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叔没理自家老爹,对村长说:“村长,既然沈肃有那证明,就拿出来叫您看看。村长看过了,我们当然是信的。”
村长隐晦地冷笑了下,信个屁,平日里可没见你们家信过的。面上却是装得好,故作下意识地看向三叔公说:“三叔公,您看这……”
白三叔冲着自家老爹咳了一声,三叔公不情愿地沉默了。白三叔对村长笑说:“劳烦村长了。杨子快把你娘从地上扶起来,这么躺着,算个什么样子。”
沈肃看了眼白三叔,说真的,他们家也就这个白三还有点脑子。说着掏出身上带着的证明递给村长。本走过去要扶王三婶的白杨,忽然暴起,窜过去,一把抓过村长手上的证明,塞进嘴里,砸吧砸吧,就咽了去,一幅得意洋洋的样子。
场面一时有些太安静了。众人都没回过神来。
沈肃先笑出了声说:“白杨,你不会以为证明就这么一份吧?你吃了我这份,里正那还有一份,县里还有一份……”
看着白杨变了的脸色,沈肃劝诫道,“所以说,还是要多读书,白杨你说呢?要是读书了,也就知道这些事儿,不犯傻了。”
李春花笑得前仰后合:“哎呀,你们看白杨这傻小子。”
她也不知道证明有这么多份,不过不妨碍她高兴王三婶她儿子丢脸。
沈肃看向村长说:“村长,证明被白杨吃了,也见不着,不然还是去请里正吧,里正那还有一份,总比去县里拿要快些。”
恩,他就是故意说白杨吃了这话的。
白三叔黑着脸说:“不用去了。能拿出来,说明是真的。这房子我们可以不要,我门也马上能搬走。”
“爹?”
“当家的?”
白杨和王三婶异口同声,不可思议地看着白三叔。
白三叔说:“不过落梅这家盖起来有些年头了,我们这帮人为了翻新给杨子成亲用,花了不少银钱,还请了人来弄,工钱也是一笔银钱。这翻新的是落梅的房子,这会儿落梅也不在,什么时候回来也没人知道。但杨子亲事不能等,我们要银钱办席面,翻新的银钱你总要还我们。”
王三婶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跳起来说:“对,说得对。翻新的钱,你要还我们。”
“我呸。”
李春花忍不住了,“你们这几个人折腾的,翻新了什么?而且房子是落梅的,落梅求你们翻新了不成,不翻新人落梅也住得好好的,你们闯进人家家里愣给人家翻新,还问人家要钱。你们家怎么不起抢!这等强盗生意,做起来,定能红火到京里去。”
白三叔指点了路子,他就算是功成身退了。自有王三婶帮着对付,一听李春花这般说,又跳了起来说:“李春花,房子我们家翻新了不假吧!银钱我们花了,也不假吧?怎么就抢了?我们这房子当时是计划着要给杨子成亲用的,买的东西都好着呢,可花了不少银子。”
沈肃说:“那王三婶觉着,要多少银钱合适?”
“一百五十两,一分都不能少。”王三婶插着腰,“指点江山”。
四处抽气声一片片。
沈肃看向村长说:“村长,我觉得还是请里正来断吧,里正不行就去县里告官,总有个地方能弄清楚的。没人去,我就等着,左右也就等到明日,我雇的人也会带着县里的衙役过来。”
三叔公说:“一百两,不能再少了。”
沈肃:“村长,请里正。”
白三叔说:“我们买的床,打的家具都搬走,那些已经装上的房梁拿不走,门也弄不走,你做主给个五十两,总行了吧。”
“报官、报官。”李春花叫得欢。
沈肃看着白三叔说:“行,就听三叔的。不过要叫大家伙知道,这房梁也就换了一根,说说好料子,不过是大家自己去山里砍来存着的,用不了什么银钱。还有哪门,也就贴了几张红纸……这五十两,是买个清净。”
转而对村长说,“村长,可要写个字据,让人签了才好。字据都能被吃了,没字据,我可不敢应下这事。”
村长看了三叔公一眼,揽下了这事。
李春花不愿意,沈肃没说话,主要是这会儿人多,不方便。毕竟那所谓的雇了报官的人是假的,真请而来里正,估计闹一通,也就各打五十大板,折腾地厉害,还没得什么好。这年头,三叔公那辈分,还真能压着人。
第24章
“那可是五十两银子!”
回到自己家中,李春花终于忍不住冲沈肃吼,“你疯了,娘问你每月要二两银子,你都百般不情愿,像是娘要坑你银钱似地。他们家狮子大开口要五十两,你个败家玩意儿,眼都不眨给了出去……你……不行了,气得我心口痛……”
沈肃端坐书桌前,拿出一空白册子,提笔沾了沾墨水,听着李春花的话,抿着嘴掩下笑意,不叫她看出来,清了清嗓子正色说:“娘,他们敢要五十两银子,我自然有法子让他们拿出等值的东西来。”
李春花顿时心口不痛了,殷勤凑到沈肃跟前问说:“什么法子?你说与我听听。”
沈肃将“三叔公家以翻新为由,强占五十两银子”记录在册,眼底尽是秋后算账的狠厉,合上册子,却是对着李春花笑说:“娘藏不住事儿,村里又有不少人喜欢从娘这里探口风,等时候到了,娘就知道了。”
李春花心里跟被猫爪挠了似地,痒得不行,不过沈肃拿定了主意,定不会告诉自己,不过她知道三叔公家要还债,那就比吃了什么山珍海味都舒坦,想着暂且让他们得意几日。
这头母子二人各自思量着,屋外传来敲门声,小小的。
沈肃起身出去,巧了,是小孩儿,他正想寻他呢。
小孩儿看到沈肃腼腆地乐出小虎牙来,小手紧紧捏着上衣口袋,仰脸问沈肃说:“先生,日后可是一直住镇上了?”
沈肃:“是。”
小孩儿脸可疑地红了下,然后从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三四文钱来递给沈肃说:“先生上一次课多少银钱?我有……”他低头又数了一遍,再仰头说,“我有四文钱,先生能不能教我读书?不要先生多教,教四文钱就好了。”
“四文钱能学个什么哟。”李春花从屋里出来,正听着小孩儿童言童语,笑了,“快拿着买糖吃,甜甜嘴儿。叫你爹知道你拿钱,该揍你了。”
小孩儿看着李春花,身子抖了下,明显是怕了,但还是固执地举着小手,眼巴巴地看着沈肃,不肯收回手。
沈肃找这小孩儿两回,只知他是村里的小孩儿,时常能见着,但还真不知他是哪家的小孩儿,只知是个小财迷,让他做事,可是要给工钱的。这四文钱怕就是先头两回找他做事,他攒起来的。沈肃看向李春花,想问问小孩儿情况。
李春花说:“哝,是白来财家的,叫小虎。”
白来财,那是村里出了名的赌棍,一年到头不着家,家里能换钱的全叫他拿出去卖掉换了银钱出去赌了,父母都被气死了,婆娘也气得丢下孩子回了娘家。不过白来财照样赌自己的,孩子也不管,若不是村里照看的,这小孩儿还不定能长这么大。
小孩儿看沈肃不出声,着急地说:“先生,我就学四文钱的,等我以后攒了钱,再找先生学。这是我自己的工钱,我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