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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娇蛮的不要’,就意味着——大长公主的女儿燕锦薇的心思注定要落空!
  脑中想起前几日燕锦薇跑来借着问安的名义,在她这旁敲侧击的打听她的铭承表哥到底什么时候回京,季晚彤心中就忍不住苦笑。
  靖王掌刑部,过手的都是要案,他查案离京,去向就是机密,又哪里能随意与人言说?
  但燕锦薇毕竟是大长公主段熙敏的女儿,见面也要喊她一声表妹,又是那样撒娇撒痴的性情,她这做表嫂的,还真是只能哄着。
  季晚彤看着面前那一堆姿态各异的女子画像,头疼的按按额角,继续看起来。
  大长公主府中,燕锦薇并不知道自己在她表哥表嫂的心中竟然都排不上靖王妃人选的号,此时此刻,她正拽着大长公主段熙敏的袖子,央求她进宫去替她打听靖王的行程和归期。
  在燕锦薇心中,自己娘亲是大长公主,就连天子表哥见了娘亲,也要尊称一声姑母,她那表嫂对她可以守口如瓶丝毫话风都不露,但对着长辈询问,总不可能还是这般姿态才是,仗着大长公主疼她,已经赖了一个中午,闹得段熙敏都没能午歇。
  燕锦薇到底还只是一个闺阁女孩儿,很多事情她可以不懂,但段熙敏心内却是懂的,就不说靖王的行踪即便是她也不可能随意打听,就算能……她也没那个资格。
  毕竟,她这个大长公主,其实算是有名无实的。
  作为段家上一代的长女,段家起事的时候,她……怕了。
  那时她已经嫁了前朝的状元郎,夫妻二人正是蜜里调油鹣鲽情深,她的二弟段熙文身为前周六部尚书的时候,她和娘家还是勤走动的,但……段熙文竟然纠集了前周朝堂的过半重臣联手起事,那个时候的段熙敏只恨不得自己不是段家女。
  谋逆自古都是诛九族的重罪,何况前周裴华钰又是那样残暴的性情,起事的消息传来,段熙敏被亲弟弟的举动吓得几乎当场昏厥,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段家断绝关系。
  亲弟弟又如何?自古出嫁女就是别人家的人,她只想安安分分的相夫教子,不想被莫名牵连得掉了脑袋!
  可段熙文竟然成功了。
  直到中原大地改天换日,她的亲弟弟身披黄袍登了龙座,段熙敏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但是错已铸成,还能怎样?她夫君是前朝状元,若想继续在新朝立足,她就没有其他选择。
  所以段熙敏也只能咬牙放下身段,重新向段家示好,到底大夏太|祖段熙文并不是个心胸狭窄的,并没有对她的举动多说什么,也依着例封了她长公主的封号,只是段熙敏自己心里知道,她永远也回不去了。
  在她弟弟段熙文的心里,在她那两个侄子心里,她永远是那个大难面前选择了独善其身的人。
  血缘还在,亲情却终究不可能复原。
  现如今,她虽然占着一个姑母的名义,但面对段家,她又哪里真有资格去摆姑母的谱?
  “锦薇,娘不是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你铭承表哥一旦出京必定是身有要事,行踪是不可以透露的。”
  “娘!告诉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是他表妹!”燕锦薇哪里会听,只摇着她的袖子撒娇:“我不过是想知道表哥哪一日回京,好去给他接风罢了,又不会再去告诉旁人,有什么说不得的。”
  燕锦薇是段熙敏与前朝状元燕容的老来女,如珠似宝的娇养长大,她也知道平日里有些骄纵了女儿,此时见说不通也只得苦笑:“你……罢了,明日我去递牌子便是。”
  燕锦薇心中知道她娘亲对她素来有求必应,有这样一个答案也并不出乎意料,只是心中到底还是欢喜,芙蓉面上顿时一片灿烂,更显娇媚,本是欲走,却又停步,凑到段熙敏脸前高高兴兴在她颊上亲了一口,这才一阵风似得出了门。
  “这孩子……”段熙敏口中抱怨,到底还是心中受用,只是想到明日这一趟,脸上笑容又淡了下去。
  其实休说是她进宫之后得不到答复,就连建帝段熙文和皇后季晚彤两个人,此时都不知道他们心中挂念的靖王已经失联了数日,奉命在丰宁等候接应的巽风坎水二人早就急得发疯。
  王爷临行前叮嘱他们七日后在丰宁汇合,但现如今,已经是第八天了……
  他们飞羽卫中每一个人都是靖王亲手筛选出来,一次次的训练和传授,最终才按照各人能力所长分派进各组,他们是靖王手把手带出来的队伍,又怎么可能会不清楚靖王的行事作风?
  他说七日后汇合,必定是七日后汇合!
  现如今靖王殿下不知所踪,这其中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白海那边并不顺利!
  当初领命和段铭承分道扬镳的时候,每一个飞羽卫心中都清楚只带了四个人返回白海的靖王殿下面对的会是厉兵秣马的三万水师。
  可他们是他的下属,他们无权,也无资格进行阻拦。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抵达宁丰之后迅速抽出人手,在白海城和宁丰之间设了卡,又昼夜轮替的在宁丰码头上留了人,寻找一切有关靖王下落的蛛丝马迹。
  然而一天一夜过去了,任凭他们飞羽卫打点起百般精神四处寻找,却寻不到任何线索。
  自靖王回转白海已经八天过去,这八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谁都不敢想,就在几乎急疯了的时候,突然从宁丰码头传来讯息——有一艘陌生船只上,正打出了飞羽卫的联络信号!
  这一消息迅速振奋了所有人的精神,急急向着码头奔去。
  第83章
  发出讯号的船只就停靠在宁丰的码头,然而它的出现,却让码头上所有人都虎视眈眈。
  宁丰虽然也有港口码头,但却因为吃水深度的问题,并不像白海城的大港那样,可以停泊跨海商船。
  宁丰码头吃水深度不够,它本身也并不是一座大城,只有白海分装完毕准备驶往内陆的小型商船才会在此停靠进行补给,准备转为内陆河运。
  而前阵子因为白海封城的缘故,商船已经很多天没有在宁丰出现过了,所以这段时间,宁丰的码头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本地出海捕鱼的渔船。
  但此时此刻,那明白着发出了飞羽卫传讯暗语的船只,却既不是小型商船,也不是渔船,而是海边人最为厌恶的——水匪船!
  海边定居的人,不论是靠什么为生,最恶的莫过于水匪海盗。
  他们劫掠的目标不仅仅是海商的船只,就连渔民的渔船也都不会放过,甚至有几只人多势众比较成规模的海盗,还经常会上岸袭击渔村。
  在海边居民的眼中,海盗水匪,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十恶不赦的歹人。
  没有任何一个码头欢迎水匪的船只,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和水匪打交道,海边的居民,没有遭过海盗水匪祸害的不多。
  尽管这一艘只是条最多承载二十来人的小型船只,也依然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敌意。
  这种规模的小船,还只有一艘,按理说是不敢靠近岸边码头的。这样的船只在水匪队伍里也并不强,通常外出劫掠也是要结伴组队而行,它们出动的话,这样的小船也对付不了跨海商船,它们的主要目标其实是靠海吃海的渔民。
  近些年由于水匪猖獗,渔民出海也是要带些许银钱,这样遇到水匪的话,才可换取活命,真有胆子不带财物的,水匪为了泄愤就必定是杀人夺船。
  久而久之甚至成了惯例,渔民按人头算钱,若遇水匪,每人需上缴二两银子,俗称买命钱。
  虽然二两听起来不算多,但对于渔民而言,也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而且既然是渔民,总是要经常出海的,这一次遇上要二两,下一次遇上还要二两,几次下来一年的鱼获甚至都还赚不出这‘买命钱’。
  所以捕鱼为生的人听见水匪二字就咬牙切齿也就很是情有可原了。
  此刻这一艘水匪船停在宁丰码头上,四周早就被得到了消息的渔民们各自手持鱼叉棍棒围得水泄不通,要不是水匪船并没有往码头上搭踏板的话,可能已经有胆大的渔民要冲上船去了。
  船上,丁麻子正一脸苦意的望着那个年轻男人哀求道:“爷,小的们已经按您吩咐,将您两位送到这宁丰了,爷您看……”
  回答他的却只是一声断喝:“闭嘴!”
  丁麻子这几天是吃了苦头的,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吭声,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后悔——
  早知会在海上遇到这样的煞星,他和兄弟们就不该出这一趟活儿!
  乖乖在窝儿岛呆着也就是了。
  还不是这阵子不知白海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往来商船竟都绝了迹,虽说他这只是一艘小船,但通常也是会跟在有实力的海盗身后一起去劫掠的。
  海盗们需要他们这种小船只去拦路挡船当当炮灰,可以显得人多势众,反正事后分赃的时候,那些海盗们吃肉,总也会分点汤水给他们。
  但白海突然的封城,掐断了那条富得流油的海上商路,他们这种小水匪不比大盗,关起门来停上些日子靠着以往积蓄也不愁吃喝,他们却没那个家底。
  有经验的那几股最是名声赫赫的海盗们都不傻,各自都从白海封城和南洋水师突然的异动中嗅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各自都是约束手下,静观其变。
  但他们这种小散家却无人知会,也因此,丁麻子在枯坐了几日之后决定既然商船的汤喝不上,那就还是干回老本行——打渔船的主意。
  谁知他们驾着船还没走到渔民惯常出没的海域,竟就凭空能碰见这样的煞星呢?!
  起初……他们只单纯当做倒霉遇上了海难的人,看着才只两人,对方又肯许下银钱,看在钱的份上,这才救上了船,谁知上了船,竟就瞬间翻了脸。
  更有甚者,就两个人,还各自带伤,竟然就能将他们这十来个兄弟全给制住了!
  到了现在,再是如何悔不当初都晚了,也只能听着码头上的渔民的叱骂不敢吭声,直到远处有数道人影快逾闪电的直奔而至。
  水匪船和码头之间虽然没有搭踏板,但飞羽卫们又哪里会被这样小小的间隔拦住?赶到岸边的时候早就已经钩锁在手,振臂之间勾住船舷,连一瞬的停顿都没有就已经身在水匪船上。
  第一个踏上船的,是身法最为迅捷的巽风,欧阳直到看到了他,才终于松了口气,只是心中焦急如火,抢在巽风开口之前急道:“征用船只,出海寻人!”
  “怎……”坎水和巽风前后脚踏上甲板,随后就是其他人陆续赶至,他们脚跟还没站牢,就听见欧阳那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后半句——
  “头儿在海上失……失……失踪了!”
  这一句几乎算得上是噩耗的话语终于冲口而出,欧阳也终于支持不住,连日来的不眠不休精神紧绷,加上身上被海水泡过的伤口和满心的焦灼,让这个从来都是笑脸迎人的年轻人这一次终于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巽风坎水两人作为能被段铭承看中并认命巽、坎两组的组长足以证明两人能力不凡,听了这惊雷般的一语心中不是不慌,但行事依然稳健快速,前后连半个时辰都没要,已是当场在码头征集了几艘渔船,连同这条水匪船一起驶出了港口。
  和欧阳一起在水匪船上归来的,还有两名飞羽卫,其中一人伤的不轻,几乎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而另一个……已经没了气息。
  一名身亡,一名伤重,巽风坎水将他二人都留在了码头上交给赶来的兑组医者,那十来个吓破了胆的水匪也无心处置下直接丢给了码头上的渔民,直到他们一行人几条船,马不停蹄的驶离了宁丰码头,这才询问欧阳他们此行的枝节细末。
  欧阳此刻已经镇定了些许,到底飞羽卫们不是常人,短暂的情绪失控也就片刻,恢复冷静之后开始向众人讲述他们回到白海城之后的一系列经历。
  他在落入冰冷的大海之前身处的位置炮舰的底仓还有着距离,甚至他搜索的地区范围和刘济严藏匿的底仓之间隔着整整一个区域,饶是如此,那无可匹敌的巨大轰响也是瞬间就震晕了他,直到落入海中才清醒过来。
  欧阳并不知道,他在海中的位置和纪清歌是相反的方向,如果离得近,他二人未必没可能碰到一起,但很可惜,他和纪清歌之间,隔着硕大一艘正在下沉的炮舰残骸。
  船体下沉迅速,吸力不是人力可抗,根本不可能靠近,所以欧阳也是选择了向着更远的方向躲避,也就因此和纪清歌之间彻底没有了汇合的可能。
  后来,他找到了另外两名飞羽卫。
  在他发现他们的时候,两人已经一生一死,而最后一名飞羽卫和段铭承,都是遍寻不见!
  偌大的海面上残骸碎片狼藉一片,以他一人之力又怎可能仔细搜寻?光是保证他自己没有溺死已经是穷尽了凡人之力。
  无力应对之下,也只得寻了一块漂浮的船体残骸,尽可能的浮在水面随波漂流。
  另一名飞羽卫身上带伤,一开始还算可以和他说说话,商讨一下哪个方向比较稳妥,后来原本并不算很严重的伤势在海水中硬生生泡得开始恶化,而已经死去的那一人……尽管已经没了气息,欧阳也不想将他弃之不顾。
  他们是同在靖王麾下出生入死的弟兄,就算是死,他也想将他的骸骨带回家。
  在他们初到白海的时候,每一人都是将白海城的城池地图和海域图背在了心里,纪清歌并不知道这一处海域的位置和有无航路,飞羽卫却是知道的。
  在缜密的推算过他们的航线之后,欧阳得出的结论是——
  ——获救的希望,很渺茫。
  如果不是天降好运,遇到了想要打野食儿的水匪的话,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喂了鱼。
  用钱财诱得水匪将他们搭救上船之后,接下去的事情就没什么悬念。
  另外一名还活着的飞羽卫虽然伤的不轻,那个时候也依然强撑着和欧阳配合,虽然他们仅仅两人,还各自带着伤,但这样小股的水匪完全就是乌合之众,也算没费什么气力就夺了船只的控制权。
  第一件事,就是回到炮舰沉没的海域中寻人。
  但任凭他们过筛子一样将那一片大海翻了个遍,甚至挨个翻找了每一片漂浮在海上的炮舰残骸,也仍然找不见段铭承纪清歌以及最后一名飞羽卫的影子。
  水匪离巢本来也是只打算碰碰渔船的晦气,并没有准备在海上远行,所以船上虽然有携带少量补给,却也不够支撑连续数日的行船。
  面对食水的即将告罄,无计可施之下,欧阳也只得下令转向宁丰,尽快寻求其他人的帮助。
  此时随着他断断续续的讲述完毕,船上所有人都默不作声,良久,才有一人低声道:“从你们船只失事到今日已经六天,王爷他或许已经……已经……”
  “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