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忽然一转，看向不远处的祁成宥与萧顾北。
心念一转，她对太子说道：“暮央，母妃与皇后娘娘相谈甚欢，忘了招待客人，你怎么也忘了？让齐国的两位皇子站了这半晌，岂非东宫失礼？”
此言一出，所有人心里皆是一惊。
在场众人之中，按照明面上的身份，便只有祁成宥一个齐国皇子，她所说的“两位”，自然是将萧顾北也包含在其中了。
虽然对这几人来说，这只是个心照不宣的秘密，所有人心里都是知情的，却从来没有人敢公然提出来。
她突然提及此事，是为了什么？
皇后先是装糊涂道：“董妃莫不是病糊涂了？此处哪里还有第二位齐国皇子？”
董妃的视线看向萧顾北，面带微笑地说道：“旁人即便不清楚，皇后娘娘又岂会不知萧大人的真实身份？他既然是齐国皇帝的血脉，自当以皇子之礼待之。”
“碰”的一声，某个没关严实的窗户被风呼啦的吹开。
仿佛被撕开口的洞穴，风找到了出口一拥而入，卷起珠帘，吹送着衣角。
没有人发觉就在这突然间敞开的窗前有一株淡粉色的梅，随着风不知何时将枝桠伸进了屋内。
清冷的寒风拂过人的脸，就像是用极薄的刀片划过，不疼却有些凉，丝丝渗进心底，带着隐隐的害怕。不知道下一秒是不是变成大刀阔斧的飞舞，直接斩断人的脖颈。
董妃温和一笑，又对二人说道：“二位皇子，请上座。”
皇后目光古怪地看了董妃一眼，越发觉得她奇怪了。
与她相处多年，她一直是温和柔顺的模样，加之痼疾缠身，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宫中静养。这样的一个人，看起来绝不会对她构成什么威胁。
可如今她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心思缜密不说，单是敢公然与皇后对抗，便完全不像她往日的作风。
所有人都在疑惑的时候，夜九歌心里的念头却渐渐清晰了，她大约猜到了董妃此举的目的。
她故意将萧顾北的真实身份公诸于众，目的就是为了保他一命。
尽管他的身份连齐国皇帝都未曾承认过，但他身上确实拥有齐国皇室血脉，皇后之前想暗中处死萧顾北，就是因为他的身份除了特定的几人之外无人知晓，即便到时候齐国追究起来，她也可以推说不知。
可这件事一旦公布出来，又是经过董妃之口，多了几分说服力，皇后就不得不对萧顾北的事多掂量些了。
在明知他身份的情况下，若真的对他做出什么事来，哪怕齐国皇帝未必真的在意，要借此事发难却是极有可能的。
推算出她的这个想法，夜九歌就不难想到，董妃此举是在拉拢谁了。
丞相府此前一直是站在晋王一边的，而萧顾北作为夜宸的门生，一直以来都对尉迟暮尘的事鼎力相助，几乎是他的左膀右臂。
如今因为他真实身份的事，他与晋王已有离心之势，若是趁此机会将这一得力帮手拉到太子一边，无异于得到了极大的助力，而她离胜利也就更近了一步。
而除了萧顾北之外，她真正要拉拢的，恐怕就是自己的父亲，丞相夜宸了。
在夺嫡之战中，丞相的地位举足轻重，若能得他相助，即便不是稳操胜券，至少会更有一争高下的资本。
夜九歌不知道董妃是否算准了父亲与晋王的离心，可即便没有十足的把握，相信她也愿意一试。
弄清楚了这些，夜九歌心里的念头也越来越明朗了。
这一点萧顾北同样也能想到，若是依照他平日的性格，必然不会如此高调地承认这件事，不过如今情势不同，皇后一心想让他死，要从这危机之中脱身，这便是最简单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