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曼殊的眼底有淡淡的恨意。
“为了这件事情,罗承继怪我不好好照顾孩子,所有人都觉得是我的错,觉得我狠心,我也伤心得要死,罗承继也在外面有人了,长长不肯回家,那段时间我甚至还患上了抑郁症,脾气古怪,别人就更怕我。”
秦暖暖沉默不语。
只觉得这个社会对女人永远是那么刻薄,一旦孩子生病了、学不好了,但凡是有点大事小事都是当母亲的错。
可整个罗家都是靠云曼殊支撑的。
既然罗承继这个当爹的一事无成,天天在家无所事事,连个孩子都看不好吗?
怕不是所有的兴致和功夫都花在女人身上了。
她伸手,拍了拍云曼殊的肩膀。
“不是你的错。”
她原意是不让云曼殊再说下去的。
可云曼殊吸了吸鼻子,却没有停下来诉说的意思。
“过了几年,好不容易我又怀上了一个孩子,但是那时候我身体不好,年纪又已经过了三十岁,所以当时就怀的不太稳。孩子一怀上,我就提出来要暂时请假,如果罗家需要我,一年之后我再回去,如果不需要我,我就在家好好带孩子。”
秦暖暖点头。
这也无可厚非。
全职太太还是出去工作都是个人的选择,更何况云曼殊就是出去工作也是为了罗家累死累活,并没有说哪个选择更好。
“然后呢?”
然后么。
“当时,罗氏集团正在做一个收购案子,很重要的一个案子,老爷子让我再坚持坚持,就两个月,等到案子成功了,就立刻做主让我请假,回去之后还做原来的位置。”
“我原本不想答应,可老爷子也是像今天这样苦口婆心求我,我心一软就答应了。可惜最后……”
云曼殊捂住了眼睛。
秦暖暖看她哭得实在是太伤心,走过去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低声说。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再想起来了。”
人要往前看。
如果始终郁结在过去里,人就活不下去。
比如她。
要是天天想着上辈子她和邵九霄死的那么惨,这日子还能过吗?
可云曼殊就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悲伤里一样。
这里只有她和秦暖暖两个人,她紧紧抱住秦暖暖,泪水终于是再也无法忍受的滴落下来,打湿了秦暖暖的肩膀。
“我一直到现在才知道,老爷子他的心里一直是记着这件事的,他也觉得是我的错!可这真的是我的错吗?第一次,我是为了谁,我是为了他们罗家。第二次,我明明已经说了,我那一胎怀得不稳,老爷子也是知道的,可他当初那么逼着我,等孩子掉了,就又成了我的错了……”
秦暖暖轻轻拍着云曼殊的肩膀。
“你错只错在心太软,太容易相信别人和你一样都是重感情的。”
云曼殊红着眼睛抬起头,脸上仍旧挂着眼泪,脸上浮肿,脸色比方才还要差上很多。
她这样子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
可偏偏就是这个样子,让秦暖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上辈子的时候,她也是那样全心全意为了林羽博的,她以为只要自己付出的够多,人心都是肉长的,罗家最终还是会接受自己的。
可是她错了。
秦暖暖伸手替云曼殊擦去了眼角的泪水,低而冷漠得说。
“有些人你以为是人,实际却是牲口,他们没有心。”
“我不会在那么蠢了,离开这里我就找律师写离婚协议去。”
云曼殊说着,抹了把脸,恶狠狠得说。
“这么多年,老娘给他们罗家当牛做马,必须让罗承继那个狗东西狠狠出点血!”
秦暖暖看见云曼殊这样子,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
她低头看了看两人脚上的拖鞋,挑了挑眉,“要不要去打包点东西?”
这是要走了。
云曼殊点点头。
“老娘走了,姓罗那个狗东西肯定想办法让那只家禽住进来,老娘要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走,不能便宜了那个小贱人。”
她说着就开始打电话叫搬家公司。
一边走着,一边抬起手,冲着站在那里的秦暖暖摆了摆手。
秦暖暖看着云曼殊虽然脚上仍旧有点不方便,可走起路来已经恢复了以往的英姿飒爽,不禁勾起唇角,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忽然,云曼殊回头,看着阳光之下艳色无边的少女。
她一身红裙站在那里,如同一朵开到极盛的凤凰花。
“秦暖暖,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们才刚认识吧?”
秦暖暖眯眼笑起来。
“大概是因为……你长得像我上辈子的救命恩人吧?”
云曼殊挑挑眉,只当秦暖暖在和自己开玩笑。
可只有秦暖暖自己知道,她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
上辈子,她被秦安可和林羽博关在国外一座海岛上,那个海岛就是一座精神病院,四面环海,插翅难飞。
她在那里度过自己最黑暗的几年,在无尽的忏悔和对邵九霄与日俱增的思念里苦苦挣扎。
她每一次逃跑失败,换来的都是一阵毒打。
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要这样死在这个地方,然后被扔进海里,毁尸灭迹。
可就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年里,一个女人也被送了进来,她也是华国人。
那个女人就是云曼殊。
在那段时间里,她们互相鼓励,互相给对方信念,甚至是互相扶持,才让秦暖暖没有失去信念,没有自杀。
在物资船来的那一天,云曼殊和她一起抢了船逃跑。
只可惜。
云曼殊上船之后不幸中了一枪,纵然她有医术,可是物资船上没有药物。
秦暖暖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云曼殊在船进入华夏领海之后如偿所愿的死在乐自己的祖国。
上一辈子无法报答的恩情,这辈子她想办法还。
就算是云曼殊自己不愿意离婚,秦暖暖也会想办法让她心死离婚的。
从根本上杜绝云曼殊被送到那座海岛上的可能性。
秦暖暖心情轻松了很多。
她慢悠悠沿着锦鲤池走着,不过这里水汽中,灌木丛又多,秦暖暖被蚊子咬了好几口,顿时有些想念邵九霄了。
那个男人不知道有什么魔力,只要他在的时候,紧紧抱住他,一切蚊虫都不会靠近自己。
也许男人身上的气势已经覆盖了全种类了,连蚊子都怕?
秦暖暖这样想着,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猝不及防,一道小小的身影就那样撞进了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