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赫沉默。
这个道理他清楚，如果宋雪眠嫁给江湛北，她的心只会离他越来越远。
“别光顾做着好人，成全了她的幸福，你以为她会感谢你么？”
江岳耀一再刺激着江云赫。
江云赫不是个傻子，他知道父亲的最终目的还是让他低头，娶了宋茵茵，尽快生下孩子。
“傻孩子，男人生来就是干大事的，等你有权有势，看不起你的女人……自然会后悔，自己送上门。”
江岳耀握了握江云赫的后颈。
年轻的男人眼神深谙，真的么？他爱上的女人真会是那种只要他变强，她就会自觉送上门的女人么？
“哎，我决定我要做个坏男人。”
周三上班，宋雪眠抱着一叠文件走过财务部的门口，有人跟在了后面就撞了她的胳膊。
宋雪眠一笑，看了眼江云赫那张总是不正经的笑脸，以为他又是在开玩笑。
“谢谢提醒，以后我会自觉保持和你的距离。”
宋雪眠打着趣儿，捧着一叠文件继续往前走，江云赫长腿迈开，索性拦在她的跟前，她倒也习惯他的胡搅蛮缠，“我说江少爷，我很忙的，现在没空陪你玩。”
宋雪眠绕开江云赫，走到电梯前，按了下上楼键，就听身后的人说：“我决定要和你妹妹订婚了，你该知道，如果我和她结婚，你就不可能再嫁进我们江家。”
宋雪眠背对着江云赫，他看不到她脸上的反应。
好像时间就这么停顿了好一会儿，电梯门打开，宋雪眠也迟疑了一会儿才踏了进去……
转身之际，她没有失落，没有堂皇，只是用脸色微微有些白的漂亮小脸笑了笑，“那么祝你……订婚愉快。”
祝他订婚愉快？
她这是终于摆脱了他这个牛皮糖，发自内心的高兴么？
终究是江云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冲了过去，就把就要合上的电梯门给扒住……
“就算你会讨厌我也好，这个坏人我做定了，我绝对会把你交给他！”
江云赫只差没把话挑明了，他并不是喜欢那个宋茵茵才去娶她，而是为了不想让她嫁入江家，才牺牲自己的幸福。
想不到宋雪眠冲他笑，笑得哀婉和替他心疼。
“江云赫，你何必那么傻？若是为了毁了我的幸福而搭上自己的一辈子，你根本不必多此一举。”
“什么意思？”江云赫预想过很多宋雪眠可能的反应，但唯独这样淡然冷静的反应，他想都没想过。
“意思是：我本来就没想过做江家的媳妇。”
她说什么？
江云赫松开手一愣的时候，电梯门合上，升了上去……
宋雪眠消失在电梯后的表情，江云赫一个下午都挥之不去。
那个傻丫头不是天天和江湛北腻在一起，每一个分每一秒，她都笑得那么幸福，既然那么幸福，她又怎么可能没想过嫁给他？
什么叫做本来就没想过做江家的媳妇。
是四叔早就挑明告诉她，他和她的关系只是单纯的恋爱，没有结婚的可能，还是江家的长辈反对了他们？
下班的时候。
江云赫特意留得有些晚，跟在加班晚回家的宋雪眠后面。
她意外的没有搭公车，而是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
这几天，江湛北出差不在南城，宋雪眠都是自己搭乘公车回家。
显然她坐上的出租车行驶的方向根本不是她公寓的方向。
出租车最后在一家高级餐厅前停靠下来。
宋雪眠下了车，打了个电话。
江云赫的跑车跟在后面停靠在街口，就看到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宋雪眠跟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餐厅，幽静的花园阳台上，蕴知英已经坐在那儿，等着她。
宋雪眠走了过去，给她行了个礼，“你好，伯母。”
蕴知英下班前给她打了个电话约她见面，宋雪眠并不知道她找来她有什么事，可是除了那件事之外，她还有找她的理由么？
“坐吧。”
蕴知英让宋雪眠坐下，她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你知道我找你来是什么事么？”
宋雪眠点点头，目光始终正对着蕴知英，因为江湛北说过，她不需要对任何人低头。
她说过她要把尊严要回来，所以就想对方是她爱的人的母亲，她也要堂堂正正的抬头挺胸。
“所以你的意思是就算我们做长辈的反对，你也要继续和湛北交往，对不对？”
蕴知英喝了茶，目光带着冷冷的笑意。
花园阳台上到处是绿色植物，空气很清新，宋雪眠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是，我会继续四爷见面，和四爷恋爱……”
蕴知英眼角的冷意加深。
她就知道这孩子是个厉害的角色。
蕴知英不露声色地看着言罢沉稳自然的宋雪眠。
宋雪眠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那并不代表我在无视伯母的反对，您是我喜欢的人的母亲，我尊重您，也尊重您的反对。”
“嘴巴真甜，尊重？既然尊重，不也一样在无视我？”
“所以我可以问一个问题么？”宋雪眠岔开话题，蕴知英读不懂她脸上的笑意：“什么问题？”
“伯母爱伯父么？”
蕴知英脸色一变，“问这个做什么？”
“伯母当年和伯母相差三十岁，伯母的父母竭力反对伯母嫁给伯父，但是伯母为了自己的爱情
，还是义无反顾的和伯父在一起了，可是如果我说，伯母那样做就是对不起养育了自己二十年的父母，以怨报德，会不会对你太不公了？”
三十四年前，南城第一大律师蕴世华的女儿爱上了南城最富有的男人江楚山。
两人相差三十岁，蕴家名望盛誉，有钱有地位，根本不稀罕让年轻的女儿嫁给江楚山，撂下话，蕴知英若是嫁给江楚山，那么就和蕴家断绝关系。
但蕴知英爱得勇敢，还是选择了自己的爱情。
和父母的关系直到今日都未曾缓和……
“伯母应该比我更清楚：有些事，是不能比较的。”
蕴知英看着宋雪眠，这个看上去单单纯纯，柔柔弱弱的孩子，阴险起来却对她的过往做足了功课。
竟然用她的事例来为她和湛北的交往做开脱。
蕴知英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和她硬碰硬，她会让她知道以卵击石有多愚蠢。
“既然你很清楚我的故事，那么你也该知道，你坚持到最后，会让湛北失去什么？”
“额……”
这个是宋雪眠怎么寻找答案也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她很清楚，她不是哪家的名门千金，可不了江湛北任何事业上的帮助，这不是她努力就可以改变的现实。
蕴知英笑，在晚风中显得更加的刺骨寒意。
“看来你很清楚，这就是你和湛北之间的距离，就算觉得不甘，就算不舍，也无法缩短你们之间的距离。所以别对我说，你会努力，你会为他改变之类的话。”
“额……”
“其实我不会指望你自己退出，但我绝对不会看着我的儿子因为你毁了人生。”
蕴知英从包里拿出一台笔记本放到桌上，u盘插上，点开一个视频文件，就把屏幕转向了宋雪眠……
笔记本的声音被按到了消音档。
但是画面却很惊悚……
画面里，男人发狂地压着女人，从客厅到卧室……
女人手里拿着不堪的东西扎进男人的腿上，然后衣衫不整地跑了出去……
滴答一声……
那是眼泪生生从宋雪眠的眼眶中掉下来砸在桌面上的声音。
这视频是那天在酒店里被古晋腾……
那一场噩梦竟然有人在背地里偷拍了下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对别人来说如此残酷的东西当作要挟的筹码，就这么坦荡荡地拿出来逼人就范。
宋雪眠眼神变了，抬眼，含着泪的黑眸死死瞪着蕴知英。
她读的懂那是女孩儿怨念的眼神。
“别用眼神责备我手段阴险，这u盘是有人匿名寄送给我的，我想这个人一定还握着备份。”
宋雪眠一怔，“所以伯母拿给我看的意思是。”
“离开湛北，不要让他更丢脸。”
“如果我不离开呢？”
“那么这精彩的视频会被更多人看到。”
“四爷不会因为这样就看不起我，伯母难道不知道视频里的男人现在下场是怎样的，四爷他……早点知道了。”
从古局长那里听到他儿子的下场，蕴知英就曾很意外。
因为湛北从不曾为了哪个女人不顾后果，下手如此狠……
“所以这就是你仗着湛北宠爱你的资本，什么都不怕？”
宋雪眠知道自己如何解释，已经对她有成见的人是不会改变想法的。
宋雪眠的沉默在蕴知英眼中就是让人窝火的倔强。
“你不怕让湛北看到，那么让全南城的人都看到如何？媒体对这种视频最感兴趣了。”
宋雪眠眼中是有着畏惧，惊恐还有愤怒的。
只是……
她不要自己屈服，为什么她要爱得那么卑微？
“如果伯母不怕连四爷的脸也一起丢尽，我不介意，我什么都不怕。”
宋雪眠起身。
蕴知英难掩惊异，只看着女孩儿早已收敛住自己的泪水，表情严肃，给她行了个礼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