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本宫的西苑后头种了株石榴树,如今榴花开得正好,本宫特来邀请晏公子一道观赏观赏。”
  于是晏清毓到了西苑,抬头看了看那稀稀疏疏有一簇没一簇的小红花,点了点头:“嗯,真真开得正好。”
  洛摇光也有些尴尬,这石榴树也太不争气了,就不能多开几朵给她助助威吗。
  好在她脸皮够厚,不动声色地说道:“正是如此了,本宫没见过比这开得更好的榴花了。”
  晏清毓忍了笑,却也让随行下人摆好了一套茶具,拂了拂衣袍坐下了。
  “既然殿下赐我这一树好花,在下也就回殿下一盏好茶了。”
  洁白的瓷碗,墨绿的茶叶,滚水倒入,茶叶升腾起来,又慢慢坠下,茶汤清冽,茶香四溢。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身着一袭苍色广袖袍的晏清毓,手势舒缓,行云流水,优美悦目,在腾腾热气中,仿佛人间仙子。
  真好看呀。
  洛摇光接过他递来的一盏茶时仍在犯着花痴,直直饮了下去,才惊觉:“好烫!”
  舌尖滚烫,疼痛难耐,洛摇光一个猝不及防放下杯子想找凉水,却踩着了自己的裙摆,重心失衡,眼看就要倒了下去。
  然后落入一个怀抱,依然是那清浅的蘅芜香味。
  “殿下小心。”
  洛摇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到红豆的声音传来:“陛下,您怎得在此处,也不寻了奴婢前来伺候?”
  第39章 (一更)
  洛摇光一时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世上的事情怎么就这么巧?每次自己和晏清毓阴差阳错搂搂抱抱的时候都会被洛衍书抓个现行。
  还有自己内心深处这种不安的偷吃被抓包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儿?!
  洛摇光转过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洛衍书, 尬笑了两声:“嘿,嘿, 陛下你怎么来了?”
  洛衍书懒得看她, 只盯着晏清毓说道:“怎么?莫非朕的皇姐腰肢如此柔软,晏爱卿竟舍不得放手么?”
  晏清毓动作温柔地扶正洛摇光后, 方才松开手, 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洛衍书“哼”了一声, 径直走到茶桌中间的位置坐下:“皇姐和宴爱卿也坐。”
  于是他二人只能一左一右地坐下了。
  没事, 洛摇光心里暗暗地安慰自己, 所爱隔奸君,奸君亦可反。
  三人刚坐下,小橙子就拿了一顶华盖,在洛衍书身后支了起来。
  这又是什么操作?洛摇光越发觉得这个小皇帝的脑回路不正常:“陛下,虽是夏日,但清凉山上的日头倒也不毒,为何遮这华盖呢?”
  洛衍书喝了杯茶,不说话。
  一旁的小橙子答道:“禀殿下, 太医说陛下肌肤娇嫩,不可长时间日晒。”
  肌肤……娇嫩……敢情洛衍书这是要将防晒进行到底?好好一个大男人,防什么晒啊,娘兮兮的……嘶……舌头好疼!
  洛摇光还没来得及出声唤红豆,晏清毓的长随就捧了一个小碗过来:“殿下, 大人刚才吩咐小人去取了冰来,殿下且含着。”
  洛摇光忍着舌尖的疼,笑道:“晏三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啊。”
  “啪——”洛衍书的杯子碎了。
  洛衍书面不改色:“晏爱卿这茶杯质量也忒差了,回头朕赐你一套好的。”
  “臣谢过陛下。”
  洛摇光含了一小块冰,支支吾吾问道那长随:“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骰子。”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洛摇光心里嘀咕道,突然又听得“啪——”的一声。
  洛衍书新换的杯子又碎了。
  洛衍书依然面不改色:“晏爱卿的茶杯质量果然不好。”
  然而心里早已翻江倒海,玲珑骰子安红豆,洛摇光的丫鬟叫玲珑和红豆,他就给自己长随起名骰子,简直是贼心不死,其心可诛!
  朕要把他发配到边陲去当官!
  晏清毓又拿出一个茶杯,点上了茶,缓缓说道:“臣自知茶具简陋粗鄙,比不上陛下所藏,然臣一番心意,想来长公主殿下不会嫌弃。”
  洛摇光含着冰块,说话不方便,于是点点头以示她真的不嫌弃。
  洛衍书勾唇笑了笑:“只是这心意再好,这茶具次了些,终究也承受不住。”
  “殿下是聪慧重情之人,自会行止温柔,珍之惜之。”
  “爱卿的意思是,朕不珍之惜之?”洛衍书把玩着杯子,挑了挑眉,冷声问道。
  晏清毓低着首,柔声说道:“陛下圣恩龙威,这世间万物自难承受得起。”
  “哼。”洛衍书气极反笑,“晏三,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莫不是朕平日里太抬举你了?”
  “微臣不敢。”
  “你最好是真的不敢。”
  晏清毓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温润如玉的模样,洛衍书也自是冷着脸,微挑的桃花眼斜斜睨着,压得人有些胆颤。
  在场之人,无人敢说话,连糯米也乖巧地猫在角落里吃着小鱼干,嗯,今天的鱼干有些酸。
  这二人一番话却听得洛摇光云里雾里,他们两个……莫非是在争风吃醋?
  空气好安静,气氛好凝重。
  这个洛衍书老是搅和她的好事,若没有他,自己此时此刻早就和晏清毓卿卿我我了,男配果然是万恶之源!
  洛摇光决定缓解这尴尬的现状,咽下口中的小冰块,试探地问道:“陛下今日来找本宫,可是有何事?”
  “朕自然有事,且有十分重要之事,闲杂人等先退下。”
  晏清毓自然知道所谓闲杂人等便是自己,无奈地笑了笑,便拱手告退了。
  小橙子红豆等人也识趣地退下了。
  四下无人,洛衍书神色沉沉,洛摇光心想莫不是兵部那里有事未曾安排妥当,于是担心地问道:“陛下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洛衍书却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皱眉问道:“烫伤了?”
  洛摇光点点头。
  “疼吗?”
  洛摇光点点头。
  “闭上眼,不要动。”
  洛摇光静止。
  然后她突然感觉到唇间一股凉意,竟是洛衍书含了冰块吻了上来,轻车熟路地撬开了她的唇齿,将那冰块送入了她的嘴中,染着凉意的舌尖轻轻掠过她烫伤之处,激得她猛得睁开眼,起身推开了他。
  斜眉一挑,眉目中沾染了几分怒气,冷声道:“你切莫太过分了!第一次你醉了酒,第二次你迷了药,我皆不与你计较。可是如今,好端端的,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好歹我名义上还是你的皇姐,这成何体统?”
  她真的生气了,动不动就强吻,这都第三次了,她再不发威他还以为她乐在其中呢,强吻很好玩吗?吻了不开车可是要扣积分的!
  洛衍书被猛得一推,却也不生气,只含笑看着她:“朕说过,你算朕哪门子皇姐。”
  “所以陛下这是要本宫的命吗?”洛摇光缓了缓神,冷静下来,“本宫若不做这个长公主了,本宫随时都可能死于不知谁的刀下,陛下一边撩拨我,一边却置我的生死于不顾,到底是何意?”
  “你就这般信不过朕?”洛衍书往前走了几步,欺身道:“总有一日,朕要你再做不得这个长公主,但你信朕,朕定护你一世周全。”
  洛摇光看着洛衍书,他双眸暗沉如夜,神色认真而坚定,心底深处蓦然地抽动了一下,然而到底还是想到了原文里洛衍书最后害死洛摇光的事情,终还是冷下了心肠。
  他就算情深,可是他终究会是一代杀伐果断的帝王,他最终还是出于各种原因选择了让洛摇光赴死。
  终不是良配。
  “可是陛下,若我只想当这个长公主,嫁给意中人,安稳度过此生呢?”洛摇光此时的声音冷静又平淡,“陛下想给的,却不一定是我想要的。”
  “嫁给意中人?你的意中人是谁?是那晏清毓吗?”洛衍书又往前走了一步,“他护不住你。”
  “他如何护不住我?当年你母后嫌我碍眼,执意要送我去相国寺,父皇因拗不过她,又担心我在宫中受到算计,不得不送我走。整整七年,我一个人在那清苦之地的时候,你可曾来看过我?你可曾送过一封书信?你可曾想过我是否安好?”
  洛摇光恍惚间竟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感受到了原文里的那个洛摇光的委屈与郁结,言语间有些激动,自己或许入戏太深了。
  她却不打算停下来:“但是晏清毓不一样,他年年来看我,虽他总是说他只是恰巧随家人来,但哪怕一枝梅花,一本书,一页残谱,都是他的心意,都陪我度过了那七年清苦之日。我为何不能中意他?”
  洛衍书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洛摇光第一次在他的双眸中看到了一丝无奈与难过。
  很久很久,洛衍书终于说道:“朕欠你的那七年,往后一生还很长,朕慢慢还。你可以心悦晏清毓,但朕心悦你,亦不会变。”
  “陛下不要把话说太满了,是否真的心悦我,还未可知。”
  自己究竟有什么好让他喜欢的呢?想来他的一腔情意不过皆是付于原主的,与她何干。
  想到这里,洛摇光突然觉得鼻头有略微的酸,应该是原主这一生实在太苦,还莫名被自己顶了位子,自己心里终究过意不去。
  “你终会明白的。”洛衍书这一句话说得郑重又无奈。
  他知晓他二人之间有难以跨越的鸿沟,可他偏偏就喜欢她,不是以往内敛自持逆来顺受的她,而是与旁的女子皆不同的自信张扬的她,他喜欢她明媚不掩饰的笑,他喜欢她那种无所畏惧的坦然,他喜欢她突然冒出来的一些有趣的言行,他喜欢她光明磊落的喜怒哀乐,喜欢她从未丢失过的对弱者的仁善之心。
  除了她中意晏清毓这件事,关于她的一切他都喜欢。
  就像某场春雨过后突然冒出土壤的竹笋,你不知它何时在地底一点一点地不动声色地成长了起来,然后某一日突然破了土,见了天日,便再也回不去了。只能由着它在这天地间恣意生长,秋苦冬寒,皆不败落。
  那些难以逾越的鸿沟,他终会解决,她的一世安稳,他自会守护。他是大楚的天子,是至高的帝王,他一定可以做到。
  “朕先走了,皇姐且好好休息,近日还有许多事要劳累皇姐。”
  说罢洛衍书理了理衣冠便打算离去,让洛摇光自己静一静,想想明白。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
  “往后红豆就改名为青豆,不要问朕为什么,这是旨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书书:梓萱,朕见你肤色甚白,不知有何保养之法?
  安梓萱:多吃蔬菜多喝水,少晒太阳多睡觉。
  小书书:原来如此。