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施工队这些日子的忙碌，公寓里本来已经初具规模，但现在，地上、墙上，甚至连屋顶都遭到了破坏，一片狼藉，比最初他看到的毛坯房还不如，说是垃圾场也不为过。
踩着一地垃圾，三人来到公寓大厅，各种破碎的木料和瓷砖铺满地，刘子强甚至还看到地上有好几滩血迹，墙壁也被泼了各种颜色的油漆涂料，几个油漆桶散落在墙角。
看着地上的几滩血迹，刘子强长呼一口气，看向警官，问道：“警官，受伤的人伤得很重吗？”
“具体伤情得等医院方面回复，不过目前了解到的，现场监理被打破了脑袋，一名讨薪民工有手臂骨折的情况，其他人有手破的，有脸被瓷砖划破，多多少少受了些伤，不过没有那两个人重，算是小伤。”
停顿下，警官又说道：“你这新房还没来得及入住就见了血，确实有点不吉利，不过幸好没出大问题，你也别太介意，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
说实话，对于刘子强造此无妄之灾，他确实有些同情，不然也不会多嘴的安慰几句。
“那我这房子的装修问题……”
明白他的意思，警官立马解释道：“这个你放心，我的同事已经拍过照片，保留了证据，你若是急着装修入住，过两天定损结束，就可以找人打扫清理，继续装修了。”
顿了顿，警官瞥了眼房门外，确定没外人在，小声提点，“不过我不建议你马上清理，万一后期赔偿的问题出现扯皮情况，咳咳，你明白吧？”
“赔偿的话，是哪一方赔偿？装修公司，还是……”刘子强问。
“不太好说。”迟疑下，警官含糊其辞道：“装修公司方面肯定有责任，但打砸破坏的毕竟是那些讨薪民工。”
听懂对方话里意思，刘子强知道，最后赔偿问题肯定要落到那些讨薪民工身上，而且，他也明白了警官为何会提醒自己赔偿可能会有扯皮情况。
讨薪民工都是苦哈哈，先不考虑能不能拿得出来赔偿金，纵然能拿得出来，对于他们来说，恐怕也是一笔巨大数额，所以，最后赔偿款能不能落实，着实是个大问题。
“房子的装修，我是交给装修公司全权负责的，现在因为他们的原因，出了这种事情，警官，我是不是可以单独起诉他们，进行追偿？”想了想，刘子强向警官讨教。
警官微不可查的微微颔首，嘴上却说：“这个问题你得问律师和法院，我没办法给你准确回答。”
人家已经做到自己能做的最大限度，他当然不会不识趣的追问，没再纠结这个事，转而问道：“警官，方便能说下装修公司欠了讨薪民工多少钱吗？”
“其实不是装修公司拖欠民工的工资，说起来，装修公司也算是受害者。”警官苦笑解释道。“这帮民工是跟着一个施工队老板干活的，而施工队老板又是从装修公司手上揽工程，结果施工队老板拿了钱没给民工发工资，还玩失踪，可这些民工不清楚这里面道道，以为施工队老板就是装修公司的，便找上装修公司要钱。”
“至于民工们被拖欠的工资，目前了解到的，总额在四十几万。”
四十几万。
刘子强转头看向黑仔，黑仔会意，立马说道：“具体损失我不清楚，不过合同签订完，我已经先付给装修公司一百万。”
光是前期先付的钱已经达到一百万，可见整个装修费用有多高，警官白眼一翻，道：“别想了，虽然我不清楚你这儿损失有多少，但看情况，四十几万绝对打不住！”
“说句题外话，你们有钱人真是拿钱不当钱呐，只是装修而已，至于花费几百万吗？用金子铺地啊，太奢侈了吧。”
从刚来进来到现在，警官注意到刘子强虽然心情很差，但却没发火，知道他是个高素质，有涵养的人，所以，说起话来也随意了些。
“没办法，急着入住，所用的材料都是最环保的那种，价格自然高了很多。”黑仔多嘴解释了一句。
警官明白了，只要和环保沾上关系，价格绝对翻番都不止。
每个房间简单看了一眼，全被破坏的干干净净，刘子强无语，没心思再待下去，给警官留了联系方式，便告辞离开。
“刘哥，那个拖欠工资的无赖老板真是可恨，我们能不能找他要赔偿？”回到车上，黑仔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恨恨的说道。
“想什么呢！”闻言，刘子强白眼一翻。“法律可不讲究因果，虽然事情是他引起的，但欠钱是一回事，赔偿又是一回事，就像别人骂了你，你挥拳打回去，最后只会追究你打人的责任。”
“那现在怎么办？”他当然不是不明白，只是看不过去，抱着一丝希望。“让那些民工赔偿？”
黑仔颇为纠结，按理来说，是他们打砸破坏的，肯定要为此付出代价，但他们都是苦哈哈，赔偿了这些钱，倾家荡产不至于，伤筋动骨是绝对的，他又感到有点不忍心。
“别的咱也帮不上忙，只能把起诉目标放在装修公司身上，委屈是委屈了点，可谁让他们监管不当，总不能一点责任不承担吧。”刘子强同样颇感头疼。
“去闲人集团，找上次那位郑世新律师，问问他的意见，看能不能我们自己承担一部分，装修公司承担一部分，然后民工们再承担一部分，平摊下来，民工那边的压力应该会小一点。”
停顿下，刘子强无奈道：“只能帮到这一步了。”
倒不是他死认钱，一来，他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二来，不能因为同情，便让犯了错的人不付出代价。
这次他如果自认倒霉，承担所有损失，那些民工会不会因此觉得犯了错不需要付出代价，进而有第二次、第三次？谁也说不准的。
能帮，他肯定会帮；但教训，对方也必须吃下来，不能因为同情或者所谓的道德，而敷衍法律和错误。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原因促使他不愿意自己全部承担损失。刚才他观察过了，公寓里被砸得很严重，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完整的。正常情况下，愤怒状态下确实容易冲动的乱打乱砸发泄，但不至于一个房间不落吧？可见那些民工不仅仅是愤怒下胡乱打砸，完全是奔着破坏而去的。
假如是无心之举，他能接受，能原谅，可为了破坏而破坏，且伤及无辜，他发自内心接受不了。
黑仔同情讨薪民工，却不圣母心泛滥，刘子强能做到这一步，他很佩服，换成自己，绝对不愿意在遭受无妄之灾的情况下，再自己一力承担所有损失，太他妈的亏了！
赶到闲人集团，李郑贤居然罕见的没在集团，据张青青说，他今天跟母亲去看望外公外婆了。
没有打扰张青青工作，找来郑世新，把情况和自己的意思告诉他，让他代表自己全权处理这件事，至于郑世新如何处理，法院最终判定赔偿金由哪一方承担，他不想过问，坐等结果即可。
“出了这遭事，刘哥你想年前入住公寓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黑仔思考片刻，提议道：“要不我们换一家装修公司吧。”
“换了也没用，时间太短，来不及。”刘子强摇摇头，公寓被破坏成那副模样，光是清理和修补恐怕得花去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再装修，怎么可能来得及。
“也是。”
黑仔又说：“没关系，刘董事长家的别墅大着呢，别说多嫂子一个，纵是来十个八个人也住得下。”
“故意的是吧？”狠狠瞪了眼黑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如果白娟能住进义父家的别墅，他吃饱了撑着的着急另外买房子。
“怕啥，先斩后奏呗。”黑仔出骚主意。“先别跟刘董事长说，过年的时候，直接把嫂子带回家，刘董事长还能赶人不成？！”
先斩后奏确实可以，义父肯定不会赶人，但绝对不会有好脸色，好好的一个年，他可不愿意让白娟和义父双方过得不开心。
见刘子强不搭理自己，黑仔耸耸肩，老老实实开车，没再乱出主意。
“说到过年，你今天是不是得回老家一趟，带琪琪回去吗？”刘子强突然想到。
“回去。”
黑仔说：“早在上个月和我妈视频的时候，她一再叮嘱我今天过年得回家过年，说要给我相亲，没办法，我只能把琪琪带回去。”
刘子强疑惑，奇怪的看向他，“我记得之前你跟我说过，伯母知道琪琪的存在，还催你们结婚的，怎么又想起来让你相亲？不满意琪琪？”
闻言，黑仔脸上表情一垮，无语道：“我妈以为我骗她的，说琪琪一个大学生，不可能看得上我，认定琪琪是我花钱雇来糊弄她，我的天，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了解到这些东西。”
“呵呵~~”
刘子强忍不住轻笑出声，故意挤兑道：“嗯，亲妈无疑了，对你很了解的很通透嘛！”
黑仔白眼一翻，暗道就不应该跟他说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