后一丝力量,盘坐在幻香仙子的面前。
她温柔地搓揉着他的手掌,使凝固在那里的仙液重新游遍全身,
他如两颗暗夜灯石的眼眶,正被白色的仙液急速占满,
明亮俊美的眼球划了个圈,将瞳仁转向了正面,
那一双重塑过后的眼睛,吃惊地望着面前满身鲜血的女子,
她吃力地挤出了一丝微笑,满怀快意地倒在了幻香仙子身上。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赵谧从酥麻痛痒的感觉中苏醒过来,
她发现自己被安置在山洞里那张生硬的土炕上,
眼前是那位孜孜不倦的好仙家幻香仙子,搅弄大鼎的画面。
此仙眼睛长好以后,着实是位意气风发的俊朗青年,
他不断向鼎中撒下香料,将整个山洞营造得白烟缭绕,
他脚边摆放的瓶瓶罐罐,此时装满了乳白色的液体,
之前将他熏瞎的扰宁素,无法在这洞中找到留存的痕迹。
他得意洋洋地将鼎中烹煮好的液体灌入玻璃罐,小心翼翼地拧上盖子。
仙子眼睛中闪动着痴迷的光线,液体散发出的香味,也自然钻进了赵谧的鼻子里。
“咳咳,这是什么东西,太香了。”
赵谧微皱眉头,用手指堵住鼻孔,
幻香仙子转过头,发觉是救命恩人醒来,
他脸上带着感怀腼腆的笑容,忙坐到了赵谧的身边。
“赵谧,你醒了?本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扰宁素在魔心逝灭后,全部转变成了这样的‘安宁素’。
只不过,这东西并不是给人类闻的,此物在仙家之间可谓绝品。
此番,本尊不知道可以用它换到什么延寿的东西呢?
既然我炼成了安宁素,崇颜也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吧。”
他得意地将一罐白液举在面前,向赵谧晃荡了一下展示起来,
那玻璃罐之中白雾弥漫,无数长着眼睛的武器甲胄虚影,
正贪婪地追寻着白雾升起的方向,蜂拥而去。
赵谧嘴角一勾,也露出了同样喜悦的笑容。
“嘿嘿,仙子,恭喜您了,只不过,我跟您打个赌,
那位崇颜仙子,绝对绝对不会再回到您的身边了。”
她舒展了一下筋骨,发觉胸前的皮肤康复无虞,
很是满意的将仙子手中的玻璃罐夺走,吸入虚无子。
她毫不顾忌仙子正在变得压抑急促的表情,
信手将一把小梳子别在发梢,
悠然绾起一个淑雅的仕女髻。
“说起来,你这个该死的凡人丫头,还敢骂我的娘亲呢?!
还有!安宁素送你也罢,只不过,你凭什么说崇颜不会回来?
本尊,本尊可是再了解她不过了,她只肯依附在强者的身边,
正如我,本尊炼制的幻香,在仙界一直都是抢手货。
如今更是炼成了安宁素,从此以后便可高枕无忧,
长生之力的供奉,将会源源不断呢!”
幻香仙子陡然将一团仙焰握在手心,脸色变得愠怒愤恨。
“呵呵,仙子大人,
那崇颜仙子赵谧见过,
着实是位雍容大度的女性。
她对世间凡人追求崇颜的愿望,
一概有求必应,实在没有仙人的架子。
倒是你,我帮你治眼睛的时候,
心里早把你祖宗千秋万代骂了个遍了,
你知道为什么么?因为你呀,
是个胆小鬼,怕痛鬼,还不如一个女人呢。
你这样的人啊,赵谧见过无数,皆是找不到老婆的光棍。”
赵谧冷冷地瞥了幻香仙子一眼,
扬长而去,洞口之外的光景逐渐清晰,
她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咒骂声,
以及器皿遭到破坏的声音,抿嘴发出轻笑。
谷兰轩外一片死寂,
万众恭迎赵谧从丹灵仙境中踏出,
她手捧一罐白色香液安宁素,
满面春风得意地望着朝她竖掌致礼的卢静荀芳,
擂台上站满了别插樱幻香士的制香师,
他们皆是朝赵谧深深鞠躬,致以最崇高的礼节。
赵谧将玻璃罐的封口撕开,
那缕缕幽幻白烟从中飘扬而去,
将整个樱幻城涵盖其下。
此时,朝阳微露,
福华宫中承载着十六公主烟若菲,巡礼皇城的车队翩然而出,
高高在上地接受着全体城民的颂福,城民们虔诚地跪在地上,
九尊葵龙车铁蹄砸落在街道的中央,踩出威武有力的坚实蹄印。
车队华盖锦旗迎风鼓荡,
桃粉色飘带乘着微风乍起,
凌波百丈,似是仙霞一道,
昭示着女国皇庭对公主大婚的重视,
企望她福寿绵延,永远安康。
首车的车辇官沿途将成斛的花鬘水撒下,
车队行进的两侧便拱出樱花树苗,甚是奇妙壮观。
樱花的诞生,与草皮的百千丈延伸合二为一,
似是将车队引往道法顶端。
妆容精致的烟若菲公主,
着绯色龙仔绺扣裙,
盛装加身手掌安详合住。
忽然,她被一阵奇异的香气引动,
那香气初闻就和洋溢四周的花鬘水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那香气里却隐藏着更为深刻的味道,
惹得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从小到大的经历。
青梅竹马的异国皇子,
策马徐行的悱恻夜晚,
那女王母上的殷切希望,
皇庭之中对于少年孱弱的她,
又是如何的冷眼相对。
少女裹挟着皇族的期望,
踏入仙法与丹术均是冠绝大陆的冲虚神教修道。
种种经历犹如过眼黄沙,她伸手想要捉住几个记忆中的节点,
却发现她的归路已越偏越远,她最终成为了自己命运的奴仆,
选择了对女国和她自己最合适的出路。
那便是,坐在她身边,闭目养神的葱白色皮肤青年,
他干净得像一块璧,犹如是仙神遗失在黎殇大陆的绝品丹灵,
他举手投足间都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药香。
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
偶尔也会从他高耸的鼻梁上滑落下来,
此时,这种血腥味,便直勾勾地洒落在了烟若菲的身上,
他密若苁蓉的睫毛微微绽开,血璃瞳孔显得富有侵略性。
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拨开了眼前的车辇帷幕。
“那个香味,是从哪里发出的?”
“驸马,驸马爷,您看......”
车辇官听闻青年的问话,惊惧地将手指向了前方。
只见从整个皇城中,
各式各样的器灵都睁开了眼睛,驾驭着灵器升上天去。
灵器纺车、灵器香炉、灵器武装,
都以飞升的姿态,撞破民居商铺,
密密麻麻地占据着天空最显眼的位置,
将公主大婚的喜庆都给压制了下去,
本是跪倒在街道两旁的城民,
皆被发生的异象吸引,他们不自觉惊呼了起来。
“我!我的纺车,我的全部身家,五部丝蕴纺车啊!”
“我的香泥店,游仙盅,你快下来啊!”
“这,这是谁干的?我的玉樽楼!”
轰隆隆,建筑倒塌的声音不断传来,
连笨重无比的香鼎都飞上了天去,
器灵像是有组织地排起了阵列,
贪婪地吮吸着停滞在天空里的那一团白色香雾。
它们欣喜若狂地扭动着身体,
直朝远处谷兰轩的所在鞠躬致礼,一时间,
连皇家车队的灵器玉辇,都快要被器灵拖上天去,
车辇官使出预防不测的灵阵,方且稳住了离地三尺的玉辇,
导致许多女国的皇亲国戚,在里面摔得个七荤八素。
烟若菲指尖释出灵阵,一只由书页组成翅膀的方脸玉鸟飞了出去。
这便是烟若菲的即墨灵神,玉页鸷鸟,
书页震动,将无数的黑字朝天拍飞,
组成一个完整的围绕型隔绝灵阵,
道道黑光将空中参拜的器灵强行压回灵器。
然而,那团莫名香雾的能量却奇大无比,
尽管器灵回归,灵器却豁然变出眼睛来,生出古怪诡异的怪脸,
更是把下面慌张不已的城民吓得惊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