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划过天际,雷声轰隆,暴雨顷刻而至。
他已经开着车,在这条街上绕了叁圈。
这意味着,他已经看到了她叁次。
几乎没有差别的叁次。
她坐在已经打烊的咖啡店门口长椅上,雨棚堪堪遮住倾盆而下的暴雨,却也淋湿了她的衣角和身边黑色的行李箱。
她似没有察觉自己也快要被雨水彻底打湿,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他只能看清她手中显示屏的光亮。
竺奚握紧了方向盘,看了一眼车子显示屏上的时间,九点四十六分。
他熄了火,隔着一条街看着她,隔着车窗上连绵不断的水流,她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却依然坐在那里。
十点。
竺奚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他抽出长伞,车门开启的声音被雨声遮掩。
昂贵的手工羊皮底牛津鞋被主人没有珍惜地踩入了水洼之中,木质伞柄紧握在从来不慌不忙的掌中。雨水之中,黄铜伞帽在路灯之下微微反光。
“白小姐。”
温和沉稳的男低音在雨声中格外清晰,他停顿了片刻,看到她抬起头,目光恍惚地看着他,才微笑着说道:“或许我这么说可能有些唐突,不过,你看起来似乎需要一些帮助。”
“你是……”她仰着小脸,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起疑惑,“我……应该见过你?”
她,很美。
即使有阴沉的夜色和昏暗的灯光遮掩,他依然可以清晰地看清楚她的脸。
她的发丝和脸上都有濡湿的痕迹,像是带着清晨露珠的洁白梨花,唇上只有一点点仿佛随时会消失的粉,更加衬托出她易碎琉璃一般的脆弱之美。
他不着痕迹地轻轻深呼吸。手中的伞撑在了她的头顶,“我是竺奚,你应该见过我,我去过几次白女士的宴会。”
她眼中的疑惑渐渐消失,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轻轻点头,却没再说什么。
竺奚弯下了腰,“白小姐,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你需要我送你去酒店吗?”
他轻轻看了一眼她的行李箱,“或者,我陪你等待一段时间,有人来接你吗?”
她又低下了头。
竺奚没有催促,耐心地站在她身边。
“……没有人来接我。”
似乎过了一两分钟,她终于低低地开了口。
“那么,我送你去酒店?”竺奚温和地说道,“这么晚,还下着暴雨,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并不是很友好的环境。当然,你不用上我的车,我可以帮你打车,跟着那辆车送你到酒店。”
“你——”她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眼眸之中似有点点茫然。她摇了摇头,“我不想去酒店……”
竺奚轻轻地叹气,“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在这里有个可靠的女性朋友,或者,我送你去她的那里?她是个很友好的人。”
她再次摇头,再次抬头看他,脸上似乎出现了挣扎和犹豫的神色。
她垂下了头。
就在他思考应该继续说些什么时,他的衣摆被细白的手指拉住。
非常轻微的力道,却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拉得沉沉下坠。
“你……可以带我回家吗?”
她的声音又细又轻,仿佛漂浮在随时会散去的云端。
他的心脏,倏地从云端坠落,忽然就不正常了。
“哔——”
车辆的喇叭声忽近忽远,闷雷隐隐传来。
竺奚打开了车灯,看着蜷缩在副驾驶上的女孩。她身上还有着淡淡的水汽,发丝粘在了脸颊上,看起来有些凌乱的狼狈。
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流浪猫。
一只……会在喂熟了之后毫不客气地踩在他怀里,咬着他的手指撒娇的流浪猫。
“白小姐。”他发动了引擎,握着方向盘,语气依旧平和,“我带你去我的住处,今晚你暂时住在那里。”
“……你会陪着我吗?”她抓着安全带,声音里还有些惶惶无依。
“我会去酒店住。”竺奚摇头,尽量放缓了语气,“我不知道你听说的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我并不认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于你而言,是一件好事。”
她没有说话。就在竺奚以为她终于同意了这个方案时,她低低地开了口:“……你也,你也不喜欢我吗?”
车子缓缓停在了路边,竺奚拉起了手刹,温和地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她的眼中出现了一点湿意,整个人被阴郁和难过所笼罩。她无意识地拉紧了安全带,喃喃地说道:“……没有人喜欢我。”
“白小姐。”他语气慎重了几分,轻轻叹气,“我可能需要提醒你一下,我是个男人。”
他对上了那双始终没有焦点的眼眸,弯了弯唇,再次强调道:“我是个身心发育正常的男人。”
“那么……”她眨了眨没有神采的眼眸,脸上露出来了一个奇怪的笑容:“你要和我上床吗?”
“……好吧。”
竺奚露出了无奈的神色,“白小姐,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
他的眼中,幽沉的光忽明忽暗,声音里似乎也夹上了几分喑哑,“或许你认为我只是一个性格比较好的人。但是实际上,我可能并没有看起来这么的——”
“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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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叁个男的都不正常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