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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所及之处,随着夫人走近,那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的裙摆就印入了林菀的眼帘。
  那布料一看就不是凡品,再看裙摆处的花朵栩栩如生,可见绣娘的手艺精巧。
  能穿的起这样衣裳,非富即贵。
  林菀的眸色沉了几分,她是从来穿不起这样华贵的衣裳,心底隐隐升起嫉妒来。
  若是当年,她没有被爹娘逼迫,坚持等谢渊回来娶自己。
  那是不是如今,她也是京中的夫人,也不用再受这颠簸之苦了。
  “这是怎么了,怎地不说话,是不是哪里还有不舒服?”夫人温和担忧的声音再度响起,总算把林菀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林菀忙收起所有的情绪,不让人看出异样。
  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林菀满含感激,“多谢夫人关怀,只是方才撞到,这会子还没缓过来,待歇上一会,便没事了。”
  那位夫人不赞同的摇头,“看你也是从外地过来,若是信得过我,我便让底下脚程快的,去城里为你请来大夫,方才遭了那么大的罪,还是查过了才稳妥。”
  林菀下意识是拒绝的,只是突然想到什么,她拒绝的话并未说出来。
  脸上感激之色更浓,略有迟疑,“只是这样会不会耽搁夫人?”
  夫人笑道,“自然不会,我此时出来也没什么大事,既然遇到便是有缘,帮扶也是理所应当,你不必在意。”
  林菀也笑了,“那便谢过夫人了。”
  那位夫人,也就是唐梨花,脸上的笑容更盛,吩咐一声,身后便有小厮驾马往城中去了。
  唐梨花再度望向林菀,此人和小说里写的相差不大,外表不是很出色,只是看着是个温柔娴雅的人。
  “你先坐下歇着,约莫等上半个时辰,大夫便来了。”
  林菀应声,耳边又是女儿的吃痛声,方才林菀就觉不妥,现在有唐梨花在面前,更多了意思恼怒。
  她尴尬的对着唐梨花解释,“我这女儿以往也没吃过苦,这会子被摔得狠了,没了规矩,让夫人看笑话了。”
  唐梨花并不在意,“无碍,只我看着你也不像京城人…”
  唐梨花说着眼睛又在停靠在另一边的马车看了一眼,“看你这样子,是来京中投奔亲戚的吗?”
  林菀被问愣了,随之想到谢渊,迟疑着,还是点了头。
  “你可将你那亲戚的住址给我,亦或者你现在让你手底下的人去京中穿个信,如今你出了事,还是要告知一声才好,那边人要来寻,自是更好了。”唐梨花提议道。
  唐梨花若是不说,林菀之前还没想到这点。
  现在被一提醒,心中起了心思,眸子也亮了几分。
  林菀本就烦恼,要寻个怎样的机会和谢渊见上一面,毕竟之前在书信里写的,是自己要来京里寻亲戚。
  林菀是装作无意的提上一句。
  她不想破坏自己在谢渊心里的印象,所以只能是不经意。
  只说自己来京途中,马匹受惊,自己和女儿都受了伤,派人去找了那个亲戚,只不知是不是他搬了住址,实在找不到人,只好来请谢渊帮忙。
  现在正是这样好的借口明晃晃的摆在眼前,不利用实在是浪费了。
  林菀心思转动,唐梨花从她的面部表情,便能看出她在想什么,脸上笑意加深几分。
  唐梨花几乎确定,依照谢渊对林菀的痴情程度,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竟然受伤,更没有依靠,肯定会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又是在京外不远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谢渊。
  事情正按照唐梨花的设想一步步的发展,只是不知到时,谢渊见到自己又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唐梨花表示十分期待。
  第277章
  林菀这边已经做下了决定,随即道,“便不劳烦夫人了,我让底下的人请传个信就是。”
  林菀和谢渊自从有了书信,已经知道怎样才能将书信传到谢渊手里。
  唐梨花听罢,也没有多说什么,她早就知道林菀会有这样的回答,本就没打算让自己人去。
  若真是让自己人去,那这戏还怎么唱下去。
  之后林菀在婆子的搀扶下,寻了一个大石块,又有丫鬟为其铺上厚厚的一层垫子,她才在这上面坐下。
  唐梨花也没有马上走,反而道,“那边商队走远了,你这不打紧吧?”
  林菀苦笑摇头,“我这家中也没了顶梁柱,此时进京是为了寻亲,路途遥远,只是花些银子,跟上商队一起,也安全些,现在这边出了事,又快到了京城,他们必然不会再管,任由他们走吧。”
  唐梨花点头,“是这个理,也罢,今日让我遇上了,看你这带的人也不多,你又受了伤,我便陪你在此处等着,等人来接你了,再走也不迟。”
  林菀有些惊喜,没想到随意遇到一个京城中的贵人,态度都这么和善,便趁此机会结交,更能借此了解京中的情况。
  林菀高兴之余,也是有些担忧,若是谢渊真的亲自来了,再与这位夫人相识,到时岂不尴尬?
  再转念一想,也不全是,就说自己是投奔来的表妹,搪塞过去就成,想必也不会深究。
  如此想来,林菀便放下心来。
  这边唐梨花态度十分和善,跟在她身后的陈夫人心情就不怎么爽利了。
  之前受惊的事还没完,没想到唐梨花还这么好心,竟要帮忙至此,这不是平白耽误时间,这怎么能让陈夫人痛快起来。
  况且陈夫人将林菀上上下下看过了,一看就是小地方过来的,在京中难不成还有什么身份显赫的亲戚,这陈夫人是万万不信的。
  虽心中看不起,陈夫人还是要顾忌唐梨花,没有当场说出来。
  只表情僵硬道,“这下边风头大,不若我们先上马车等着?”
  唐梨花闻言有些迟疑,林菀见状十分善解人意,又有些赧然,“是我一时没想这么多,劳夫人陪我这久,夫人还是快些回马车之中,不然我是要愧疚的。”
  听罢,唐梨花也就不坚持,随着陈夫人回了马车。
  等进了车厢里,陈夫人这才道,“方才其实也不必做到这种程度,总不过也才第一次见面,实在…”
  “不是。”
  陈夫人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梨花直接打断,唐梨花对上陈夫人的眼睛,神情不再如之前那般温和,反而带上了一种莫名的严肃。
  陈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是被唐梨花突然出声,惊了一下。
  “我不是第一次见她,总觉得很眼熟,我该是在哪里见过的。”唐梨花蹙眉,仔细思索,却始终也想不起来。
  见她这般,陈夫人心中的烦躁也少了许多,小心翼翼的看着唐梨花,“你这是怎么了?”
  唐梨花没有说话,但观她神情,陈夫人不再继续追问,只默默的坐在一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般。
  也不知等了多久,唐梨花忽然抬头,对上陈夫人,眼中反射出摄人的光芒。
  “我想起来了,她是那画中的女子!”唐梨花似乎很激动,一时之间竟然失态。
  陈夫人也是一惊,只望向唐梨花。
  只见方才还激动,似乎随时就要闯出去的唐梨花,忽而怔忡在原地,眼睛流出两行清泪,神情凄苦。
  陈夫人简直是云里雾里,都不明白这短短时间发生了什么,这怎么一惊一乍的,人还哭上了。
  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安慰都不知道从何处下手,陈夫人只能尴尬的坐在一边,干巴巴道,“可别哭了,这是发生了什么,怎地就哭了起来。”
  唐梨花拿着帕子拭干脸上的泪水,虽是如此,还是泪眼朦胧,可见是真到了伤心处。
  陈夫人对上她含泪的双眼,心下一个激动,觉得自己可能要抓住什么,忙正了神色,“你可是发现了什么,若是真的,现在哭也是无济于事,还是要想想如何解决?”
  唐梨花摇头,“没办法了,我早知他心中有人,从我嫁进谢府,他一直都是冷淡的,他书房中的那幅被珍而重之的画像,我也是看过,我总以为,日子长了,就是一颗石头也能被捂热,我为他生儿育女,最终还是抵不过一副画像。”
  唐梨花眼中含泪,神情凄然,一字一句似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而听着的陈夫人眼中爆发出亮光,果真如此,竟真和谢大人有关,看来这一次出来没有错。
  心中激动,陈夫人还是极力忍耐下来,她努力安慰着,“许是你想多了,我看谢大人亦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只有你这一个夫人…”
  说到这里陈夫人住了嘴,谢渊只有唐梨花一个,还不是自己患了隐疾不能人道,明显自己这样的安抚一点作用都没有,更火上浇油。
  陈夫人赶紧转换了一个话头,“若是真如你所说的这般,那妇人便是谢大人珍藏画像中人,那我们就在此处等着,看看是不是谢大人前来接人,若不是也不打紧,先摸清了那妇人的底细,到时都在京城之中,更容易打听。”
  现在也只能这般,唐梨花纵使有再多凄苦,也只能等着。
  陈夫人一边安慰,一边就在心底盘算开了,她心中当然期望唐梨花没有看错。
  家丑不可外扬,唐梨花就算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儿女的名声,也只能隐瞒下来,只要她是谢家主母一日,谢大人在外面养外室就不能说出来。
  而且方才那妇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女,陈夫人不禁就想远了,不会是这谢渊,在未上京赶考之时,就已经结亲,那少女便是谢渊的亲生骨肉?
  陈夫人越想越有可能,自动的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年轻贫苦学子,一朝得中,又被朝中大员看上,成了乘龙快婿,荣华富贵和平步青云的机会摆在眼前,只能忍痛抛弃远在小县城里的妻女。
  只这是被迫,虽然抛弃,谢渊却时时刻刻惦记自己妻女。
  唐梨花话里话外都是谢渊不喜自己,看来这还是个对自己原配痴心一片的情种。
  现下那妇人带着女儿上京,谢渊肯定是知晓。
  或粗正是谢渊忍受不住这与亲人离别之苦,才将人接到京中,养在外面。
  陈夫人想着,又悄摸摸的看了一眼唐梨花,心中有些同情。
  这样一个尚书的嫡女,竟嫁了个这样的男人,就算出生再好,如今成了人妇,也只能忍下。
  就算将事情戳破,她还能和离不成。
  不过这些都不关陈夫人的事,唐梨花为了谢府上下的名声,她便能趁机威胁,索要些好处。
  这便是陈夫人的手段,像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她出身不好,被嫡母嫁给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废物,只是她不甘心,在各种宴会上周旋,得知一些夫人的府上的秘密,言语中再暗示一番,基本想要的都能入手,只她也懂得分寸,不会太过了。
  这次盯上唐梨花,一是唐梨花是唐家女儿,陈夫人可还记得,唐梨花当初出嫁,那一担担抬进谢家的嫁妆,其他不算,若是能从中拿到一点好处,那也是赚了。
  车厢里的两人各怀心思。
  不知等了多久,便听到远处一阵马蹄声。
  陈夫人和已经停住哭泣的唐梨花对视一眼,唐梨花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