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是,云想家住的离肖诉今住的地方比较近,那时候划区就学,他们读的同一所小学,但是没见过。小升初也是学校对口直升,他们成了初中同班同学,高中虽然考到了同一所重点高中,却没怎么见面。
所以有些往事,李清扬不知道,云想还算清楚。
肖诉今不像其他人那样提到这些隐私就敏感,还是温温柔柔地站直身子等下一辆校车,“有时间就去,也可能自己会好。”
“又是这话,李清扬说你每次都这句话。”云想说,“自己要是能好早就好了,不然还要什么机缘么?又不是修仙!唉算了,懒得说你。”
寒风吹了一阵,站在门口喝茶的保安打个哆嗦,捧着保温杯钻回了值班室,校车应该快来了,喇叭声就在不远处。
肖诉今收回目光,拉出手机一角低头看了眼。
还早。
提前回去,不知道要干什么。
校车亮着车灯开到校门的通行道前,云想打了个哈欠,却很清醒。
“报道那天我在外面看到他们了,你也碰到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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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美玉等在寝室楼道里,刚好看见周苓也喘着气上楼往寝室这边走,也顾不得自己没穿外套,趿着棉拖鞋迎了几步。
“完蛋,今晚咱就得大宅内斗。”
“这么严重?”周苓也眉心深折,“晓云呢?”
“410呢,总不能让她在那儿蹭一晚吧?”
周苓也定住脚步,“双双怎么样?”
说到祝双双,张美玉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压低声音说:“还在哭,我怀疑她在演我吧?没见过比她还能哭的,边哭边说我们针对她,欺负她家里没钱。搞的我里外不是人。”
祝双双自卑敏感是有原因的,她来自一个偏远的小县城,家境贫寒,考上江大还靠了少数民族附加分,所以时常话里话外都流露出自己不配的意思,和她说话都得小心谨慎,就怕一个没注意,又戳到她的小心脏。
她们从来没想过,贫穷和性格缺陷也可以是一个人的保护衣。在祝双双这里,对她偏爱才是公平,如果不这样,她就会觉得她们是在刻意凸显她的劣势。
每到这种时候,谢晓云都免不了讽刺几句。
然后鸡飞蛋打。
周苓也感受到张美玉的疲惫和无力感,看着脚下思考,“那今晚怎么办,我去把晓云叫回来,然后冷静冷静?”
其实她看出了一点苗头。
闹到这种程度上,寝室总会有人搬出去,搬出去的那个无疑就是落败者,她们都在博谁都先忍不住。
“也只能这样了。我就搞不懂,”张美玉冷得缩了下身子,抱着胳膊,“这一次吵架的原因呢?晓云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以前不管谁对谁错,都有个说法,这回就奇怪了,个个都闭嘴不谈。我就是劝架和稀泥都没地儿说啊。”
“我问问吧。你先回去。”
周苓也走到410门前,隔音并不好的房间里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敲过门后,一个女生拉开门,没等她说话,就回头说:“晓云,你室友找你。”
谢晓云出来看见是周苓也,愣了,“苓也?你不是晚上有聚餐吗?”
“嗯,吃完了。回去吧。”
谢晓云抿了抿嘴唇,进去拿好东西,和朋友说了再见。
走到楼梯转角,周苓也拉住她,“晓云,你是不是有事没和我们说?”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衡量关系远近的天平,周苓也和张美玉的天平都是偏向谢晓云的,只是大事化小的文化传统让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谢晓云有点意外地看着她,“是,但我不好说。这件事你们别管了,过段时间就好了,反正我肯定不会走的。”
那走的就是祝双双了。
谢晓云走的很快,周苓也差点赶不上。回寝室后,两个当事人互相看了一眼,祝双双“哇”的一声又哭了,谢晓云脸黑下来,说了句“脑子有病吧”,进了洗漱间。
一时腥风血雨。
十一点半熄灯之后,终于各自安静。周苓也抹完护肤品,准备挑个电影缓解下心情,然后就注意到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消息。
张美玉:[不要在群里说话,让她自己闹吧。]
还有什么群?
退出私聊,屏幕上多出一个顶着红点的新群,群里只有三个人,没有谢晓云,俨然宿舍另开的小群。
祝双双:[美玉,苓也,我知道你们是为了这个寝室好,但我也不想这样啊,谢晓云就是故意针对我。我不管做什么她都要说我,就连我把垃圾放在门口忘了丢,她都觉得是我故意放那儿的,我又不是故意的。]
祝双双:[她那个脾气得罪了人也不知道,偏偏我们还不能说她,一说就生气。干脆以后我们就在这里说好了,放心吧,我不会让她进来的。]
……
周苓也抬头看了眼从她床帘里钻出的微微荧光,戴上耳机,没做理会。
过了一会儿后,她听到耳机外有人叫她,拉下耳机,看着祝双双从床帘下伸出个脑袋,哑声说:“苓也,你怎么不回消息啊?”
“大半夜的睡不睡啊,不睡出去好吧?”谢晓云暴怒一声。
这下也不等周苓也解释了,祝双双又钻回被窝里,过了会儿传出像是极力忍耐的啜泣。
电影看了一半,周苓也关掉平板,摘掉眼镜前,她退出了那个三人小群。
第二天,项目组的群相册被昨晚聚餐和唱歌的照片塞满,破冰之后,大家都熟稔起来,插科打诨地开着玩笑,一个比一个油腔滑调。
有些比较亲和的老师也成了学生作死的对象,后者喜提惩罚大礼包一份。最作的一手好死的当属李清扬,据说他原本是要报名参演的,当时还挺忐忑,偷偷拉着肖诉今一起报名,结果不幸名落孙山,让肖诉今无心插柳柳成荫了一把。
不过他那一手后期剪辑技术燃起了组里老师的惜才之心,硬是把他给劝转行了。
李清扬吃着一碗技术饭,底气十足,在群里肆意张扬,直到后来惜才的那位老师看不下去,给他禁言了30天,群里顿时风清气朗。
周苓也和钟声约了这周六下午出去,吃过早饭回寝室,她找出她哥送的某法国小众品牌的皮包。放纸巾时,她发现里面有一管不知名的口红和一张电影票。
那个电影上周首映。
但她没看过。
周苓也捏着那张电影,一时没有动作。
周末谢晓云有辅修课,早八到晚八。祝双双和朋友约了图书馆自习,也是天刚亮就走了,但她起床时发现张美玉和周苓也都退了群,门摔得砰响。
周苓也空闲时间待在图书馆的时间比寝室里多,她也拿不准这个包经历了什么,心里投下一片未名的阴影。
恰好这时张美玉晨练回来,擦着脖颈热汗,看见周苓也霜打的茄子似的捻着管口红,讶然道:“双双的吧?你上次不是把包借给她的吗?”
周苓也懵了,“我没借过她啊?”
“啊?不是上周……周四的时候,我回来看到她背着你的包,说找你借的啊。”张美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气得一把抽出毛巾,“这他妈什么人啊,不借自取即为偷,也不怕被发现。”
她们对祝双双的容忍也快到了极限。
周苓也堵了一口气,想了想,撕下一张便条写了字贴到祝双双桌上。
——请不要再拿我的东西,还有,你的口红弄脏了我的包,赔钱吧。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说到打喷嚏都会想起小时候看的动画皮《哈皮父子》的喷嚏声
这两个黄色罐头还挺有意思的
第9章 情书
祝双双是真的怕赔钱,所以周苓也晚上回来就发现,祝双双的东西消失了一些,桌上的便条被她丢进了垃圾桶。
“她说这几天住在家教的小孩儿家里给她集中补课,辅导员那边也说过了。”张美玉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摆明了怕你找她麻烦嘛,有本事就不回来。”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祝双双赶紧搬走。
周苓也没有吵架的本事,但不说明她没有气性。本来她想和祝双双说清楚,该道歉道歉,该改过改过,但看祝双双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她倒觉得挺好笑。
过了没几天,这个寝室冷战的消息不胫而走,而且祝双双成了被刻意孤立的那个,张美玉和谢晓云气得脑仁儿都疼。
第三周开始上选修素质课,江大本科生毕业有素质学分要求,虽然学分不高,但课是四个年级同时开抢,每年抢课时间都是实力和运气的体现。
周苓也属于运气好的一类,抢了节大热的恋爱心理学。
走进教室,老教授已经捧着茶杯靠在讲台边和前排几个学生聊起了天,教室里坐满了大半,神情激动,仿若春天的野百合。
周苓也选了个靠边的安静位子坐下,然后拿出平板调到笔记页面,将背包塞进网格栏里。
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前门口突然人群骚动,肖诉今单肩背着黑白相间的挎包走进来,视线在教室内逡巡一圈,和周苓也无意抬起的眼神撞了一下。
他手里拎着那顶黑色鸭舌帽,让周苓也本能地想起那个冷夜,缩了缩脖子,别过眼。再注意到时,他已经坐在另一侧靠走道的座位,靠里空了一个位子还有个红脸的女生。
有些人走到哪儿都带着光。
这是真的。
老教授是心理学院的,教书这么多年,也不是头一次见这种场面。乐呵呵地笑了两声,抿了口茶,看着挂钟等上课。
电子铃声响了之后,他先介绍了这门课程的内容和考核,屏幕ppt上摆着他的联系方式。
紧接着,画风一转,他眯着眼笑说:“据我所知,选这门课的人中单身的比脱单的人多。现在给在座的、单身的男同学、女同学一个机会,注意啊。还是单身的男同学,请举手。”
不牵红线的恋爱课是没意义的。
来自校园表白墙。
老教授深谙其道。
在一片宛若蜂鸣的沸腾声中,羞涩的少年们聚起右手,眼神流不时擦过吸引自己的那抹倩影。
“肖诉今也举手了?真没想到,我以为他早和大美人在一起了呢。”
前座的女生啧啧咂舌。
周苓也转过头,果然看见肖诉今举着那只肌理匀瘦的手掌,另一只手夹着手机,正在打字。
不过他旁边的女生脸色似乎快熟透了。
老教授乐此不疲,让他们放下手,然后压力给到了单身的女同学。
“好,刚才举过手的人注意了啊。还有女同学们,刚才附近举手和没举手的人都记住没,不管他们是不是不好意思举手,如果有人没举手就想要你们的联系方式,一律当渣男处理,别留面子。”
“哈哈哈,好。”
这可比让单身男士表明自己要让人兴奋得多,本就躁动的青春在这个寒冷的上午驱走了厚重的阴云,置身于属于他们的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