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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毓林林总总的见了这么多人,脑袋不禁有些大,坐在一侧开始吃点心,浑然没有跟人说话的意思。
  新武侯夫人见她这等做派,便觉得自己脑仁儿也开始疼了,吩咐人取了新到的蜀锦,笑道:“最顶级的蜀锦,原是供奉宫中的,二弟在蜀中为官,才得了这些,你们挑几匹喜欢的,回去裁衣裳吧。”
  她口中的二弟,便是四娘之父。
  四娘闻言笑道:“叫伯母笑话,我与五娘早先多得了几匹,今日便不掺和了,六娘年幼,且叫她先挑吧。”
  二娘原已经看好了一匹月华锦,闻言怏怏,剜了乔毓一眼,道:“四娘说的是,且叫六娘先挑吧。”
  乔毓凑过去瞅了瞅,便见那些蜀锦花色饱满,绚烂如霞,着实美丽,喜道:“我都要!”
  这个小贱人,贪婪自私的老毛病又犯了!
  新武侯夫人脸皮一僵,好声好气道:“六娘,二娘、三娘还没有呢……”
  乔毓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手掌按在那几匹蜀锦上:“这关我什么事?”
  新武侯夫人真想一鞋底拍死她,只是还没等开口,二娘便按捺不住,恼恨道:“凭什么都给你?你也太贪心了!”
  乔毓抬起下巴,美滋滋道:“二姐姐,你的院子我住着很舒服,那些花儿也很好看,谢谢你了。”
  二娘怔住,旋即怒气暴涨,抬手指向她,手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你说凭什么吗?”乔毓将她指向自己的那根食指掰回去,骄矜道:“凭我比你漂亮,还比你聪明。”
  她居高临下的看了二娘一眼,哼道:“自己多大一根葱自己还不知道吗?上赶着卷饼。”
  二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乔毓打断了:“一把年纪的人,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说来说去都怪二叔,只送了这几匹蜀锦回来,诚心想叫我们吵嘴吗?”
  置身事外的四娘:“???”
  新武侯夫人从来没见过这样一张嘴,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她正觉荒唐,却见乔毓忽然转向自己,顿觉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只听乔毓问道:“阿娘,你有没有法子,从别处再弄几匹蜀锦来?”
  新武侯夫人冷不丁成了焦点,又气又怒:“我如何能有办法。”
  乔毓冷笑道:“阿娘,你可真没用。”
  新武侯夫人:“……”fuck!
  “好了碧池,”乔毓趾高气扬道:“抱好我的蜀锦,咱们回去了,仔细别弄脏,否则,可仔细你的皮。”
  自从跟了六娘,碧池觉得自己的人生贼刺激,擦着冷汗,在所有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中,抱起了那几匹蜀锦。
  二娘气怒至极,面黑如墨,仿佛马上就能吐出一口黑血,新武侯夫人也是如此,唯有她身后的中年妇人近前拦住,忍着怒气,不满道:“六娘子,二娘与你是同胞姐妹,最亲近不过,你如此行事,太没规矩,怕要伤了姐妹情分。”
  乔毓上下打量她,道:“你是谁?”
  新武侯夫人勉强忍住怒气,僵笑道:“这是我的陪嫁女婢,也是你二姐姐的乳母,六娘,不可无礼……”
  乔毓一巴掌拍过去,直叫那妇人一个趔趄:“这位妈妈,你知道什么叫疏不间亲吗?我跟二姐姐是一个娘生的,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一个外人,就敢跳出来挑拨是非?”
  “阿娘,怎么回事,”她蹙着眉,向新武侯夫人不满道:“你看人的眼光不行啊!”
  第7章 优秀
  新武侯夫人病了,病的很严重。
  具体症状表现为:不想见乔毓;不想听乔毓说话;以及不想知晓任何与乔毓相关的事情。
  当然,对外公布的消息,还是说新武侯夫人受了冷风,须得静养几日。
  乔毓听闻这消息,便主动前去探望,只是没见到新武侯夫人,便被拦下了。
  “六娘来的不巧,夫人吃过药,刚刚睡下,” 外间仆婢年岁不大,笑容柔顺,礼貌而不失恭敬道:“现下怕是不好见人。”
  “这有什么,我可以等的。”乔毓目光担忧,徐徐道:“女儿侍奉染病的母亲,原本就是应尽之份。”
  那女婢还待再说什么,却见乔毓冷了脸:“你是受谁唆使,竟敢拦着我向阿娘尽孝?”
  想起昨日惨遭当众打脸的林妈妈,女婢不禁有些露怯,只是想起新武侯夫人的话,实在不敢叫人进去,神情无措的跪下身,劝道:“并非奴婢有意拦着,而是大夫叮嘱,叫夫人静养……”
  乔毓哪里肯等她说法,放声呼喊道:“阿娘,阿娘?!你听见了吗?!女儿来看你了!你睡着了吗?!我进去看过你,也好安心,好不好?!阿娘啊——啊——啊——”
  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只是仍旧带有少女的明亮尖锐,如此放声大喊,别说是叫醒新武侯夫人,即便是想叫醒过世多年的前任新武侯夫人,都没有任何问题。
  那女婢其实没撒谎,新武侯夫人此时刚睡下没多久,借此勉强躲避开那副叫自己厌恶至极的嘴脸,冷不防又在睡梦中听到她呼喊,登时从床榻上弹起。
  她神情惶恐,蜡黄的脸上还有些心有余悸:“骇死人了!我方才梦见那小贱人来了……”
  世子夫人守在婆母床前,眼见她诈尸一般坐起,不知怎么,就想起那句“垂死病中惊坐起”来,勉强忍住笑意,低声道:“阿娘没有听错,六妹的确来了……”
  新武侯夫人面孔有一瞬间的扭曲,定了定神,才听见外边儿的呼喊声,她扶住床柱的手捏起了青筋,深吸口气,道:“叫她进来吧。”
  乔毓进了内室,便见新武侯夫人阴着脸坐在床榻上,额头上勒着抹额,脸色蜡黄,不甚精神的模样。
  她差点儿笑出声儿来,好容易忍住,揉出一个担忧不安的神情来,关切道:“阿娘,你这是怎么了?”
  新武侯夫人饱经折磨,几乎要戴不上从前那副慈母面具了,好半晌才忍下去,叹息道:“六娘,阿娘知道,你从小在外边儿长大,好些规矩上的事情不太明白,但你现在归府了,便要拿出高门女郎的气度来,不要叫人笑话……”
  乔毓只听到一半儿,便打断了她。
  她歪着头,天真无邪道:“阿娘,你生病,难道是因为我吗?”
  是不是因为你,你心里没点儿逼数吗?
  新武侯夫人在心底冷笑,却不好撕破脸,只得道:“阿娘染病,与你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因为受凉……”
  “阿娘,我都明白的,”乔毓握住她的手,真情实意道:“你不要再说这些假话来糊弄我了。”
  你都明白?
  这小贱人今天倒很上道儿啊!
  新武侯夫人被乔毓气的次数太多,现下见她略微有点懂事的兆头,即便只是一句话,竟也生出几分诡异的欣慰来。
  她满意的颔首,正待握住拉住乔毓,表现一番母女情深,却听乔毓愤愤道:“说来说去,总是二姐姐的错!若非她一意纵容,林妈妈怎么敢如此无礼?!区区一贱婢耳,竟敢对着我指手画脚!”
  说完,她又嘤嘤嘤哭了起来:“都怨我,若不是我这样柔弱仁善,林妈妈怎么敢欺压上门?到最后,竟叫阿娘为此烦心,生了大病!”
  新武侯夫人:“……”
  这小贱人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接一套啊。
  她的手扶在心口,觉得那里边儿的器官痛得厉害,连带着脑仁儿都疼了起来。
  短时间之内,她恐怕很难再发挥出职业演员的能力了。
  新武侯夫人眼前一黑,就此昏死过去。
  “阿娘!”世子夫人吃了一惊,乔毓也是,上前扶住新武侯夫人的肩,死命摇晃道:“阿娘你别吓我!你若是死了,岂不叫二姐姐一生有愧?阿娘,你别死啊——”
  ……
  新武侯夫人病了,这事儿在府里闹的不大不小,只是仆妇们私底下都在议论,说二娘不待见刚归府的妹妹,竟还叫乳母去欺压六娘,手心手背都是肉,新武侯夫人左右为难,可不就病了吗。
  新武侯夫人还在病中,这消息便没有传到她耳朵里去,二娘倒是听人提及过,再遇见乔毓的时怒目圆睁,看起来,恨不能将她一口吃了。
  乔毓不仅不在意,还笑嘻嘻的。
  二娘更气了。
  ……
  葛老太爷从张妈妈口中听到了此事首尾,也只是皱一下眉,顿了顿,方才道:“老大媳妇有句话说的没错,小辈儿们是该学学规矩了。”
  张妈妈恭敬道:“老太爷的意思是?”
  “九娘不是刚从宫里出来吗?”葛老太爷面色沉沉,道:“叫她来府中住些日子,也叫小辈儿们都收收心。”
  张妈妈应了一声,见他没有别的吩咐,躬身退了下去。
  ……
  “九姑姑?”
  傍晚的时候,乔毓从碧池嘴里听到了“葛九娘”这个名字。
  “是,”碧池低声道:“九娘并不是本家子弟,而是出身葛家旁支,当年她被选入宫中之前,便在府上住过,后来进入尚宫局做了女官,也是府上出的力。”
  “哦,”乔毓大致上明白了:“老太爷叫她到府上来做什么?”
  碧池神情有些复杂,深深看她一眼,道:“说是来教府上女郎规矩的。”
  乔毓又说了一声:“哦。”
  到了晚间,女婢们熄了灯,便退到外室中去,乔毓独自躺在塌上,心绪却有些乱。
  进府之前她便察觉到,新武侯府似乎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也正是因为这缘故,众人待她都格外客气。
  若换了别的地方,照她这一通胡闹,早就家规伺候了,新武侯府却不知怎么,一直都隐忍着。
  乔毓一点儿也不觉得安慰,反倒愈加不安。
  你有多少身价,别人便是什么态度,新武侯府这样纵容她,无疑也意味着想在她身上索取更多。
  从不叫她见外客,也没有将她介绍给外祖家与其余亲眷识得的意思,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这同她的身世与家人有没有关系?
  冥冥之中,乔毓生出一种预感来:
  这个即将到来的葛九娘,或许会为她揭开这个谜团。
  ……
  见到那位刚被接回府的六娘时,葛九娘几乎以为自己见到了死而复生的明德皇后,若非是年岁上要轻些,几乎可以假乱真了。
  她忽然间明白了葛老太爷野望的由来。
  葛家不掌军权,内宫无人,在朝中的局势着实不怎么好,现下有这样一个可以一步登天的机会在,任谁不想试试呢。
  她忍不住又看了乔毓几眼,方才挂上温婉柔顺的假面,轻笑道:“若说世间第一美人,一时倒是评议不出,但若是孰人可为天下女子典范,无疑便是明德皇后了。”
  “明德皇后少有慧名,以端庄娴雅闻于世,擅书法,精丹青,高祖听闻乔氏女甚贤,于是为圣上聘。”
  葛九娘面容上露出几分憧憬,语气尊崇道:“明德皇后家世、容貌、举止、谈吐,无一有瑕,更不必说其母仪天下的雍容姿态……”
  其余人听的认真,乔毓也是一样,只在心里吐槽一句:
  哎呦,好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