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头发凌乱,想必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头,她奋力挣扎着,妄图挣开身上的麻绳。嘴中由于堵着一块破布,无法出声说话,只能发出“唔唔"毫无意义的呜咽声。
我心中已方寸大乱,但脸上却不形于色:“龟田织信,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龟田织信笑道:“朱将军,我在你的眼里是倭寇,本来不就是什么英雄好汉。"
我顿时语塞,转移了话题道:“放开她……"
龟田织信走到柳氏身边,揪起她的长发。柳氏头皮吃疼,被迫向后仰起头。“放了她可以,只要你能帮我找到宝藏……"说着他扯去柳氏口中的破布:
“将军夫人,你们夫妻恐怕有三年没团圆过了,在这个万家团圆的月见节,不,中秋节我可不想让你们夫妻分离,这样吧,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这就放了你。不过,还希望将军夫人劝劝朱将军,让他带我去找宝藏。"
柳氏对他怒目而视:“我呸!你这恶贼,杀了我爹娘不说,还想要我与你同流合污!做梦……"
我闻听此言,如五雷轰顶,岳父岳母被他们杀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龟田织信伸手擦去脸上的唾沫,扬声对我说:“朱将军,只要你点个头,我马上就放了尊夫人,让她与你团圆。"
柳氏泣道:“相公,切莫答应了这恶贼,他带人闯进妾身娘家,意欲掳走虎儿,幸得相公随行的两位义士拼死相斗,才没让恶贼得逞,可怜爹娘拼死相护,死于非命,一义士惨死……“
龟田织信摇摇头:“将军夫人此言差矣!我只不过是想请小公子与将军一聚罢了,奈何几位不配合,在下只好动粗了。不过,请将军夫人过来也一样。"
岳父岳母死讯被证实,我暗暗垂泪。这龟田织信还真不是省油的灯。盯上我的同时就留了一手,探得我妻儿的去向后,便拿此来威胁我就范。虽然小儿没事,可岳父母大人惨死,换成任何人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我有心想和他决一死战,可柳氏在他手中,让我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我内心天人交战,挣扎了良久,苦涩道:“龟田织信,你就死心吧!别说我不知道奄国宝藏在哪里,就算知道你也休想从我嘴里掏出一个字来。"
龟田织信脸上浮起一丝残忍的笑容,拔出刀来搁在柳氏脖子上:“朱将军,你可要想好了,我这一刀下去,尊夫人就香消玉殒了。"
我将刀抽出一半:“你敢!"可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我的语气明显有些软下来了。我心如刀绞,自打柳氏过门以后,未曾过上一天好日子,我常年在外经商的日子,把她一个人抛在家中不说,还让她常年服侍卧病在床的公爹,直至到替他送终。
想到这里,我将手上的刀一抛,罢了!岳父母大人已死,总不能让柳氏也跟着送死。柳氏一见,悲声道:“相公,万万不可投降!爹娘和妾身的仇就由你报了,相公,保重……"
说罢她奋力一挣,搁在她脖子上的刀就划破了她的颈大动脉,刹那间血光迸现,柳氏身子一软慢慢的倒下了。龟田织信愣住了,他没想到柳氏那么刚烈。
柳氏作出惨烈之举显然是不想拖累我。我几欲颠狂,拣起地上的刀,大喝一声:“龟田织信,还我娘子命来……”
说罢挽起一个刀花,自下而上向龟田织信撩去,这一击我含怒出手,龟田织信不敢硬接,躲了过去。他身后的数十个黑衣人便迎了上来,我冷笑一声:“想玩车轮战么?"说罢口中打了一个唿哨,祠堂内的年轻人们一涌而出,队伍虽然有些凌乱,但还能按照我教的行军之法站好各自的方位。
我一刀逼退龟田织信,抱起柳氏,含泪道:“娘子,你这是何苦呢……"那柳氏早已进气少出气多,原本红润的脸蛋变得一片苍白,她嘴巴嚅动着,虽然声音低不可闻,但我还是听明白了,她要我将虎儿抚养长大成人……我拼命点着头。柳氏见我应允,最后一丝生机随即消散,带着对虎儿的不舍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我放下柳氏,嘴里突然蹦出一句话来:“奄国儿郎,护吾黎民……杀!”那些年轻人顿时热血沸腾,跟着我齐呼高喊,那声势不亚于正规的大明军队。
龟田织信大惊,本来以为他可以稳操胜券,可柳氏一死,他的倚仗已经没有了。追本逐利的生意经告诉他,再呆下去可能连裤子都会输掉。
可惜现在想溜已经来不及了,双方的人马很快搅到了一起,兵刃刺中肉体和着惨叫此起彼伏。“当"的一下,我挥刀格开龟田织信的倭刀,顺势将刀砍向他的手,龟田赶紧撒手将倭刀扔开,若不扔掉倭刀,那么我会将他的手给砍下来。
可我占了局部的优势并不能给我带来好运,我这边人马都是初上战场的新丁,毫无临敌经验,好多人见到身边的同伴倒下便慌了神,而倭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乘机将对手斩杀。
我暗道一声可惜,没有乘胜追击去杀龟田织信,转而挥刀格开一个倭寇斩向我身边一个朱家子弟的倭刀。大喝:“朱家的弟兄们,不要慌,将刀拿稳了……"
这一喝果然有效,所有的朱家子弟精神一振,和对阵的倭寇抢攻起来,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如此一来,双方居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一仗下来活着的人绝对是大明军队的好苗子,我心想着一刀结果了和我对战的倭寇,在人群中寻找着罪魁祸首龟田织信。可这家伙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不见了踪迹。
厮杀还在继续,我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人人身上带着血,这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形势对我很不利……
正在这时,忽听的四处有锣鼓敲打声,杀山贼的呼号声此起彼伏。原来族长不放心,在一边偷看我情势危急,便召集了那些胆大之人前来替我助阵。还敲起了锣鼓助威。
倭寇们还以为官府的援兵到了,顿时斗志全无,跳出战圈四散奔逃。我抱起身体已经冰冷的柳氏,低声说道:“娘子,为夫不杀了龟田织信,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