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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外祖母家生活了很多年,杜君扬一次都没来看过我,甚至都没有打过一次电话过来关心过我,一直到被接回来,她都不曾看过我一眼。”
  “清歌,你是从几岁开始记事的?”
  清歌认真想了想,说到:“三岁左右吧,我记事很早。”一般孩子四岁到五岁才开始记事,她三岁算是早的了。
  “我比你更早,你相信吗,我是从一岁开始有了记忆的,我虽然对杜君扬要掐死我那件事没有印象,但一岁之后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你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
  靳修溟似乎是笑了笑,“偷听到的,大概是两岁的时候吧,我外祖父和我外祖没有吵架,要将我送回夏国,我外祖母说漏嘴了,当时我就在他们那儿,他们因为两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我都记住了,一直记到现在。”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其实有时候我宁愿自己没有那么好的记性,有些事情忘记比记得好。”
  清歌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靳修溟……”
  他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放在了唇上,“嘘,不要说话,清歌,你听我说,或许过了今天,我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清歌定定地看着他,轻轻点头,“好,我听你说。”
  靳修溟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真是个听话的姑娘。”
  “其实我当时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心中并无什么感觉,或许是因为年纪太小,不能理解话中的意思,等到能理解了,事情也过去了多年,早就释怀了;也或许是本身对杜君扬就没什么感情,所以即便是知道亲生母亲想要掐死自己,也不会有什么触动,因为我没有任何的异样表现,我外祖父和外祖母就以为我听不懂,也就不放在心上。”
  “我回到夏国之后,我父亲就一直亲自带我,甚至很少让我见到杜君扬,他觉得是自己的错,才让杜君扬将恨意都转嫁到了我的身上,所以我父亲对我真的很好很好,我想要什么就给我什么,那时候小五还在,就连小五都没我的待遇好。”
  “我父亲担心我年纪小,一个人睡会害怕,每天晚上都是亲自哄我睡觉的,不管他的工作多忙,他都会先哄我睡觉,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已经长大了,根本不需要,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贪恋那份温暖,清歌,其实我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也会脆弱,也会渴望温暖。”
  “七岁那年,二哥带着我和小五出去玩儿,当时冷玄海也在,冷玄海贪玩,跑远了,二哥去找他,回来时我和小五就不见了。”
  “他们对我父亲说,我和小五只能活一个,我父亲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我,当时我从电话里听到父亲的回答时,心中的那种感觉,清歌,你不会明白。”
  “可是绑匪不仅要钱,还要我和小五的命,他们根本没打算让我和小五活着,我偷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知道我和小五都要死,我想办法解开了绳子,逃了出去,我不想抛下小五,但是我那时候才七岁,带上小五根本跑不了,所以我放弃了他,清歌,我是个极度自私的人。”
  清歌想说话,唇上却多了一根手指,靳修溟温柔地看着她,“不要说话,什么话都不要说,就听我说。”
  “我跑了很久很久,身后一直有人在追我,我只能拼了命地跑,甚至都不知道跑了多久,又跑了多远,就在我即将被人追上的时候,我看见了我的父亲,他赶到了。”
  “我看见他抱着我哭,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当时我已经没什么意识了,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晕过去了,我当时是想告诉我父亲小五的位置的,我记住了路线的,可是我来不及说就晕过去了。”
  “我父亲找到小五的时候已经迟了,他们已经杀了他,据说死的很惨,杜君扬当场就疯了,要冲到医院里杀了我,却被我父亲拦了下来。我从医院里出来之后,就一直跟我父亲住在一起,一直到我外祖母去世。我父亲是我的启蒙老师,也是我的人生导师,他给了我所有能给的爱,让我知道即便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抛弃了我,他也依旧会爱我。”
  “我外祖母去世之后,我就离开了京都,我父亲知道我喜欢自由,帮我抹去了所有的痕迹,不让别人知道我的行踪,那些年我待在东陵市跟着徐老学医,我知道我的身边一直有他的人,但我从来没有给父亲打过一次电话。我给自己定的时间是八年,八年时间一到,我就会回到京都陪他,我总是觉得以后会有很多时间跟他相处,所以不需要着急,谁知道没等我回去,他就先走了,我在想他是不是也在怪我不愿意回去看他,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
  清歌抱住了他的腰,想用这样的方式给他温暖,她的心太疼了,疼得她赤红了眼睛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
  那个给过他所有温暖的父亲,那个唯一无私地深爱着他的男人就这样走了,对于靳修溟来说应该是个很大的打击吧,而当时靳修溟正在做什么呢?是了,他在找自己,只来得及去见父亲的最后一面。
  靳修溟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嗓音依旧温柔,“清歌,我不是一个好人,甚至在某些方面,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冷萧说我残忍无情,这一点其实没错,就连那么爱我的父亲去世了,我也没有落过一滴泪,这样的我,你害怕吗?”
  清歌使劲摇头,她不管他是什么样人的,她只知道,自从相遇起,眼前的这个男人就为她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为了她,甚至数次差点死了,无论在别人眼中,他是人也好,还是毫无感情的怪物也罢,他都是她的靳医生。
  “清歌,你会离开我吗?”他轻声问道,心尖微颤,轻轻地闭上眼睛,遮住了眼底的害怕与暴虐。
  清歌摇头,使劲摇头,“不会,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哪怕是一个怪物,疯子,我也不会离开你,靳修溟,这个世界上任何都会离开你,但是我不会,除了黄土白骨,谁也无法让我离开你。”
  她说得则郑重,这是她许下的承诺。
  靳修溟用力抱紧她,眼底逐渐变成了幽蓝,“这是你说的,不许骗我,清歌,绝对不能骗我,知道吗?”
  清歌想抬头,却再一次被靳修溟扣住了脑袋,这一次,清歌却掰开了他的手,而靳修溟则是慌乱地闭上了眼睛。
  她捧住他的脸,轻声说道:“靳修溟,睁开眼看看我。”
  靳修溟眼睫轻颤,却没有睁开眼睛,他转过了头,没有说话。
  清歌又将他的头转过来,声音越发轻柔,“靳修溟,你认真看看我,只看一眼。”
  “五分钟,给我五分钟时间。”靳修溟说道,嗓音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
  清歌注意到他抱着自己的手在不断用力,他在紧张,他在害怕,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狠了狠心,说道:“靳修溟,你若是在不睁开眼睛,那我刚才说的话全部作废,我说话算话。”
  靳修溟刷的睁开了眼睛,那双幽蓝得好似蓝宝石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我不允许。”
  清歌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靳修溟颤了颤,却没有移开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的反应。
  清歌是第一次这样清楚地看见他眼睛的颜色,她抬手,轻轻地摸上他的眼睛,她能感觉到靳修溟眨了眨眼,睫毛轻轻地在她指尖擦过,带来些微的痒。
  “你的眼睛好像蓝宝石。”她轻轻说了一句。
  “你不觉得可怕吗?我的眼睛跟那两只黑猫一模一样,你都不觉得恶心吗?”靳修溟轻声说道,嗓音暗哑。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蓝眼睛的人,在西方,更是能经常见到,他的外祖母就是蓝眼睛的,可是他们的蓝跟他的蓝不是一种颜色,他的蓝很深,像是深海。
  “不会,我觉得很漂亮。”清歌真诚地说道,那种幽蓝在那两只猫的身上,她只觉得恶心,可是在靳修溟的身上,她只觉得好看,就像是稀世珍宝。
  靳修溟轻轻勾唇,眼底有了一丝暖意,“你这算不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清歌笑眯眯,捏着他的脸,注意到他眼睛里的蓝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直至恢复了正常的黑色。
  “不,你可不是西施,你可比西施美多了,要不然我也不会一眼就看上了你的美色。”她开着玩笑。
  靳修溟依旧定定地看着她,“你一点都不害怕吗?一般人在看到那两只猫之后,再看到我的眼睛,都会觉得害怕吧?”
  清歌笑得眉眼弯弯,煞是好看,“你也说了那是一般人,我是一般人吗?靳修溟,我可是清歌啊,你的清歌,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是人还是鬼,是妖精要是怪物,在我眼里,你就是那个把我看的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会为了我做任何事情的靳医生,这就足够了,这一生,只要你不离开我,我都不会离开你。”
  “那就说好了,以后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不许离开我,你要是离开我,我就打断你的腿,将你绑在我的身边。”他说着玩笑,眼底却含了七分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