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父死后,他倒是去看过那半妖。
无非是好奇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居然能让父亲放弃生命去营救。
夜深人静,一星灯火。
在人类主城的宫廷之中,诞下妖怪之子的公主和半妖一起,被软禁在最偏僻的地方。
他还记得窝在火鼠裘里的婴儿,哭得像只幼猫,头顶有一双可笑的犬耳,随着他的靠近,浑身哆嗦得厉害。
没有幼兽尖锐的指甲,没有蓬松柔软的皮毛,没有高贵优雅的绒尾……半妖就是半妖,融了那一半卑贱的血液后,什么都像极了无用的人类。
而在半妖的襁褓上,一只小跳蚤瑟瑟发抖地护在他的心口,颤抖地恳求他:“杀生丸大人,犬夜叉少爷永远不是您的威胁……”
跳蚤冥加,生父的旧部之一,是个大难临头跑得飞快的“小人”。
没想到这次不仅没跑,还硬是守着这只半妖。
呵,他杀生丸不屑于对弱者下手。强者有强者的尊严和原则,一只半妖而已,他还不至于对他动杀心。
不过……犬夜叉……
连家臣都知道这半妖叫什么,他身为半妖的直系血亲,反倒是从别人嘴里才得知了名字。
父亲,你让我失望……
杀生丸离开了,他不至于迁怒犬夜叉,却也见不得这半妖。
在犬夜叉身上,他总能找到生父蠢到无以复加的痕迹。
可就算离开,血脉的牵绊也无法断个彻底。
为了防止有妖怪宰了半妖还来他面前炫耀,为了防止半妖轻易死掉堕了犬族的威名,为了……
杀生丸深刻地意识到他亲爹给他留了个什么包袱,竟然在他追求霸道的路上丢了个奶娃娃。
他不想带娃。好,冥加哭着喊着来求他,有厉鬼盯上那娃子的血肉了==
他不想带娃。好,冥加连滚带爬来找他,蠢半妖被隔壁的山鬼抓走了==
他不想带娃。好,冥加满脸灰败告诉他,小崽子失踪了怎么也找不着==
杀生丸:……
他就应该宰了那半妖永绝后患。
而现在,为了保住白犬一族的颜面,杀生丸只能循着那崽子的味 道,搜搜他究竟掉进了哪个陷阱里。
一路寻来,除了森林深处的百足骸骨,他没发现别的踪迹。
是被救了,还是死了?
接连数日搜罗无果,杀生丸已经当犬夜叉死了。说不好心中是什么情绪,但他确实升起了宰光百足的愤怒。
百足妖是在打他的脸,告诉他连个半妖都保不住!
但眼下是什么情况?
那只早就被他定为“死亡”的半妖不仅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面前,还从头到脚换了身装束——
杂乱的长白发被收拾妥当,剪成了齐肩的样式;两只犬耳被布料团起,包裹成小丸子;大红的火鼠裘被换下,穿上了粉白相间的华服;颈、手、脚踝戴着足金的饰品,连指甲也被修得干净平整。
还拿了两把扇子……
如此拾掇一番,这半妖倒是精致了起来。
但,在幼崽这年纪,过分的精致会模糊性别,甚至混淆幼崽对性别的认知。
杀生丸承认,半妖的着装长进不少,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看到半妖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女孩”。
是谁,教坏了这蠢半妖!
杀生丸冷冷抬眼,带着杀意的目光投射在犬夜叉周围的刀剑身上。
几乎是一瞬间,六振刀剑扣住刀柄护在犬夜叉身前,面色凝重地盯着杀生丸。
“欧皇大人,请退后。”压切长谷部说道,“是强敌!”
杀生丸:……欧皇?
“龟甲殿,带着审神者大人离开!”烛台切光忠道,“这里有我们!”
杀生丸:……审神者?
“找个隐蔽的地方联系‘大佬’,赶快回本丸!”不动行光催促道。
杀生丸:……本丸?
杀生丸这会儿不盯着刀剑了,他直勾勾地注视着被刀剑们挤在最末的小身影。那蠢半妖一只小手从空隙中挤出,挥舞起来。
“等、等等……”
可惜这点微弱的反抗没被任何刃放在眼里,龟甲贞宗一把抱起他,撒腿就跑。
然而付丧神快,杀生丸的绒尾更快!
就见雪白的长影一闪,绒尾直接穿过重重防御勾住了犬夜叉的脚踝。杀生丸猛地一拽,立刻将半妖崽子扯到身边,顺便一拳下去揍起大包一个。
犬夜叉后知后觉地捂住头,汪地一声哭出来:“哇——”
杀生丸冷漠无情,刀剑们目眦欲裂!
天呐!他们天使般的阿鲁金狗修金主殿大人竟然被一个可怕的妖怪欺负了!还欺负哭!不能忍!就算拼上性命也要为审神者大人讨回公道!
主辱臣死!
刀剑们大喝一声,纷纷提刀就砍。可他们虽功夫到位,灵力和练度却没到极点。相互配合战斗,前后只顶住了三分钟,就被妖力全开的杀生丸打成了“中伤”!
眼见六振刀遍体鳞伤,犬夜叉顶着一个包,睁大金眸,自以为很凶地瞪了杀生丸一眼,然后挥舞小扇子加入了战局。
于是,杀生丸看到了以下画面——
他愚蠢的半妖弟弟,挥着那两把粉红色的扇子,对着一群没用的随从扇啊扇。
零星之中,有一团团绿色的光点融入伤者体内,在触碰到伤口的刹那,凝固了流淌的血液,愈合了狰狞的伤口,还修补起刀剑的碎纹。
接着,他听了一耳朵诡异的话语——
压切长谷部感动至极:“阿鲁金!对不起,是我们没用,我还是切腹谢罪吧!”
nb sp; 烛台切光忠抹掉眼泪:“主殿,快跑,照顾好自己!”
不动行光爬向犬夜叉:“欧皇大人,我可能陪不了你了,你能再摸摸我的头吗?”
数珠丸恒次:“主,抱歉……”
莺丸苦笑:“大人,快住手,留着力气跑……”
龟甲贞宗不禁呻吟出声:“哦~~狗修金萨玛!我感受到了你对我的爱!”
杀生丸:……
确认过眼神,是他们带坏了半妖!
杀生丸凝出了“毒华爪”,正准备溶了这些刃。他是兄长,是长辈,处理掉幼崽身边不合格的随从,全凭心意。
只是,半妖崽子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歇斯底里地反抗起来。
他还从没见过这小子发火呢,又抓又挠的倒是有趣,像是护食的幼犬,谁也不能靠近他的肉盆。
可,稚嫩的反抗并不能阻止……
“吼——”
突兀的,犬夜叉像是失去了理智,一双眼变得猩红如斯,诡异的妖纹在他脸颊延展,爪牙抽长,连血液的味道都变成了全妖的气息。
他对杀生丸发起了进攻!
杀生丸一怔,随即暴力镇压了崽子,再一个手刀将之劈晕过去。
看着这崽子软绵绵地倒在他臂弯里,他突然觉得……很有必要了解一下“半妖”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为什么,血液会变成他和父亲的味道?
明明,他是半妖……
杀生丸不再动手,只转向付丧神们,冷冷地说道:“他是怎么回事?”
付丧神们面面相觑,压切长谷部怒道:“你为什么对阿鲁金动手,他只是个孩子!”
“别让我说第二遍!他到底怎么了?”
“你有什么资格知道阿鲁金的情况!”烛台切光忠道,“就是死,你也休想从我们嘴里撬出一个字!”
杀生丸淡淡道:“我是他的兄长。”
付丧神们:……
“难道长辈不能教训小辈?”
付丧神:……
“你们私自带走这只半妖,就该承受后果。”杀生丸冷笑,“哪怕只有一半的血,也轮不到一群付丧神指手画脚。”
付丧神:……
听这语气似乎真是亲兄弟?
“审神者?付丧神?本丸?”杀生丸拎着昏迷不醒的半妖,“用了化名,还算有点脑子。”
随后,杀生丸收缴了犬夜叉的小扇子,倒提着崽子进了山洞,等一群中伤的付丧神相互搀扶着入内,便气场全开,严肃审问。
在付丧神的陈述中,杀生丸大致还原了事件的全部——
由于他不带娃,娃子被人贩子拐走了,给别人当苦力。
由于他不带娃,娃子拜师学艺跳舞了,敬师父如神祇。
由于他不带娃,娃子跟刀剑感情深了,冲自己发脾气。
杀生丸:……
他当年就应该掐死这只崽子省下一堆麻烦!
可如今还能咋?
先找时之政府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