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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从心与沈从染一母同胞,自是心有灵犀,何况此次她带着儿子上京,也是有这个打算,她在这世间除了母亲沈氏就只剩下姐姐一个亲人,自是最知根知底的。而且哲儿不能老是在扬州那个地方做官,没出息的。
  沈从心顺着话茬道:“菱菱他们兄妹俩似乎更亲近了,没有刚来时候的陌生感。到底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情分,心里自是亲近的。阿哲年岁也不小了,说起来,书也念了,官也做了,如今也到底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沈从染心梢动了动:“巧了,我们菱儿身下现在也没有婚事呢。”
  第35章 拥抱 太子温声哄着:“菱菱,别怕,有……
  “姐姐, 你的意思是?”沈从心唇齿犹豫道。
  其实,让菱儿做她的媳妇她是很欢喜的。苏家从商,虽然在当地十分有钱, 可地位不高。姐姐嫁给了侯爵府,虽然如今和离了, 那在京中积攒的地位人脉那也是不少的。她们结合, 亲上加亲, 哲儿以后的仕途就更加通达。
  当然,作为回报, 她自然会待阮菱好,本身她也并不讨厌这个小外甥女。容貌生的十分讨喜, 就是有些娇气了些, 可养在侯门大院的姑娘,哪个不是娇气的。
  沈从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也不打算藏着了, 她直视沈从心,缓缓道:“妹妹, 我有意把菱儿嫁给阿哲。一来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她们也从小一起长大的, 关系十分亲近。二来阿哲这孩子品行良善, 年轻有为, 又懂得体贴菱儿,我也放心。”
  沈从染忧愁道:“妹妹,你也知道我和阮府和离, 这菱儿生的太过美貌,若无权利的庇佑,那就是灾祸。若不尽快为她寻上亲事, 那上门提亲的人就会源源不断,如今我不是侯府夫人,遇上个好说话的还行,遇上那种纨绔世家子,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沈从心握着沈从染的手,宽慰道:“姐姐,别急,你看这两个孩子不是挺好的么?这婚事啊,还得看菱儿,我们家阿哲是没意见的。他对他这妹妹,那是自幼就宠着来的。”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也不敢说。
  阿哲其实不是苏家的血脉,是她当年生产时从邻镇抱来的。
  她当时难产差点血崩而死,孩子自然也没保住。老爷房里还有几个小妾狐媚着,虎视眈眈。她早在生产前就做好的准备。若她难产或者生出个女儿,那就换抱个男婴。女儿继承不了家产,若老爷一个想不明白,把家产都给了庶子,那她和女儿下半辈子算是没活路了。
  沈从心不顾沈家嫡女的尊贵身份,下嫁给一商人,本以为从此可以安心相夫教子,可与所有俗套话本子里的爱情一样,男人一旦有钱就会得意,而且娶了公府嫡女为老婆,更是让他无限膨胀,喝酒,应酬,纳妾,拈花惹草的事儿一件也没少。
  沈从心内心有着自己的骄傲,她不愿意也不肯承认她当年的选择错了,所以她选择蒙蔽自己,专心巩固自己在苏家的地位。她有苏家嫡子,日后那万贯家产是要继承给苏哲的。如今苏哲更是要跟京城里的姑娘结亲,但凡这亲事一成,那她在苏家的地位就更不同了。
  是以,沈从心对这门婚事极为满意,几乎没什么不字。
  见她落了口,沈从染心中的石头却始终没有落下。妹妹是答应了,可最重要的事儿她还没有交代,菱儿已非闺阁之身,苏哲他,会介意么?
  “姐姐?”见沈从染不说话,沈从心疑惑看向她。
  沈从染揣着这等心事儿,手指尖都变得冰凉。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了实话。
  无论怎样,妹妹和苏哲是无辜的,她不能诓骗她们。且如果骗了,真到了新婚那晚,焉知苏哲会不会因此事从此嫌了菱儿。
  谁料沈从心也是个有胆识的,虽觉得此事荒诞,让人无法接受,可若静下心想想,也不是不存在。菱儿本就貌美,没了家里庇佑,她也无法护得住自己。
  沈从心宽慰道:“菱菱命苦,我又岂能让她的命再苦一些,唯有以后加倍疼爱她。”
  如此,沈从染便再无不放心了。
  她转头去了东厢,找个由头支开了阮菱,关起门来好好说话。
  “什么?母亲,你要把我许给表哥?”阮菱一脸吃惊,声音都下意识抬高了几分。
  沈从染一脸愁容,通红的眼眶证明了她此时的犹豫。
  她叹了口气:“菱儿,母亲也只是问问那你的意思,没有逼你。翻了年,不说太子殿下,就会有上门提亲的,若是推诿不过,你的身子,娘怕你受欺负,至少你表哥不会。”
  提到那事儿,阮菱眼眸里的光一下子就黯了几分。
  她身子轻轻倚在榻上,语气软淡:“女儿这辈子本就不打算再嫁人了。这有何难,若有谁相逼,女儿出嫁做姑子就是。母亲没有必要为了我非要表哥硬娶我,这于我于他,都不公平。”
  “傻姑娘!”沈从染站起身,有些怒其不争道:“做什么姑子,母亲还在世,你忍心抛开我么?何况你表哥那儿也不算为难,他自幼便是宠着你来,今日出去一天你也算见到了,而且你姨母也自会去跟他说。女人这一辈子最需嫁的就是一个对你好,胜过你对她好的。娘不想你日后受苦。”
  “母亲,您在让我想想吧。”
  沈从染也不在逼迫她,掀开暖阁的帘子,出门了。
  阮菱叹了口气,眉梢微蹙,环着膝盖,静静偏头看向外头的银月。
  若嫁给表哥,倒是能免了太子那头。她对表哥虽不反感,可若是做夫妻,一时间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时隔多年,他是否有心仪的女子,他的脾气秉性如何,他的抱负理想又是什么。夫妻结合便是要相处一辈子的事儿。她对苏哲不够了解,她实在无法心平气和的答应这门婚事。
  “姑娘,歇下吧。”外头传来清音的叮嘱,随后外间的蜡烛熄灭了两根。
  阮菱揉了揉太阳穴,实在是睡不着,靠着美人榻,渐渐怔出了神。
  *
  翌日,众人在花厅用了膳,沈从染让下人备好了礼品,沈从心回京,不能不去看望母亲。
  阮菱昨夜直到天亮才睡着,在屋里磨蹭了好久才出门。
  她穿了一身豆绿色的襦裙,上身配着鹅绒斜襟坎肩,最外面披着一层白狐皮,发髻间别着昨日苏哲买的和田玉镶金海棠步摇,更衬托着那张小脸白皙如玉,明媚娇憨。
  苏哲站在抄手游廊下,一时间惊艳到有些怔神。半晌,他实话实话道:“菱妹妹今日的打扮,真好看。”
  “表哥说笑了。”阮菱别开了目光,有意无意的,像是在疏远。
  昨晚沈从心找苏哲说了订婚的事儿,苏哲知道,姨母肯定也与表妹说了。眼下她这般反应,也实属正常。
  他看着阮菱娇小的背影,眼里是发自内心的疼爱。小小年纪,难为她了。
  今日是腊八,沈府上下十分热闹,沈从染等人的马车停在府门外,小厮见是从前的二姑娘三姑娘,顿时迎进了府。
  花厅内,大娘子王氏,三房柳氏,还有沈霜沈月在陪老太太说话。
  沈从染一群人进了厅,老太太的目光顿时落在沈从心身上。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她颤巍巍道:“心儿?”
  “母亲!”沈从心亦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声音,哭着跑过去。她“扑通”一声跪在老太太面前:“女儿不孝,这么多年才来看您。”
  “我的心儿,母亲想你啊。”沈老太太抹额颤了颤,眼泪就跟着掉下来。
  母女多年终得相见的戏码再次上演,王氏的心已经麻木了。
  她冷眼看着抱在一起的沈老太太和沈从心,纵然内心没有波澜,可攥着扶手的指尖到底白了又白。素日她鞍前马后的侍奉着老太太,晨昏定省,不敢有一日懈怠。如今看来,竟不比这多年未见,半点孝道不进的女儿。
  呵,亲女儿一来,她这儿媳倒是要靠边站了。
  王氏心里冷笑一声,不过,她也无所谓,反正沈老太太也不是她的亲娘,她本来对老太太就没什么感情。虽说这他公公沈太傅留下的府邸是她们大房在住,可这不也侍奉孝道了不是,再者说,这两个外嫁的女儿还时不时领着小的来打秋风。
  王氏眼下的表情,简直是精彩极了。
  那边,阮菱不能失了礼数,携着柔软剂依次向王氏,柳氏请安:“舅母安好。”
  王氏不冷不淡的应了声,倒是三房柳氏热络的招呼着她们坐。
  小辈里沈霜上来陪客,她主动坐到阮菱身边。
  上次阮菱来沈府,为了陪她去偷看顾将军,还被太子发现叫到厅上问话,虽然最后顾将军无视了她,可阮菱这份恩情,她不能不记。
  沈霜难得放下骄矜的性子,主动拿一块糕点递过去:“四妹妹,天寒地冻的,今年就在家过年吧。”
  沈霜的小心思太过明显,她本是个被娇纵惯了的闺阁小姐,如今竟舍得拉下面。阮菱笑了笑,她自问没这个本事,若不是顾将军……阮菱接过糕点,淡淡笑了:“姐姐不必介怀当时之事。你是我姐妹,我自然希望你求得幸福。”
  提到幸福,沈霜明艳的小脸顿时蔫了。她站起身,把阮菱拉出了门。
  “妹妹,我还想求你一事儿。”沈霜说的小心翼翼,明亮的大眼睛不断观察四周道。
  阮菱示意她说。
  “再有两天就过年了,万国朝贺,福乐公主远嫁北夷,今日是她回京的日子,现下应该到城门口了。”
  福乐公主,阮菱若有所思的念这几个字,不待她回想,沈霜又说,可这次的声音较比之前十分扭捏:“听说是太子殿下亲自去接呢。妹妹,你陪我去看看吧。”
  阮菱眉梢抬了抬,太子也会去,太子去了,那么顾将军是必然要到的。
  眼下也顾不得沈霜,阮菱当即摇头拒绝。她躲着太子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还去看他呢?!
  “妹妹,好妹妹。”沈霜抱着她的手臂央求着,神情楚楚可怜:“就一次,最后一次了!”
  “真的?”阮菱架不住她撒娇,犹豫道。
  沈霜胸有成竹道:“真的,我这次还设计几个人,我要他们假装刺客偷袭,最后我趁乱求救于顾将军。”
  “只要他救了我,他就得负责。”沈霜眼眸晶亮亮,似乎已经看到英雄救美的一面了。
  阮菱看着她,心里多了一分怜悯。倒觉得此行应该去一趟,至少,让沈霜彻彻底底的死心也好。
  不然她总惦着,念着,还与上辈子一样,成了老姑娘也仍不愿放弃。
  沈霜不知,所有人也不知,可阮菱知道,顾将军的心里住着一个姑娘,那就是福乐公主。
  上辈子公主和亲远嫁,顾将军一直未娶,沈霜也痴痴等着。她们就这么一个等一个,何时是个头。
  “走吧。”阮菱准备回去取上披风,无奈道。
  花厅里的苏哲注意到了这一幕,匆匆跟老太太打了个招呼,也跟了上去。
  福乐公主回京,太子殿下率了近卫队亲自去接。
  除去帝后祭祀游街,大楚再也没有这样盛大的场面了。今日的城安街被围堵的水泄不通,开封府派了差役并于两侧隔开百姓,开辟出来的道路供福乐公主和太子的车马行驶。
  沈霜拉着阮菱,一点点从最外圈挤到了最里圈。
  两人把着差役冰冷的□□,扬起小脸眺望着。
  最前边骑着高头大马,头戴紫金冠,一袭绣着五爪金龙的墨色冕服正是太子裴澜,眼眉如画,鼻梁高挺,嘴唇削薄,那张极盛似画的脸写满了太子殿下的尊贵威仪。
  阮菱心里的弦有一瞬动了动,她顿时挪开了目光。
  此刻的她就如同周围的百姓一样,最低阶最不起眼,生来就只能高高仰望着他们。
  似是心有感应一般,那前边高头大马的人回了下头,余光正对上阮菱的眼睛。
  四目相对间,阮菱咬唇,眼睫抖了抖,太子却掀起唇角,笑的意气风发。
  阮菱当即低下头,将自己埋在人群里。没看见,他什么都没看见,隔了那么远,他怎么可能看见自己呢?
  沈霜眼尖,阮菱都看见裴澜了,她也一眼就看见裴澜身后骑马的顾将军。
  骄傲的眼眸一下子就溢满了柔情,朝思夜想,她太久没见到顾将军了。
  沈霜打算朝不远处她找来那几个黑衣刺客使眼色,可却怎么都没找到。她疑惑间,就听见人群一阵骚动。
  不多时,就听见一声护驾,最前边的太子调转马头,飞快的朝福乐公主的马车赶去。
  阮菱拽了拽沈霜的袖子,低声道:“快去啊,顾将军就在那边呢。”
  沈霜懵了,她脚踝有些软。她明明还没跟刺客使眼色啊?怎么就动起手来了。除非,除非这不是她找的那批!
  “妹妹,是真的有刺客!”沈霜哆嗦的说出话,心凉了一截。
  她怕了,真的害怕了。
  阮菱偏头看了眼沈霜,见她眼光呆滞,嘴唇惨白,就知她说的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