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牛棚离河边并不远，拿着兔子到河边处理好就借着牛棚的灶先煮一锅米粥，她背篓里还有一个布袋，里边的东西之前留给了岳家兄妹，顺手丢背篓里了她也没收，这会正好拿来当借口。
往米粥里加了点灵泉水，添了柴火慢慢熬。
水缸里的水不多了，灶边上的柴火也不多了，云朵找到水桶，开始挑水，直到把水缸装满，又跑上山拖了两棵不算小的树回来，她这来来回回的动静还是惊动了牛棚里说话的几人，所以，等云朵一手一棵树回到牛棚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五个老人加她家爸爸六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她。
沉默......
云爸爸知道女儿力气大，他们全家力气都变大了些，但这两棵树，比碗粗吧？有至少三个女儿那么高吧？看这样子不像是砍断的啊？还带着枝叶了，有点惊悚。
“那个，我力气有点大，哈哈。”最终还是云朵自己打破了沉默。
“丫头啊，来来来，跟魏爷爷说说，想不想当兵？”魏老爷子两眼直冒光。
“魏叔，朵儿还小了，都不到17岁，而且你看她这么矮，哪有部队会收她？等她再大点的，哈哈。”让自家软绵绵的小棉袄去跟一帮糙老爷们天天干架，那画面，不敢想，还是让家里两个臭小子去吧。
于是在学校老老实实上课的云海同学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大喷嚏。
“就是，你看见好孩子就想给人弄去当兵，人家好好的小姑娘你让人去打打杀杀像什么话。”
这是顾奶奶的声音，她本就是出身江南的大家闺秀，就算说着普通话也是带着吴侬软语的甜美，从小习画，哪怕容颜不再，头发花白，衣服破旧也阻挡不了她自身那由里到外散发出的优雅气息。
“哎呀我的粥。”云朵感觉自己好像闻到了糊味，丢下树冲了过去，把烧着的柴火撤出来一些，赶紧拿大勺子搅了搅，还好还好，锅边糊了一点点。
一通忙活完又抹了抹脸上的汗，一张花猫脸新鲜出炉了。
“哈哈哈哈哈哈。”几位老人家都乐不可支，魏爷爷的笑声震的人耳膜发颤。
云爸爸无奈的准备给女儿擦擦，顾奶奶率先拿出一块很旧了的绣花手帕给被笑懵了的云朵擦了擦脸。
这下，云朵知道害羞了，脸红的低下头。
顾奶奶爱怜的抱了抱云朵：“行了，你们都闭嘴，吓到朵儿了。”
沈家老两口一辈子无儿无女，当初也是真喜欢还是少年的云爸爸，才跟他结缘，见过了云爷爷，正经行过拜师礼的，如今徒弟的女儿可不就是他们的孙女？自家孙女不能让人欺负呀，自家老头子也不行。
顾奶奶跟夏奶奶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但又都带着一点书卷气，哪怕夏奶奶的书卷气很淡很淡，但是每次看她拿起缝衣针的时候就有种她在绣花的恬静氛围，这个顾奶奶她也喜欢，云朵觉得自己好贪心。
“谢谢顾奶奶，这个手帕脏了，我去洗掉。”云朵的害羞状态很快就没了。
“不用，奶奶自己洗。”顾奶奶把手帕折叠好又放回了衣服口袋里。
“那咱们做饭吃吧？粥熬好了，好像有点糊了。”
“没事，一点点而已，这大米粥我们可是好久没吃了，香着呢。”几个老爷子接话。
“嘿嘿，那好吧，爸爸，我抓了两只兔子，已经处理好了，你做菜吧，我还洗了一颗白菜。”云朵指挥爸爸，她把靠墙放的白菜换了几颗：“你们等会再谈吧，该吃午饭了。”
云朵从爸爸包里掏了掏，掏出几包调料来。
“兔子？哪来的？”几个老爷子都挺有兴趣。
“我打的呀，刚刚在山上。”
“你还会打猎？”魏爷爷又凑了上来。
“啊，我跟村里的猎户爷爷学的。”
“那你会射箭不？有身手不？你这力气不练点什么可惜啊。”
“弓箭我学了，还可以，身手嘛，我跟爷爷学了军体拳，爸爸也会啊。”
“好好好，你家老爷子教的好。你爷爷比我年纪小点，咱们都是战场上下来的，等有机会见到人，说不定认识了？”当初那么多的兄弟那么多的战友，如今活下来的老骨头也没几个了，有机会一定要见见，魏爷爷如是想。
“对了，魏爷爷，我在山上还留了个陷阱，就在那个位置，我系了根红线，明天爷爷们谁有空就去看看，说不定有收获了？”云朵指着她挖坑的方向给几个老人说。
“行，魏爷爷去。”
一顿饭吃完，爸爸跟老人们又去谈事了，云朵就守在外面劈柴，等他们谈完了出来，云朵已经把两棵树都砍完码好了。
“云朵啊，不错。”老人们称赞。
“天色不早了，我就先跟云朵去柏树村了，我还能在这边待两天，走之前我会再过来一趟。”云爸爸说。
“行，你既然下定了决心就去做，那家人确实嚣张的久了些，你先做准备，咱们这些老骨头虽然被困在这么个破地方，但是人脉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的，你也不是个莽撞的人，等待时机。”
“好，师父师娘，各位叔叔，再见。”
“各位爷爷奶奶再见，我有时间就过来看你们，等爸爸回去了我也一样来。”云朵背起她的背篓。
“好好，爷爷奶奶都欢迎你，到这边来你放心，要是有人敢招惹你，魏爷爷揍他。”
“好，你们进去吧，回见。”
父女俩直接翻山回柏树村。
天黑之前就到了夏奶奶家，一进门，云朵就开始喊：“奶奶，我们回来了。”
第九十九章 父女交心（一）
“哎，回来了啊，还没吃饭吧？”夏奶奶从屋里出来。
“夏婶子好，我是云朵的爸爸，云长征。”云爸爸礼貌的冲夏奶奶打招呼：“这些日子多谢您照顾云朵了，这丫头没少给您添乱吧。”
“哪能了，她好着了，很招人喜欢，咱村里人都喜欢她，快进屋快进屋。”夏奶奶赶紧招呼。
“就是，爸爸，你说的那是哥哥吧。”
“呵呵，从小闯祸都是叫哥哥给你背黑锅，你当我们都不知道了？”云爸爸拿出自己的大包又往外掏东西：“婶子，这些都是给您准备的，毛衣是朵儿妈妈织的，您看看合不合身。”
“哎，这可真是，我哪需要这些，你们给朵儿带东西就好了，这么老远的。”夏奶奶拿着那件浅蓝色的毛衣爱不释手，这上面的花纹用了好几种针法，她都不全会：“朵儿妈妈的手可真巧，织的好看。”
“您喜欢就好，您不知道，这丫头头一回离家到这么远的地方，家里边可担心死了，这是多好的运气遇到了您，让她在外乡也有亲近的长辈护着。”云爸爸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遇到朵儿才是我的幸运。”夏奶奶也感谢。
“好了好了，咱们别谢来谢去了，奶奶，我饿了，咱们今天吃啥？”
“你这孩子，怎么跟夏奶奶说话了。”
“没事没事，我就喜欢朵儿这样，亲近。奶奶炖了大骨头汤，都炖大半天了，我再去炒几个菜就能吃了。”夏奶奶起身要去厨房。
“奶奶我去帮你烧火。”云朵跟上。
“婶子要不您尝尝我的手艺？我手艺还可以的。”云爸爸也跟上。
“就炒几个菜，我都准备好了，哪里需要你们俩都来，你们父女自去说话去。”夏奶奶把俩人‘轰’出了厨房。
“那好吧，有事您喊我们。”
父女俩又坐回屋里。
“爸爸，今天爷爷们说的那家人是怎么回事？”散开神识确定无人，云朵问，爸爸还有仇人？跟京市那边有关吗？这事她前世根本就没听说过。
“不是爸爸不想告诉你，是不知道怎么说。”云爸爸搓了搓脸：“这事说出去是家丑。”
“家丑？我们家谁？还有我不知道的亲戚？都是家丑了应该是很近的亲戚吧？谁啊？”
“是你亲奶奶。”云爸爸咬咬牙，准备对那家人动手，是他跟云爷爷商量后的决定，不想再沉寂，那人也不值得他们爷俩再次做出让步，孩子大了，有些事也该他们知道了，而且那家人手段狠辣，还是要让家里人有个防范。
“我奶奶？她不是没了吗？”云朵惊呆了，诈尸吗？
“她根本没死，当初因为你爷爷在战场时常没有音讯，她自导自演了一次落水失踪，跟人私奔了，抛下了当时年仅8岁的我独自生活。”云爸爸捂着脸，声音哽咽：“当初我险些活不下去，靠人接济，你妈妈当年也接济过我，只是她自己不记得了，直到后来，我遇到了你沈爷爷顾奶奶，他们把我当儿子一样照顾着，一直等到你爷爷回来。”
“爸爸喝水。”云朵倒了一杯温水给爸爸。
“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沈爷爷就发现我语言能力很不错，学外语学的很快，于是经过你爷爷的同意，收了我做弟子，只是并没有对外说。”云爸爸喝了一口水：“再后来，你沈爷爷被聘请到复大外语系当教授，我们约定在复大见。”
“有了目标，我便有了动力，满心欢喜的到复大报到却遭遇了同一个人给予我的第二次打击。那个女人为了强迫我娶她那个比我大五岁的寡妇继女，做他们家的上门女婿，强行将我改到了数学系，那寡妇的亲舅舅是数学系的系主任，她父亲是教育部门领导，当时的我真的好绝望，状告无门，又无力反抗，见到失踪多年的亲生母亲却根本来不及惊喜。
我只想离开那里，那个让我向往又让我窒息的地方。还是你沈爷爷他们护住了我，告诉我，学数学就学数学吧，反正我数学也不差，而且并不耽误我继续跟他学英语，毕业后仍可以继续深造，再学英语就是。
至于娶那个女人？不可能的，你沈爷爷他们护着我让那个女人一家子没有得逞，中途回老家祭祖的时候，我遇到了你妈妈，我告知了你爷爷当年的事，水到渠成，我们结婚了，多了你妈妈的支持，我坚持读完了大学。
结果我的希望再次破灭了，那时候你爷爷已经受伤下了战场，复员回来安排了好几次都没安排好，其实是那家人从中作梗，我们无权无势，在付市毫无根基，只能选择避让，于是我带着你妈妈和你爷爷回了花市，从此远离。
却不想就这样那家人还是不肯放过我，开始是小动作不断，甚至对你哥哥动过手，花市并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他们能做的不多，得不到我的妥协，在七年前，你沈爷爷顾奶奶被他们害的下放，而你吴爷爷纯粹是被我们连累，因为他跟你沈爷爷是好友，坚定的站到了你沈爷爷这边。”
“付市？不是京市吗？”云朵问。不是同一个人？
“京市怎么了？”云爸爸看向云朵。
“京市有点事，我晚点再告诉你，夏奶奶来了，咱们先吃饭，爸爸你也别多想了，你心里对那人还有......”
“没有，如今，只有恨。”云爸爸的眼神很平静，恨字说的很轻，很随意。
被自己亲生母亲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是什么感受？云朵不敢想，也不能感同身受，她只需要知道一点，伤害过家人的人就是她的仇人。
“吃饭了。”夏奶奶的声音传来。
“来啦，夏奶奶喝点酒啊？今天我爸爸可以陪您喝，两小杯，不能多。”
“行行，小管家婆，去倒酒。”夏奶奶笑着说。
云爸爸缓了缓情绪，也笑着来到桌边盛饭：“婶子您坐，我来。”
“好好，都坐都坐。”
第一百章 父女交心（二）
晚饭在互相夹菜中吃完，云朵起身去洗锅刷碗，夏奶奶则带着云爸爸在院子里转，看看她们养的兔子看看她们种的菜，还有云朵让弄的碎瓦片，云爸爸听的出夏奶奶是真心喜欢云朵，话里话外都是夸赞炫耀，他也很高兴。
云朵出来就看见老太太一脸高兴的说，爸爸开开心心的听，时不时还附和两句。
“朵儿啊，我去找你张婶子有点事，你陪你爸爸聊会啊。”
“您去张大夫家？您哪不舒服吗？”云朵皱着眉头，不应该啊。
“没有，我找她帮我做点事，你就别操心了。”夏奶奶拿了点花生就走了出去，还顺手把大门关上了。
“行了，夏婶子是给我们留地方说话，真傻。”云爸爸戳了戳自家傻姑娘的额头。
“好吧，是我傻了。”云朵拉着爸爸进了屋：“爸爸，继续，那家人姓什么叫什么？都什么职位？”
云爸爸好笑的看着一脸正色的女儿：“那家人姓段，那个老头叫段景峰，曾任付市教育局副局长，现在已经退了下来，接他班的人是他小舅子，就是曾今那个数学系的系主任徐昌牧，那个寡妇是他独女，段琼，没什么能力，只有狠毒，如今靠着她父亲的余热挂职复大后勤部，哦，她第二次做了寡妇，后来弄了个上门女婿，又死了，没有生育孩子。那个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给我写信，叙母子情，呵。”
“没那么简单吧，照爸爸你说的他们家如今根本没什么底气了，哪怕那个接班的是她亲舅舅，那也不可能把段家人护的比自家人还厉害吧，你并没有说徐家人怎样，很明显他们把自己摘的很干净。”
“对，朵儿你很聪明。当年的事不是他们一家人就能做成的，中间有很多人主动或者被动的参与，这些事一旦爆出，那些参与过的人都会跳出来形成关系网，尤其是害过你沈爷爷他们的人，而徐家人出面的一直都只有这个徐昌牧，其他人全都摘的很干净，如今，你沈爷爷他们身份敏感，这事不能摆到明面上来弄，只能私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