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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伺候的人,立马便去打热水了。
  一群白衣仆人低头走进来,动作极轻极利落的收拾好房间,连大理石地面都擦的干干净净,红色的波斯地毯,也换了一张新的。
  一名年轻白净的仆人走过去,捧着托盘,送上一方洁白的丝帕,一直也没敢抬头,因为东方傲不喜欢人盯着他的脸看,下人犯了错冒犯了他,就会被挖出双眼以示惩罚。
  也是因此,伺候东方傲的仆人,就没有一个抬头过东方傲长什么样子的。
  东方傲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拿起丝帕,擦拭去嘴角的血迹与酒水,便起身向门外走去。
  浴房里已准备好了整洁干净的衣裳,以及洒上红玫瑰花瓣的洗澡水,水温恰到好处,不烫不凉。
  众仆人已经退下去,手在门口,听从吩咐。
  东方仙住在正北的殿里,东边就是东方傲的居所,西边是带来的郡主官小姐居所,其他人住在住院外的一进院子里,倒是不拥挤,就是没有太多私人空间罢了。
  ……
  月神宫
  西陵滟早已在月神宫等候许久,主殿里供奉一尊白玉女神,她便是西陵流清,他可怜的皇姐。
  他知道,东方傲会第一时间就来到月神宫,因为在月神宫地下有个冰窖,修的像地下宫殿一样,存放着西陵流清的遗体。
  这是东方傲最终妥协,答应不带走西陵流清遗体,唯一的要求。
  所以,东方傲抵达西兰城之后,必然会沐浴更衣后,来这里见流清皇姐的。
  今日,月神宫闭宫,不招待任何香客,连庙主和守卫月神宫的卫士都撤走了。
  如今,整个月神宫,外头是墨云和烈风守着,主殿里却只有一袭白衣无华的西陵滟一人。
  东方傲到来时,也是一袭白衣无暇,飞身落入园中,负手步入主殿,望着这尊栩栩如生的飘逸美丽神像,好似又见她马上起舞,挥袖回眸一笑的傲然风姿。
  西陵滟见东方傲来了,他也没和东方傲说话,只是走到神像后,触碰一片莲花,便开启了一个方形的地道,扑面而来一阵寒气。
  东方傲率先跳了下去,地道距离地面只有一丈多,可通往地宫的台阶却悠长有上百阶。
  西陵滟后头跟着跳下去,二人一路无话的踩着台阶下达了地宫,地宫完全就是一个冰雪的世界,柱子都是冰雕绘凤的,在地宫中央的玉台上放着一个冰棺……却是空的。
  “怎么回事?流清呢?”东方傲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去抚摸着空空如也的冰棺,里面除了他给流清留下的一枚定情玉佩以外,也只有一件红色的飞凤嫁衣了。
  西陵滟也疾步走过去,冰棺被人打开了,流清皇姐的遗体不翼而飞了。
  这怎么可能?是谁本事如此之大,竟能破解地宫机关,还能这般悄无声息的带走了流清皇姐的遗体。
  东方傲抓住那件殷红如血的大袖衫,转身双眼怒红的看向西陵滟,骨节泛白的咬牙怒问道:“你告诉我,流清的遗体呢?”
  西陵滟没有回答东方傲的怒问,他只是走遍了整个地宫,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没有任何盗洞痕迹,地宫的一切都完好无损,连机关也不曾被人破坏,所以……
  “西陵滟,你们就非得逼我至此吗?”东方傲已经认定了是西陵氏皇族将流清带出地宫,将流清给安葬了。
  为什么,他只是想有生之年,每过五年来看一眼流清而已,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把他生命中最后一簇火苗,也给掐灭了呢?
  “东方傲,你冷静一些,如果是我们把流清皇姐安葬入土的,根本就不可能再由本王带你下地宫来。”西陵滟这时候怎么也比东方傲冷静一些,他怀疑是有高手进入地宫,将流清皇姐的遗体给带走了。
  可这人要流清皇姐的遗体做什么呢?难道是……
  东方傲此时此刻已是完全的心乱如麻,为什么会这样,早知五年后再也见不到她了,他当年就该拼了命的也要带流清走。
  “东方傲,你先随本王出去,本王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西陵滟走过去,伸手扶起了抱着一件嫁衣痛苦落泪的东方傲,谁敢相信,这位在东月国手握重兵,甚至是掌控朱雀军的凤翔王,会因为一个情字,而被折磨成这副样子?
  东方傲虽是心乱如麻,可他还有点理智尚存。当年他的威胁对于西陵滟叔侄而言,根本就是没什么好怕的。
  他们之所以会点头答应他,建造这座月神宫安置流清的遗体,只是因为同情他,想让他有个活下去的念想罢了。
  西陵滟扶着东方傲一起出了地宫,关闭上地道,向殿外走去,对墨云和烈风吩咐道:“烈风,你立刻去把庙主和卫士找来。墨云,严查何过于靠近过神像的人,一个不许遗漏。”
  “是!”烈风和墨云二人领命离去。
  西陵滟回身看向失魂落魄的东方傲,走过去安慰他道:“你先随本王回镇国王府,这事本王一定会让人查清楚,也一定会想法子找回流清皇姐的遗体。”
  东方傲沉默的点下头,抱着那件红嫁衣,随西陵滟一起出了月神宫,上了车,离开了月神宫。
  第五十五章 冰莲公主(一更)
  镇国王府
  顾相思比西陵滟回来的还早,她一回来后,就让人给她做烤鸭吃,反正她就是嘴馋了。
  西陵滟带了东方傲回碧波居,因为在回来的路上,东方傲吐了一口血,他想让相思给东方傲看看,总不能真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吧?
  顾相思正在明月苑的厅堂里等烤鸭吃,可却看到西陵滟半揽着一个娇弱美人儿走了进来,美人儿还一脸的神伤黯然,那左眼角下的红色泪痣,真是平添了一抹让人怜爱的悲愁风情。
  这是要干嘛?真敢学那贵族间的不良之风,弄个男人回来气死她啊?
  西陵滟扶着气虚血弱的东方傲坐下来,拉起他一只手,掀开他宽大的衣袖,将他的手放在了桌上,看向她哀愁叹气道:“先为他把脉看看,路上他悲怒过度吐了一口血,整个人虚弱的连路……”
  顾相思一手搭在对方白皙到苍白的手腕上,眸光锐利的瞪着西陵滟,勾唇似笑非笑道:“爷,你这是去日行一善了吗?啧!这运气不错,一救,便救回来一个美人儿。”
  西陵滟一瞧她这似笑非笑,咬牙切齿的吃醋模样,便是有些无奈的苦笑道:“这位是东月国的凤翔王,今日……唉!回头再和你说吧。”
  “嗯?凤翔王?表哥啊?”顾相思这下是眉开眼笑不吃醋了,扭头盯着他仔细打量,真是个美人儿啊!
  东方傲的的样貌像他的母亲,细长斜挑的剑眉下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五官精致而柔美,不抬眸看人时,就像一个柔弱无害的美人儿。
  可当他抬眸看人时,这双天生邪魅的黑色眸子,便会冷厉又狠毒,让人望一眼便不寒而栗。
  顾相思被他一眼看得心惊肉跳,搭在他手腕上的三指重力一按,勾唇笑说:“七情违和,思虑伤脾,致脾虚气焰,气血不生,久病入络……唉!凤翔王,你若是再这般下去,你这血症可真要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听我一句劝,莫要心中千千结,人生于世,该活在当下,展望未来,而不是一直追思过往,害自己活的这般生不如死。”
  初晴已在王妃示意下,取来了银针。
  顾相思先为他施针疏解心胸不散郁气,回头再开点活血散瘀的汤药,之后……慢慢换方子医治吧!
  反正这人的身体搞得七劳八伤的,想要完全医治好,真非一日之功啊!
  东方傲倒是一直很安静,顾相思拉开他衣襟为他施针医治时,他也一直淡定到冷漠的盯着顾相思,那眼神很冷,冷到让人犹如身坠冰窖中。
  顾相思淡定无比的为东方傲施针,拔针。最后,就是执笔开方子。这人啊!怎么就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儿,也真是个人才了。
  东方傲抬手拢上被扯开的衣襟,整个人依然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怀里依然抱着一件红色嫁衣,手里握着一块玉佩。
  他在想,到底是谁偷走了流清的遗体,他们是想拿流清的遗体,逼他做什么呢?
  对!这个世上,也只有他,才会为了流清,而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王妃,烤鸭好了。”飞漱端着一盘烤鸭进来,见有位陌生男子在,她也没去多看两眼,只是走过去,奉上烤鸭,便起身退立在了王妃身后。
  顾相思把药方递给了初晴,她便撸起袖子,伸手撕一只烤鸭腿,咬一口,吃的十分的津津有味,还对东方傲说:“你暂时不能吃油腻辛辣刺激食物,也不能再碰酒了,必须要吃点健脾养胃的清淡食物,唔!慢慢调养身体吧!”
  东方傲看了粗野的顾相思几眼,转头看向目光变得十分温柔的西陵滟,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西陵滟这样的人,居然会败在了这样一个女人手里,天意。
  西陵滟也不放心这个表哥再回鸿胪寺去,便看着他温声说:“这些日子,你暂时住在镇国王府吧!反正,大家也知道你与西陵氏皇族的关系,住在我这个表弟的府里,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不需要!”东方傲骤然站起身,抱着那件红嫁衣边向门口走去。
  顾相思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安静垂眸时看着像个柔弱的美人儿,可只要一睁开眼睛,就像个凶恶的杀人魔王一样。
  说实话,这人真是白长了这么一张极好的皮相了。
  “我先送他回去,一会儿就回来。”西陵滟起身丢下一句话,便急忙出门去追东方傲了。
  顾相思翻个白眼,继续吃烤鸭。她家这口子,就是外冷内热,平常一副高冷不近人情的样子,只要身边人一出事,他比谁都八婆。
  “王妃,我有事找你,花缘君说差不多了。”水沧海真是和追上东方傲的西陵滟在明月苑门口擦肩而过,他眼神不好,也没看清楚和西陵滟一起离开的人是谁,反正穿着白衣,不是顾玉笙,就是夜无月吧?
  “嗯,是差不多了,可以收网撤退了。”顾相思啃着烤鸭腿,见水沧海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便请他坐下来一起吃,反正她也吃不完。
  水沧海坐下来后,扯了一只鸭翅,咬一口,津津有味咀嚼着,看向王妃问道:“王妃,那个未婚妻是谁啊?认你找到了吗?”
  “一事不烦二主,九哥有个义女,人品样貌都不错,我就找上她说了一下赵文静抢四妹未婚夫之事,她挺仗义的,答应帮忙了。”顾相思咬着烤鸭腿,发现水沧海这家伙,还是个吃货啊?
  水沧海一直点着头,根本顾不上说话,这烤鸭真好吃,他觉得他能吃两只,可惜!王妃似乎只让人烤了一只烤鸭。
  顾相思望着斯文扫地的水沧海,要是让那些倾慕他的公子小姐看到他这副吃货样儿,啧!一定心碎死。
  水沧海也是个吃人嘴软,回头就去好好办事的人。
  这一点让顾相思颇为欣慰,好在水沧海办事够认真,没有一点敷衍她,很好很好。
  ……
  东方傲回到了鸿胪寺天月院,便闯进了东方仙的房间……
  东方仙正与一名模样不错的仆人亲热,二人倒在床榻上已是宽衣解带,忽然被人踹开房门的声音惊醒,她坐起身看到是脸色阴沉的东方傲,便一拢衣襟皱眉道:“退下。”
  仆人忙起身拢着衣衫,低头恐惧万分的退了下去。
  东方仙可不敢在东方傲面前作妖,她利落的整理好仪容,起身微笑关心问:“傲哥这般动怒,可是下人伺候的不……呃?傲哥……你……你这是……”
  东方傲一手掐住不敢反抗的东方仙的脖颈,居高临下低头逼视着她冷声道:“东方仙,我与流清之事,当年你就早派人探查清楚了,是与不是?”
  东方仙不知道东方傲怎么会忽然想起来问五年前这件事,可她还是老实的回答道:“是,五年前我……呃!”
  东方傲五指紧收,双眼赤红的近距离望着眼角含泪的东方仙,愤怒的咬牙切齿道:“告诉我,你把流清的遗体,弄到何处去了?”
  “什么……什么遗体?”东方仙双手紧握着东方傲的手腕,她根本就不知道西陵流清的遗体,竟然被西陵氏皇族保存了下来,毕竟他们西贺国人认为人死不入土为安,灵魂便会被留在人间,成为孤魂野鬼。
  所以,她一直以为,西陵流清早已入土为安了,所以曾经那五年里,她找了很多模样与西陵流清相似的男女送给东方傲,就是想让东方傲能帮她坐上东月国皇太女之位啊!
  可她这个堂哥却爱的太痴情,她送去的那些人,最终都被杀了烧成灰,送到她府上成了鸢尾花的花肥。
  也是从那以后,她可再也不敢在这位堂哥面前再提起西陵流清了。
  东方傲见东方仙不像是在撒谎,便松开手,将她甩到床上,转身离开了。
  东方仙跌倒在床上,一手抚着疼痛的脖颈,眼角流下了痛极而落的泪水。她在想,除了她以外,东月国还有谁知道东方傲与西陵流清的过往?
  西陵流清已死,她又不是西贺国最尊贵得宠的公主,没有人会傻到以为拿着她的遗体,就能威胁西贺国西陵氏皇族的人。
  所以,偷走西陵流清遗体的人,只能是想威胁东方傲的人。
  东方傲这个人,无情冷漠至极,孑然一身的他,在遇到西陵流清之前,从来没有弱点,也是因此,他用他的狠,无所的畏惧,在东月女国掌握住了朱雀军,成为东月女国史上唯一手握重兵的男性王爷。
  她相信,如果有一日,他们之间的交易是逼宫篡位,他一定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将手中的剑,刺入养大他,给予他如此权利,她母亲的胸膛里。
  可在五年前,没有任何弱点,对任何人,包括他自己都狠心冷绝的东方傲,却爱上了西陵流清,西陵流清就这样成为了他一生中唯一的弱点。
  可知道他与西陵流清这段过往的人,屈指可数,她算是一个,其他人,她可就不清楚了。
  可当年出使西贺国的人,除了她和东方傲二人以外,其他人这次可都没再来西贺国,也不怪乎东方傲会怀疑偷走西陵流清遗体的人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